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28章

作者:荆柯守

  说着,不去看诸人反应,就走向自己在这画舫上唯一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陈子仪。

  “陈兄,我们回去吧。”既然已是放弃了结交,不如跟着陈子仪分船而下,自寻消遣。

  陈子仪并没有参与棋赛,也没有听到刚才的谈话,见他神情郁郁,以为是棋赛输了的事郁闷,安慰:“贤弟,以你的才学,以后必是要走仕途,棋之一道,只是消遣,你不必太过在意。”

  “我明白。”郑应慈哪是为了棋赛的事郁闷,他是觉得自己识人不清,错把垃圾当成可结交的人,觉得丢脸而已。

  而且,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又想不起来,这种感觉令人难以释怀。

  最重要的是,在画舫,自己就觉得压抑。

  不过,为了不让陈子仪担心,郑应慈勉强笑笑:“以我棋艺,纵是进了十六赛去京城,也难拔得头筹,反不如将心思都放在科举上。”

  见状,陈子仪放了心。

  二人乘自己的船而去,瞥一眼画舫上的人望过来的眼神,都带着恼怒,陈子仪再次叹一口气。

  “这次棋赛输给了一个少女,看来对贤弟打击还是有些大,平时贤弟可不是这样会得罪人的性情。”

  “不仅仅是贤弟,就是画舫上的诸多学子,也都变了脸,看来打击不清。”这样想着,陈子仪打算回去,好好开解。

  两人乘的船,自然比苏子籍跟叶不悔乘坐的大,虽比不上画舫,也只是小上一些而已,船上不仅有着几个船舱,更有家丁数人。

  这本就是郑家自己的船,虽不直接经商,可郑家有着一条自己的船,再正常不过,就和牛车一样,不过是代步工具。

  “话说,赢了棋赛的叶姑娘,是跟着苏子籍来,苏子籍不是与你关系不错?”上船进了船舱,倚窗而坐,陈子仪喝了一口端上来的热茶问。

  刚才没问,是周围都是人,这等事不好当着外人问,现在船上都是自己人,陈子仪就没这顾虑了。

  郑应慈表情一僵,在陈子仪的注视下,笑了下:“只是同县之人,相互认识,说起来,他与方惜关系不错。”

  更确切地说,与方家的关系不错。

  想到这里,郑应慈找到了无法招揽苏子籍的原因。

  “这苏子籍,既搭上了方家,或就觉得,没必要再依附郑家。”

  “虽只是寒门学子,听方惜说,才学不错?”陈子仪好奇的问着:“不过县试排名十一,不算很高啊!”

  “公允的说,苏子籍的文章的确不错,这名次给的有点低了。”郑应慈看过苏子籍的文章,按照规矩,中了童生的卷子都抄录贴榜,以后秀才、举人、进士也一样。

  这样考官虽可偏顾,但水平太低,还是不能上榜。

  “罢了,不说了。”想到这些,郑应慈突然之间心生厌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情绪,直接对陈子仪提议:“听说蟠龙湖畔有一家酒肆极地道,不如我们过去一品?”

  “善!”

  船向岸行去,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迷得眼睛生疼,几乎睁不开。

  等这风穿窗而过,郑应慈和陈子仪再次睁开眼,才觉察到天阴得重了,星星雨丝又洒了下来。

  陈子仪不禁失笑:“这几天天气一直很怪,又下雨了,不过雨中观景,也是一番雅事。”

  才说着,突然之间有仆人指着后面,惊骇大喊:“少爷,不好了。”

  “什么少爷不好了,会说人话么?”郑应慈本是心情不快,顿时大怒,要不是他养气其实不错,随手摸着东西就要砸破眼前这颗狗头!

