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335章

作者:荆柯守

  苏子籍让着起来,与他们说了一会话。

  让苏子籍略有点失望的是,这二人明显性格鲁直,大概是成长时家庭遭逢变故,从此变得清贫,看着就不像读过书,观言谈举止,已十分普通,大概最多在将来做普通侍卫,并无领兵之才。

  但随后苏子籍又想,本来领兵之才就是起码百里出一、千里出一,哪就这么容易遇到?

  能有可以信任的人在将来做家兵、侍卫,已不错了。

  “孙平,你这就入府,代侯府虽不如东宫,但万事总得有个开头,你入府,先把府兵的架子搭建起来。”

  “至于搬家费,我代侯府初建,先给三十两。”

  孙平擦着泪,连忙应是:“主上放心,我别的不敢说,训练府兵,还是自己本行,给我三个月,必能使给主上看。”

  因还有事要忙,苏子籍在孙平家停留时间不长,很快就离去,二十二户并没有去,毕竟虽该礼贤下士,但都一视同仁,反不好。

  等上了牛车,听着车轮声碾动,苏子籍对岑如柏说:“剩下二十二户,以后每户奉十两,也请去府里养着。”

  “府兵的事,就用着老兵来担任。”

第596章 东宫凋零

  “府兵用老兵来担任?”岑如柏听着这话,就吃了一惊,连忙劝说,这不但有失体面,而且还根本无法形成防御。

  “他们当年的确是经验老到的精兵,但都过去二十年,现在都已年老体衰,怕是……”

  苏子籍却心中有了主意,坚持:“他们是老了,但老兵不死,只是凋零,当年东宫使他们为侍卫,现在我也使他们为侍卫。”

  “这样才不辱没了他们。”

  “你想想,要是我仅仅是把他们养在府内,不仅仅他们不好意思,就连外人,是不是也说我沽名钓誉?”

  “这……”岑如柏本来学问极好是不用说了,这些年更经历了风风雨雨,隐隐已觉出少主的心思,一沉思间,就略有所悟,有些转过弯来。

  “……这样也好,现在代侯府内还是太过空旷些,刚搬进去还显不出,时间久了,就难以运转。”

  “在这节骨眼买人进来,很容易就会让别人安插探子进来,这二十二户,都曾是家兵出身,将他们请去府里,老人当兵,儿孙就是世袭的家兵和家仆,女人就是丫鬟和婆子,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还解决了府内缺人的问题。”

  岑如柏说着,心中已明白了用意,不但用人没有问题,而且最重要的是,府兵仅仅是老弱病残,谁会担忧?

  传出去,重视臣下,更是一片佳话,至于府内安全,难道真靠这十人之兵?

  而且,虽说用老兵当府兵,但实际上他们的儿子才是预备役,过一二年,自然就可以代替。

  这既得了里子,又得了面子。

  暗觉得主上英明,又有些发愁:“这样,忠诚没有问题,但这样一来,耗费就大了些。”

  二十三户人家,每户少者五六人,多者十人,就是上百人,吃住加上薪水,一个月固定支出怕有五百两以上,对一个初封爵位的代侯来说,这算是不小的开支花费了。

  若不是苏子籍让野道人早早就经营商事,怕是现在也没有这个底气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就是这样,用钱的地方也多,算起来也有些窘迫了。

  苏子籍沉思片刻,说:“耗费的问题,由我来考虑,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他们这十几年来受了许多苦,现在我回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继续过清贫的日子。”

  “他们有他们的责任,我有我的责任,总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听了这话,岑如柏不由动容,深深拱手:“是!”

  皇宫

  下午时,雪已经下得大了,只是太监宫女都一起扫雪,到了夜里,夜色朦胧时,皇宫中下了一天的雪被清扫干净,唯有宫殿顶上依旧是白皑皑的一片,远远望着,与宫灯的光相互交映。

  御书房内,火盆染着,热气升腾,几个小太监被热得汗都在往外冒,却不敢擦,只垂着头站在角落处,任由汗水顺鼻子不时滴落。

  站在书案前的赵公公就聪明多了,早就换上轻薄的衣服,安静站着,仿佛一尊木雕泥塑,但只需正在翻阅着册子的人说一句话,他就能立刻“活”过来,成为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刀。

  皇帝因小还丹效力未消,脸色红润,穿着的衣服也少,坐在那里,垂眸看着面前的几份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他才动手,将几份册子又重新翻开,看了一遍。

  “这么说,苏子籍入籍后,没去结交朝廷官员,反招揽了昔日东宫旧人,招揽了二十三户?”

