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4章

作者:荆柯守

  “再说,那个少年也不简单。”

  “神祠容他进去,就已经不简单,而且如我看的不错,地上是人血,血迹未干,怨魂还在徘徊,常人就算看不见,听不得,也会有感觉。”

  “可此人端座朗诵,任凭怨气萦绕,声声清越,要不是他所杀还罢,是他所杀,还有这姿态……”少妇摇首,这种人都很可怕:“这种多半秉气运而生,哪怕是戾气,你此时,万万沾染不得。”

  被再三提醒小心行事,少女这清冷的性子,也忍不住生出一丝厌烦,不是厌烦长辈的教导,而是厌烦她此次来要履行的约定。

  “三姨,当年婚约者,真的是在这里?”少女转移了话题。

  “当年指狐为妻,以紫檀木钿为证,一言结下因果,虽数百年也磨灭不了,现在你的半片紫檀木钿已震动,必是有缘人已下降。”这事更重要,少妇立刻被吸引了注意。

  “三姨,当年指狐为妻之人是何名?为什么过了数百年,还有这样大因果,值得族内这样重视?”

  “不可说。”

  少妇似乎有顾忌,仿佛冥冥中阻止这名字,她幽幽叹了口气:“你只要知道,紫檀木钿这事,绝对是大机缘,甚至能拨动天机。”

  “我们狐族,代代有人修炼之余,还要读人之书,习人之礼,就是为了应这事。”她眼里说不出的羡慕和畏惧:“要是早了几十年,就是我了。”

  “你有这运气,我们都很羡慕,不过,紫檀木钿一动,天机就变,或就有劫应运而生,乱得你心,你需小心……现在但凡靠近你的,都是登徒子,无需假以辞色。”

  “至于胡家,不过是借来遮掩我们一族的身份,吃用上又不经过他们,我们一族在这临化县内也早就置下了铺子,进城后先去铺子巡视一番,再去胡家。”

  “明白了,三姨。”少女听得教导,不再追问,只是手在袖子里捏着半片紫檀木钿,目光放到远处。

  车外,雪花纷飞,寒冷彻骨,斜风厚雪,也让前方的路越发看不真切。

  “三姨向来未雨绸缪,就不知道这胡家,知道分寸不?”

  至于刚才少年,虽有点波澜,转眼平息。

第5章 棠园笔记

  “啊欠!”坐在牛车上的苏子籍打个喷嚏,并不知道偶遇的二女在惦记自己,他坐着临时路过的牛车,顶着风雪,稍晚一些也进了城。

  雪花纷落,为了遮挡雪,不少路人都穿着蓑衣或举着厚实油纸伞,下了牛车,苏子籍直奔着一处客栈。

  这是临街三间门面的老店,写着“蔡家老店”,二盏西瓜纱灯还亮着,苏子籍收起油纸伞,跺了跺脚,抖抖肩上的雪花,朝着里面而去,迎面扑来的热气,让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一个伙计正在擦拭大堂里桌椅,作临化县上档次客栈,二楼是雅间,一楼是便饭,后面是厢房,一间接一间,有七八间,这时见一个少年过来,伙计看了一眼,就要上前询问。

  “苏子籍!”

  “苏兄!”

  两声招呼,两个一看就是读书人的青年从后面厢房里过来,直朝刚进来的少年而去。

  一见是认识的,伙计就先不往前凑了,反正要住店,自然会询问,若是访友,上前反惹人厌烦。

  苏子籍这时也忙向二人行礼:“余兄,张兄。”

  这二人是苏子籍在县城的朋友,余律、张胜,都是家境相对富裕的子弟,不过住处距离县城相对远,要县试,只能暂住客栈了。

  “子籍,你可算是来了。”张胜唉声叹气:“你都不知道余兄有多可怕,你不在,就一直拉着我念书!”

