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二人都不是地位高的人,带着书信过来的南兴郡主薄,也不过就是个正九品的小官。
李诜是从八品,比之强一些,所以看到来人后,王主薄也只能停下。
李诜走过来,就直接问:”你是从南兴郡而来?”
主薄点头:”是。”
李诜拉近了距离,低声问:”也不知道南兴郡如何了,听闻太孙已经驾临南兴郡,可有什么消息?”
主薄直摇头,又说着:”我这里还有紧急的差事,却不敢耽误,要不,等办完了差事,你我再说?”
李诜只能是让开路,目送着主薄去了大厅门口。
原本还想着是不是等一等,顺便去打探一下情况,在遇到这熟人后,主薄已改变了想法。
自己想着打探消息,别人恐怕也想从自己这里打探消息。
可是别人的消息不要紧,自己的差事要是泄露了,就会吃不了兜着走,李诜还能推却,可别人问起,自己不答,就凭空恶了人。
想到这里,主薄再不迟疑,郎声:“我乃南兴郡主薄王宁道,要求见张岱张大人。”
南兴郡的主薄王宁道?
大厅外面守着的人一听,立刻就重视了起来,毕竟太孙就在此郡。
“请稍等。”一人说着,立刻进去禀报张岱,稍后就出来,说:”大人请你进去。”
“是!”得知有传唤,王宁道立刻往里走。
本还想着,将一封信先给了张岱,等见完张岱,再将另一封信给方惜。
才进去,就看到了方惜就在厅里,在一侧的杌子上正襟危坐,只是神色阴沉,王宁道没见过方惜,但听余律描述过长相,一看,就辨认了出来。
“什么事?”坐在正中的张岱,面带一点疲惫之色,看了下面一眼,见是个三十多岁的九品官,白净面孔有着长须,不冷不热问着。
“回大人的话,下官是奉了太孙跟知府柴大人的命令,前来送信。”王宁道一躬身说着。
南兴郡知府柴克敬和太孙的信?
张岱听到知府柴克敬时,还是无所谓的态度,听到太孙,就站了起来,盯视王宁道一下,遂点了点头:“信呢?”
王宁道忙将信拿了出来,递给张岱:”这是给大人您的信。”
张岱接过来,抽出信瓤儿,细细读了。
这时,王宁道又看向了旁坐着的人,问:”不知这位大人,可是方惜方大人?”
方惜其实早在知道这是南兴郡来的主薄后,就对其多有关注。
余律可是被他送去了太孙那里,太孙既与南兴郡的知府一起送信,说明太孙去了南兴郡。
他有点想知道余律现在如何了。
就看到这名南兴郡的主薄,掏出第二封信,递给了他。
“这是余律余大人给方大人你的信。”
不等方惜细看,张岱已读完了给自己的信,信不长,神色有所变化,又回头看了一遍,似是有些惊奇,像是想不到太孙竟会有这样的举动,问:“你说,太孙命你,将案卷移交给我?”
“是,总共二十三卷,都是罪状确定了。”王宁道躬身,态度很到位,话却不一般:“太孙让您处置。”
“让我处置?”张岱不由一笑,仰脸看看窗外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
这种罪,一旦确定,抄家杀头都有,太孙这是要自己代为动手?
“是顾忌,还是别的用意?”
张岱仔细回想着这位太孙过去的事,觉得不太可能是怕事,或许,就是不直接下场?
太孙突然来这一手,还真是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张岱神情又沉静下来,良久一笑,等回过神,看向方惜时,才发觉方惜也已看完了那封书信,竟涨红了脸,青筋都暴了起来。
是从信里得知真相么?
也难怪方惜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这是被人给设局耍了个彻底。
张岱沉吟片刻,问:“你来我这里,具体差事不多,算是怠慢了你,不过,现在太孙移了我案卷,给了证据,要我查抄这些贪官污吏,这差事,你可愿办?”
方惜紧紧捏着信,猛地抬头看向了张岱。
二人目光对视,方惜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冷光,重重地说:”下官愿意!”
第1288章 劝不住了
张岱颌首,对方惜的回答还算满意,点点头:“好。”
不过,该怎么交代差事,就不是当王宁道面了,转身说着:“来使辛苦了,赏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
王宁道有点无语:“谢钦差大人赏!”