  “贤弟,是不好了,你看……”陈子仪变了色,指着湖面。

  郑应慈看过去,顿时让惊呆了。

  “画、画舫着火了!”耳畔一个家丁指着不远处精美绝伦的画舫失声喊。

  就见承载着棋手对京城赛向往的画舫,此时已火光冲天,允许是刚才天阴,不知哪个冒失的家伙点了蜡烛,结果失火。

  透过火光,能看到画舫早就乱成一团,更主要的是画舫为了棋赛,勾结在一块,这样火一串,画舫通体都是好木,在大火下串的极快,顷刻间,就焚得周围一片红。

  船上的读书人,连同船夫,都或惨叫跌落水中,或主动跳下。

  偏偏又一阵风吹过,让刚刚被压下些的火,再次猛蹿起来,还在救火的人,这时再顾不得别的,纷纷跳入水中,以求自救。

  而离得稍远一些小船,都受了惊一般,朝远去划去,生怕步了画舫的后尘。

  “救命!救命!”呼救声此起彼伏。

  这时大火已烧透顶蓬,大梁坍塌落下,将船舱堵死,熊熊烈火,粉碎了一切逃生的希望。

第49章 沉水

  “快去救火!”郑应慈命令的说。

  听着这命令,跟着郑家仆人心里就是一沉,郑应慈素来名声极好,令自己等人过去救火救人很正常,但眼下这情况,靠近不得!

  “不行啊,公子!”见目光都转过来,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别人都是普通家仆,违抗不了命令,但自己为郑家服务二十年了,还是有些颜面。

  “田伯,为什么?”郑应慈听了,阴沉着脸问着。

  “公子,就这样火与风势,一旦挨过去,别说直接两船相连,就是沾上点火星,我们的船也要步画舫后尘。”中年人指的说着,众人看了过去,只见画舫烧的极旺,不时有风吹着残骸,带着火焰喷出十数米,不由连连点首。

  中年人见郑应慈脸色不好,知道走的早,离的远的人就罢了,没有责任,可偏偏这里很近,公子不能背负见死不救的名声,有这名声,文章再好也没有用,当下说着:“公子就算要救,也不能救船,可以救跳到水里的人,这里距岸太远,别说不会水的人,就是会水的,都很难保证能游到岸。”

  这话说的有理,陈子仪连忙说着:“贤弟,你有好忠仆啊,这话的确是金玉良言,画舫火极大,要救人也必须救跳到水里的人。”

  有着这话,郑应慈点了点首,应了:“陈兄你说的对,将船划快些,绕着画舫快去救人!”

  “是!”仆人立刻将心落在肚子里,划船绕着喊话救人,如果遇到人,就伸出了竹篙过去,把人拉上来。

  由于靠的近,看的更清楚,只见画舫处,突冲出了一个人!

  这人满身是火,还不甘心去死,拼命挣扎爬到了甲板上,已是奄奄一息,然而见到了画舫,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拼命伸出手:“救我,救我……”

  但画舫根本不能靠近,就这一迟疑之间,他的身体烧成火团,惨叫声尖锐又变低了,面对这惨烈的景象,郑应慈一闭眼。

  郑应慈虽好名声,可以称得上是厚道,但冷静了下,现在去靠近热浪扑面的火船,是断然不可。

  感觉到热浪扑面渐渐减轻,船只正在朝远去移去,郑应慈松了口气。

  看到这一幕,实在对他的心,是严重考验。

  “多谢郑兄援手。”这时,一个落水的书生爬了上来,脸色苍白,身体还在哆嗦,上来道谢。

  郑应慈一看,还是认识,是讥讽过叶不悔以及自己的一个童生,也是棋手。

  不过这点小事,当然不算什么,连忙回揖:“不敢当,不敢当,遇到这种事,任何人都会……”

  “公子,不好了!”又一声尖喊,郑应慈暗叫一声不好,转身看去,眼前的一切,顿时让他脸色惨白。

  就见湖面上的风,突然之间转向,一艘变成火船的画舫,与主体脱裂,快速朝着自己船所在撞来。

  “快!快避开!”郑应慈大惊,喝着。

  但在水上,哪是陆地那样容易转向?

