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支红塔山快活似神仙
李富贵见状,心中一紧,但他并未犹豫,而是咬紧牙关,稳住手腕,将银针用力刺下。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银针应声没入头皮,而他的指节则紧紧抵住周舒桐的发心,微微颤抖着,仿佛在与某种看不见的力量进行一场激烈的角力。
“醒!”李富贵低喝一声,同时屈指轻弹足三里处的银针。随着这一声轻响,银针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嗡鸣。刹那间,周舒桐的身体像是被电击一般,猛然抽搐起来。她的膝盖狠狠地撞击在李富贵的侧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然而,就在她的膝盖撞击到李富贵的瞬间,他迅速伸出手,按住了她的涌泉穴。就在这一刹那,周舒桐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抽搐的幅度骤然减小,喉间呜咽变成细碎的抽气。
李富贵俯身按住她颤抖的肩膀,指腹碾过她眉骨,声音压得极沉:“是我,舒桐别怕了,没事了,好好睡一觉吧……”
这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开关。周舒桐的睫毛剧烈颤动,仿佛蝴蝶振翅。眼角最后一滴泪坠下,砸在枕套的水痕上,晕开更小的蛛网。银针在穴位上微微震颤,像是琴弦上未落的指尖,余韵未消。
王大宝看得目瞪口呆。他也曾学过十二劳情针,可当时李富贵只教过如何用针让犯人开口,从未说过行针时要配“别怕”这样的软话。他盯着李富贵按在周舒桐眉骨上的手,突然想起大街上的宣传画——《李双双》里的女队长腰板挺直,眼神坚毅,可没有谁是被按着手腕喊小名的。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想起家里那半本翻烂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中保尔冲锋的画面在脑海中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去年看过的《霓虹灯下的哨兵》,女主角扑在战友肩头哭泣的样子,和周舒桐眼下颤抖的睫毛竟有几分相似。
“这哪是救人...”王大宝抿了抿嘴,只觉银针的反光有些刺眼。他想起李富贵教他们针法时的情景:那是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李富贵站在他们面前上,手里的银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语气严肃地讲解着每个穴位的位置和作用。可那时,他从未提到过出针时要轻声哄“好好睡”。
这腔调让他想起隔壁阿婆哄孙女儿——那老太太总是坐在门槛上,摇着蒲扇,用吴侬软语哼着童谣。可现在,在这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在K先生诡异的尸体旁,他竟看到李富贵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哄着周舒桐,像是在哄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
他低头盯着自己沾了灰的皮鞋尖,想起上个月邀请李慧敏去看《大众电影》的情景。当时,他攥着电影票在厂门口等了半小时,直到电影开场十分钟,李慧敏也没有赴约。最终,他一个人看完了那场电影。封面上的女演员就像是此刻的周舒桐一样眼尾也挂着泪珠。
此刻,眼前的场景比任何电影都要离奇。他忍不住想起《西厢记》的话本——那是他偷偷从旧货摊买来的,书页泛黄,带着霉味。里面的张生翻墙赴约,手持诗笺,而眼前的“救兵”李富贵,手里捏着银针,轻声哄着“心上人”。这算哪门子的英雄救美?
第453章 掌心的温热与涟漪
比起王大宝来,一旁的石胜利更是不堪,嘴巴张的大大的,看样子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眼睛瞪得滚圆,像是随时会从眼眶里掉出来。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呃”声,却连一个完整的字也吐不出来。消毒水的气味灌进嘴里,混着冷汗的咸涩,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李富贵手中的银针,看着那细如牛毛的金属物件在灯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刺入周舒桐的穴位。十七八岁?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年纪的小伙子还在厂子里跟着师傅学手艺,连零件都拧不利索,可眼前这个从四九城特派过来的年轻人,却像变戏法一样,用几根银针就让周副队长从梦魇中安静下来。
他想起之前在火车站第一次见李富贵时的样子,虽然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不过那时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毛头小子能懂什么”,此刻却只觉得脸上发烫。 “这、这怎么可能...”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更让他迷惘的是此刻的场景。周舒桐周副队长啊!那是谁?那是他们刑侦队里总板着脸,训起人来比男同志还狠的女汉子,此刻却像只受伤的小猫般蜷缩在李富贵怀里。
她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嘴角却隐约有一丝放松的弧度。
石胜利想起以前她带队抓捕嫌疑人时,徒手翻过两米高的围墙,膝盖磕得鲜血直流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却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是我,舒桐别怕...”李富贵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那声音轻柔得像是春日里的柳枝,扫过心尖。石胜利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自己老家的妹妹,每次受了委屈也是这样,躲在哥哥怀里抽抽搭搭。可周副队长不是他妹妹,她是警队的半边天,是能扛着步枪在野地里追逃犯的铁娘子。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留着上次训练时磨出的茧子。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警员,他一直对这些从大城市来的“高材生”心存芥蒂,觉得他们只会纸上谈兵。可现在,李富贵用银针扎穴位的手法,比他见过的老中医还要熟练;而周舒桐眼底的那滴泪,让他突然意识到,原来再强的人,也有想躲进别人怀里的时候。
