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楚孤容笑了,声音似乎是牙齿缝里透出:“要是违抗,就是罪过,可以报给朝廷处置,就算未来此人恢复身份,有这罪过,爵位也能低一二级。”
“他不违抗,我们就能得了人,并且连自己门客都护不住,谁还会继续跟随?自然就凝聚不出羽翼,到时自然不是王爷的对手,生杀予夺尽在王爷手中。”
杀人、陷阱、削自己名望,这每一个,都算得上是毒计了。
苏子籍在外面听着,也不禁心一寒。
不是此刻到了这里,恰听到了,事情真发展到了那时,再临时对策就难了,要是自己谋士,或可以鼓一鼓掌,既然是敌人,此子断不可留!
虽对断不可留这句话感觉到可笑,但发现自己已起了杀心,苏子籍就立刻顺应自己的本心行事。
听见里面传来脚步,朝着船舱门而来,苏子籍一个翻身,就上了船顶。
朝下面看着,发现是一个仆人从里面出来了。
他不动,过一会,又见仆人回来,还捧着一些水果茶点,就知道这里面的人,怕是要继续议事。
天色这么昏暗,倒方便苏子籍在这里潜伏,和最有耐心的捕猎高手一样,苏子籍安静等着机会到来。
在小半个时辰后,舱门再开,楚孤容才从里面出来,步履从容到了甲板处,身后跟着三人,都距离几米近身保护。
“很严密,不过却没有官身,姑且可以一试。”苏子籍心一动。
“你们走远些!”
正要对着水方便的楚孤容,发现原本跟自己隔着几米远一个仆人,朝着走来,他心中恼怒,回首瞪了一眼。
结果就这一眼,就让楚孤容瞳孔一缩。
三个仆人,都算是王爷派到他身侧,虽不乏监视的作用,但更多的却是服侍、保护他,算得上是可以信任的人了。
往常时,这三人对楚孤容都恭敬有加,面上丝毫不敢带出一丝不满,可楚孤容此时回头看去,却看到三人望向自己的眼睛里都带着怒火。
“你们……”
“竟然敢鞭打我,去死吧!”唯一满脸怒容走近的人,根本不容楚孤容反应过来,就突然伸手一推。
噗通!
随着水花溅起,楚孤容直接跌入水中,沉了下去。
“你、你居然敢推楚先生入水!”原本突然间想起楚孤容平时对自己的种种不好,而怒气勃发的两个仆人,惊恐看着动手的同伴惊叫。
而突破理智动手的人,此刻表情呆滞看着楚孤容落水,原本无法压下的怒火,就像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就熄灭了,而怒火去了,占据整个心神,就是做下这等错事的恐惧与后悔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想到了前天一个小失误,就被楚先生呵斥并且拉下去鞭二十的事,并且一股怒火突然之间冲上,就失了智,一推而下。
“救人呐,快救人。”这人倒退了几步,抬头时,发现两个同伴已惊恐跑开,尖叫喊着救人。
作不怎么会水的一员,这人一咬牙直接闭眼跳了下去。
但他所跳入位置,此时却早就没了楚孤容的身影。
楚孤容初落水时,其实不慌,毕竟水性不错,虽不能游过这一条大河,但在下面扑腾一会,等着救援的人到来却绰绰有余。
“可恨,这个人怎么回事?”
