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13章

作者:荆柯守

  “苏兄,承蒙你陪同解决了我的事,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是我攒下的一些体己银子,你不要推辞,府试就在眼前,等你考试归来,慢慢还我就是。”

  苏子籍立刻知道,这里面是方惜借与自己的盘缠。

第22章 收个手

  见着苏子籍一迟疑,方惜又说着:“你我父辈就相识,现在一见如故,未来可能是同年,苏兄是大丈夫,这点银子算什么?难道连朋友相授都要矫情推辞么?”

  这也就是方惜,性格迂阔,并不细腻,也不怕贸贸然借银,会不会让人心里别扭,若是余律,怕会做得更委婉一些。

  要是原来的苏子籍,怕是不肯接受,但现在已恢复了前世记忆,再不是当初好面子硬撑被人设计了的人,昨天不肯受,是因为无功不受禄,现在是朋友相赠,意义不同,而且这次去府试,处处都要花钱,手中的银子的确不用,方惜的帮助,没必要拒绝。

  既是朋友,到时加倍还回去就是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回头还你。”苏子籍笑着接过,看都不看一眼就放入了怀中。

  见他不扭捏,方惜心情更好,自觉完成了父亲交代的任务,一揖手:“那我就回去了,府城再见。”

  “府城再见。”苏子籍感受了下重量:“十两?的确不少了,府试的花费有了。”

  至于说府试不中,怎么办?

  苏子籍还真不担心,科举的舞弊是肯定有,但蠢人才一叶障目,原因很简单,血缘出身当官的维护血统,科举出身当官的维护科举,自己所在世界,科举大兴的时代,除满清屡有舞弊大案,一查全部是满人贵胄带头所为,只是往往板子落在汉官身上而已。

  在明朝,宰相之子要是没有才能,最多是举人,不得进士。

  权倾朝野近二十年严嵩,也不能给自己儿子严世蕃弄个进士出身,恩荫读书和作官,也决定了他永远不能真正进入中枢。

  这时代,科举既大兴,因科举上位者不计其数,那里面花腻肯定有,但有才能的人还是能出头。

  自己四书五经7级了,应该能上,只要中了秀才,自己欠的钱,就相对容易还清了。

  这样想着,脚下没慢着,转了过去。

  “咦?”

  不远处,野道人正好看到了这一幕,露出惊讶的神情。

  野道人生得相貌普通,属丢进人群里轻易找不到的一类,此时眉微蹙,低声自语:“不好,这个苏子籍,考取了童生还罢了,竟又找到了一个靠山!”

  童生严格说,不属于功名,但已在官府挂号了,方家,在县中是举人之家,全县不到十户,野道人自然是认识,当下心中不安,暗暗后悔:“早知道这样,却不立了敌人了,看来我的相术,的确有缺陷。”

  “唉,我怀才不遇,何时才遇明主?”

  当下花了几文,搭上了一辆牛车,去了张老大处。

  “路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刚才大哥,还问起你来。”等野道人到了据点,遇到的第一个人,就跟立刻说。

  野道人心里一动,说着:“我这就去!”

  张大措的脾气可不算好,自己倒也不惧,但总是相互帮衬,要不自己也赚不到多少钱,而且这事,也得商量商量。

  果然一进张老大的小院,就听到里面喝骂声,是张大措又在训斥手下。

  “大哥,路逢仙回来了!”有人眼尖,朝窗外看一眼,就看到了野道人的身影,立刻说着。

  张大措面沉似水,呵斥:“什么路逢仙,要叫路先生!”

  以前路逢仙是跟着自己混,但这人的确有点门道,混出脸面了,自己也不能不给几分面子。

  看着野道人进来,才展颜笑了:“路贤弟,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野道人装着听不出话意,以前是以前,但现在自己有了名声,远至郡内都听说过,自然就不一样了,只是说着:“来这里,是给张大哥禀告一声,那个苏子籍和方家在结交,刚刚才被方家公子方惜用牛车送回来。”

  “你说,他与方举人结交?”张大措一惊。

  “对,我看见临分别前,方惜还给了盘缠,看不出多少,但至少有五两。”野道人的眼光还是很毒辣。

  张大措再也坐不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眉拧着。

  两个来临化县的人已走了,张大措本来就想派人盯着苏子籍,想找机会对苏子籍下手,不让其参加府试。

  现在苏子籍是童生,张大措不敢杀人,但是苏子籍如果凑巧遇到流氓斗殴,被波及了破了相断了腿,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要知道,破了相断了腿,是不能科举,可以毁了苏子籍一辈子。

  现在苏子籍搭上了方举人,方举人可不止是举人,方家虽这两代只出了二个举人加几个秀才,但宗族势力不可小觑,尤其是方家还跟郑家有姻亲关系,而郑家出了个进士!