窗外的乌鸦叫声突然变得刺耳,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发现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是自己太死板了吗?这个从四九城里来的年轻人,好像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只会坐办公室。可看着李富贵轻轻拂去周舒桐额前的发丝,那动作自然得像是每天都在做的事,他又忍不住心生疑惑——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石胜利的思绪乱成一团,像是被风吹散的毛线球。他想起之前刑侦队破获了一个案子后的庆功聚餐的场景,周舒桐喝了两杯白酒,脸颊泛红地说:“以后咱们队里,不分男女,只分能不能干!”那时他觉得这话真带劲,现在却突然觉得,这话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也许,是少了点人情味吧。他看着李富贵小心翼翼地给周舒桐盖好被子,突然想起自家灶台上的搪瓷缸——妹妹总是在他下班回来时,把热水灌进缸里,用旧毛巾裹着,怕他烫手。原来不管多硬的人,心里都有块柔软的地方,只是平时藏得太深,连自己都忘了。
“石哥,去打盆温水来。”李富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石胜利慌忙点头,转身时撞翻了身后的凳子。他手忙脚乱地扶起凳子,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震惊,还是因为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正在他眼前悄悄改变。
他拎着暖壶走向水房,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投下长长的影子。他忍不住回想着他走出病房时的场景,李富贵正用棉签蘸着酒精,轻轻擦拭周舒桐的太阳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描绘一幅画。石胜利突然觉得,这场景虽然奇怪,却莫名让人安心。
也许,破案不只是靠枪杆子和脑子,还需要点别的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配枪,只觉得金属外壳有些发烫。水房的水龙头哗哗作响,他看着水面上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笑了——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规矩”,不过是井口的天空罢了。
拎着暖壶往回走时,他脚步轻快了些。路过楼梯口,瞥见墙上的标语“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突然觉得最后两个字格外亲切。也许,等周副队长醒来,他该跟她说说这事,顺便问问,李富贵那手神奇的针灸,能不能教他两招?
等石胜利拎着暖壶返回病房后,李富贵已从床头柜取出白瓷脸盆,接过暖壶后将温水沿着盆沿缓缓倒入,水面泛起细小的涟漪。
“递我条毛巾。”李富贵头也不抬,指尖试了试水温。一旁的王大宝慌忙的从墙上扯下一条消毒过的白毛巾,却因用力过猛带得铁架晃动,发出“哗啦”声响。
毛巾浸入水中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李富贵将毛巾拧至半干,折成规整的长方形,才小心翼翼托起周舒桐的手。她的手指微微蜷曲着,掌心还留着抓握床单时掐出的红痕。当温热的毛巾触到她掌心时,石胜利看见她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有只蝴蝶轻轻落上了翅膀。
李富贵的动作慢得近乎虔诚,从指尖到手腕,反复擦拭着那些细微的汗渍。石胜利注意到他指腹在她虎口处多停留了几秒,那里有块因长期握枪磨出的茧子,平时总被周舒桐用指甲刀修得平滑。此刻,那茧子在温水的浸润下显得柔软了些,像是被春风吹化的冻土。
毛巾擦过周舒桐腕骨时,她突然发出一声含混的呢喃。李富贵指尖一颤,抬头看向她的脸,却发现她仍闭着眼,唇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在梦里抓住了什么温暖的东西。
石胜利想起小时候在农村,看见老妇人哄睡孙儿时,也是这样一遍遍地摩挲着孩子的手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第454章 偏离轨道:新博弈的序章
“她...平时很少这样。”石胜利忽然开口,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发紧。李富贵没抬头,只是将毛巾重新浸入水中,清水瞬间变得浑浊,浮着细小的汗珠和皮屑。“谁都有需要捂捂手的时候。”他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某个未说出口的问题。
毛巾第三次浸入水中时,水已经有些凉了。李富贵将周舒桐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用指腹压了压被角,像是在封印一个易碎的梦。石胜利注意到他指尖沾着的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极了刚才周舒桐眼角坠下的那滴泪。
“去通知刘队吧。”李富贵站起身,揉了揉后腰,身上沾了片水迹,像是被雨水打湿的云。石胜利下意识的接过脸盆时,忽然闻到毛巾上淡淡的来苏水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雪花膏香——那是周舒桐常用的牌子,他曾在办公室见过空瓶子。
“好……好的,我这就去。”石胜利应声答道,随后就向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处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拿着脸盆呢,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把脸盆递给了一旁的王大宝。
