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四行
“贺茂启二，如何量刑不是你这个提出人该参与的，在开始正式讯问之前不要说话。”
葛城隆哉冷冷地瞥视了一眼这个突然张开双臂大笑，精神健康值看上去有些堪忧的男人，直接隔着数十米距离将他从座位之上提溜到了辩护席之后，这才继续看向台上的各位评议官以及第一排的家主们。
“现在，贺茂家的贺茂启贤，以他执律庭执律官的身份提出了一个议题，我们先表决一下，要不要讨论此事吧。”
贺茂家，阴阳八镇之一，平安时代著名阴阳师贺茂忠行（安倍晴明的师父）的后人，家族中保存了大量古籍，以擅长各类阴阳术和新术开发闻名。
而这个突然跳出来的贺茂启贤，虽然不是贺茂家的继承人，却也是贺茂家唯二的两位不归春之一，贺茂广最疼爱的小儿子，而贺茂广正作为SCO的次长坐在舞台侧方，因此，他的提案还是要予以重视。
果不其然，并不是很在乎糸川家这个所谓豪族的诸位不归春们，大都给了贺茂广这个仅仅50岁就已经成就不归春境界，前途无量的阴阳师一个面子，除了葛城家家主以及避嫌的贺茂广本人外，表决一边倒的通过了。
但台上一头棕银相间头发的贺茂广，看着台下那突然用玩味眼神看着自己的葛城家主，只感觉心里一慌，有心想要提点自家这个喜欢整幺蛾子的小儿子几句，但当着这么多高手的面，哪怕是用灵力传音都会被看出来的，只能作罢。
于是，贺茂启贤带着一副已经获得了完全胜利的表情，起身走到了位于侧面的询问席中。
葛城隆哉轻敲木锤，继续说道：“这样的话，糸川八重小姐，请站到被告席来。”
少女有些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林星，少年宽慰道，“没事，八重，如实说就好了，你只是个受害者。”
“而且，我可是很注重工作留痕的。”
她这才感觉轻松了一些，便在现场众人的窃窃私语之中，缓缓走入了被告人席。
糸川八重低头仔细观察着被告席的椅子，那把看起来和这个会场的历史长度十分搭配，老旧的木制扶手椅上隐藏着镣铐，她刚才看见过这些镣铐，像是有生命一般，会弹出来固定住在被告席试图反抗的人。
少女小心翼翼地坐到椅子边缘，镣铐发出威胁的叮当声，但是并没有锁住她。
她抬头看向站在舞台之上，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她的人们，他们的目光比之前少女报名某个国外的所谓精英夏令营，参与压力面试时的面试官还要冰冷，这让她更觉得难受。
“很好，现在让我们开始吧，首先是指控，我们一条条询问，”老人拿起一张贺茂启贤刚刚提交上来的文件，朗声读道，
“关于糸川正雄协助九条朔夜，利用辖区内中学生进行妖族血脉融合实验一事，糸川小姐你事先是否知情？”
“不知情，我——”糸川八重如实回答。
站在辩护席上的金毛男人突然高声呵斥，强行打断少女的话语，“我有异议！根据我的调查，糸川八重你作为这个实验的受益者，成功觉醒了糸川家传承的络新妇血脉，居然敢说自己不知情吗！请不要在这神圣的大厅之内撒谎！”
男人咧嘴笑着，气势逼人，心说这种小丫头，在这种千夫所指的重压场合，只要稍微一吓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接下来还不是任凭他施为？
死刑不太可能，只是吼出来用来吓她的，但只要至少判她一个几十年监禁，再恐吓一下她那群白痴亲戚，糸川家的产业不就全都是他的了吗？
果然，被打断之后，糸川八重陷入了沉默。
葛城隆哉再次狠狠瞥了一眼贺茂启贤，却没有做出惩戒，只是看向糸川八重，“被告人，请继续回答问题。”
看到老人如此偏心的态度，台下的阴阳师们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
“糸川家到底哪里得罪贺茂家了啊？”
“哎呀，对一个18岁的姑娘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看来阴阳八镇内部已经作出决定了。”
“被这样问的话，没罪怕是也会变有罪哦。”
“肃静！”老人重敲木锤，灵力扫过全场，立刻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被告人，请继续回答问题。”
在场的所有人，不禁用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漠不关心的表情，看向了现在这个过于年轻，承受了不该她承受压力的美丽少女，
但少女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眼神变成了惊愕。
糸川八重冷冷地说道：“我拒绝回答，一个可以让不是法官的人，肆意打断被告人陈述的可笑法庭的所有问题。”
“如果部长大人想要靠这种毫无程序正义可言的草台班子来定我罪的话，不如直接对我动用私刑，进行刑讯逼供吧。”
少女莞尔一笑，却让所有看到她这个甜美笑容的人心中一寒，“我很怕疼的，你们一上刑，我大概立刻就什么都招了吧？”
全场哗然。
这小丫头是真不怕死啊，但是敢在这种场合怼不归春，她怕是要完蛋了吧？
不归春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承受的。
被直接戳中脊梁骨的SCO部长大人明显呼吸急促了起来，刚想发作，就看到坐在第一排，和自己不太对付的自家家主，葛城慎之，在回头与葛城茜对视一次之后，突然像是看了什么精彩表演一般抚掌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看呐，这小丫头说的对啊。”
