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527章

作者:荆柯守

  代王晚上不睡,乘车来到这里,望着这府邸看,难道这府邸有什么问题?

  可惠道没从这座府邸看出任何问题,这就更疑惑了。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代王只是突然有了闲情逸致,所以带自己出来逛逛?

  但这怎么可能?

  当然,除以上可能,其实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里虽然有问题,但自己看走了眼,并没有看出问题。

  惠道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心中一凛,并立刻看向了代王。

  代王拿起檀香折扇展开又合拢,也不故弄玄虚,只是一点,就问着:“真人是有功行的人,这槐桥坊的旧侍郎府,与我可有妨碍?”

  “轰”

  这话一说,惠道只觉得脑袋“嗡”一声,仿佛一瞬间有遮掩眼睛的东西被人突然抹去,再睁眼去看不远处的旧侍郎府,景象已大变。

  就见府邸门口石狮子本布满了灰尘,虽还立在那里,却与这宅一样荒废,看着就落魄,现在一下就像活了一般,满满都是凶悍,眼睛有鬼火闪着,四处巡视。

  但凡有灵机,看过去,与狮子眼对上,都会生出一种可怖。

  惠道望过去时,双眼被刺痛一样,不由闭了一下,再睁开时,已护住双眸,不至于被震慑。

  这样的凶气,可不是寻常能有!

  再看府内,门紧闭着,可整个宅却有着满满的红黑之气,更带着杀煞,已是无法抑制,溢了出来,可偏偏一种秘阵,似乎是蜘蛛所织的网,将滚滚煞气锁在一地,不漏半分。

  “果然一入龙庭,异事层出不穷。”惠道不由抬首看了一眼,连着京城龙气都可暂时隐瞒,这是何等可怕,看着就令人心惊。

  “而且,还仅仅是人气。”

  更让惠道不敢轻视,是这杀气,还不仅仅是人类所有。

  虽说但凡武将,一般所住宅子都有杀气煞气,寻常鬼神都要避之,但这座旧侍郎府所弥漫着的杀气,却并非人所拥有,而是鬼神之杀气。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地覆天翻。”

  “鬼神杀机,更难见到。”

  鬼神轻易不会有杀气,动了杀气,往往也难以善了。

  “这、这……”惠道最初的惊诧过后,转眼镇定下来,暗算天机,已有所悟,嘴上问:“大王,此处,难道隐藏着破灭神祠的鬼神?”

  京城乃天子之地,外地鬼神很难随意进出,能在京城盘踞,还能有浓重杀气,不像外来者,更像本地的鬼神。

  这样的本地鬼神,因不是“外来者”,在城内要自由多,代王处理十几家神祠,鬼神若不死,已无神祠安身,盘踞在无人居住的废旧宅子里,倒也合理。

  真是它们,事情就麻烦多了。

  它们必对代王恨极,只凭这冲天杀气,就知道有多难对付,不解决它们,必会被它们死死纠缠,不死不休。

  代王似乎早就知道这事,毫不吃惊,听着惠道问了,淡淡说:“不错,没有意外的话,正是它们。”

  “这等余孽,真人可有办法处理?”

  问着这句话时,苏子籍慢慢在桥上踱步,却始终没有踏出桥墩处抵达对面。

  惠道看得真切,想着代王说的话,心知今日代王带自己来这里,恐怕是一场考验了。

  要是自己无意代王,就不会特意来寻代王,并答应留在代王府,现在倒是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惠道虽觉得棘手,沉思良久,还是说:“大王,容贫道多看看。”

  “你看看。”苏子籍也不急,一挥手,牛车徐徐后退,掉转了方向,准备着回程,而惠道打量着府邸,回想着方才的事,此时也终于有时间来仔细地琢磨。

  越想,就越觉得震惊。

  “代王不说时,旧侍郎府在我眼里,就只是一处寻常不过的旧宅,我竟都没有觉察到一丝不对。”

  “可代王才说了一句,我就立刻能有所察觉,仿佛有遮掩东西被瞬间抹去,这难道就是天数?”

  等闲贵人就罢了,无论皇帝或王爷,仅仅一言,就足以让修道人受到莫大影响,这一点,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强烈。

  “还有,刚才用天机测试,过桥就是警惕线,就会被发觉,可代王始终没有跨过去,难道代王竟然也能看到旧侍郎府的凶煞之气?”

  这可能么?

  可自己偏偏感受不到代王任何的修道灵机,这种事,真是细想惟恐。

  留的时间不多,惠道深汲一口气,转身稽首:“大王,您奉旨行事,就是天意,神祠已封,它们就等于革职待勘的臣子。”

  “只是,还有三处妨碍。”

  “首先,就是朝廷还没有正式定成淫祀,必须请得公文或圣旨。”惠道真人看向代王,见苏子籍若有所思:“一旦请得公文或圣旨,它们在京就处处受限,事情就容易解决多了。”

  “其次,就是信众香客,虽神祠已封,可百万信众香客,也不容小看,这很难有办法迅速解决,只能硬干。”

  “因此鬼神也会保留一定力量,临死反扑,其性必烈,贫道虽有办法,但必须两教配合。”

  “配合容易。”苏子籍眯着眼一笑:“真人只要有办法,其余准备,都由本王来办。”

  话说上山入伙有着投名状,其实官场上这事更平常。

  站了队,办了事,这就是投名状。

  惠道本事不小,不久就进入争嫡的关键时,自己自然愿意给个位置和机会。

第939章 传唤

  顺天府衙门

  专门用来审案有几个院落,按照需要审问犯人等级不同、要审事情大小,分别使用。

  其中最宽敞一个院落内就分两堆站着一些人。

  此时秋老虎尚有余威,靠近院门和阴凉处,大多是官吏、衙役,也有一些获优待的读书人,此时虽交头接耳,只敢小声议论,眼睛时不时望向正厅,眼神中仿佛写着“八卦”二字。

  又一堆人则站在外面相对晒的地点,有商人,有伙计,有工匠,有妇人,他们不敢说话,可注意同样也投向大厅。

  在里面,可有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在审案。

  “威武!”照壁按序手执水火棍衙役一声递一声威严的堂威:“传唤举人薄凝云入内。”

