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68章

作者:荆柯守

  虽知道了商宥鸣的住在,但商宥鸣哪怕致仕了,也有着家底,家中有着原本是甲兵的家仆,又是住在城中,若无必要,其实苏子籍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人是自己所杀。

  虽不怕,可也没有往身上拢没有必要的麻烦。

  二人从旅店出来,没有乘车,而步行着,毕竟时间还早,苏子籍也想顺便逛一逛省城。

  路上行人不少,新朝鼎立,除了京城,地方并无宵禁,就是到了深夜,在城中也可以行走,顶多偶尔会遇到巡逻的衙役罢了。

  “就在前面,已是不远了。”东拐西转,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这还是两个人都走得轻快的缘故。

  苏子籍抬头看一眼街对面的府邸后门,这里是许多府邸的后门巷子,街道狭窄,不过其实附近更小更脏乱的巷子随处可见,有货郎推着车走过,吆喝着,还有一些摊子已亮起了小灯,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

  “先找个地方歇脚等着。”苏子籍看不远处有个小酒肆,对野道人说。

  野道人平时也饮酒,苏子籍请客,他很是乐意,二人坐在酒肆略点了些酒菜,随意吃着,都不用刻意打听,就听到了附近的人吃酒吃得醉醺醺,说起了商老爷快要病死了的八卦。

  苏子籍冷嗤一声,朝着窗外看去,商府后门开着,有个家仆正在懒洋洋靠着,说着话。

  “商宥鸣虽是武将出身,开始时还整肃府内保持锐气,以图东山再起,可是现在商府的心气,随着主人重病,已是散了大半,女眷子女也多是在争着财产,彼此较真。”

  “哪顾得上防备?”

  苏子籍仔细看去,这家仆还能隐隐看见当过兵的痕迹,人也显的魁梧,只是肚子凸出,脸上肌肤松弛了,就心里有数。

  “果然天下哪有十年之精兵。”

  不是官了,没有前途了,商宥鸣靠什么能严格要求府里的人?

  苏子籍以前看过太多没有智商的人,说什么严格要求,令行禁止,这不是凭空掉下来,是前提——权力与前途。

  没权没前途谁跟你混,更不要说严格要求,令行禁止了。

  人家退居二线的国公府都大部分办不到这点好不好?

  不过这样也好,用不着杀人了。

  混到半夜,跟着一同躲在附近野道人从墙上翻进去,一直潜到了商老爷的院落。

  野道人见有丫鬟在房间外间值夜,看上去虽年纪稍大,还显的俏丽,说明当年选的成色不错,给苏子籍一个“看我吧”的眼神,就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竹筒,戳破窗户纸伸进去,轻轻一吹。

  苏子籍眼神就变得有点古怪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采花贼会有的迷烟?

  没想到,野道人还真是江湖路数。

  野道人听到里面有了一点动静,转头就要向苏子籍邀功,结果就正好看到苏子籍这望过来的表情,心里就打起了鼓,暗想:“公子为何这般看我?”

  苏子籍这才正了正表情,示意继续。

  随后,门也野道人从外面小心翼翼弄开,都是江湖把戏,不过这么好用,倒让苏子籍看的顺眼了一点。

  “谁?!”

  野道人的迷烟只是让外间的两个守夜丫鬟昏睡了过去,里间有珠帘,更有床帘遮挡,得了重病的商老爷反在此时警觉了,挣扎着喝问出声,成了里面唯一清醒的人。

  只是这声音虚弱,根本传不到屋外。

  苏子籍进来时就嗅了解药,闻听喝问,带着一抹冷笑而进,野道人跟在后面,二人一进来,就让意识到不对的商老爷,脸色大变。

  他挣扎着起身,怒视两个不速之客:“你们两个小贼,可知这是哪里?我身上有着官位,你们盗入官家,就不怕杀头?”

