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至于此女与曾念真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等曾念真回来了才能知晓了。
曾念真是夫君重视的人,叶不悔就带她去了厢房,又让人上了茶水跟点心,陪着说话,等着回信。
聚远楼·中午
这一座酒肆,原本是林玉清的产业,林玉清倒台,产业被瓜分,此处就被小侯爷送给了苏子籍。
位置不错,临水而建,京城楼都不高,只有三层,但面积不小,一楼还算热闹,二三楼设了雅座,屏风相隔,而三楼一个雅间,面湖临窗,上了几个菜,看着外面雪花,曾念真正听着主公说话。
“本侯也不贪多,在京城的话,再开三五家足矣,再多也撑不住。”苏子籍的声音很清晰。
“主上,可是京城酒楼不少,聚远楼当年林玉清是花了不少心思,挖了些厨师,但前阵动荡,还是走了几个。”
“现在虽有点利润,可也不能出类拔萃,再开分店,怕是风险很大。”野道人有些忧虑,现在侯府开支不小,他是主事人,不得不考虑。
第598章 以原料取胜
苏子籍没有第一回答野道人的话,只是问:“路先生,我府开支要多少?”
“主上,第一个月23户按家费,花费500两,加上武器、皮甲、车、牛,以及煤炭蜡烛笤扫零星等项一次性买入,约用银一千四百两,总合就是二千两。”
“过了本月,每月的月例、衣粮,以及俸禄,可缩小到每月300两左右,但连着主家开支,或还要每月500两,人情、赏赐、家祭还不计。”
“每年侯府,至少得六千两银子才能运转。”说到这里,野道人抽了口凉气。
“所以,必须开源。”苏子籍笑着说着,见野道人有话,他摆了摆手:“我现在只问人手,不问开销,人手足么?”
“人手足了。”野道人说,他接手聚远楼,就将这里改造一遍,名字也改了,生意还可以,算目前所拥有产业中,相对稳定进财的一项买卖。
从这家酒楼经营中练了手,吸取经验,培养出来的人,可以源源不断送到新酒楼里,掌柜的、伙计,这些都是不缺。
“不过,最多也就是再开三五家。”
“我知道,我也只要开三五家。”苏子籍微微笑,表示懂。
连锁店,许多人认为是创时代发明,其实这种开分店模式,古代就有。
只是有二点,在古代,由于通讯不发达,跨郡就不可能管理,因此分店不能连锁到郡外,这个无解。
硬是要连锁,无论多好的制度,都被挖空吃干净。
其次是就算开店,规模小无所谓,大了必须有后台,交纳一部分利润,否则黑白二道,迟早教作人,幸亏侯府已经能撑的起一定台面,别规模太大就可以自给自足。
曾念真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这些其实与自己关系也不大,曾念真来,一是作为心腹来旁听代侯府内的重要决策,二则从这里支一部分银钱。
正听着时,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一个婆子说:“老爷,府内有人找曾先生,夫人让我过来问问。”
“进来回话。”房间内声音都停了下来,苏子籍提声说。
门一开,婆子进来,将府内阿秀找人的事,一五一十与苏子籍回禀了。
听着的曾念真,又惊又喜,忙掩饰地侧过头去。
“所以是你的桃花债?你说,你一个堂堂男儿,竟还要女子千里迢迢找你,这可不行。”苏子籍见状,顿时笑话他。
苏子籍笑完,目光炯炯望着外面的雪,一时没有说话,他不说话,几个自然也不说话,都听着窗外沙沙雪声。
许久,苏子籍才说着:“再者,帮我做事,谁说就要打光棍了?你要是与人家有情谊,回头好生安排了,莫要让人家枯等下去了,知道么?”