等石胜利离开病房后,房间里的气氛似乎一瞬间变得沉寂了下来,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王大宝看着李富贵,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而周舒桐则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紧闭着双眼,陷入了沉睡之中,从其表情上不难看出,那场困扰了她好久的噩梦已经消散一空了。
王大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打破这片沉默。他轻声说道:“我去倒水。”说着,他缓缓转过身,准备将手中水盆里的水倒掉。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余光瞥见了病床上的K先生。
K先生的死状异常恐怖,让人不寒而栗。尽管王大宝作为一名公安,见过不少尸体,但像K先生这样的死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每看一次,他都会忍不住打个寒颤。
王大宝没有询问李富贵关于这间病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追问K先生为何会变成这样。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李富贵愿意说,自然会主动告诉他,无需他多问。而现在李富贵没有说,或许是在等待大家都到齐之后,一次性把事情解释清楚吧。毕竟,如果要对每个人都解释一遍,那确实会让人感到疲惫不堪。
王大宝一边想着,一边准备走出病房去卫生间将水盆里的水倒掉。
“顺便查看一下医院里的值班人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一个医院的医护人员出现,这里面绝对发生了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事儿。”李富贵一脸狐疑地说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又严肃,透露出一种让人不敢忽视的威严。
然而,尽管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没有丝毫要转身的意思。他的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黑漆漆的窗外,仿佛那里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一般。
王大宝应声出去,病房中再度陷入了沉默的气氛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李富贵的视线中——那是张老头。而且张老头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的正前方还有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低着头,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但从他那有些怪异的走路姿势可以看出,他的双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再仔细一看,原来他的腰带已经被张老头当成了捆绑他双手的工具,这使得他的行动显得颇为笨拙和不自然。
而且看着这场景让李富贵不禁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一次经历,那时候他也曾经像张老头这样,用腰带捆绑过一次犯人。
看到这一幕,李富贵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这笑容既包含了他对自己之前猜测的证实所带来的得意,也蕴含着对那个初次见面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的伊晏宁的些许戏谑。
是的,故事的发展并没有像伊晏宁之前设想的那样进行下去,她那天衣无缝的计划中被张老头这个变数撕开了一道裂缝,哪怕这个裂缝只是微不可察的小小一道,那也代表着从此刻开始,事件的发展出现了出现了不可逆的偏移。
命运的齿轮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转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涟漪层层荡开,彻底打破了原有的平衡。伊晏宁精心编织的缜密计划,就像一张看似坚不可摧的蛛网,却在张老头这阵意外的穿堂风下,出现了细密的裂痕。这些裂痕看似微不足道,却足以让光线穿透,将隐藏在暗处的阴影暴露无遗。
原本沿着既定轨道行驶的剧情列车,因这道裂缝偏离了轨道,驶入了未知的荒野。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某种微妙的气息,那是计划落空时的懊恼与新转机出现时的兴奋交织而成的味道。
伊晏宁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张老头这个不起眼的变量,竟成了撬动整个局面的支点,让一切都朝着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方向发展,一场新的博弈,已然拉开帷幕 。
“嘤咛~”周舒桐发出一道无意识的呢喃声,随后睫毛剧烈颤动,像被骤雨打湿的蝶翼,迟迟不敢完全展开。
她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朦胧的视线里,天花板上蜿蜒的裂纹在昏黄灯光下扭曲成梦魇里纠缠的藤蔓,冷汗浸透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床单,每一寸肌肤都残留着黑暗中挣扎的战栗。
那些如影随形的窒息感、怎么也挣不脱的无形桎梏,混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在鼻腔里翻涌成酸涩的浪潮。
直到某个瞬间,她的脸颊突然泛起可疑的红晕,像是雪地里突兀绽放的红梅。梦里那道低沉而笃定的声音裹挟着温度,再次在耳畔炸开:“舒桐别怕,我在……”记忆深处的触觉突然苏醒——温热的掌心覆在她颤抖的手背上,指腹擦过她手腕凸起的骨节,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将她从深渊边缘一点点拽回。
第455章 错位的温度:梦醒时分的情愫与凶案