  这样的大族大姓,哪是随便就能惹得起?

  “路贤弟,你说怎么办?”挥挥手,张大措烦躁令手下出去,才问着。

  “这事归根到底,是由于桐山观,不能总是我们来扛,桐山观总得给我们遮风挡雨才是。”野道人说着,见张大措脸色阴沉,又说着:“张大哥,我们和苏子籍没有深仇大恨,何必就得死嗑到底呢?”

  “桐山观给的这点银子,不值我们的命啊!”

  “你不想要桐山观的道决了?”张大措斜眼看着野道人。

  “张大哥,你是明白我的,我原本师承是屠龙术,观天象,察地理,算人谋,可惜我命不好,只学了三分。”

  野道人说到这里有点怅然,脸泛上一丝苦笑:“更重要的是,等我学成,天下之争已接近尾声,现在更是天下太平,四海归心,哪有屠龙术的用武之地。”

  “我只能在奇门遁甲,风水相术上下工夫,混口饭吃。”

  “别看相面看风水的人,用我时一片热情,其实根本不把我当人,我反正已经是下九流的相士,又没有后代,因此才想着要桐山观的道决,也不怕三弊五缺,要是能修个鬼仙就心满意足了。”

  “你罗嗦的绕来绕去,想说什么?”张大措有些不耐烦了。

  “我想说的是——苏家祖坟看似平常,细看有些不对,哪里不对,我说不上来,但是就是有。”

  “这事,我是不插手了,道决再好,也没有命好,你我相交一场,今天就是劝你收个手,别在阴沟里翻了船。”野道人收敛了笑,端容说着。

  张大措不由心惊肉跳,在房间里转了几转,长长叹了声:“你的话,我还是信的,可是上了船,就难下了,我可是派人挖了苏家祖坟,而且,还有二个兄弟死了,虽不可能是苏子籍这文弱书生下的手,可我总疑和他有关。”

  “你说,要是苏子籍中了举人,查起苏家祖坟的事来,会怎么样?这事可是纸包不住火呀!”

  “就算是你,没有直接参与,可脱得了关系?到时苏子籍怎么看你?”

  挖人祖坟,与杀人父母无异,这是解不开的血仇,而县里小帮小会,哪可能办事天衣无缝,说不定小弟喝个酒就泄露出去。

  张大措见野道人哑口无语,重重一顿,露出了狞笑:“既结了的深仇大恨,就必须弄死这个苏子籍,不过你说的对,不能单由我们上,桐山观也得顶上去!”

第23章 小丫头

  方家牛车直接送到家门口,苏子籍目送着方惜驾车离开。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身材娇小的叶不悔,也不知道何时站在自己身后,正环胸看着他,脸色很有些阴沉。

  苏子籍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小姑奶奶怎么来了?”

  “你这人,白白让我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时辰!”叶不悔见他不说话,哼了一声,越发不高兴了。

  昨天是吃过了宴,她就没有来,今天想着他还没有吃饭,特地过来,不想空着没有人,不知道哪里去了。

  男人有钱就变坏,实在是至理名言!

  这小祖宗,难道是来还棋谱?

  看她手里提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苏子籍心中有数了,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说再多好话怕也没用,苏子籍索性利索开了大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算你有良心!”见状,叶不悔哼了一声,随后将一个油纸包塞到苏子籍手里,才径直往里去,清脆的声音飘过来。“这是我过来时顺路买的,你要是不想吃,也可以不吃!”

  都不用看,光是闻,就能闻出这是肉饼,叶不悔素来是嘴硬心软,跟她的相处,早就让苏子籍摸透了她的性情,心下好笑,又是一涩。

  结果叶不悔正巧回头,立刻瞪大了眼:“怎么,你还真不想吃?刚才见你被人用牛车送回来,是去别人家做客去了?是不是已吃过了好的,不稀罕我这个肉饼了?”

  “怎么会?”苏子籍随手掩上大门,跟上来,安抚这小姑娘:“不悔的心意,我哪会不稀罕?”

