作者:式模式
害怕失去。
害怕自己心中那份准备了十几年的无比珍贵的情感,会因为这个“事实”,而被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只要否认这层关系,那么,她和诺维亚之间,就还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她还可以幻想着,总有一天,自己能够成为他身边那个独一无二的、最特别的存在。
但若是承认了......
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因为,那是禁忌。
是无论在哪个世界,哪个时代,都绝对不被允许的禁忌。
“虽然,我实在不想从这么奇怪的地方,开始为你解释......”千岁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听好了,绘里濑。”
尽管模样比刚才略显犹豫,但千岁的声音却还是那么温柔。
“我能理解你此刻的不安。但是,你无需认为事情会那么严重。不,或许我该换一种说法。这确实是一个无比困扰、甚至会让你感到痛苦的问题。但是,你也知道的要一步一步的来吧,真的没必要担心太多,我算是比较了解诺维亚的。”
“......说完了吗?”
绘里濑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静,那双因为愤怒与恐慌而显得有些涣散的蓝色眼眸,重新凝聚起了焦点。
“我大概知道了。”
黑发少女抬起头。
身体在不住地颤抖着,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源于极致的愤怒,还是源于极致的喜悦。
但却犹如讴歌般地如此宣告:
“我喜爱的,乃是我的fq啊。”
“你们全都是自以为是我的母亲啊,啊,真是个奇怪的关系。”
“最先接触到明明是我!我是第一!我是开始!真鹤也好,久远寺也好,那个叫莉莉丝的家伙也好,还是其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想要从我身边把他抢走的家伙也好!我,宇津见绘里濑,才是诺维亚独一无二的!”
“我不想被当成一个、一个完成了之后,就可以被随手丢到一旁的道具!我也绝对不允许他去其他任何地方!”
“如果我会成为这样的一员,我宁愿现在就死在这里!宁愿拉着他一起,让他永远也无法挣脱我!””
“所以!所以我才绝对不会承认!我绝对不会承认,我是他的nr!”
我疯了吗?
我的脑子,是不是已经坏掉了?
在说出那句禁忌的告白之后,绘里濑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理性的声音在这样问她。
要说这是幼稚的、不讲道理的独占欲,也无可厚非。
但考虑到宇津见绘里濑的出身,考虑到她那理应在经历了东京事变之后变得成熟而坚韧的心智,这番宣言无疑是惊天动地的、颠覆性的变化。
不过这正是‘和诺维亚有纠缠的人物’常有的任性,例子很多,一点也不稀奇。
这样来看,反倒是安分守己luce是个极大的例外。
总而言之,绘里濑就只是无法忍受那层的关系,所带来的禁忌。
所以......
所以,只能这样了吧。
绘里濑的内心在呼喊,或者说是在狂呼。
那是异于愤怒的因子以及暴食概念的另一层之物,那既作为主之心灵·珀伊曼德热斯的绘里濑本身发出的嘎吱声——
绝对不会让您堕落,相信这是对诞生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自己能尽的爱意。
“只能这样了啊.....”
绘里濑喃喃自语着,她的视线落在眼前的真鹤千岁身上。
“一步一步地........”
然后视线落在后方的莉莉丝身上。
“一个一个地。走过去,把你们全部杀掉。”
“杀了你,千岁。杀了久远寺。杀了莉莉丝。杀了所有——光是你们还活着,这件事本身我就无法原谅啊!”
“诺维亚,我也一样哦!没错,这样的道理,对现在的你也同样有用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轻松多了啊.......”
“我啊、我真的很喜欢你哦.......”