“我们阴阳八镇每次都想搞一个类似于米国那边议会一样的制度，却搞到最后还是看人情世故，照猫画虎，”
“正经的流程还是要搞的嘛！不然直接上搜魂术看记忆不就好了，还审什么审！”
葛城隆哉心跳漏了一拍，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他其实对糸川八重真的没有什么意见，也准备认真审理这个案件，只是他与其他一门心思钻在法术啊灵力啊的阴阳师相比，在突破到不归春后，更致力于用自己的实力换取地位，然后用地位再拉拢盟友，获取更大的权力。
简而言之，他是一个政治动物，在一些小事情上，本能的偏向了可以带来更大收益的贺茂家那边而已，
自家这个家主，虽然从小就跟他不对付，平时也基本不和他交换情报，但两人在事关家族的事务上，立场基本还是一致的，
但，今天，他在面对这种甚至直接会动摇阴阳八镇权威的问题上，居然公开怼我？
排除他突然发疯，或者这个糸川八重是他私生女的情况，难道说......
在他看来，这个女孩的价值比贺茂家的那个小子重要的多？或者说，比我的脸面要重要得多？
不对，这货根本不在乎我的脸面，还是考虑一下贺茂家的问题吧。
葛城隆哉犹豫了，然后，基于一个政治动物的敏锐嗅觉，在这种他看不清楚形势的混乱之中，选择了最绥靖的一条。
你们自己解决好了，我不干涉了。
老人轻咳一声，“好吧，确实是本人流程有误，糸川小姐，请你继续陈述吧，贺茂启贤先生，请不要在她陈述的时候打断了。”
全场再次哗然。
一个非阴阳八镇的普通大家族小姐，当着这么多不归春境界的面口出狂言，却居然没受惩戒，反而引发了葛城家两位大人物的内斗？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路数？
已经有人开始脑补，糸川八重其实是葛城家主从葛城部长手里牛走了他的青梅竹马后，生下来，寄养在糸川家的私生女了。
林星看了看突然转头朝自己像是邀功一般笑了笑的葛城茜，也朝她点了点头致谢。
不过八重酱原来这么钢的吗，
差点都忘了，这家伙除了那副大小姐样子之外，可是一个玩了十年孤独摇滚，反抗精神大概已经浸到骨子里的女孩，这种被当众污蔑的事，她大概是忍不了的吧。
不行，林星，一个小家里不能三个人都满脑子都想着上去爆了，要是等会我有机会上去发言的话，一定要展示一下身为成年男人的儒雅随和。
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后，糸川八重继续叙述。
“我和我的母亲对此药的具体功能，以及父亲协助九条朔夜进行实验之事均不知情，只以为是某种治疗血脉病的药物，而这种药的副作用对我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这些事情，糸川家的其他人，以及我的男，男友林星都可以证明。”
少女从手中射出蛛丝，对着贺茂启贤的方向用蛛丝摆出一个“idiot（白痴）”。
“你们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蜘蛛侠，是多么痛苦的体验吗？你们知道和爱人拥吻的时候，发现情绪激动之下糊了他一身白色是多么可怕的画面吗？”
葛城隆哉弹指消除掉了蛛丝，安抚了一下被糸川八重的挑衅搞得红温的贺茂启贤，但在接着查看了一些下面人递上来的调查报告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嗯，你的叙述跟我们对糸川家下人和你母亲的问询基本一致，也没有相关物证能证明你与此事相关，至少在糸川正雄事件之中，你无罪。”
“但是还请不要在被告席扣字嘲讽。”
这时，终于从被台下的葛城家主死死盯着，不敢出声状态之中解放出来的金毛男深吸一口气，朝着糸川八重大吼，“那首都高飙车事件呢？！身为一位超凡者，在那么多凡人的直播注视下做出那种事情是可以原谅的吗？！”
第157章 负荆请罪
八重看也不看这个小丑，只是继续盯着站在舞台之上的SCO部长，葛城隆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少女在等他开口，
“请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糸川小姐。”
“你居然敢无视我呜呜呜呜——”
贺茂启贤被用灵力堵嘴后，少女才朝着台上诸人再次微微躬身致意，接着说道，
“首先，我当晚在首都高上开车的过程中并没有使用特别明显的法术，仅仅是使用灵力稍微调整了一下我的车辆状态，所有车辆动作都符合物理规则，也是职业赛车手可以轻松复现的，这些都有直播画面为证。”
“那天要是开车的是我国的F1车手角田裕毅，全程用时会比我快两分钟，若是让世界冠军维斯塔潘来，会比我快五分钟。”
葛城部长点了点头，可终于等到糸川八重说完，又可以开口的贺茂启贤立刻像是发现了什么破绽一般吼道：“但你车上的其他三个人都是九条家成员吧！可见你和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少女再次无视这家伙，只是朝着葛城部长开口，“用来遮掩事态，降低影响的幻术罢了，在场人员应该很容易就能发现我车上乘客周身的幻术波动，而且只要简单调查一下的话，就能发现九条真奈和莉莉玛莲那天都不可能在我车上。”
“如果只因为我车上有一个九条家的成员，就要认定我跟他们是一伙的话，那天和斗笠客一起拦截我们的土御门辉先生，是不是也要被认定为九条家的同谋？”
“至于后面变成扎古飞起来那一段......”
