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274章

作者:荆柯守

  当下又随口问:“苏子籍给祁弘新表功,你觉得怎么样?”

  真是怕啥来啥,赵公公背后又湿了,只是说着:“奴婢是内臣,对祁弘新不清楚底细,或者让吏部议一议,或者请旨调来祁弘新的档案,看看这祁弘新是不是属实?”

  “不必请旨调来祁弘新的档案了,朕都清清楚楚。”皇帝却叹息一声,神色似笑非笑:“苏子籍说的,全部是真的,还没有说全。”

  “祁弘新第一个郡塘利,是小郡,其治政,吏部评了个良。”

  “以后伊野、临庄、高甸、宜云,都是评个优。”

  “每次离任,当地缙绅未必相送,而百姓蜂拥于道,哭着相送,虽没有万民伞,但比万民伞实在。”

  皇帝望着外面,仿佛在自言自语,神色淡淡。

  赵公公是首脑太监,见识高出众人,脸上虽不动声色,心却往下一沉,他倒不会觉得奇怪的问——皇帝你既然知道祁弘新功劳,为什么不提拔?

  他只是感慨,皇帝看似刚毅果决,其实内在却是细腻多情,说的不好听点,换个皇帝,就算是魏世祖,十几年,二十年了,皇后也罢,太子也罢,都是过眼烟云了,早就感情淡了。

  这不是人性菲薄,而是人之常情,皇后哪还有什么资本,和皇帝争执赌气?

  皇帝一旦真的不在意了,皇后任何行动都是舞台上的小丑,就算是死了,也不过冰冷冷的一句:“命礼部按律入葬请谥”

  唯皇帝还是执着,心中念念不忘,都二十年了,心中隐痛总是不能消除,就连太子案过去那样久,对涉案的祁弘新,一举一动还是关注。

  可是这等长情未必是福,只怕就算是皇帝之尊,也只会留下更多的遗恨。

  赵公公垂眸,一句话没有回,只听着皇帝看似淡淡感慨。

  放不下,说不清,自思量。

第486章 从三品衔

  良久,皇帝回过了神,再看两份奏折,也不再是方才带着冷意。

  赵公公那是多会揣摩上意的人,一看皇帝的表情,就知道这次的事怕是过去了。

  “苏子籍身是太子的血脉,果然在陛下这里还是有些份量。”这样想着,就盘算着,一会陛下再问,就将自己得来的情报说与陛下听。

  因他掌控的部分力量,都是通过暗中势力来收集情报,侧重点不同,正好补充密折外的一些细节。

  片刻,皇帝果然问了:“德喜,关于苏子籍,可还有什么别的事传回来?说来听听。”

  这就是未雨绸缪的好处了,虽然皇帝没特意吩咐下来,但赵公公也一直让人盯着苏子籍,收集着情报,为的就是在此时能不至于无话可回。

  到了这时,说自己不知道,那会让皇帝不满,提前做了准备,就不必怕了。

  赵公公凑趣地说:“老奴还真知道一件。”

  他直接就清了清嗓子,在皇帝面前念了一首诗。

  “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念群。”

  “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

  “望尽似犹见,哀多如更闻。”

  “野鸦无意绪,鸣噪自纷纷。”

  “这是苏大人在顺安府所做的诗。”念诵完赵公公笑着说。

  这诗,固然透着一种孤傲之感,甚至可能是借诗喻事喻人,但仍不免让人读了眼前一亮。

  皇帝听了,也是点头:“好诗!”

  “原本就知道他诗才不错,没想到出了京,竟还能做出这样的好诗来。这次倒不是那些风花雪月,而有点意境了。”

  说完,又默读了一遍,笑着:“想不到我家也能出诗人!”

  这话一出,立刻就让下面赵公公心里一惊,忙将头低得更深一些,掩饰住自己脸上浮现的惊诧。

  “陛下竟主动这样说了,难道代表着陛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要给苏子籍上宗谱了?”

  “也是,这次让苏子籍出京,本就是看一看此子的能力和品性,合适用的话,或就会认下,要是顺安府那个小小泥坑都出不来,大概就会当成普通官员任用。”

  “齐王与蜀王频频斗法,鲁王还跃跃欲试,可陛下却并不严词阻拦,甚至有时还会推波助澜一下,现在又要将一位小皇孙拉入战局,到最后,是否要斗出一个最强之人?”

  再往深了,是赵公公想都不敢去想,不敢去猜。

  听到上首位置的陛下咳嗽了几声,他忙又亲自捧了痰盂上前,看着因咳嗽而脸色红润起来的皇帝,赵公公小心劝:“陛下,您也累了一天了,歇息一会儿吧。”

  “嗯,等朕写完这份圣旨。”

  皇帝以拳抵口,又咳嗽了两声,让赵公公摆好了工具,他想了想,就提笔一挥而就。

  赵公公在一旁侍奉着,自然也看到这份圣旨的内容。

  “竟然是晋顺安府知府祁弘新从三品衔?”

  “祁弘新似乎是上折子乞骸骨?陛下这是挽留?又或者……是知道寿命不久,念在过去的勤恳,终于给一点恩荣?”