这个发现让她呼吸一滞,慌乱地别开眼,却撞进一片晕染着柔光的剪影。
周舒桐看向了窗户的方向,那里站着一道背影,正是这道声音的主人。
李富贵立在窗边,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真实的,她竟然觉得李富贵的衣服被灯光勾勒出金边,水珠顺着他指尖坠落,在地面晕开细小的涟漪,像是星光碎裂的声响。
她喉间发紧,下意识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被褥淡淡的潮气涌入鼻腔,恍惚间又与梦里潮湿的黑暗重叠。她的目光不受控地落在那只垂在身侧的手上,指节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仿佛还保留着攥紧她时的力度。
“李……”她试图发声,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般生涩,破碎的音节飘散在空气里。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脸颊的热度顺着脖颈蔓延,既因劫后余生的心悸,更因那个在黑暗中为她亮起的光点,此刻竟如此真实地立在眼前。窗外浓稠的夜色将男人的轮廓雕刻得愈发坚毅,而她蜷缩在被褥间,突然分不清胸腔里翻涌的,究竟是恐惧未散的余悸,还是某种隐秘情愫破土而出的震颤。
李富贵循声转身,目光撞进周舒桐湿漉漉的眼眸。她眼底翻涌的情愫太过灼热,像团要将人灼伤的火,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错开。他伸手探向她额间,指尖悬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轻轻落在她的鬓角,触感是冷汗浸透的湿发:“醒了就好,有没有哪里还觉得不舒服?”语气带着惯常的沉稳,尾音像被风揉碎的月光,听似关切却透着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窗外夜色如墨,将他转身时绷紧的下颌线勾勒得愈发锋利。那些欲言又止的温柔,那些在黑暗中握紧的手,此刻都被他锁进记忆深处——毕竟早在遇见那个眉眼倔强、得理不饶人的小黑丫头时,他的心就已经有了归处。
周舒桐望着他刻意疏离的侧脸,方才还滚烫的脸颊陡然降温,像是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
她感觉有团融化的冰顺着喉管坠进胸腔,酸涩的潮水瞬间漫上来。她死死咬住后槽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勉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嗯,我没事。”声音轻得像片被风卷起的枯叶,在空荡的病房里打着旋。
她别过脸,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眼底的失落与难堪,可余光却仍控制不住地追逐他的动作——看他为她倒水时手腕扬起的弧度,看他把水杯放在一侧的床头柜上后转身时衣角划出的冰冷弧线,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像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割着她的心。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尖锐刺喉,周舒桐蜷缩在被褥里,望着那杯热气袅袅的温水,仿佛那是遥不可及的温暖。
李富贵有条不紊整理病床的背影,将她所有旖旎的情愫碾成齑粉。此刻咫尺天涯的距离,比她方才深陷的梦魇中无尽的黑暗更令人窒息。
她终于明白,黑暗里那道温暖的声音,那些给予她力量的触碰,不过是困在梦魇中的错觉罢了。曾经以为抓住的救命稻草,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周舒桐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她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中的失落与苦涩蔓延开来,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原来,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独角戏,而现实的冰冷,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面对这残酷的真相。
周舒桐蜷缩在被褥里,听着李富贵整理病床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每一下都像是在丈量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她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斑,那些曾在黑暗中给予她力量的片段,此刻却成了灼烧心脏的炭火。喉间泛起铁锈味,分不清是咬破的下唇渗血,还是酸涩的情绪翻涌。
周舒桐的余光不经意扫过另一侧的病床。当看清那具被阴影笼罩的躯体时,她瞳孔猛地收缩——K先生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仰躺着,脖颈处的皮肤如被无形利爪撕扯,正以骇人的弧度翻卷开裂。本该鲜红的血肉竟泛着诡异的蜡质光泽,灰败的肌肉组织裸露在外,没有半丝血迹渗出,仿佛生命在消逝的瞬间就被抽离了所有温度。
剥落的皮肤碎片簌簌掉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如同某种邪典仪式的祭品。那些开裂的纹路蜿蜒向上,几乎要爬到男人青白的下颌,而本该是眼睛的位置,此刻只剩两个深深凹陷的空洞,黑洞洞地对着天花板,仿佛在无声控诉着最后的绝望。
周舒桐只感觉胃部一阵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这哪里是人类的死状,分明像是被某种超自然力量吞噬后的残骸。原本翻涌的情愫突然被恐惧与疑惑取代,那些未说出口的悸动,在死亡的阴影下显得如此渺小。
“K先生......”她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个突兀的提问像是块破碎的玻璃,硬生生插进凝滞的空气里。她死死盯着李富贵转身时绷紧的后背,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他死了?”