  苏子籍看了一眼,暗暗摇首。

  张胜家世不错,天赋也可以,可惜的是,爱好是看春(宫)图,最惨是,还被老师抓到,这风评就传了出去了。

  余律性情温和,也不多言,接人待物很有风度,修养不错,才学不错,很多人都不明白怎么会跟张胜是好友。

  但这二人,苏子籍都不反感就是了,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为人都不坏,觉得相处起来还算舒服。

  见余律因着张胜的话无奈摇头,苏子籍忍不住劝说了一句:“临近县试了,还是多看看书比较好。”

  张胜心中哀嚎,可他并不喜欢多看书啊,只是见苏子籍面色有些憔悴,似乎昨晚休息不好,说着:“这里是过道,不方便,回房间去,喊点早点,这里的早点颇为不错。”

  苏子籍心中微暖,跟了过去。

  “子籍,眼看县试就要开始了,你有没有把握?”余律问着。

  “你希望我说是,还是说否?”苏子籍笑着,就从怀中掏出一卷书册来,打算翻阅一下。

  张胜看一眼,嫌弃:“你看这东西没啥用,这些时文,都是考秀才都考不了的老童生写的,一篇才十文钱,沾染了腐儒气,看得越多,就越是坑人!”

  余律踢了张胜一脚,说:“张胜是说,这些时文多数是拼凑,少有真意。”

  “明白,确实这样。”苏子籍认同两人判断,真理都要随时代而变,应试知识更有时效性,看得多不见得有用。

  但是自己这样家境贫寒的子弟,想要得到更有用书籍来读,并不容易,临近县试,也只能从书肆里搜捡出几本勉强有用的来看。

  余律要比张胜行事更有章法,他直接递给苏子籍一本笔记:“想受益,还是得看举人的笔记。”

  苏子籍忙双手接过来,仔细一看,见这笔记并非印刷,皆是手写,字迹端正,一色端凝的小楷。

  “来时携酒少,其园又僻,左右无沽处,幸午桥者去半里许,青宿数家,随枯即至。”

  苏子籍很激动,真是好朋友,自己还想着弄点经验,余律就送上门了,当下就翻开一页,轻声朗读。

  这本是下意识的行为,但读完发现,半片紫檀木钿并无反应。

  不应该啊,之前读那些时,可不是这反应。

  难道是没有所有权,这念头闪过,苏子籍随即问余律:“此文作者,是你亲人长辈?不,应该是老师?”

  “咦?”余律神情惊讶,看苏子籍语气笃定,遂一笑点首:“是授业之师,苏兄怎知?”

  “忆起你的见识,与此文中思维颇有投契之处,想必有渊源。”苏子籍认真说着:“圣贤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现在我们也是三人,来,我们轮流读书,相互学习,如何?”

  张胜以为开玩笑,余律觉得说到心里去了,点首:“善!”

  “哎,不是吧,余律这样,子籍你怎么也跟他学啊!”张胜顿时苦了脸,但在两个朋友联手压迫下,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听从。

  苏子籍先读了一遍,余律、张胜听着,张胜初时有些不耐,可听着听着,觉得,这样听人读书,还真的有一些意思,起码比自己一个人看书要有趣的多。

  他托着腮听着,若有所思:“似乎真听了点东西。”

  苏子籍读完一遍,看向余律。

  余律接过笔记,朗声读了起来:“明月上浮,花叶片片,花开时夕夕满杯,众人俱醉矣!”

  余律的声音跟人一样,温润,不紧不慢,倒比苏子籍更适合念诵,这从张胜听得更津津有味就能看得出来。

  这时客栈内已有客人吃饭说话,其中也多是一些学子,高谈阔论者有之,读书者有之,身处其中,倒怡然自得,闹中取静了。

  “余律向你传授【棠园笔记】,是否学习?”

  当苏子籍终于收到传讯时,心中顿时一松,果然,这种主权不属于自己的笔记,可通过这样获得,当下应着:“是!”

  一晕,一堆信息瞬间进来,而视野冒出了淡青色的提示:“【棠园笔记】已习得,【经验+5】、【经验+3】、【经验+5】……”

  每一句朗读,都有提示不断在眼前飘过,随着提示,知识就涌入,铭刻在苏子籍的心中,并且以新的方式,进行组合。

  现在四书五经,既成了技能,45万字就背诵如流,但会背诵,并不一定会写会灵活运用,但此时,似乎一下就明白怎么样运用,且带上了一种特殊的节奏和心得在内。

  “这就是举人的部分心得了。”

  等苏子籍从喜悦中回过神,余律已读完这本笔记,打算读正经了。

第6章 茅塞顿开

  “余兄,再读一本笔记吧!”正经就是印刷品,苏子籍早就学过,自然不想浪费时间了,于是瞄上了余律别的笔记。

  张胜也在一旁说:“怪哉,刚才听完两遍,竟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比自己看时还要清楚一些,余兄,不如你再读一本!”