“回去必让公公拿下,得仔细查。”
才想着,就扑通着水浮上,可这时,右脚的脚腕处一沉,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不等楚孤容露出惊恐,整个身子都被一股大力扯着,直冲向河底。
楚孤容被硬扯沉到一半时,就已猛烈挣扎,窒息感觉几乎让他脑袋炸裂。
“谁,谁要杀我?”楚孤容面对着黑沉沉的水,窒息的恐怖,让他拼命挣扎,但只觉得下面一双铁钳紧紧拉住了腿,不断下沉。
“放开我,放开我。”可一张口,控制不住的大串泡泡吐出,楚孤容脸上的怨恨浓郁之极,面容扭曲。
可仅仅仅仅一分钟左右,就只剩下了绝望和恐惧,楚孤容想求饶,但在水下根本说不了话,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猛翻白眼,眼球慢慢凸出。
偏偏这时,耳畔竟响起本不该在水中出现的声音:“楚先生可还好?你对我这样厚待,我自要亲自送你一程,方能报答了。”
“是你,是你!”楚孤容在濒死一刻,记起了这是谁的声音,可惜为时已晚,他绝望想伸出手,去抓松开自己,并冷眼旁观的身影,终是未果。
冰凉刺骨的河水将他拉入死亡的深渊,空寂黑暗,彻底包围。
第411章 询问
楚孤容死不瞑目的尸体在水中慢慢下沉。
如果没人干涉的话,要一两天才能浮上水面变成浮尸,当然,船上的人不会等一二天才打捞。
和一尾鱼一样,自在浮在水中的苏子籍,已经听见了水面上的喧哗,他顺着水流,直接游回到自己船上,趁左右无人,轻盈一跃就上了船。
没有立刻去船舱,免得有水渍一路暴露,苏子籍身体一震,灵力溢出,湿漉漉的衣服,立刻从里到外干了。
“道法还不错。”苏子籍回到了船舱,虽干了,其实也不能穿了,才脱了衣服换衣,就听着“唧唧”二声,苏子籍顿时一怔,连忙把衣服穿了,顺着声音找去,果然在自己船舱的床底下,搜出一大一小两只狐狸。
狐狸白毛上都沾染上了灰,却在与他对视时,顾不上抖落,居都人性化露出了害羞的表情,两只爪子搭在眼前,又偏偏露出了缝隙偷看,一个做起来可爱纯真,一个做起来憨态可掬。
让苏子籍原本的情绪,顿时归于无奈:“不是叫你们好好在京城留守?怎么跟过来了?”
而且,它们又是怎么躲过自己,直到现在才被发现?
但看它们心有灵犀一样同时趴下,相互舔毛,还“唧唧”喊饿,苏子籍就知道,自己问,怕也问不出有用内容了。
它们既是跟来了,表面听话被赶走了,也不一定就回京,反可能更隐蔽跟在了暗处。
与其那样,不如留下。
想到小狐狸曾经给自己的帮助,而这大点的狐狸明显与它又是认识,苏子籍不好对它们冷漠。
“现在知道饿了?躲这么久,此时才故意露出踪迹,是因知道离了京城,我发现了,也不可能再赶你们回去了,是不是?”
苏子籍不偏不倚,用手指依次戳了下两只狐狸的脑袋,无奈说。
果然这话出口,就看到两只狐狸露出心虚的模样,同时叫得更欢了,爪子对着它们的肚子指着。
苏子籍本想饿着它们,给它们一点教训,但看它们如出一辙的可怜狐狸眼,又觉得,自己与两个小东西计较,反失了风度。
再如何,也不过是狐狸,他一个男人,还能跟两只狐狸斤斤计较?
“罢了!”再次叹一声,苏子籍让它们老实在自己住的船舱里等着,他出去到灶上转了一圈,用盘子端了几个鸡腿回来。
灶上有不少,因是钦差船只,有公款拨下来,专门用于行程上花销,可以说,这一路上都不用节省。
“吃吧,吃饱了就老实待在这里,不许到处乱跑,这艘船上有二十多人,除了我,你们都尽量躲着,知道么?”
