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遐蝶
“还有你那经历万载酷刑,依旧不灭的磅礴情感!”
心跳声如擂鼓,噗通,噗通,较之前剧烈百倍。
粉雾翻涌,如同沸腾的岩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香与腐朽混合气息。
“蛰伏千载,等待的就是此刻!”
“没有比这更能滋养吾等的血食祭物了!”
食色说得歇斯底里。
“可笑。”
呼雷的回应只有两个字,却带着碾碎星辰般的轻蔑。
“哪怕燧皇亲至,也不敢放言能稳吃了我。”
“何况是你这个……尚未成气候的火精孽物。”
食色周身的粉雾猛地一滞。
心脏的搏动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
“这是……”
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理解的悸动,从呼雷残破的身躯深处传来。
“我胸中的「赤月」……”
呼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与炽烈。
它枯槁的胸膛处,皮肤之下,竟隐隐透出妖异的赤红色光芒。
那光芒越来越盛,仿佛有一轮血色的月亮,正在它的体内缓缓升起!
“曾将血光洒遍仙舟!”
“让所有狐人在极致的恐惧中……彻底疯狂!”
“渴求杀戮……永无休止!”
赤红光芒轰然爆发,瞬间穿透了呼雷的皮肉,将周围的粉色雾气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恐怖的威压伴随着光芒扩散,那是纯粹的、原始的、毁灭性的杀戮意志与恐惧情感的混合体!
“这等情绪……你……吃得下吗?”
红光映照下,呼雷的身躯仿佛不再枯败。
虬结的肌肉似乎重新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断裂的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在缓慢愈合。
无间剑树的能量被红光冲击,发出刺耳的尖啸,符文疯狂明灭,似乎是在全力与呼雷作出对抗!
食色所悬浮的心脏,在红光的照射下,表面的粉色光泽急剧波动。
它一时没有回应,似乎在急速分析、评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粉色的雾气不再主动侵蚀,反而微微收缩,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甜腻,而是混杂了铁锈味的血腥与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惧。
片刻的死寂。
随后,食色的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与颤抖。
“精彩……真是精彩绝伦!”
心脏搏动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狂乱,透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贪婪。
“是本座见识少了!没曾想过,你这残躯之内,还藏着这等惊世骇俗的手段!”
“看来步离人,果然也是掌控情绪的绝顶好手!”
粉色雾气再次翻涌,但这次,它们不再是单纯的甜腻粉色。
雾气边缘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红,仿佛被呼雷的“赤月”所污染、同化。
“我虽往日不好吃这过于刚烈的血性与恐惧……”
食色的意念带着一种诡异的咏叹调。
“但今天,为了这份极致的滋养,怕是……定要尝上一尝了!”
话音未落,心脏猛地向前一冲!
被赤月红光浸染的粉色活雾,如同一张巨大的、扭曲的嘴,悍然朝着呼雷当头罩下!
而呼雷胸口的那轮“赤月”,光芒也瞬间炽烈到极点!
无形的恐惧风暴与杀戮欲望,化作实质般的赤色冲击波,迎向了那粉色的贪婪巨口!
一粉一赤,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恐怖的能量形态,在狭小的洞天监牢中心,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能量湮灭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以及空间被两种极端力量撕扯时,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声音。
粉雾与红光激烈交缠、互相吞噬、彼此污染。
其胜负归属,一时尤未可知。
……
通幽之路外,破碎的玉石与断裂的机巧构件散落一地。
几只精巧的机巧鸟发出轻微的嗡鸣,穿梭于断裂的路径之间,灵巧地衔接着断口,试图重新构筑通往幽囚狱的桥梁。
景元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机巧鸟忙碌的身影。
他身后的神策府策士们正聚精会神地操控着玉兆,协调着修复工作,额角隐有汗水渗出。
“咔哒。”
一声轻响,彦卿按捺不住地踱步,腰间的佩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望向那深邃、仿佛择人而噬的幽囚狱入口,眉头紧锁。
“将军!”
彦卿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修复这通路,还需要多久?”
景元并未回头,视线依旧落在前方缓慢延伸的路径上。
“修复通路并非一蹴而就,彦卿,需要耐心。”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仿佛任何事都无法动摇他的心绪。
“可是将军!”
彦卿提高了音量,语气急切,“太卜大人和那位白穹先生还在里面!
根据全息鸟瞰图显示的内容,那孽物吃了幽囚狱其他岁阳后,已经打开断狱轮钥的大门,接触到了那些个犯了不赦十恶之罪的要犯!
这等凶物汇聚一处,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变数!这可是关乎仙舟危急存亡的大事,叫我如何不急!”
景元这才缓缓转过身,看向自己这位年轻的剑士。
“急,并不能让通路更快修复,也不能助符玄他们脱困。”
他伸手指了指前方仍在运作的机巧鸟:“你看它们,有条不紊,一丝不苟。修复之道,亦如行军布阵,需循序渐进,方能稳固。”
景元走到彦卿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沉住气。你将来要面对的危局,远不止今日这一桩。每一次历练,都是对你心性的打磨。”
他望向幽囚狱的方向,眼神深邃:“况且,符卿智计过人,敌阵进退,自当仰赖符卿卜测。白穹先生也非等闲之辈。二人同行,我们应当对她们,对仙舟的盟友,有所信任。”
彦卿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
他看着景元平静的面容,心中的焦躁似乎被那份沉稳所感染,渐渐平复下来。
“将军说的是,”彦卿微微低头,语气带着一丝惭愧,“是彦卿急躁了。”
景元微微颔首,目光重新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看到了更广阔的星海。
“寰宇方圆,星罗棋布,”
他轻声说道,像是在对彦卿说,又像是在自语,“落子无悔,每一手都是抉择,影响深远啊。”
机巧鸟继续嗡鸣,修复工作仍在继续。
……
幽囚狱最深处,断狱轮钥。
死寂仿佛凝结成了实质的冰霜。
此地的空气不再仅仅是冰冷,更像是一种能冻结灵魂的酷寒,连稀薄的光线似乎都在这寒意中扭曲、凝滞。
前方,一扇庞大得如同深渊巨口般的洞天监牢门户敞开着。
门前,一道孤寂的身影静立不动,身上那熟悉的十王司判官制服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寒鸦瞳孔微缩,那制服的样式让她心头一紧:“那扇门……莫非食色已经得逞,将里面的囚犯尽数放出了?!”
素裳视力极好,手指指向门口那道纹丝不动的人影,带着几分不解。
“咦?那不是你们十王司的人吗?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是在干什么?”
白穹目光锐利,扫过那判官僵硬的身姿,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断然。
“不必多问,你们看看他的眼睛,便一清二楚。”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判官面庞僵硬,毫无表情,一双眼睛空洞无神。
“他被食色彻底控制了。”
白穹语气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犹豫,“恐怕,正是他亲手为食色打开了这扇禁忌之门。”
符玄轻“啧”一声,指尖在袖中飞速掐动,第三眼所在眉心瞬间蹙起,显露出一丝凝重。
“真是个棘手到极点的孽物……不过,本座方才卜算了一卦。”
“卦象显示,外离内坎,正是未济之象。这说明食色那厮还未完全功成,此事尚存变数!”
符玄的话音如同预兆,尚未完全散去,那被操控的判官便如同上了发条的傀儡,脖颈发出“咔咔”的轻响,僵硬地转过头颅,空洞无神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白穹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