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887章

作者:荆柯守

  “旧京亦是今日京城,这些衙役,就是来垫平,再泼水降尘——今日烟雨,倒省了降尘。”

  “按照规矩,事情昨日已办妥,内务府的人来此,不过是最后核查一遍,要不了一时半刻。”

  曹易颜缓缓颔首。

  这些不是不清楚,只是焦急之下,一时竟然忘记这节。

  终是大事临前,有些难以自制。

  “不过既是黄土铺路,那伪帝必通过此道了!”

  大概等了一阵,等到曹易颜心浮气躁之际,马蹄声疾驰而过。

  这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百户起身走到窗前,沿着窗缝远远望去,就看到骑兵正奔驰巡查。

  他转过身,对曹易颜说:“特使,这次是骑兵,看装束,是羽林卫,来清查道路。”

  “还有,随缇骑过去,还有专门九门提督的人检查!”

  百户指了指不远处,有三五成群的人,出入店铺。

  “按规矩,我们这片店都要封门,从客人到跑堂……所有人,都必须闭门不出,不得靠近。”

  “并且查询的人是地头蛇,眼睛很毒,我们都是老居民了,不要紧,特使您很眼生,为免难看,不如现在先避避?”

  这本很合理,可目睹着甲骑远去,曹易颜若有所失。

  就像是被风寒后,被人泡在盛满冰块的水里一样。

  又仿佛毒蛇在身上蜿蜒爬行,带着冰冷鳞片般触感的恶意。

  他轻哼一声,若有所思。

  “伪郑的皇帝,防范真是森严……倒也难怪,他屡次三番遇到刺杀,不严点就是嫌命长了!”

  胸膛里奔涌的热血,在提醒他,不能意气用事。

  “我们这就下去。”

  就算下去,那又如何呢?

  只要布置起效,整个钱府都会化作火海。

  那时伏兵趁势杀出,不愁杀不了他!

  “大魏兴衰,在此一役。”曹易颜深吸了口气,转身下楼。

第1440章 伪帝出行

  沿途已经静街,街道口站着兵丁,盘查偶尔过往的行人。

  每隔十步,或高处,或低处,都站列着巡查的衙役,就连桥下,河畔,都布了人手。

  御街百丈之内,闲杂人等已全部屏退。

  临街的街道,都被勒令关闭。

  不过,好事者着实不少。

  就在戒严线外,很多百姓围观着仪仗,睨着眼去瞧,华盖、宝扇、大幢、明牌,甲兵立着大纛,三百余人持弩持刀,虎视眈眈。

  走在队伍最前,是满身披甲的缇骑作先驱。

  后方紧随着的是三十多辆马车,都有帷幕,看不清楚谁坐在其中。

  前后左右都有护卫。

  “伪帝出行了。”有人汇报着最新的见闻。

  曹易颜目光怔怔,正注视着茶锅里滚沸腾的水。

  “能确定伪帝吗?”

  这人露出纠结的神色:“远看旗帜,车架都是仪仗,应该是为帝舆而过……但确实隔得太远,又不能靠近。”

  “是这样吗?”

  挥手让这人下去:“再探!”

  茶水翻滚,掀起茶叶,恰如此时此刻心中的心绪,激荡翻腾,难以自制。

  良久,曹易颜复叹:“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实难啊!”

  这是场豪赌,非成就死,几乎没有别的可能,所以,迟迟难以决断。

  可是……

  “都走到这里了,孤和大魏,难道还有回头路?”

  “不能再犹豫了。”

  “再迟些,怕连这一搏的机会,也要错失!”苦笑着摇头,曹易颜收敛了心思。

  “也罢,就发动吧!”