  也不知道这句话里,有哪里戳到了叶不悔,让她表情稍稍和缓下来。

  “对了,这棋谱还你。”这时二人已进了屋,叶不悔放柔了声音,将仔细包着的棋谱放到桌上,又磨蹭了一下,才继续说:“还有我爹说,你考取了童生,这是好事,你说你吃过宴了,那是同窗宴,不是家宴。”

  “你家没人给你庆祝,就去我家吧,你与我爹,还有我,我们三人一起吃一顿,就算是庆祝了,你来不来?”

  苏子籍不会和过去自己一样好面子,伤了叶不悔的心,听了这话,笑着:“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我才回来,休息下,放心,下午我就过来。”

  “那成,可不准不来,我回去就去买些酒肉,若是你不来,我就给你好看!”挥了挥手小拳,似乎还“记恨”着今天让自己白白等了一个时辰的事,叶不悔临走前又警告了一番。

  苏子籍苦笑,就这小辣椒的脾气,自己哪敢放她的鸽子?

  送走了她,苏子籍抵达正房书房,靠着南窗一小排书架,架上书籍都翻了毛,将棋谱一本本放上去,虽自己对下棋兴趣不大,但毕竟是苏父遗物,留着也是个念想。

  “不悔倒是个下棋种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参加棋赛?”苏子籍想到叶不悔对下棋的痴迷,想着。

  大郑继前魏之风,对女性固然有着束缚,但也不是不能参加社会活动,棋赛这种事,历来男女都可参加,尤其未婚女子,比已婚女子受限要小得多。

  叶不悔这样家境普通的小姑娘,若参加棋赛,能获得一些奖励,对未来婚嫁也有助益。

  “哎,不过不悔性格,可没有君子之风,就是获胜,传出美名去,多半这性格也能吓退一半的男子。”苏子籍想到小辣椒的性格,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换了鞋袜,就去了叶氏书肆。

  临化县算得上人烟稠密,街巷店铺林立,小贩、货郎叫卖不绝。

  苏子籍心生黯然,真的是恍惚换了人间,举目看都是陌生人,或只有叶不悔父母给自己一点亲切和温暖。

  此时前面一家肉铺,案上放着刚出锅的卤肉,柜台坐一个人,虽是卖肉的,但长的慈眉善目,一抬头就看见了苏子籍,就招呼:“哎,苏小哥,你身子太弱了,读书不要这么拼命。”

  又有妇人在检肉,听了就吃吃笑:“小哥长得周正,身体弱了点,记得前几日还晕倒了。”

  她的话没说完,一个姑娘经过,她高条身材,衣服不算贵,浆洗得干干净净,瓜子脸,听了这话抿嘴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涡,看样子是极赞同了。

  苏子籍只得苦笑应了,寒暄了几句,这卖肉的张老板切了一块肥油油猪头肉,抖开桑皮纸,笑呵呵说:“来,把肉带回去补补身子,你爹以前经常来买!”

  苏子籍推辞不过,接了,抵达了叶氏书肆,叶不悔正站在门口和人说话,这人年纪不大,穿一身公差服,带着铁尺,倒也威风。

  苏子籍走近了,听到叶不悔正叉腰对怼:“……谭安,你这人好没有道理,我和谁交往,又是多大年纪,与你何干?”

  “我爹都不曾说什么,哪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你若再这样无理,我可就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真的不知礼数的人了!”

  说着,就欲回身拿扫把赶人,结果看到正表情复杂看着自己的苏子籍。

  虽然在苏子籍面前一向都是这模样,但才说了这话,此时被苏子籍看着,叶不悔突就升起了一种羞涩,微红了脸。

  “喂!你还不走?”见公差谭安还愣愣看着自己,叶不悔叉腰,气呼呼说着。

  谭安这才醒过神来,看向了过来的苏子籍,脸上一片失落,不过没等苏子籍替叶不悔赶人,他就直接扭头便走。

  “这谭安,前阵子还正常,继承了父职当了公差,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望着谭安背影,叶不悔还有些气:“你都不知道,他居然跑来对我说,我年纪不小了,不该与你太过亲近,若总去你家,让人看到了不好说婆家!”

  “哈哈,我用得着他来教训?”

  古代的人真早熟啊,谭安看起来,才十六七岁吧?苏子籍沉默了一下,说着:“此时说这些,的确过早了,你看起来可不像是能嫁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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