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我也有今天么?”似乎千种念头万种思略一闪而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曹易颜袖子伸出,手上已经露出一枚红丸。
“大王,不可”有人立刻说着:“我护送大王撤退。”
“不,这次杀不了皇帝,就再也没有以后了”曹易颜似乎一迟疑,就吞咽了下去,似乎只是瞬间,疲惫之躯转眼迅速变化,像炽热燃烧起来的野火。
和搏命丹不同,自己用的,药效更强,后遗症更弱。
“杀得皇帝,我折寿二十年又何妨?”
“要博命了么?”苏子籍皱眉看着周围,严格说,自己在府邸的侍卫是比对方少,仅仅二百余,再多也不钓不出鱼了。
可布置的侍卫亲军,足有六千。
本想抵抗片刻,就能合围绞杀,不想敌人果断的很,这就要拼命了。
苏子籍只是一想,又不觉得奇怪。
夜空双星,曹易颜必不是凡人,这世界到底不是前尘俗世,就是有些预警,也不足为怪。
“朕还得亲自上阵。”
苏子籍叹着,缓缓拔出长剑,雪亮的光在昏暗中闪过。
“杀!”晦暗的光一闪,曹易颜喘息着,顶上蒸腾出白雾,隐隐开出花形。
汹涌彭拜如江海一样的药力在身体内流动。
“护卫皇上!”
持盾结阵的侍卫,奋力冲上,到这最后几排,都是大内顶尖侍卫,身具特殊武功。
曹易颜也感觉到如山一样的压力,可虽然服药,却还得将山崩海啸一样的药力化成可控制的力量。
再给我十个呼吸!
“庶子,你敢和我搏杀?”曹易颜尖啸一声:“你学过几年武?”
地面上,堆着丢失的箭刀,他单掌探出,往前一送,“铮”一声,就发出破空之音。
“嗤”一声,箭刀飞出,淡淡寒芒一闪,已射入对面两个侍卫的右肋和腹内,两人闷哼声,踉跄后退跌下。
“知道我怎么练武吗?”
“我在你这年纪,每天都要用掉十斤药膏!”
“从春到秋,一年要练整整三百日!”
“你怎么跟我斗?”
夺过一把长槊,微微一抖,枪花甩动如蛇,当空连点十七八个花。
噗——
侧面的大内侍卫,当胸划开,发出惨嚎,胸深可见骨,内脏蛇一样涌出。
只是几句话,曹易颜头顶的白雾如同鼎沸,隐隐凝成实质。花瓣、叶脉、花蕊逐渐清晰。
苏子籍默然不语。
这是真气催发到极致,才能出现的奇景。他熟悉当世武艺,真正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层次。
这已经远超所谓一流武学,更近乎于某种意义上的极致。
旁门左道的灵力,对这种也已经无甚大用。
只是,也不只有你有。
苏子籍眼看着他步步逼近,心中就有无数法诀流淌而过……
话说成为皇帝,皇家藏书自是俯拾皆是,各派秘法除却核心之外,尽可纵览。
“成了!”突然之间,曹易颜脸色一定,本来连连呵骂,化成了一片平静。
下一瞬,全身冒出白雾,沸腾般冲出,顶上雾花受此刺激,刹那间凝成实质,又激烈燃烧起来。
“光复天下!”
刀气迸发似雷,一股眩目冰寒的刀光一现,人就隐没其中,接着就是破空尖啸声,刀光以惊人的快速,彷佛一片光芒卷了过去。
“杀”甲兵侍卫不假思考持盾顶上。
俄顷间,在锐风、啸音、破空声,寒光流灿,拦截的甲兵翻滚扑跌,鲜血和飞溅的大小不一的肉块飞散。
“杀,杀了皇帝”
曹易颜眼睛血红,一刹那,他固然连杀甲兵,可甲兵临时反扑,也免不了在左胁间翻卷一道血肉!
可痛苦根本不能影响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眩目冰寒的刀光蛇电一样掣掠冲锋,血肉迸溅!
似一抹红霞疾至。
几乎同时,苏子籍右手一动,同样一道眩目冰寒的剑光浮现,一瞬间就看不见人影,化成一个横过穹苍的陨星!