就对那婆子说:“你且回去,告诉夫人,将那位阿秀姑娘好生安排在府里住下,曾先生忙完了事就回去见她。”
婆子领命出去,苏子籍这才对曾念真说:“我先给你三千两,你带着离开,你不必担心银钱的事,一切经济都由我来承担,后续供给不会断。”
野道人这时将一个小匣子递过来,苏子籍示意曾念真接了。
“里面是一些碎银子,剩下的则是银票,你可以路上再慢慢兑换。”
曾念真立刻单膝跪下,叩拜:“主公对我这般信任,将这样的事交给臣去办,臣必定会竭尽全力,为主公办好此事!”
“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半刻,你去安顿了,走前去见见那位阿秀姑娘,再离京也不迟。”
“是!”曾念真虽有些羞窘,还是低声应了,显然阿秀千里迢迢来京城找他的举动,让他再没办法再拒绝。
等曾念真带着银票走了,野道人才上前,对苏子籍说:“主上,五百人,就算按照边军的饷银,每人二十两,一年就要一万两银子,武器、粮食、衣料还不计,第一年怕要三万两。”
“光是维持这五百人的花销,靠着一两家酒楼,怕是不成。”
“当然不可能直接招募五百人,我已经给了他章程。”
“先招个五十人训练,练熟了再招二百人,第三批招足五百人,前后至少花二年才成,开销也不是一次到位。”
苏子籍还是不急不忙:“买酒楼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厨师可找到了合适?”
野道人是个心思机敏的人,听着揣摩,觉得苏子籍话中别有深意,却又一时理不出头绪,笑着:“地方倒好说,因着您没要求像和聚缘楼一样,再开一两家,其实地址也能寻到合适的,可除了掌柜、伙计可以培养,厨师却有些困难,一等的,怕根本请不来。”
厨师,想要出师,需要多年基本功,要找的又是大厨、主厨,而不是帮厨,这就越发有些难。
伙计、掌柜,还能从别的地方请人或自己培养,一流主厨这样人才,一出来,各路酒楼都会哄抢,根本就落不到新人手里。
苏子籍也没非要一等的不成,沉吟:“二流厨师便可,这聚缘楼,生意已稳定了,不好去冒险,但新酒楼可以售卖一些与众不同的吃食……”
野道人想了下,说道:“在京城,以菜品味道来取胜,怕不容易,这聚缘楼其实也是因收留了之前厨师,留住了老顾客,才能经营起来。”
“新酒楼要开起来,还要开得更好,地段好不好其一,主厨手艺其二,能卖出一个独一份来也可以。主上是打算以原料取胜?”
苏子籍笑:“知我者,路逢云也。”
“我知道你担子很重,所以担忧,不过这些其实不是问题,我这就带你去解决。”
说着起身,对野道人又说:“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办事就在神速,我已联系了船,这到码头去出海。”
“前朝魏世祖,最厉害的就是在运河基础上,开辟了入海口,可以直接在码头抵达海洋,等于是陆湖海三条运输。”
“我是宗室,虽不能随便走,但直隶范畴内却可以活动,而直隶就有海,船一夜就抵达入海口,走,先去码头!”
说走就走,苏子籍直接交代一个家兵,让其回去告之叶不悔,自己则带野道人和几个家兵,当下乘坐牛车去了码头。
第599章 风箱养鱼
苏子籍雇的是快船,就是那种狭长只能住几个人的帆船,轻装简从启程,沿运河水路直抵入海口。
下午出发,加倍的船费,连夜行驶,在第二天早晨时,就抵达入海口。
远处红日升起,点点金色因着晨辉在海面上浮现,由于出海必须补给一波食物和淡水,回来也会休整,因此但见防御海盗的箭楼直矗,天还没大亮,码头处灯笼还在亮,隐约间到处停泊的是船,而岸上早起的人群熙熙攘攘。
“我们不必抢位置,就在这附近沙滩上停下。”苏子籍叫过野道人,笑着。
两人下了船,这没有啥可说,整个码头到处是鱼腥味,烂掉的鱼不计其数,渔夫高一声低一声的吆喝:“新鲜的,才在海里打出来的鱼,便宜卖。”
“海虾,二文钱一斤。”
“带鱼,肉鲜美,一条一文。”
冬日的海边风冷潮湿,可无论是苏子籍还是野道人,都没有在乎这一点,而是将所有注意都放在了沿途的鱼摊。
苏子籍指着鱼摊,对野道人说:“你也看到了,冬日,大海仍这样生机勃勃,我们新开的酒楼主要经营海鲜,如何?”
