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熬夜吃苹果
直至走进南冥深处,直至大道之眼葬在海底,直至二人从南冥深处回来,这一夜如梦似幻,好像跟道部一样是假的。
但跟道部的假似乎又有所不同……
道部让人梦中惊醒,能吓出一身冷汗。
如果这也是一场梦的话,或许是不是还可以,再往前再走走?
“唔。”
脸颊一凉。
那还沾着冰凉海水的手指,戳了过来。
鱼知温大脑陡然一片空白,脸颊就跟烧开了水一样剧烈升温,瞬间连耳垂都热得滚烫。
她惊得一把跳开,远离了好几步,险些跌进海水中:
“先等等!”
“又等等?”
“等、先等一等!”
“等什么?又是你先走十步,我再跟上来,你继续跟空气说话,我在后面还不能偷听,得猜你说了什么?”
“啊……”鱼知温紧攥的双拳捧住脑袋,那缠着双眼的黑缎,好像把她的思考和表达能力,也给缠住了。
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得需要有心理准备,但就是还没准备好,就连说话、对话,都是。
“你手里,抓着什么?”
“没、没有……”
“你像一只乌龟,龟壳很重,碰一下还缩头。”
“你才是乌龟!”
还有,你才重……她无声嘟哝着,已听不见身边人的声音,耳朵捂住后,整个世界都是咚咚咚小鹿在乱撞。
月色如洗,澄澈依旧。
珠玑星瞳剜去,剜不掉的是修道者的灵念。
相反真实的视野丢失,有时候灵念能瞧见的事物,更加真实,更有触感。
鱼知温快速往前两步,往右一靠。
她一只脚踩在旁边的影子上,状似不在意的说道:“但是大道之眼葬在南冥,爱苍生岂不是彻底陨落,没法复活了?你又说在他身上能听见泪小小的声音,万一泪小小能复活……”
“没可能。”徐小受摇头,“只是一道残念罢了。”
“那、那……”
“那什么?”
“好可惜……”
“确实可惜,想说的话没能说出来,她只是想要爱苍生好好替自己活下去,苍生大帝却守护起了众生,这就是阴差阳错吧。”徐小受耸耸肩,“放在话本小说中,这就是一对苦命鸳鸯。”
鱼知温听得身子一绷,左手抬了起来,又缩了回去,又偷偷提动,终究还是没能抽出来。
“你见过烟花吗?”
徐小受倒是自在,在海边礁石上坐下来。
他双手往后撑住自己,远眺夜空,任由海风拂面,吹得黑发猎猎而扬。
这样慵懒而惬意的一幕,曾是病床上的他最艳羡的,而在来到圣神大陆之后,你追我赶,马不停蹄。
一路只在修道,他竟没有时间去完成前世的梦想,去再看一次大海,直到今天。
“烟花……”
鱼知温应声虫似的嚼着这词。
她就停在徐小受身后,实则在他的礁石旁边的位置,和左边另一颗礁石上作剧烈的思想斗争。
太近了……
得挨上了……
但是坐在另一颗石头上的话,就太远了。
她迈开步伐,还是往左边的礁石走去,便听到徐小受迎着海风,大声说道:
“就是那种,咻~嘣!”
“很漂亮的那种,一种‘东风夜放花千树’的感觉……”
他又皱眉,也嘀咕起来:“但好像不是这么用的,那好像是形容花灯的。”
华长灯?
鱼知温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华前辈。
她停下脚步,往他身旁,小心翼翼一点点靠去,但也没敢太靠近:“东风也放……”
“夜放!”
“夜……”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徐小受屈指一弹,一束灵光打上夜空。
在那银色烛点打到夜色大海上的最高空时,嘣的一声,灵光炸开。
滋滋啦啦……
就像是被风吹乱的星雨,灵光炸成万千星点,划出如垂柳般的银白色线条,璀璨只是须臾,光点很快都消失在青冥之中。
美好的事物,都是昙花一现的。
徐小受刚想感慨,蓦然惊醒,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猛一拍脑门:“哦!抱歉!忘了你看不见了……嘶,我真该死啊。”
其实,可以看见……
鱼知温从夜空烟花上“收回目光”,“望着”徐小受那呆憨的模样,唇角微微掀起。
她放松了不少。
左手已经能从腰后垂下了。
但想要抬起,却还是抬不动,话堵在喉咙间,居然也没有回应,连她都感觉自己不大礼貌了,只剩下徐小受一个人在说。
“那你连烟花都没见过,肯定也没吃过泡在鸡蛋豆浆里的油条了。”徐小受啧啧摇头,天之骄女,注定品不到人间美味。
“油条……”
“就那种,呃,好吃的。”
这一下,徐小受还真无法跟异界人形容,自己说的那是个什么东西。
他倒是有“厨艺精通”。
但在南冥刚葬完眼,就开锅起火,在夜色下和面炸油条,连他都感觉有那么一丁点怪异,煞情五佬传承人这是。
“你会做吗?”
“会倒是会……”徐小受手撑着礁石,吹着夜风,舒服得要躺下。
“好吃吗?”
“嗤,这你就有点小瞧人了。”他索性躺下,偏头望去,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能坐着喜欢站着,忽而却一失神。
而从这个角度望过去,鱼知温远比静谧海边夜色下,天边挂着的那轮明月还要璀璨夺目。
海风吹来,刮得她跌退半步。
但只是半步之后,她便站定住了。
夜色将三千青丝撩拨而起,那眼睛缠着黑缎的一张脸,就如同是残缺了一角的白瓷玉,初始透着雪莲般的澄澈干净,不多时腮边又晕染出微红,到最后耳根完全熟透。
就好像珠玑星瞳还在,她其实能看见自己在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似的。
但她看不见,所以笃定这一点,徐小受继续盯着看。
“那、那……”
静谧的夜,海浪汹涌起伏。
徐小受没有出声,盯得肆无忌惮,看得忘乎所以。
“那,你会做吗?”
他一眨眼,便又回过神来。
这句似曾相识,方才不是问过了吗?
“现在?”徐小受脸色泛起古怪,“豆浆?油条?”
“可、可以吗?”
鱼知温右手攥紧裙边,左手藏回到了腰后,声音有些发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会不会有点太煞风景了?
徐小受张了张嘴,没能将这句话吐出来,他皱着眉想了又想,迟迟没能掏出锅。
“很难、难吗?”
“难就不用了,我只是……嗯,随口一说。”
鱼知温总算也回过神来,灵念切向一边,这样便看不见徐小受。
却又立马切回来,知晓灵念看人,徐小受并不知道自己在看着他,于是看得肆无忌惮。
礁石上躺着的那个人,头倒垂往下,又偏向自己,姿势都十分好笑,却又瘫得、舒服得极为认真。
月色洒在他的身上,流进他的眼睛里。
一整个夜晚,从南冥近海口,到南冥深处,再回到这里,鱼知温没有抬起过头,不曾瞧见过明月何样。
但在徐小受望向自己的眼睛里,她看见了,她看见一轮皎白的月光,澄净透亮,只属于自己。
“倒是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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