然后,就在这恐怖到极点的、充满了血腥与爱意的告白,即将迎来最高chao的瞬间——
一只手印在了绘里濑的后颈上。
“啪。”
一声轻响。
仿佛有什么东西,熄灭了。
绘里濑眼中那燃烧着的、疯狂的火焰,瞬间褪去,身体一软,整个人便向后倒下,被诺维亚接住。
“都说你要是能先听别人把话说完,而不是二话不说直接动手,那就更好了。”
银发青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情绪中,有无奈,有头痛,还有一种........该怎么说呢.......一种“果然如此”的既视感。
自从知晓萨麦尔和萨米尔之间的关系后便是觉得有这种可能,因此诺维亚的目光瞥了一眼莉莉丝。
面对着诺维亚的眼神,莉莉丝非但没有任何收敛,反而露出了一个极其得意的、仿佛在说“看吧,我莉莉丝的愤怒之子就是这样的”的灿烂笑容。
是啊,真像。
那种为了得到一个人,不惜毁灭一切,甚至毁灭自己的疯狂。
莉莉丝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也理解这种状态下的绘里濑最想要什么。
紧接着,莉莉丝伸出一只手,纤细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充满挑逗意味的弧线,甚至还从不知何处又摸出了一根棒棒糖,伸出小巧的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那晶莹剔透的糖果.....可谓是水光潋滟,春色无边。
那神情,那姿态,仿佛在宣告着——
“是的,没错哦。”
“我曾经,就是这样的。”
“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有问题的话,大可以像先前那样惩罚哦~我和小绘里濑哦?~”
579:妹妹要教导姐姐!(5k5)
难受的气息深入鼻腔内,久久不散。
那是一种无法挽回的失落。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怎么可以说出那样的话......
深沉的懊悔重重压在绘里濑心头上,令她悔之不及。
照理说绘里濑应该要感到很哀痛才对。
于情于理都应该可以哭到声嘶力竭,可是绘里濑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少女十四岁的岁月中从未哭出来过。
因此,
绘里濑把床单抓过来,试图蜷缩在床单之中,她就这样在虚无的睡眠中睁开了眼——
视线中缓缓映入了两道身影。
祖母........不,真鹤千岁的脸上,没有太多可以被解读的表情,姿态淡然,一如往昔。
而在千岁的身边,稍远一些的地方,那个家伙正倚着桌子。
诺维亚。
绘里濑此刻对自己昨日那番近乎自毁的癫狂、那种不顾一切的执念,那种“即使世界毁灭也要得到”的偏执,在当下这份过分的宁静中回想起来,竟显得有些不真实。
但很快绘里濑就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体,被子从肩头滑落,目光越过诺维亚,最终落在了真鹤千岁的身上。
比起癫狂的想法,现在绘里濑最为困惑的还是对作为祖母的千岁自称是自己的母亲感到困惑,以及她和诺维亚之间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
就在这时,诺维亚似乎是看出了绘里濑的困惑,开口了。
“绘里濑。”
“你还记得吗?六年前,在我们结束了伦敦的事件,搭乘那船从伦敦返回秋叶原的途中。当船只行驶在那片已经被海水完全淹没的、原本是俄罗斯的土地上空时,曾经遭到过一大群来历不明的无人机的疯狂袭击。”
绘里濑自然知道。
在那一天之后,他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她一个人。
“我........我记得。”她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几个字,“那就是‘你’失踪的日子。”
诺维亚微微颔首,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感到任何意外,目光随后从绘里濑苍白的脸上,缓缓转向了真鹤千岁,继续说道:
“袭击发生的那个具体地点,如果换算成旧时代地图,在海平面还未曾上升,那片土地还未被冰冷的海水彻底淹没之前,是位于西伯利亚的通古斯河地区。”
通古斯。
这个在只有在人类历史课堂上偶尔被提起的词汇,让那如雷贯耳、却又遥远得如同传说般的名词,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通古斯大爆炸。
二十世纪初,那场原因至今成谜的、威力被后世科学家估算为相当于数百颗原子弹在广岛上空同时引爆的、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神秘爆炸事件。
闻言,绘里濑下意识的看向真鹤千岁。
迎着绘里濑的目光,千岁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在我八岁那年,也就是在1908年,通古斯大爆炸发生之后,我在那片被彻底毁灭、万物被赤炎灼尽的白桦林里,遇到了诺维亚。”
“我出生于一個早已没落、濒临断绝的魔术家族。虽说是家族,其实也早已言过其实了。”千岁的语气中带着自嘲,“到了我那一代,真鹤家只剩下我一人了,那个时候的我,凭借这家系代代传承下来的、那份对自然微弱到可以几乎忽略不计的对魔力感知,隐约察觉到,在遥远的、冰天雪地的北方,将会涌现出一股巨大的魔力。”
“于是,八岁的我便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西伯利亚的旅途。或许是出于一个魔术师对‘根源’二字与生俱来的、那份如同本体的追寻,又或是仅仅是一个孩子对未知的好奇,但结果你们也都知道了,我所遇到了并非什么魔术仪式,也非什么奇迹,而是被称之‘通古斯大爆炸’的灾难。”
千岁说的很平淡,仿佛无关要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