  推开窗,外面斜风扑来,雨丝三两点,打在衣襟上,噼啪响。

  曹易颜却浑然不觉,只是瞳色幽深倒映着黄沙色的天空。

  “老皇帝就是雨天死的,今天也有风雨……”说到这里,曹易颜心中微动,口中吟出一句:“临风凭雨势,腾龙入深空。”

  ……

  秋雨秋风,淡色如墨。

  京城制度,乃是坊制,并非是将住宅坊和交易坊分开,专业交易坊有,但住宅坊同样存在酒肆、旅店、商铺、市场。

  而是每坊为独立单位,有城墙岗哨隔离,一旦入夜(宵禁)或戒严,立刻就可以将各坊封闭隔离,成为一个个独立的区域。

  这样百姓活动就受控制,又不妨碍民生——坊内可继续活动和交易,只是不能跨坊

  京城一开始仅仅108坊,屡次扩建,高达275坊。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可谓名副其实。

  皇帝御驾而至,隔离和戒严也是同样原理,并不需要全京戒严,而是沿途各坊各街隔离和戒严。

  钱府附近五坊,全部戒严,坊间门楼站立巡兵,其中一个观后坊,隔着百丈之地,是一处老坊。

  这里有约摸二百十户,沿街是商铺,海苔饼、马蹄酥、蛋清羊尾、草编、泥塑、剪纸、茶楼、酒家、小吃……应有尽有。

  这时坊门禁闭,一丈五的坊墙上,像是围城,把所有人困在里面。

  往常坐在街边晒太阳的老人,站在廊下休息,平时守摊看铺的年轻人,则大开摊铺,不约而同地生活做饭。

  长长的老街,充斥着特殊的氛围。

  临近钱府坊墙处一个院落,似乎特别种了松柏,就算秋天,庞大的树冠遮满了空间,使人看不见院内。

  一群人,默默不出声,把表面砖块撬动,里面是个密室。

  “先别进去,通通风”

  一群人在凉风中等待,过了会,才进了密室,密室明显没有开启过,深地一丈,里面没有什么,全部是木箱。

  点了蜡烛,光线仍旧很暗,幽幽发着青绿的光,显得有点森人,打开了一个,是层层用油布包着的弩弓。

  再开一个,是铠甲。

  “藏了有三十年了吧,以为用不上,到底还是我这一辈用上了。”总旗拍了拍身上的浮土,追忆着往事,看向周围的人。

  入眼几人,须发皆白,竟都上了年纪。

  “陈寿涛,没有人告密吧?”总旗目光落在扶着铁锹的一名打铁老人身上。

  “没有。”

  “没有就好啊。”总旗轻叹口气,眼神微暗,其实哪没有呢?

  哪怕是自己子女,也有人不理解。

  据总旗自己知道,陈寿涛自己就亲自解决了第三个儿子,免的坏了大事。

  刚下着雨,又挖了土,身上还有着土腥味,但他没有在乎,只是一一问下去。

  “都用过饭了吗?”

  “吃饱喝足了。”

  陆陆续续地应答着,气势不是很足,但没有明显怯弱。

  “把武器发给子弟们,我们老了,就靠他们了。”

  老人们没有说话,纷纷默默把武器分发下去,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沉着脸一声不吭。

  “百户大人,您来了!”一会,有人过来了,总旗正要禀告:“百户,看到旗帜了,看到了!”

  百户眼神微凝,就上着木架,凑在坊墙上瞄。

  旌旗林立,陈列井然,仪仗前队已经抵达钱府,分列在周围,还有人进入府中检查。

  不久,就看到钱府仆役大开府门,摆出迎接的架势。

  “看来是真的要到了。”

  百户手里攥着武器,心里很紧张。

  “特使还不下令吗?”

  雨点打在额头,百户恍若不觉,只是静静等候着。

  “舅舅,舅舅,那边来信了!”从坊巷角落里一家,奔跑出来个少年。

  百户眼前一亮,接过拆开竹管,里面落下铁签。

  “火!”

  终于等到军令!

  心头如石头落地,却并没有明显开心,只是微笑着颔首。

上一篇:朕能走到对岸吗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