  野道人忙对苏子籍解释:“虽是致仕,仍挂着虚职。”

  “你还真是个官迷。”苏子籍不禁冷笑,对野道人说:“你去外面守着,一会我再叫你。”

  野道人识趣出去,苏子籍慢慢走过去,目光就看着榻前小桌上,蜡烛下,有着点心和茶水。

  “参茶?聊胜于无吧?”小摊上的酒很差,菜过于肥,有点油腻,苏子籍看着还没有用过,端起茶壶,给空杯子到了,呷了一口。

  “啊,虽品质不是太高,但火候还不错,这就是官绅的底涵?看来商大人,很有些雄心壮志。”

  “让我看看,桌上的纸还写了诗……李广不侯身渐老,子山操赋恨何深?”

  “这不好,这不好,这是对朝廷有着怨望,这可不是好臣子应该写的诗。”

  “不过字还不错,难得,难得,商大人真是文武全才啊!”

  仿佛是偶遇故友,重尝旧酒一样说话。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谁?”商老爷这时反不叫了,沉声说着。

  苏子籍这才仔细打量,只见商宥鸣身材魁梧,肤色黝黑,虽卧着,病的骨架支离,还有着病虎的威风:“我啊,本届解元。”

  “本届解元?”

  “哼,既是解元,为什么夜闯官门,难不成府学没有教会你规矩……”话说到一半,商宥鸣突然之间哑了,目光直直盯着一处——苏子籍手中正把玩这一块玉配。

  这玉配明黄,带着龙纹,在烛光下更显的华美。

  “怎么,喜欢这玉佩?”见着商宥鸣脸色一下蜕了色,身体甚至微微颤抖,苏子籍还故意拿下来,就着烛光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不可能……不可能……”商宥鸣堂堂一个将军,这时牙战的厉害,上下发出了咯咯声响,目光死死盯着龙纹玉佩。

  本来还故作镇定想要与“贼人”周旋拖延时间,这时如中雷殛一样身颤股栗,震惊盯着玉佩,又看向苏子籍,死死盯着,不住摇头:“不可能,太子不可能还有太孙!”

  “不可能,我不信……”

第121章 上吊

  苏子籍笑了:“太子不仅仅还有孩子,而且孩子还来向你索命了,虽你这卑鄙小人本就要病死了,但仇不可不报。”

  “我只是有疑问,你身是太子右卫率,为什么背叛太子?”

  商宥鸣咬着牙,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只是喊着:“来人,来人!”

  声音虚弱,却传不出去。

  苏子籍摇首:“我替你说吧,无非就是太子地位摇摇欲坠,你就想跳出这条沉船,所以卖主以求晋升。”

  “说不定还想着,只要能脱的这难,就能建立功勋,不负一生所学?”

  说着,直接过去,撕下长长一条床帘布,套到了商宥鸣脖子上,商宥鸣惊恐挣扎,可曾经可搏狮杀虎的大将,却虚弱成这样,挣扎也毫无力气。

  眼见要收紧,商宥鸣终于忍不住,喊着:“你既知道,还来问我?我七岁就苦学将门之法,十三岁读兵书,就为了一个机会。”

  “可太子没有给我,我只想要个机会,我有错么?”

  “我不想陪葬,我有错么?”

  苏子籍冷冷的说着:“想要机会,人之常情,可当年可是你自己找机会表现,钻营入的东宫,临头却想卖主求荣,难道不应该杀?”

  “至于陪葬,东宫不出声的旧人,都陪葬了么?”

  “无非还是利欲熏心!”

  说着,一用力,直接将着吊起,商宥鸣拼命挣扎起来,喉咙格格响,拼命想抓着东西,但本是病弱之人,没有多少力气,就失去了力气。

  等苏子籍出来,已听到了一些动静的野道人忍不住朝着里间看了一眼,就见里面有个人吊得离了地,透过缝隙正在微微晃动着,心下一寒。

  “杀官,苏子籍竟然杀官?”野道人不由身体微颤。

  “走吧。”苏子籍看了一眼,淡淡说着。

  野道人神情很快恢复了正常,跟在苏子籍小心翼翼出了商府。

  苏子籍本以为野道人刚才看到自己杀了人,会有反应,没想到这人果鸡贼,神情只是一瞬有变化,此时仿佛没事人一样。

  “这人真是胆大包天,难怪自称学屠龙术,做敌人是麻烦,做手下的确省心。”这样想着,苏子籍还真生出了几分收下此人之心。

  “不过,此人是否真可信,还是要等处理好这次事,方能有个定论。”