野道人当然也知道海鲜在京城的价格,可还是不得不给主上泼一盆冷水,提醒:“主上,您想让新酒楼做海鲜,若真能将海鲜顺利运到京城,还能一天内卖出去,那是可以有很大收益。”
“但过程浪费,以及风险,实在太大了。”
“大凡海鱼,往往出水就死,并且特别容易腐烂变质。”
“就算打通了入海口,快船一天就能抵达京城,但夏天也不能用了。”
“冬天可以,一夜运输到了京城,尚能新鲜,但只要当天卖不掉,哪怕是冬日,到了第二天,海鱼也依旧会变质。”
“就算是冻上了,冻鱼跟活鱼,味道可是不一样。我们做酒楼生意,不是面向百姓,百姓能冬日买到一条鱼,哪怕是冻鱼,也能觉得美味,可来大酒楼吃饭,大多是富商、官宦,这样客人,冻鱼可不能让他们成回头客。”
别说是回头客,用了冻鱼,怕就要砸了招牌了。
这还是冬天,起码还有一些选择,可一年冬日才几个月?除了冬日,别的日子还卖不卖海鱼?要是卖,死鱼到了京城,天气炎热时,怕是还不等卖,就已经全都臭了。
这就叫海鱼不入三十里地,过了就腐烂。
当然,有运河和船,可过一二百里,但这也是极限,再远,死鱼就要臭在半路上了。
苏子籍当然明白这道理。
可以说,海洋中蛋白质为什么没有开发,就是这原因。
大量的海鲜只有白白烂掉,就刚才价格,一文钱一条带鱼,沿海渔夫因此不但辛苦,还很贫困。
在运输和冰库发明前,只有专门去沿海,还得离海不过十里的地方,才能吃到新鲜的海鲜。
别的只有啃咸鱼了。
可咸鱼买卖,又与盐政专卖冲突——有了廉价的咸鱼,谁还买你黑心盐。
可要是昂贵,臭腥的咸鱼谁吃?
和开连锁店一样,不是古人苯,想不到,而是根本没有这条件。
苏子籍又问:“海水养鱼呢?”
野道人看来真研究过,考察过行情,连忙摇头:“我们这快船,承载不过五十石,海水养鱼是可以延缓死亡,但一缸海水很重,我问过了艄公,超过四缸,船就吃不消。”
“而且缸里不能放很多鱼,放多了,鱼会死的非常快。”
“放少了,这一路运费就很高,故京城海鲜生意有,但都是高成本的买卖,没有一批固定客户,谁也不敢作这行。”
苏子籍点首感慨,古人谁说不聪明,在氧气注水发明前,实在没有办法。
苏子籍一笑,说:“其实,要卖海鱼,也不是没有让它们活着到京的办法。”
野道人就是一怔:“主上有办法?”
也是,自己都知道海鱼无法储存的事,主上怎么会不知?
既知道,还打算售卖海鱼海鲜,这就说明,主上肯定掌握了可以改变海鱼运输的办法。
但即便对苏子籍有信任,可让海鱼活下来的办法,野道人还真是想不出,只能眼巴巴望着苏子籍,等着主上给自己解惑。
苏子籍也没打算继续吊野道人的胃口,很快就说了自己办法:“办法是有,民间有风箱,用竹管插入海水,用风箱输气,就可保证数天不死。”
虽时间长了也不成,但以这时代这种条件,能运回活海鱼,并且数天不死,这已是极新奇的事,足可以招揽想要尝鲜的客人了。
野道人听了,眼睛就一亮:“要是这办法真的可行,我们就能在京供应新鲜海鱼,生意必好!”
“甚至可以和天光楼打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