  更诡异的是,画舫借风而来,撞得极快,可郑家这艘船,任凭水手拼命操作,似乎纹丝不动,钉在了湖水一样。

  更不要说船为了救人,靠的很近,不过十米左右。

  “轰”火船重重撞了上去,不仅仅这样,撞时,对面烧的极旺的帆木飞起,就重重落下,只听一声惨叫,一个家仆被火团压住。

  火迅速串起来,几乎一眨眼,原本郑应慈跟陈子仪站着的地方,就已经被火焰吞噬。

  见势不妙就朝着船尾跑去的郑应慈等人,连声命令家丁救火,自己也没闲着,用着木盆舀了湖水,朝甲板处的火泼去。

  可是,根本无法挡住火势的蔓延。

  “公子,快抱着木桶跳下来!”先一步跳下去的家丁大喊:“我等会水,公子快跳,保你无事!”

  郑应慈不会水,心中忐忑,可随热浪逼近,知道再不跳,会死得很惨,而陈子仪会水,更不迟疑,抱了个木桶,就跳了下去。

  “贤弟快跳!”

  听着呼喊,郑应慈一咬牙一闭眼,也抱了个木桶,噗通一声跳下了水。

  本想家丁有人会水,自己跳下去,必有照应,但跳入水中,突觉得身体一冷,随后,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从骨头缝钻了进去。

  “哎呀!”心中一声不好,郑应慈来不及喊一声,就觉得自己变成石头,手都抓不住,朝下面直直沉了下去。

  别说是等别人相救,这种情况,分明连稍浮都做不到。

  四月的水有这样寒?

  心头浮现出这想法,郑应慈拼命挣扎,可是脚一痛,竟然抽筋了,顿时心中一寒,满是悲愤,难道自己竟然要命丧在这蟠龙湖?只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这何等荒唐的事!

  自己是郑家精心培养的子弟,还不曾考取举人,不曾考取进士,不曾入朝为官,不曾为家族谋利,不曾青史留名,就要死在这地方,成湖底的一捧白骨?

  心中的不甘,无法阻止身体往下沉。

  透过模糊的水光,郑应慈看到有人落水,似乎是朝自己游来,才产生了点希望,就见这人一把夺过了原本自己拿的木桶,拼命向别处游,根本不伸手。

  是刚才自己救的童生棋手。

  还没有来得及悲愤,一根烧的很旺的木梁落下,重重打在了这人脑袋上,半个脑袋都凹了下去,沉的比自己还快,嫣红散了开去。”

  “难道是这个棋手引来的祸端?”在生死关头,莫名其妙,郑应慈突然有了这感觉,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痛苦与窒息,让他几乎想要立刻失去知觉。但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出父母期盼的面容,浮现出苏子籍,浮现出过去认识的许多人的模样。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活下去!”原本放弃挣扎的郑应慈,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升起,再次挣扎了起来,也就在这时,他感觉抽筋缓解了,当下拼命想浮出水面,一把抓住了烧了半截,却已经被水熄灭的木梁,就死死抓着不放。

  接着,连呛几口水的郑应慈,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几乎同时,离了很远的小船正在缓行,墨绿湖水荡漾,远一点还有一艘画舫带着欢歌笑语在湖面上缓缓游弋,能听到清丽婉转的唱曲声,一副盛世游湖盛宴的样子。

  苏子籍不由心旷神怡,又觉得一阵疲倦袭来,转身一看,叶不悔也打着哈欠,说着:“昨夜没有睡好,不,没有睡着,我们补会觉。”

  说着大了点声:“船老大,弄条鱼,中午喊我们起来。”

  “是,公子。”船老大远远看见了烟,只是这距离看起来,就淡淡了,因此连惊讶都没有,只是应着。

第50章 传诵

  自己租的船小,可人也小,苏子籍见着船老大开始准备午饭,就对着叶不悔说着:“大家忙了一夜,休息一下吧!”

  也许修改了记忆的人以为自己休息过,没有修改的人知道熬了通宵,叶不悔也累极了,连连打着哈欠点首。

  当下去了别的船舱,没几分钟,就听见了可爱的呼呼声。

  “睡的真快,也对,才十五岁不到,正是渴睡时。”苏子籍这个身体也才十五岁,才歪到床上,就迷糊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似乎穿到了水中,涟漪层层叠叠,只是一瞬间,苏子籍张大了嘴,一下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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