  所有嘈杂立刻停止,静得一根针落地也听得见,站在荫处的举人薄凝云一怔,神态看去还算恬静,连忙入内,透着帘子隐隐能看见,厅上一个案座,坐着一个戴着金冠的年轻人。

  “没想到代王竟亲自来审问,这、这还真是头一回见到。”稍过了会,人声又起,靠近院门一棵树下一个小吏用手扇风,忍不住感慨。

  同僚露出赞同之色:“谁说不是呢?”

  莫说是代王这样的亲王,就算是一二品大员,也没见着一个专门跑到顺天府的地盘来审案,最多就是在升堂时坐陪一番,而这一般也需要皇上下了口谕,才会纡尊降贵过来。

  毕竟都是贵人,而顺天府这衙门还好,审案处在贵人眼里就自带晦气,谁会没事给自己找晦气,往这里钻?

  偏偏这位太子之子,皇上之孙的代王不寻常!

  也有人看了里面一眼,替代王说了两句:“也不怪代王亲审,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在京城,堂堂亲王竟遭遇了刺杀,这事换谁能善罢甘休?换成你,能不急着把指使刺客的人揪出来?”

  “也是,代王可恨死刺客了……”有个衙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已经是第三批了,先头二批已经问完话了。”

  “可问题是,到现在为止,问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人了,可问出什么来?我等还好,还能在这里议论,倒是刘大人,怕已生无可恋了。”

  这小吏口中的“刘大人”,其实谈不上多大的官,是顺天府负责记录文书的文吏,文吏本不入流,但顺天府级别高,因此他也是从九品,这时坐在大厅一侧,手里执笔,不停记录着供话。

  小吏多半圆滑,就算是抱怨,也不敢明目张胆,倒是读书人,议论声就要大声多了。

  一个举人长眉细目,嘴唇很薄,虽在荫凉处,也不耐烦,背心有点湿了,这时抱怨:“代王之心可以理解。”

  “只是不管是谁,船坊上,码头上,连附近店铺甚至旁观者都拉来询问,而且有的明显就与此事无关,这样大海捞针,能有什么用?难道就这样一直审下去?”

  “代王遇刺,你也知道,心情可以谅解,那我等更应该配合才是。”结果刺头才抱怨,一个老举人白了一眼,冷哼:“葛生,你是举人,自然懂得什么叫谨言慎行,朝廷优容,不是我等放肆的理由。”

  “再说,这等大事,别说是我们,就是府尹大人,也得答应啊。”

  年轻举人葛生抿嘴不说话了,顺天府府尹虽算是皇帝心腹之一,能在这个位置的人,除了圣眷,必有过人之处。

  这过人之处,可能是骨头特别硬,且对自己也够狠,让人挑不出毛病,抓不住把柄,但就算这样,也坐不长。

  更多的是潭平这样,讲究忠君,办事认真,又讲究一个分寸,虽不结党营私,却也不轻易得罪人,做事向来喜欢留一线,擅长给人解决纠纷,遇到代王这种苦主亲自上门审问案子的事,只能答应。

  “哎!可这样问,又能问出什么来呢?”旁人也跟着叹着。

  与这些有功名护身,自问事不关己的人不同,别的被叫到这院里等着被询问的人,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都带着些紧张。

  毕竟这些人里,多半是普通商人,还有一些船夫,都不曾经历过这种事,一想到要被代王问话,还与刺杀代王之事有关,哪怕与自己毫不相干,也会心里砰砰乱跳。

  谁知道这位皇孙贵胄会不会迁怒呢?

  此时,葛生不说话,只是扫了眼跟在里面的几人,只见这些人脸色都有点苍白,带着忐忑。

  葛生只是扫了一眼,听着里面隐隐的问话,心里却寻思。

  “刺客已被抓住,嫌疑人也有,代王却不去盯着,反亲自跑到顺天府审问,且不光是有嫌疑,凡是参加文会,无论是举子还是船夫,都被带过来问话,这莫不是真打算从大海里捞针——这有些偏执了吧?”

  “在这里问看似无关的人,难道察觉到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葛生不由心一凛,自己可是曹易颜的人,这事也是主公派着弄出来的事。

  “别瞎想,自己吓自己。”

  “我的身份,埋了十年,都是单线联系,又有功名,代王就算察觉到什么,也只能问上几句,断不会用刑。”

  “且不说与之有关大多是举子,就算不是,这么多人,贸然用刑,也会惹来非议,代王爱惜羽毛,不会随意用刑——刚才也没有用刑。”

  “可这样问话,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仅仅是代王一时愤懑?”

  葛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代王是因被刺杀一事恼羞成怒,这解释最靠谱。

  “下一个,葛生。”

  随着举人薄凝云面露轻松的在厅内出来,同时出来的衙役,冲着外面喊着,目光落在正想着事的葛生身上。

  薄凝云略一揖手,笑着:“葛兄,没事,代王仅仅是问些话,坦率回答就是了。”

  “谢薄兄提醒了。”

  大魏到大郑,有功名尚未授官,不称大人,称兄弟——秀才称举人为兄,举人称秀才为弟。

  同一阶级,相互称兄。

  不是秀才,自然就无权这样称呼。

  葛生顿时收敛了心神,一副从容无辜的模样,撩衣进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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