苏子籍将盘子放下,对它们叮嘱。
也不知道这两只狐狸有没有听进去,看它们立刻挺香吃了起来,怎么看怎么觉得它们此刻就只有鸡腿,没有其它了。
还真是令人头痛的两个家伙,狐狸都这样麻烦?苏子籍再次叹了口气,也不想再睡了,就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唧唧!唧唧唧!”大狐狸这时抬头看了一眼榻上的少年,冲小狐狸叫。
要是苏子籍能听懂狐狸的语言,大概就会无语发现,它正在叫着的内容翻译过来是这样:“你看,对你,对我,这个苏子籍可完全没两样,在他眼里,你我都是狐狸,没什么不同。”
“你呀,是族里这一代为贵人培养的狐狸,在没确定他是那个人前,可不能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话虽没错,可这口气却着实气人,小狐狸本就与她相差没多少年,虽体型上的确差一点,只这一听,就怒了。
“要是化形成人类,我是仕女,现在我就是狐狸。”
“你敢这样说,就是讨打。”
于是,等苏子籍不得不在“噪音”中睁开眼看过去时,就看到本吃得好好的两只狐狸竟又打了起来,爪子啪啪啪互相打,还不忘压低了声音唧唧叫,仿佛是在边打边骂。
这已经不是苏子籍第一次看到两只狐狸对掐了,第一次见时的确吓了一跳,但在发现它们其实打归打,但其实并没有动真格,就将其归为了小动物之间玩闹,自然就不管了。
此时也是,虽无奈被它们闹腾给弄得再没了困意,可这景象也的确看着可笑。
苏子籍才笑,就听到外面走廊有人走过来,片刻就停在了舱门前,禀报:“苏大人,罗大人请你立刻过去一趟。”
“哦?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苏子籍问。
外面的人回答:“似乎是因刚才有人落水,被淹死的还是一个有点身份的人,罗大人赶过去后命人调查此事,因有人提到白天时您曾与有过争执,所以需要请您过去询问一下。”
询问?
古代可不讲究这事,官体卑尊分明,这种事非要把他叫过去询问,必是那个罗公公说了什么。
“知道了,容我穿一下衣服,马上就去。”苏子籍说。
却根本不必穿,直接从榻上下来,只叮嘱着两只狐狸,让它们叼着鸡腿躲起来,苏子籍就推门走了出去,就看到几个亲兵站在外面,见他出来,就行礼。
苏子籍点了下首:“可是去钦差官船?”
“罗大人现在人在出事的那条船上,您随小人就是。”一个亲兵开口说着。
随这人离开官船,乘坐小船很快就到了出事船侧,苏子籍等着靠稳了,才一跃而上。
此时正是半夜,夜色深沉,甲板上有着足足十几个亲兵举着火把,将这一片区域几乎照得白昼一样。
只是人人都不出声,除了噼里啪啦的火把燃烧,竟没有太多多余的声音,在众人面前的一处甲板空地上放有一块木板,上面此刻就整躺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具尸体。
因为就是自己亲手干掉了这个人,苏子籍都不必细看,就知道此时楚孤容的表情必定是绝望而狰狞,甚至带着满是不信,那样子必不会有多好看。
罗裴虽人到了这里,却表情淡淡,虽有怒容,但明显对此事并不怎么上心,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不装个样子。
原本他对淹死个人是无所谓,连来都没打算来,直到有人禀报,说死的人是齐王的重要门客,才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不过自己带队的钦差队伍里,居然混进了齐王府的太监和门客,这让罗裴不满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忐忑。
毕竟虽有点疏远,自己还是板上钉钉的蜀王党羽,这姓楚的没死,被自己发现了踪迹,那就是手握着的把柄,可此人现在却死了,死的还有一点蹊跷,这就麻烦了。
蜀王跟齐王一直保持着一个虚假的平和表象,谁都没有公然撕破脸皮,若因此人而闹出事来,坏了王爷的计划,就是自己的错了。
第412章 恨之入骨
想到这里,罗裴虽心中厌烦,不得不耐着性子,看向正呆望尸体的太监,清了下嗓子。
“那个……罗公公,这位楚先生在船上出事时,有人证物证,凶手试图逃走时也被抓住,很清楚一个谋杀案,难道你不认可,觉得另有隐情?”
就在刚才他刚到时,这个与他同姓的太监,就仿佛失心疯一样,嘴里喊“不可能”,脸上的表情很疯狂。
这实在有点奇怪,罗裴想,这里面怕是有事,这个死去的楚孤容难道身具什么特殊任务?
不然不至于让一个齐王府的太监这样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