  他这最后一声“余兄”,喊的可比平时腻多了,饶是余律熟识还是好友,也忍不住摸了下胳膊。

  “余兄,你的声音太适合读这笔记了,再说,这两本笔记都是你的,读起来更流畅一些,再读一本吧!”苏子籍笑眯眯附和。

  “也罢,再读一本,不过依我见,还是正经要紧。”余律拿起又一本笔记,再次朗读起来。

  这一次余律才读,又眼前一黑,眼前出现了之前的提示框,苏子籍同样应了“是”,又一堆经验涌了过来。

  余律读完,想叫苏子籍继续朗读,发现苏子籍坐在一侧,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

  “苏兄?苏兄?”

  连唤了两声,苏子籍才醒过神来,沉默下,看着提示:“【四书五经】提升5级(37/5000),智力+1,智力12→13(10)!”

  苏子籍心情顿时高涨了不少,不但【四书五经】堪堪抵达5级,而且还提高了智力,智力高了,学习也会变的容易,能提高理解——说实际,苏子籍原本的读书素质,只能说是略高于普通人,现在的基础是十年苦读才有。

  但这种水平,能取秀才就很勉强了,全国上次一科,府(郡)试录取秀才不过25人,省试取举人100人,会试取进士150—200人,可所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自己这素质根本不能指望。

  现在可以提高智力,才松了口气,这种喜悦让苏子籍忍不住在心中长叹一声:“我道成矣!”

  遂向余律道谢:“听君一席书,颇有茅塞顿开之感!”

  这话是发自肺腑,在现在这种艰难时刻,原以为要升到5级不易,没想到,余律帮了一个大忙。

  当然,苏子籍也认识到,第一本举人笔记,获得2000经验,而第二本只获得1500经验。

  想想也对,同样的举人水平隐含在其中,第二本对自己帮助就没有那样大了。

  余律不知内情,被苏子籍郑重道谢弄的颇有些不好意思,忙说:“苏兄,你这样可折煞我了,你我三人在这里互相学习,大家都受益匪浅才是!”

  张胜嘻嘻笑:“早就说了,大家都是朋友,不要总是整这些虚的,哎,看你们这样谢来谢去,一看就是县试有望!不像我,就算现在学到了一些东西,可要说拿下县试,哎,做梦倒更易一些!”

  “不可妄自菲薄。”余律无奈地看着,说着,又转身说着:“苏兄,我们上县考试,也听说了些传闻。”

  “如果苏兄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和我们说,我们虽力量微薄,还是能帮苏兄一点忙。”

  看着余律认真的脸,苏子籍端坐道谢,心里感慨,余家当然不错,但是规矩也很严,别看借书容易,但是真要拿点钱财也不容易,可余律还是主动提出了,这不提别的,心意就是难得。

  “余兄、张兄放心,真有困难了,我必会开口。”

  因县试的临近,三人并没有久聚,苏子籍以回家温习功课为借口,向二人告辞,等出了客栈,走在人迹渐少街道上,苏子籍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天无绝人之路啊!”因已是在县城内,哪怕距离住处有些远,苏子籍依旧是举着油纸伞,步行回来。

  到街道时,脚上布鞋已湿了大半,多半是沾上雪后慢慢浸湿,虽布鞋里填了些棉花,还算厚实,可此时滋味真是难以言说,苏子籍甚至觉得自己双脚已渐渐没了知觉。

  苏子籍踩着雪,深一步浅一步过去,老板叶维翰在柜台后坐着,穿一身洗得雪白的竹褂,脸色没比竹褂红润多少,苏子籍进来时,正弓着背咳嗽着,声音仿佛要将肺都要咳出来了。

  苏子籍面露一丝忧虑,叶老板咳嗽似乎加重了。

  “子籍,你来了,可是准备廪保参与县试了?”叶维翰勉强止住咳,就看见了他,立刻就明白了苏子籍的来意,毕竟县试的话,要互结和具结。

  互结就是考生取具同考的五人,写具五童互结保单,作弊者五人连坐(五童互结保单),这刚才已经找人签了(余律、张胜)

  具结的话,得请本县廪生具保,称之「认保」,保其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践业,完成以上,方准考(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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