  苏子籍这样想着,二人翻墙出去,神不知鬼不觉,谁都没有惊动,就远离了商府。

  绞死伪装成上吊,自己也注意着没留下痕迹,是苏子籍来时就想好了,狗贼本得了重病,苦不堪言,发现吊死,大概也只会认为是受不得痛苦,知道命不久矣,索性自我了断。

  就是不这样想,狗贼的妻妾儿女正在争产,也不会有人花心思去给一个死人寻凶手。

  最关键的是,就算有人上告,自己给了擦屁股的人一个理由,自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时天色黑压压,天已隐隐露出了肚皮白。

  苏子籍对野道人说:“资料上说,黄良平其实是省城人,有着府邸,不过按照规矩,不能在原籍当官,所以去了双华府?”

  野道人望着苏子籍,低眉顺眼,十分老实,应声:“是的,原宅就在省城。”

  苏子籍也不在意野道人心里到底是如何想,只要老实为自己做事就行。

  “怎么,离这里很远?”

  “距离这里倒不算很远,不过,更偏僻些,在城南。”野道人说。

  苏子籍点首:“黄良平,是不是以前当过一任同知,掌管着盐务?”

  盐务可是肥差,掌管盐务的同知虽只有正六品,算不上高官,可常常收到大笔的孝敬,各种收益加起来,绝对能让当上一年同知的人住上省城好地段,黄良平可不止做过一年同知,只能住在城南?

  省城比照着京城,城南多住着百姓,官员虽也有,多是微末小官,囊中羞涩,才住不起繁华地段,黄良平明显不在此列。

  野道人低声给苏子籍解释自己听来的传言:“黄良平外放就是七品知县,接着晋升同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临着晋升,会出点纰漏,升升贬贬,始终在郡县里徘徊。”

  “怀疑风水不佳,所以特意在城南寻找到了一处据说风水不错的住宅,不久就晋升知府,所以视为吉宅,不再搬迁。”

  这种事并不稀奇,野道人以前也没少接触过因各种怪事搬家的例子,这种运气不佳怀疑住宅风水有问题,搬去风水好的地点,更是常有的事。

  苏子籍还真没想到是这种原因,不由嗤笑一声:“怕是亏心事做多了。”

  野道人想到自己打听两个官员时听说的事,也赞同点点头:“您说的是,黄良平为政有一套,并且手黑心黑,不对付的官整垮了不少,光因此入狱或是丧命就有着几个。”

  “此人还会钻营,结交一些官员,在本地算是如鱼得水。不过也是奇怪,这样的人,这些年一直在五品上下沉浮,实是不可思议。”

  “还是卑不谋尊,疏不间亲这个原因。”苏子籍猜到黄良平官位不高的原因。

  当年太子出事,暗里原因现在看不透,但明面是一批清正官员满腔正气告发太子,揭开了太子真面目。

  太子因此囚死。

  可还是这话,皇帝即便警惕着太子势力,给予打压,不代表着就要太子死,更不代表看这些背主之人顺眼。

  明面上这些官员戴罪立功,功更大一些,有着奖赏,实际上皇帝怎可能喜欢这种毫无忠义之心的小人?

  能背叛太子,就能背叛自己,怎么可能重用?

  太子死了,能让他们在地方当官,眼不见为净,已算是这些人运气好,遇到的皇帝并不刻薄寡恩。

  “汉武帝的太子刘据7岁就当太子,当了31年,为政宽厚,深得民心,就威胁到了武帝,与其说巫蛊之祸中被江充、韩说等人诬陷,不如说是江充、韩说等人顺了武帝之意。”

  “只是刘据自杀,汉武帝又后悔,建思子台以寄哀思,并且将告发太子的江充、韩说等人全部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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