  “真是个念旧的好儿郎啊。”皇帝叹着。

  一旁的赵公公眼睛动了下,没吭声。

  什么时该说话,什么时不该说话,他还是有经验。

  就像是此时,陛下看似是在感慨,可焉知没有别的意思?

  贸然搭腔,这是找祸。

  陛下心情好时,或不会有什么,若心情不好,任你服侍多久了,怕都要被拖出去责罚了。

  前两日,就有个太监,仗着在陛下面前有些脸面,在陛下感慨时,不要命的讨好一声,结果下一刻陛下就变了脸,令人将其拖下去,打了二十板子,若不是责打的人没下黑手,怕现在就不止是去养伤,而已身处乱坟岗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皇帝问:“当年东宫旧人,就这几个人了?”

  赵公公忙躬身:“回陛下的话,当年东宫七品以上官员,都是专案处理,祁弘新是最后一个。”

  “您忘记了,他不久前已经死了。”

  赵公公油然产生一丝兔死狐悲之感,这样大的太子府,其实祁弘新已是仅存的一根枯木,在祁弘新一死,就烟消云散了。

  “至于八九品及府兵之流,则贬职去籍,又或转成厢军,不肯就仕的人,现在算起来,也差不多就这点人了。”

  “名册都在上面,就算有疏漏,也只是极少数。”

  有道是树倒猢狲散,虽当年东宫声势不小,但太子一家都完了,七品以上的官都跟着倒了霉,剩下小官跟家兵自保都难,这些年,死的死,逃的逃,能剩下这些人还在,还能立刻就被苏子籍招揽回来,说真的,赵公公都有些惊讶。

  在他看来,今日剩下这些人,已算多了。

  但显然,皇帝是真没想到会这样,毕竟在他记忆里,直到太子死前一刻,都仿佛是朝野归心

  “皇太子自幼读书,深明大义,行事谨慎。”

  “诗载文颖,述祖勤民,试之以政者,太子均无差错。”

  除了自己这皇帝,就属太子受到爱戴,不然他当年也不会对太子生出忌惮之心。

  便是太子死了,也不该是只剩下这点人啊!

  “是么?”

  理智上,皇帝再次看了名录,一个个都有档可查,也理解经过了二十年,还有这点人已经不错了,可感情上,有点茫然,难道自己忧心的太子党,其实早已风吹雨打而去?

  皇帝目光久久落在几份册子上,不知道是喜是悲,是怒还是伤,甚至还油然有丝懊悔,一时陷入了沉默,许久,才微微哑着声音:“继续盯着,有别的动作,报与朕知。”

  “是,奴婢遵旨。”

第597章 代侯复兴

  代侯府

  一辆半旧牛车在望鲁坊代侯府门前停下,这一片区域,附近都是高门大户,巡逻的官兵一趟接一趟,戒备森严。

  车把式是接零散活的,看见了,就先怯了三分,接了下车女子的车钱,就飞快地走了。

  女子一身细布棉衣,下面是淡蓝色的裙子,一头乌发,只别着了一根银簪子,皮肤白净,虽看起来并不是富贵人家的女眷,手臂还挎着个粗布包裹,但却很干净整洁。

  付了车钱,她也没去管车夫驾车飞快离去,只站在府门前,抬头看着代侯府,脸上就现出一丝犹豫来。

  观望间,又有两辆牛车一前一后停下,从前面车上下来几个小孩,被人领着进了这府邸,看着都是穿着打扮很寻常,却并不畏惧这高门大户,直接就进去了。

  后一辆车上下来,则是个带着个药童的大夫,药童大约十岁左右,拎着个药匣子,大夫五十余岁的样子,头发花白了,走过她身边时,那股常年浸在药材气息中的味道,也随之钻入了她的鼻间。

  “难道是有人生病了?”