说着,就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方惜向张岱告退,也出去。
外面风一吹,方惜涨红了的脸才慢慢缓和下来,看着不明显了。
沿着走廊走了几步,这是一片假山池塘,却无人声,只在走廊尽头处,还有人等着,是那个九品官使者。
方惜看向王宁道,发现送信的王宁道转身看来,显然也在等着自己。
方惜就走了过去,问王宁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
这时周围没旁人,低声说话,远处的人也听不清。
王宁道见方惜虽是看着像是冷静了,但脸色变得铁青,到现在也没缓和,这一点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
很显然,方惜年轻气盛,被信里的内容气着,看着冷静,实际上更愤怒了。
一瞬间,王宁道突然之间理解,为什么朝廷科举,要“老成”了。
遇到这种年轻人,就类似于靠在火药桶前,谁也受不了啊!
王宁道小心翼翼地说:“方大人,下官来之前,余大人曾叮嘱过下官,让下官见了您,给您带一句话,那就是……请您一定要冷静。”
“冷静?”
听到这话,方惜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他嘶哑着声音,脸颊上肌肉都在微微跳动,像在是在讥讽,又更像是在自问。
“被人玩成这样,我还怎么冷静?”
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可太难了。
这也是方惜看了信,愿意给张岱做棋的原因。
他与余律这次办的差,简直就是丢了大脸!
余律还差点因这件事丧命,被人玩至此,但凡是有点血性的人,就不可能不心生恨意!
是,余律的确是命大,没有被那些人所杀,但也因此吃了大苦头,受了重伤。
但凡有个万一,两人就要阴阳相隔了。
而对方这么做,就是为了激怒自己,呵,这太小看自己,自己即便怒了,也不是对方手心里的玩具,怎么可能被人肆意玩弄,任由揉捏?
这一局,自己必须要扳过来!
这口恶气,自己必须要出了!
就连仇人,自己也要亲刃之!
方惜的这副表情与态度,让王宁道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沉默下来,二人之间也没什么交情,身份低位更是有别,王宁道想劝说什么,也无从劝起,也没这个立场去劝。
沉默了会,方惜就对王宁道说:“你回去回话,就说我方惜,为公为私,都愿意当这恶人!”
“这差事,我还非办了不可!”
说着,就吆喝一声:“来人!”
“方大人!”由于已经有吩咐,随着方惜的一声吆喝,立刻有甲兵涌了进去,总数有二十余人,个个披甲按刀,已是肃杀一片。
“方大人!”王宁道下意识要唤住方惜,方惜抬起头没有说话,甲兵的反射的光,照在他清秀又冷峻的表情上。
王宁道看了看方惜的神情,嗫嚅了一下就住了口。
这种神色,是自己怎么都劝不住了。
见着无话,方惜再不犹豫,厉声吩咐:“第一条,你们立刻每个出一人,每个点十个衙差或厢兵,按照名单,围住各个府邸。”
“是”
“先不要捕人,让他们听候处理,等我到了,再一一现场处理!”
“是!”
“谁敢趁火打劫,给我和钦差抹黑,我就敢请钦差下令,格杀勿论!”
“是!”
“谁敢玩忽职守,暗收贿赂,只要放走一个,就拿他人头顶罪!”
“是!”
方惜这次调度雷厉风行,院落一下变得一片森严:“至于他们,都是罪人,任谁敢于反抗,一律格杀!”
“是!”
方惜不再说话,起身便走,几个甲兵跟随,发出金属撞击声,更有人拉来了马匹,也给方惜牵来了一匹白马。
飞身上了马,方惜直接驾一声,带着甲兵奔驰出去。
“这……”
王宁道还是知道点事,不由目瞪口呆。
以前方惜性格直爽,被人欺负,现在变了许多,看起来是进步了,可是如果目标错了,越进步错的越多啊。
“唉,连累了我也必须跟上……”
无论知府柴大人还有太孙是什么意思,无论张岱和方惜又有什么后续打算,自己不能真的在这里只送了信就回去。
方惜的反应,自然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