  朝廷的请谥,给予哀荣,列朝不同,大郑的习惯是三品以上,交礼部论断一生的功过是非,给于谥号。

  三品以下,除非是特予,要不自生自灭。

  以从三品衔的官阶去死,与知府的身份死去,办后事规格都是不同。

  真是如此,跟低位妃子快死时,给提一提位份,其实是一样的情况。

  未必是真的满意这个人,只是终于念及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或者是恰在此时有人提到了这个人功劳跟苦劳,让皇帝顺势而为一把。

  “说到底,应该还是满意苏子籍这位小皇孙的选择,所以才会顺着苏子籍的意愿,没有处置祁弘新。”

  “而晋了祁弘新的官阶,也是在告诉苏子籍这位小皇孙,这种选择是对的,是顺应圣意?”

  追根溯源,大概也跟陛下老了有关。

  人老了,想法就不一样了。

  苏子籍为父报仇,一个个涉案人员都不得好死,连皇帝都不觉得不对,冷眼旁观,甚至还主动提供机会。

  可看着一个个横死,心里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现在苏子籍能为祁弘新请功,是不是使皇帝更高兴一点。

  毕竟,真论起当年太子的仇人……

  “我今天怎么总想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想到这里时,偷看了皇帝的神色,赵公公忙止住了,小心翼翼将墨迹干了圣旨收好,封存到长条锦盒里。

  听着皇帝吩咐,让派出一个太监,坐船去顺安府传旨,同时也通知吏部礼部,将这事落实了,赵公公立刻躬身应是:“奴婢明白!”

  这从三品衔,仅仅是级别,并不涉及实际岗位,因此无需朝廷议过就可实行。

  办完了这事,皇帝松了口气,说着:“摆驾,去永安宫。”

  永安宫

  “娘娘,您今日只用了一小碗梗米粥,不再多用一些?”朝霞是皇后得力女官,此时正劝着娘娘多用些午膳。

  皇后却微微摇头:“吃不下,撤下去吧。”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的太监喊:“皇上驾到——”

  “皇后,你这是正在用膳?”皇帝在一众恭敬行礼声音中进来,见皇后带人向自己盈盈下拜,忙拦住了,又看向不远处摆着几样小菜,笑着问。

  皇后略一打量,见皇帝心情不错,笑着:“若陛下还没用,不如再让他们上几道小菜,与臣妾一同用膳?”

  “那自然是好。”皇帝说。

  皇后就吩咐人去准备,原本以为只是跟往常一样,过来闲坐的皇帝,却突然对她念诵了一首诗。

  “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念群。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望尽似犹见,哀多如更闻。野鸦无意绪,鸣噪自纷纷。”

  “皇后,你觉得这诗如何?”

  见皇帝这样,就知道不是皇帝自己所作,而特意跑到她这里来念诵,哪怕没有提到是谁所作,皇后已猜到了作诗之人是谁。

  她若有所思,心中就有了淡淡的喜悦,笑答:“的确是好诗,是皇上新作?还是哪位翰林?”

  “朕哪会诗词,别看朕与节日也凑兴写了几首,百官虽总喊着朕之诗,情致意趣悠远,典雅堂皇蕴含大道,才量人所难及,实际都是在哄朕,朕的诗很是平常——皇后,你真猜不到?”

第487章 或是因姓曹

  “臣妾原本不知,但陛下这一说,臣妾就知道了。”

  “是苏子籍的新诗?此子的确有些诗才,说起来,臣妾也闻过此子的几首诗。”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曾为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古代念诗都是有节奏,这诗隐含情意,皇后咏之,声音水银泻地一样,直往心里钻,

  皇帝也听呆了,笑着:“朕记起来了,这是他的朋友,邵家的……”

  邵思森的名字,皇帝记不得,含糊而过,说:“临终时,苏子籍给的诗,话说苏子籍为他低头,也算不辜负情谊,更算是此人有着福份。”

  皇帝就笑着跟诗:“朕这里还有苏子籍的一首。”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

  “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忆。”

  “此诗其实很浅平,可是新平就是喜欢,经常提了,现在连几位与她交往的郡主县主都能默背下来……”

  说到这里,皇帝突然之间住口,这哪是什么血脉亲人的亲近,分明是新平这丫头还记挂着苏子籍!

  本来皇帝是笑着的,此刻突然之间笑不下去了,嘴角都有些僵,又怕皇后看出端倪来,忙又岔开了话题。

  “观昌又与我哭穷,我本以为每年除俸银、田租、店铺,尚屡蒙恩赏,何至现在屡形拮据?恐系本人用度奢侈,又或浮冒侵蚀情弊。”

  “不想命人查了,却实是拮据。”

  说着叹了口气,抽出一张折子给皇后看了。

  皇后刚才引出了诗,见皇帝笑容僵硬,也不深入,只是抿嘴一笑,接过折子看了看,笑着:“依本朝规矩,公主下嫁,金器紬缎变价银一万二千两,当铺一座架本银一万两,又赏银八千两。”

  “可是开国时和现在不一样,嫁妆又不能变卖,京城各项开支不小,宗人府既调查,说观昌公主府每年进银九千两,就肯定差不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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