  这个猜测让这女子面上犹豫淡去,一咬牙,就直接走上了台阶,正要与两个门房解释自己来意,就被一个走出来的婆子给看到了。

  她一看到她,就立刻说:“来了,就快进来干活,大家都忙着,不能发呆!”

  “看宅以后有的是时间看,拿了主家的薪水,总得报效下,不能吃干饭!”

  奇怪的是,门口两个门房竟没拦着,女子虽觉得她可能认错了人,因被这高门气势所慑,糊里糊涂就被那婆子给拉了进去。

  等进了门,沿着高出地面数寸的走廊而行,折过一带假山池塘,见正房厢庑悉皆小巧别致,不时还见得鸟笼,虽大半空着,有几只已挂上了鹦鹉,画眉,更是觉得这里不该是自己来的地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但随着被婆子指着,稀里糊涂走到一个院落,看到院内景象,她对代侯府原本的印象,顿时就被满府的热闹给替代了。

  就见这院子内,正一片忙碌,她视线所及之处,房舍都开着窗户与门,仿佛是在通风,有一些穿着打扮与她相似的年轻女子,正手里端着冒着热气水盆,或是拿着抹布,在打扫着卫生。

  再往里走,能看到一扇敞开的门里,有几个女子,多大年纪都有,说说笑笑的在裁衣,因屋内有着火盆,而且今日阳光正好,所以她们也不介意开门让冷风吹进去,个个都露出笑脸,眉眼之间都带着喜气。

  女子被这气氛感染,下意识也弯起了唇,随后又看到刚才进府的大夫,竟给一群小孩子依次号脉,检查着身体。

  空气弥漫着的食物的香气,是糖心煎饼,很是香甜,女子怯生生地看着,有些懊恼自己糊里糊涂就这么进来了,此时再对人解释自己是被认错人带进来,会不会被呵斥?

  刚才婆子将她领进来,给她指了这个院落,就去忙别的去了,可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女子自己清楚,很明显,婆子是将自己误认成了别人。

  正茫然不知该怎么办,从不远处的走廊拐角走出来几个丫鬟,她们簇拥着一个贵女,片刻间就到了近前。

  似乎是看到她正怯生生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贵女停下了脚步,温声问:“这位姐姐,可是一个人来的?”

  近了才发觉,这贵女其实极年轻,模样还是少女,还带着稚嫩,只是看打扮,却已嫁,显是府邸的夫人,女子哪里敢应这贵女叫一声姐姐,忙回答:“不敢当夫人这一声姐姐,民妇阿秀,是来这里找人。”

  “找人的?”叶不悔原本是得知今日有大夫过来给这些新搬来的东宫旧人的家眷检查身体,所以过来看一看,结果碰巧遇到了这女子,可她的回答,却让叶不悔微微怔住。

  “你是东宫哪一家的旧人?”

  东宫?阿秀心里就是一颤,忙回:“民妇并不是东宫旧人,民妇、民妇是听闻曾念真来投了苏大人……不,侯爷,所以特意打听着来代侯府找曾念真。”

  来找曾念真的女子?

  叶不悔一怔,随即说:“曾先生的确就在府中,不过此时却在外面,你在府内稍稍歇息,我让去请找他回来就是。”

  说着,就对身旁的一个婆子说:“去前院,问问谁知道曾先生去了哪里,然后你去找一下,就说有个叫阿秀的姑娘来找他,问问是怎么回事。”

  “是。”婆子领命,就去了前面。

  叶不悔则对这阿秀说:“看你风尘仆仆模样,是从外地赶路进京的?”

  阿秀面上一红,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民妇当日……当日得知他赶赴京城,来投侯爷,就也向替他带信的兄弟索要了地址,跟着相熟的商队,一路到了京城,进了京,先去了桃花巷,在那里听说侯爷已经搬家,就立刻赶了过来。”

  这明显就是千里追夫的节奏啊,这是曾念真的桃花债?

  叶不悔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面前这女子,虽已经是二十余岁,可还是姑娘,梳着未婚鬟,看着气质也很温柔,但温柔之中透着一种坚韧,让她看了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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