少女要求展示证物，于是林星递上来一个U盘，里面装着他昨天求着弁财天大人用精神力刻录下来，准备没事干的时候用来回味自己高光时刻的视频文件。
那场雨夜狂飙的结尾部分以比直播清晰得多的画质被投影到了大幕之上，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糸川八重放大高清画面，从交通局的拦截车队之中，找到了那个戴着斗笠的白须老者。
“我们当时本来准备减速停车，但是突然发现了前方拦截的人中，有那位被妖魔吞噬了的九条家半步不归春——斗笠客，之前他就曾经试图将我灭口，于是慌乱之间，我们才使出了使用幻术逃生的方案。”
“从理由来看，我们属于紧急避险，从结果上来看，因为过于夸张的幻术，反而让舆情部门轻松转移走了舆论重点，所以，我无罪！”
台下的诸位阴阳师们看到那清晰无比的，戴着斗笠的画面，听到少女的慷慨陈词，又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
其中属葛城茜的亲父，SCO一课课长葛城信之讨论声最大，
“原来前天晚上，那个斗笠客是去堵糸川八重了啊，这么说的话，如果不是她在首都高飙车将那家伙吸引过去了的话，我们岂不是要在九条家祖地再面对一条八岐大蛇吗？”
“那我们今天还能否安然坐在这里，可就说不好了啊。”
“你这么说，还真是啊。”“确实，那天的混乱局面，再多一条八岐大蛇根本无法想象。”“太伟大了，哈基糸。”
看了看已经彻底一边倒的场内舆论，葛城隆哉决定装装样子，一脸遗憾地看了看咬牙切齿的贺茂启贤，并也不怕别人注意到，明目张胆地用灵力向他传声，“贤侄啊，我倒是想帮你，但是舆论汹汹啊。”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敲了敲木锤压制全场，也不准备投甚劳什子的票装什么民主了，直接当场宣布，“糸川八重，无罪！”
“不过八重小姐，还请你移步证人席，接下来，我们要进行对九条家的讯问了。”
糸川八重微笑着朝着台上的老者点头致谢，然后莲步轻移来到证人席。
但当看着依旧穿着那套简易骑士制服的九条弦一郎，被捆缚着双手，脚上还拴着镣铐，背上甚至还背着一根荆条走上被告席的时候，她和台下的林星同时怔住。
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氪金骑士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了？
在九条弦一郎左侧，是同样身着骑士制服，那名单恋他的姬骑士莉莉玛莲，而右侧，则是即使在这个场合也依旧十分坚持人设，只是在那件不系第二个纽扣的鼓胀白衬衣之上披了条玫瑰色与黄色间隔方格丝巾的九条家三妹，九条真奈。
葛城隆哉擦了擦汗，有些愣愣地看着九条弦一郎这COSPLAY廉颇一样的造型，“呃，九条家的小子，今天应该是你父亲站被告席吧，还有你这副打扮是什么意思？我们听证会应该没有那么严格才对......”
骑士先微微弯腰致意，然后不疾不徐地说道：“葛城部长，我父亲已然六旬有余，身体抱恙，今天我将会替父接受质询。而以荆棘捆缚自己，是为了表示九条家完全承认在此次事件中犯下的所有过错，以及接受听证会作出的所有惩罚。”
“那，那也行吧，既然这样，我们的审判正式开——”
“请稍等。”一个男声突然从台下传来，再次打断了这位部长先生。
老人眉头一皱，今天打断他的人为什么这么多？这次又是哪家公子？
所有人的目光也同时投射了过去，却发现居然是一个并不认识的褐发年轻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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