问出口的瞬间,周舒桐自己也愣住了。她原本只是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却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竟是案件。可仔细想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比起直面内心翻涌的情愫,投入冰冷的案情反而让她感到安全——至少在谈论案件时,她不用直面李富贵刻意疏离的目光,不用承认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并肩作战的同事。
李富贵的动作顿了顿,背对着她的身影像是尊沉默的雕像。周舒桐望着他衣服上未干的水渍,突然想起方才觉得镀着金边的错觉。原来那些闪耀的光芒,不过是自己困在梦魇里的臆想。此刻的现实如此清晰,清晰得让她刺痛——他整理病床的动作,询问时的语气,都在提醒着她:别妄想从黑暗中抓住不属于自己的光。
第456章 体面撞上心动的狼狈
“是,在你昏迷期间发生了一些事。”李富贵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他转身时,周舒桐迅速别开眼,却在余光里瞥见他将之前打湿的毛巾挂回了原处,那动作利落得如同割裂两人之间微妙的牵扯。“你先休息,一切事情都等刘队他们过来一起说,还有后续的调查......”
“我可以参与。”周舒桐猛地转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倔强。她望着李富贵微微皱眉的神情,又看了眼K先生惨不忍睹的遗体,那些在黑暗中滋生的情愫,此刻都化作了追寻真相的执念——既然温暖遥不可及,那就让我成为和你并肩作战的利刃,哪怕这利刃,最终也会割伤自己。
消毒水的气味愈发浓烈,周舒桐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刻出月牙形的印记。她不知道这份倔强是出于对真相的执着,还是想在李富贵眼中留下除了“需要保护的同事”之外的印象。但此刻,谈论案件成了她最后的遮羞布,是她在这场注定无果的心动里,最后的体面。
李富贵闻言有些心烦意乱,尤其是对上周舒桐那有些倔强的目光,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把手伸进衣服兜里,借着衣服的遮掩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一包烟,拆开包装刚要点燃,余光瞥见因为情绪激动从病床上坐立起来的周舒桐,走到一旁的窗户边,这才点着口中的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次的案件很复杂……”
李富贵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周舒桐的冷哼给打断了,随即周舒桐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那是一个被昏黄灯光勾勒出的轮廓,仿佛被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与烟草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在这昏黄的灯光下,这两种气味相互纠缠,如同两个舞者在跳着一场无声的舞蹈。
李富贵静静地倚着窗台,他的侧影被光晕晕染,衬衫的褶皱间流淌着暖调的光影。然而,尽管这光影如此柔和,却依然无法掩盖住他脊背绷紧的线条,那是一种紧张的体现,似乎他正背负着某种沉重的压力。
他手中的香烟,那明灭的红光随着他的呼吸而轻轻颤动。每一次的吸气和呼气,都使得那红光闪烁一下,仿佛是他内心情绪的一种外在表现。袅袅青烟从他的指尖升腾而起,在灯光的映照下,宛如琥珀色的雾霭,朦胧地笼罩着他的后颈。那雾霭轻柔地缠绕着他细碎的发梢,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仿佛置身于一个虚幻的梦境之中。
看着李富贵抬手弹落烟灰的动作,让她不禁想起城隍庙地道里的一幕,浑身浴血昏迷前的他倒在她怀中,气若游丝却坚定地说出的那句“人我抓到了”,温热的血浸透她的袖口,腥甜气息混着尘土呛得她眼眶发酸。还有之前在这病房,她逼问他隐瞒的那个什么针灸之法时,两人鼻尖几乎相触,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在眼下晃动,呼吸交织间,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而此刻,香烟燃烧的星火明明灭灭,恍若她在梦魇中听见的那声“别怕,我在”。当时黑暗如潮水漫来,唯有这声温柔低语穿透混沌,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如同此刻灯光下他忽明忽暗的侧影,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所有未说出口的情愫,都在烟雾与光影交织的空隙里,化作无声的叹息。
然而,当烟雾在两人之间织成屏障,那些翻涌的情愫却突然被某种尖锐的刺痛碾碎。周舒桐猛地攥紧床单,指甲几乎要将布料扯出褶皱,她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一声冷笑,声音里裹着刻意的冰冷:“有多复杂?李富贵你别忘了你只是来协助破案的,我,周舒桐才是冰城公安局刑侦队副队长,这个案子本身就是我们负责的。”她故意挺直脊背,让自己的语气像出鞘的刀般锋利,却在说话时挥舞的动作不小心带翻了床头柜上的搪瓷缸。清脆的掉落声里,她望着在地上滚动的搪瓷缸,突然分不清此刻胸腔里翻涌的,究竟是维护职责的怒火,还是将心动碾碎时的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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