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每年月例、生辰要用粮,护卫、太监、侍女要发薪,器物、牛驼、煤炭蜡烛夏冰等,更要用银。”
“用银一万一千两,年亏空二千两,还不算离谱,您是皇上,又是兄弟,给些恩赏就是了。”
“恩赏也不能滥,要不规矩就没有了。”
皇帝随口说着,心思已经不在这方面,心里很有些不对:“新平还挂念着苏子籍,连特意将二人分开,都没有让新平忘了?看来只是这样分开还不成,还要将名分砸实了才成。”
“苏子籍这次做事,很有我当年风范,或继续让其这样不明不白做官,是耽误他了。”
“最重要的是,要是闹出丑闻,朕怎么处置?”
虽总觉得有些不对,可皇帝细想了良久,终叹一口气:“罢了,观昌那里,朕已给了田20顷,这是公主的份额,朕不能再加恩,就再加个当铺罢。”
说完这个话题,皇帝又说着:“至于苏子籍,等回来了,朕会有交代。”
不必细说,皇后就知道指的是什么,连忙起身盈盈下拜:“谢陛下。”
皇帝忙搀扶起来,这时宫女将新端上来的小菜一一摆上,皇宫中最尊贵夫妻,坐在一起,安静吃完了这一餐饭。
赵公公见气氛重新变得轻松了下来,偷偷抹了把汗。
“看来,我猜的不错,苏子籍这一步真的走对了。”
“要是真杀了祁弘新,固是为太子殿下报了仇,快意恩仇,可同样,这样心狠手辣,怕也会让陛下心寒。”
“现在虽显得有些妇人之仁,但在此事上妇人之仁了,却恰让陛下放了心。”
远处,跟皇帝圣驾一同过来几个小太监,都因位卑而低头垂手候,这个距离,里面的人提声恰能听到,而里面的人正常声量说话,却听不到。
但有一个小太监,在帝后说话时,虽低头不动,与周围太监并无不同,可耳朵却动了动。
齐王府
齐王散穿一件酱色绸袍,吃过点心,就在了书房,这书房颇大,坐着十多人,在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些糕点茶水,显然是打算随便吃些,继续议事了。
毕竟蜀王最近小动作不断,还坑了齐王两回,让齐王很光火,不解决眼前的事,想不出办法给予回击,怕是连吃饭都吃不香了。
而下面此时正跪个人,是负责与外面一些势力暗中联系的人,这人就正在汇报着刚刚收到的一个消息,让齐王也不由得惊讶。
“曹易颜要投靠我?”
“王爷,正是,曹易颜自从来了京城,虽有刘湛这个师父,却好似并没有沾到什么光,到现在也只是空有些才名和虚职,这么久过去,怕是已急了,想走王爷您的路子,您看,是不是见一见?毕竟此人背后毕竟站着刘湛,真能拜在王爷您的门下,未必不能有些用处。”
齐王沉默了。
他不是对曹易颜这人有意见,相反,这人到了京城,因是刘湛的徒弟,齐王也曾关注过。
此子风姿颇佳,光这卖相,就的确很有些名士风范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齐王总觉得有些厌恶。
“或许是因姓曹。”
齐王光听到这个名字,就有点腻歪了。
曹可是前朝的国姓,当然齐王也知道,姓曹的人多的是,自己因一个姓氏就厌恶一个人,实在是没有道理,但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他却还是从心里有点排斥,所以此时就有些沉吟着,是不是遵从本心,不去搭理这来投靠自己的曹易颜。
正想着,突又有人匆忙进来,跪下:“王爷,宫里传出了消息!”
“什么消息?”因齐王安插人手在宫里,也是广撒网,听到禀报,就问了一句,见这人有些迟疑,摇了摇折扇,随口说:“这里都是孤的股肱之臣,你只管把消息说出来。”
“是!”这人将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一说,原本这屋里还有人喝着茶、低声交谈着,一下子全都安静了下来。
齐王的那张脸也渐渐涨红了起来,当着属臣的面,被这个消息直接打脸,这实在算不上是一种好的体验。
他咬着牙,恶狠狠盯着面前的人:“你再说一遍!”
眼见着主子的表情渐渐狰狞起来,这个带话回来的太监,被吓得抖如筛糠。
第488章 这不是第一次
可主子问了,他不得不再次说:“小六子今天在陛下身边服侍,恰跟去了永安宫,听到陛下亲口对皇后娘娘说,等苏子籍回来,陛下会给一个交代……”
“奴、奴婢恰好今日不当值,能出来,就、就赶紧来禀报王爷了!”
砰!
一个杯盏在下一刻就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里面滚烫的茶水,溅了太监一身,连手背都被烫红了,可太监忙垂下头,几乎是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一动不敢动。
“交代,什么交代?”来回在屋内走着齐王,神色狰狞的咆哮。
“一个小小状元,一个连五品都不到的府丞,又能做出什么功绩?也值得父皇亲口承诺,等他回来就给个交代?”
屋内的人都尽量屏气凝神,不在这种情况下出头。
齐王这股火实在是无从发泄,又不好当着这些谋士幕僚的面,显露出太暴戾一面,直接一脚踹翻了小太监。
“滚出去!”
小太监如蒙大赦,立刻连滚带爬滚了出去。
齐王不想暴露出自己此刻愤恨嫉妒,以及恼羞成怒的真实情绪,可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他无法接受了,一股股邪火拼命往上窜,让他压都压不住。
他忍不住地在心里问:“父皇啊父皇,您要给苏子籍一个什么交代?”
