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身被动技 第3395章

作者:熬夜吃苹果

  “黛儿姑娘不是来看望……她的吗,怎么在这里站着?”月宫诲收回目光,并没有选择孤身进入牢房,而是看向了面前女子。

  “我在……”黛儿被盯得有些局促,“赏琴……”

  铮——

  牢房门口一静。

  古琴声便波折着从半敞的门间淌出。

  琴音已入佳境,听不见半点深闺幽怨之情,而是从此前的幽泉叮咚之响,转入铮铮肃杀之时。

  月宫诲闭上双眼,放松心神,便觉自己被勾入了森罗幽林环境下的洪荒战场。

  色调是晦暗的,阴翳的天穹下,有提戟长刺的盔甲骑士,有抗盾挥斧的巨人战者……

  刀剑兵戈之击,如裂瓷碎玉。

  幽魂哀怨之吟,似伤狼泣子。

  战至最后一刻,双方军团杀到血流漂橹,无成王败寇,敌我皆死伤。

  于是琴音渐偃,月宫诲睁开双目,怅然若失。

  “好一曲《伤南庭》,我仿已看到罪土血祸之根,若当年术祖不堕祟阴,不掌血树,不契血世珠,想来这一段……唉。”

  摇摇头叹息,月宫诲不再多言,伸手指向冰门道:“黛儿姑娘与老夫一道进去吧。”

  他并没有多问这侍女在这里的原因。

  想来要么是得罪了月宫奴,要么是探访的人数有限制。

  月宫诲固然是第一次来寒狱看望人,却知晓这些都无关紧要。

  他想带,就带了。

  “啊?”

  黛儿指着自己,表情却有些闪躲,“不、不好吧……”

  “就当是给老夫带带路,走吧。”

  月宫诲不由分说道完,迈步走进大门。

  堂堂护灵殿殿令,坏一坏规矩带个人怎么了,寒宫帝境还能惩罚老夫不成?

  ……

  月宫奴的“牢房”确实很大。

  寒狱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冰之窖穴,挖在寒海的深处,温度低得可怕,走在里头四处可见是粗糙的冰墙。

  甬道很长,七拐八绕还没走到尽头,路比往常好似翻了几倍。

  黛儿姑娘很冷,跟在老者后面,裸露在外的香肩即便微微扣着,也瑟瑟发抖。

  “黛儿姑娘觉得,月宫奴小姐的琴艺如何?”

  月宫诲一袭黑衫,外披长袍,很有长者风范,走在前头有一搭没一搭主动聊着。

  “那自然是……”黛儿缩了缩头,小声嘀咕着,“我怎敢评价,肯定是出神入化呀!”

  “黛儿姑娘也会弹奏《伤南庭》吗?”

  “也、也会……吧。”

  黛儿说着偷偷抬眸,瞥了身前老者一眼,双手不自觉抬起,含住胸抓住自己肩膀,仿佛想多遮住一些。

  她确实也很冷。

  寒狱冷,冰墙冷。

  这环境下诲老给人的感觉,也很冷。

  “前面拐个弯就是房间,就能见到月宫奴小姐了……”黛儿赶紧岔开话题,说罢放下双手,脚步噔噔噔加快了些,她已经看见了光。

  “哎哟。”

  可没想到诲老突然停下来。

  她胸口和脸蛋一前一后撞上去,像是撞到了铁板,隐隐发痛。

  “诲老你……”

  月宫诲转过头来,表情无悲无喜,淡漠至极道:“黛儿姑娘来护灵殿吧。”

  “什、什么?”

  黛儿表情发懵,像是想到了什么,后背和双手死死贴在冰墙上,阴气入体都不知,颤声道:

  “护灵殿是、是有空缺……”

  “但我、我……我不配呀……”

  她都快哭出来了。

  窖穴甬道口昏暗的光投来。

  黛儿靠在冰墙上,就像一头柔弱可怜的幼鹿,整张脸惨白,毫无血色。

  月宫诲表情依旧淡漠,伸着舌尖轻轻舔着唇角,平静道:“不是任职,只是来一下,便今晚吧。”

  “来、来干什么……”

  “没什么,老夫想听你单独为我弹奏《伤南庭》。”

  黛儿当场石化。

  月宫诲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枚玉牌,弯下腰,塞到姑娘的胸口中,温和笑道:

  “这是老夫的身份玉牌,凭此令可通行寒宫帝境,当然主要是能通行护灵殿。”

  “放心,阴神卫不会过问原因,见到你了,也只会当作没看见,记住今晚过来。”

  “莫要害怕,这是你的造化。”

  黛儿贴着冰墙滑落,屁股扑通着地。

  “谁在外面?”

  便这时,拐角处传来一道轻咦声,声如空谷幽雀,又似佩环脆鸣:

  “是黛儿么?”

  “说了不用在外面候着,来了便进来吧。”

  月宫诲拍了拍黛儿失神的巧脸,笑笑起身,表情一阵抽搐后,泪水就盈满了眼眶。

  他哇一声冲向拐弯口,甩着袖袍像只丑猿咣咣跑进牢房里,撕心裂肺叫道:

  “月宫奴小姐,老臣来看你了!”

  ……

  牢房。

  四面依旧只是冰墙。

  并无什么特殊对待的特殊陈设,相反这里布局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

  除了幽蓝色的冰桌之上,那张有点古朴味道,仿佛沉睡着仙灵的七弦瑶琴。

  瑶琴后边,坐着一位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

  她身上亦无任何珠宝配饰,腰玉、项链、耳坠、玉簪……这些在侍女身上都能见着的珠宝配饰,她一无所有。

  三千青丝,如瀑垂腰,是见着来人非预想中的人后,她才抓起冰桌上朴实无华的乌木簪,象征性地挽起一个发髻,以示尊重。

  即便如此……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单是静静坐在瑶琴之前,已如坠于凡尘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所以,你只是来要一枚传声玉简,好去荒山求见阿离?”

  月宫奴纤手轻抚于古琴之上,臻首微摇,娥眉轻蹙,“可我灵念无用,不可篆刻玉简,没法应你所求。”

  她的声音都如天籁,仿能让人平心静气。

  月宫诲见涕泗无用,早已恢复平静,却依旧固执己见,掏出空白玉简道:

  “老臣圣念尚且可用一二,能助小姐篆刻传音玉简,只要一句话便行。”

  月宫奴抿唇而笑,不置可否。

  她的拒绝之意,想来不言而喻。

  这哪里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情,这事儿本身就很僭越。

  堂堂护灵殿殿令,去求一个罪人要一枚玉简,以此保他去见圣帝传人后的性命安全。

  从阿离的角度思考……

  他当了这么多年圣帝传人,威严还没树起来吗?

  竟是杀与不杀一个逾线者,都还要看一个罪人的脸色行事?

  哪怕这罪人,是他的姐姐?

  “阿离会不高兴的,这玉简无法给你,诲老请回吧,我要抚琴了。”月宫奴婉拒不了,索性直接拒绝。

  她的性格向来如此,直来直去,不会顾忌太多,哪怕此刻身堕寒狱。

  月宫诲面色却不大好看了。

  他自问给足了面子,一口一个“老臣”,扑过来的时候还吃了不少鼻涕。

  只要一个玉简而已,一句话甚至只要你的声音而以,不答应?

  “老夫……”

  “不是‘老臣’吗?”

  月宫诲话还没说完,月宫奴低眉抚琴,琴声一震,已是多了些肃杀。

  “呃……”

  他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