两道束光都没有迟疑,倏颤向撞,“噗噗”相撞,曹易颜倒飞出去,喷出血雾,撞塌内院之墙。
曹易颜面颊上抹过一道血痕,一摸,满手尽是黏红的血。
更可怖的是右肋和胸处的伤痕,几乎透到内脏。
“怎么……可能?”
曹易颜眼睁睁看着,十几个配合进攻的黑衣人,都僵立缓缓向后倒下。
不,不可能,我明明击中,哪怕有铠甲!
苏子籍抖了抖剑。
身上甲片掉落,确实已经多处皲裂,但露出的胸膛处,里面又有一重内甲,可肌肤却流转着光华。
色泽璀璨,却几乎青铜色。
绚丽夺目的一幕,哪怕在战场上,都让曹易颜呆住。
浅浅红痕,留在那光表面,却在逐渐愈合。
自己拼尽一切,只留下这点痕迹?
“那是……什么……武功?”曹易颜按住了几乎要流出的内脏,咬着牙问。
第1448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
杀声震天,侍卫和黑衣人搏杀不休,可此一方之境,却意外的宁静。
“这是什么武功?”
苏子籍轻摇头,发丝扫过,方才乱战时,刀气扫落了冠冕,现在垂在身后。
“这是不是武功,你不是很清楚吗?”
“我见你内气凝华不散,怎么还问我呢?”
“内气,凝华。”曹易颜神色微凝,望着自己的手,他是失落宗室,许多知识不知道,原来这叫内气凝华。
内气生发于身,渐渐而出,宗师武道也不过力敌十数人,不过是孤勇。
更上一层几乎是神话。
他本以为只有自己迈出这前无古人这步,不想这次战役,竟然出现了三个,其中还有苏子籍……
“我问你,你降么?”苏子籍的声音,平静里带着从容,脚步踏在湿润的灰色地砖上,声声入耳,伴着外面沙沙的落雨打叶声……
曹易颜心中颤动,陷入沉默。
雨声似愈发清晰。
“我不信你不记恨。”曹易颜听见自己的声音,头一次觉得是那么陌生。
“记恨是有。”隔着一定距离,苏子籍停下脚步,语气诚恳:“但若能尽早平息战事,也不是不可。”
“再问一遍,你可肯降?”
“你有那么大器量?”曹易颜嗤之以鼻,他也是当王的人,自然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有个农民根本没有牛,所以他说要捐牛。
但是真有牛了,就没有农民捐了。
器量也是一样,不需要器量的人,总说自己宽宏大度,真需要器量时,几乎没有上级和君主能容忍肉中刺的存在。
并非真有威胁,只是哪怕微痛也拔了,要不觉得碍眼。
当然也导致以后再无敢降之将(臣)。
曹易颜当然不知道这事,但明白其本质,就算是自己,扫清臣将中碍眼之人,怕是本能。
“只是不想继续这无谓纷争,你没有机会了,不如降之。”
“朕必以诚待你,不会让你落水,病故。”
“指着天地为证,天地不改,朕不食言。”
“我不信誓。”曹易颜良久叹息:“今日宁死于大业,不作屈膝受死之辈!”
“可惜。”苏子籍微微惋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李煜的事,他知晓,其实能有什么威胁呢?
宋太宗赵炅仍旧赐死之,无它,碍眼耳。
不过,苏子籍倒觉得不是不能忍受,可对方不信。
“人力有时而穷,内气凝华也不是凭空得来,朕给了你回气的时间了,就让一剑分个生死!”苏子籍也不再说话,长剑一动,一道眩目冰寒的剑光浮现。
曹易颜没有说话,却突然之间疾退。
“保护大王”
轮到黑衣人拦截,可苏子籍流芒闪射,眩目冰寒的剑光顿时失去了人影,倏忽穿掠,噗噗连声,金铁交击声时起时没,顿时洒起一蓬蓬的血雨。
只是转眼,黑衣人呆立不动,喉咙或心脏处一线红线,重重跌下,血水浸透了地砖,而剑光带起一条曳尾,宛如流星笔直追去。
曹易颜忍着疼痛,头也不回,山羊一样矫健连续跳跃,在墙壁上连踹几下,已塌陷出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