“这所谓的交代,难道是想把苏子籍这小子名录宗谱?”
可凭什么?
苏子籍就算真是太子的血脉,又能如何?
太子十几年前获罪,妻妾皇孙都一并被处死了,如果苏子籍真确认是太子血脉,难道不该是立刻问罪?
凭什么自己是正正经经的皇子,明旨册封的齐王,都从来没有被父皇如此宠爱过,甚至现在这个年纪,出京请旨都要被呵斥,而苏子籍却能十七岁就以朝廷观察使的身份去地方上行走?
真是把苏子籍当寻常官员看待也就罢了,结果到头来,竟然还是要将其人名录宗谱?
皇子皇孙不能享受的待遇,苏子籍享了,皇子皇孙该享受的待遇,苏子籍也要享?
好处全都被苏子籍给占了?
凭什么呀?!
齐王此时是真想去父皇面前,大喊大叫,去质问一番,为什么同样是皇室子孙,自己这个齐王,还比不上一个到现在还没有名分的太子之子?
但他哪怕脑袋已被怒火填塞,胸口燃起了熊熊的嫉妒之火,可羞恼中的他,却仍只能犹如困兽一样,在这屋内冷脸踱步,最后不得不坐回到椅子上。
君臣父子,哪怕是父皇的儿子,可也先是臣,然后才是子。
“当年太子还在时,我就算是偶尔入了父皇的眼,也只是一枚棋子,被父皇用于平衡。”
“皇子,我竟只是皇子,而不是儿子,父皇从不曾为我想过这么多,反而多有训斥。”
“终于熬到太子倒了,现在,太子的儿子,又想来威胁我?”齐王这样想着,悲哀渐渐就被不甘和暴虐给压了下去。
几个谋士幕僚中,曾经得过齐王信任,但在苏子籍从西南平安归来又渐渐变成边缘人的文寻鹏,此时一咬牙率先站了出来。
他拱手说:“王爷,苏子籍现在已今非昔比,现在此人危险已不下蜀王,趁着他还羽翼未丰,要立刻铲除了才是。”
这话是废话,齐王淡淡看了一眼:“文先生可有什么计策?”
文寻鹏还真有,献计:“小人倒想到了个办法,苏子籍现在修缮水利,本是想建功,王爷您在蜀王府中安插有暗谍,此时倒可以一用。”
“只需让暗谍出手破坏修筑的水坝,这样就可以问罪苏子籍!”
“苏子籍现在是潜在威胁,而蜀王是与您争权的目前最大的威胁,若能借着这次的事,毁了苏子籍的前途,又给予蜀王重击,岂不是好事一件?”
文寻鹏会这么提议,其实也看出了齐王因被皇帝当众呵斥,在与蜀王的争锋上渐渐少了游刃有余之感,心里也是憋着一股火,而他这个提议,虽然浅白了些,可官场不讲究是不是浅白,只讲究是不是奏效,这一箭双雕也算是一个计策,齐王除非不想趁机按下这两个威胁,否则必然会同意。
事实也是这样,一听到这计策,齐王就动心了。
可他没有立刻点头,只因这事要办,势必会毁了安插在蜀王府的暗线。
那可不是个随随便安插进去的人,是能影响到蜀王决策的中层,经营多年才有了现在的地位,可以说,暗棋不能用在关键时,光是耗费的几年时间,就让齐王心痛了。
到底要不要将这个暗棋用在现在这时,齐王实在难以立刻下这个决定。
“此事,容本王再想想。”片刻,齐王拧眉说。
文寻鹏顿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这种事,纵然齐王最后会下这个决定,但其中的犹豫,也是很难避免。
他恭顺退下,与几个同僚对视了一眼,做谋士幕僚,能做到只是献一献计策,主公是否采纳也左右不了。
发现今天可能就这事商量不出结果,哪怕是文寻鹏,也没再提这事,而又就着朝堂上的事与齐王商量了一番。
但一提到朝堂上的事,就难以避开蜀王。
齐王原本党羽众多,势力要比蜀王强得多,加上与妖族勾结,内外都有着自己的势力。
可齐王先被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呵斥了一顿,又几次小小称赞了蜀王一派的官员办事,这打压一个又抬起一个,要说原本只站在远处看风向的中立派官员态度没有变化,就是自欺欺人了。
连齐王党内部,这段时间都有些人心浮动,有些刚刚有意向还没有“上船”的人,都态度暧昧了起来。
齐王越听下面的汇报议论,就越是心里憋火,这权术说白了并不复杂,可皇帝居高临下,伸手一拨,自己对蜀王形成的优势,就化为乌有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
这些年,往往就是这样,自己占了点上风,风向就变下,然后蜀王就又起势,当然,难得有一二次蜀王咄咄逼人,自己也会额外获得助力。
明知这样,自己还得继续玩下去。
就算这样,现在父皇还想再给棋面添个棋手!
第489章 盘外招
儒家讲究的是纲常,太子虽死,只要没有明旨废黜,按照规矩就应该传给太孙,苏子籍只要一被承认是太子之子,就有着名正言顺争夺大位的资格,甚至有不少人出于纲常就支持。
虽未必能成,可必是一大威胁。
“怎么办,怎么办?”
倾力在肉体上杀死苏子籍?这念头是想过,可父皇看得紧,自己几次想伸手到军队,却被拔除警告。
没有军队,靠江湖人去打杀苏子籍?
这简直是可笑,一帮甲兵就能把所谓的江湖人杀的片甲不留。
难不成还能去靠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