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转眼,风雨打到了伤口上。
曹易颜腰腹剧烈刺痛,针扎气息还在丝丝扎入血肉,阻碍内息,巨大堵塞感,让他感觉浑身无力。
这妾生子,不但科举状元,战略可圈可点,还有如此可怖的武道。
刚才只一眼,他就看明白。
自己内气凝华驭刀成气,是拦者尽斩,可苏子籍却还能游刃有余,杀者只用一剑。
全身淹没汗水,混着雨水,经冷风一吹,身形几乎摇摇欲坠。
并不恐惧,只有狂怒和不甘抓住了他。
惨叫声还在靠近,就像敲在心肺上。
要是当年,不惜一切,尽起刺客,杀了这庶子就好了……
谁能想到,大魏再兴之望,竟断送在区区民间长大,一介妾生子手里……
“为什么?”
“为什么既生我,还生这妾生子?”
“你还有什么招数?”眩目冰寒的剑光一敛,苏子籍脚步一顿:“趁还有时间……都用上吧。”
说着,苏子籍却暗叹,亲自使用这人剑合一,他才明白为什么曹易颜不连接使用。
任何力量都不凭空而来,威力激增十倍,更不可能。
这是身体内所有力量的升华。
“自己有蟠龙心法,几乎不断吸取天地灵力,也撑不住几分钟,必须喘息回气,何况别人?”
“普通宗师,强行不断使用,却是透支生命。”
虽说如此,可声音所至,瓦片隐隐震动,这份内气修为让曹易颜头皮发麻。
到现在为止,苏子籍气息已完全变得诡异莫测。
那仿佛弥漫在周围数十丈方圆,不似生人,倒似团云雾,或者一股风。
心中焦灼如火,已经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但曹易颜根本不回,只拼命奔去。
“杀”
眩目冰寒的剑光再起,嗤嗤嗤破空之声,身法之之快,比之前又快上三分。
一片惨叫中,血液横飞。
漫空尽是血丝落下。
丝丝缕缕,像是芦花般,随风飘洒,落到门窗、栏杆、台阶还有地砖上。
血色涂满人间。
原本拦路的七八个黑衣人,已倒地不起,眨眼间,就清理出了一大片。
“动手!”
曹易颜振臂狂吼一声,发出一道声嘶力竭呼喊,与此同时身形急闪,避开蓄势待发的连弩。
五六支弩弓齐射。
可眩目冰寒的剑光绽放,伴随着龙吟虎啸之声,六支弩箭格飞,矢镞片片碎裂。
“不陪你玩了!”苏子籍如振动双臂,大鸟一般掠过屋顶,朝着一辆疾驰黑色马车追了上去。
那辆马车横冲直撞,曹易颜恰已窜入其中。
但苏子籍身法纵掠之间,却超过凌空滑翔,两个呼吸间就迎头赶上。
“你终于上当了!”
“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车厢轰炸开,腾起火光滚滚而起,靠近马车的街道酒楼,在漫天沙尘中倒下,威力无与伦比。
“你终于死了,哈哈哈哈!”曹易颜躲在一处半塌的墙门之后,再看了一眼,忍不住仰天大笑。
作君主,他太清楚死亡是怎么样回事了。
所谓的死的轻如鸿毛或泰山之论,不考虑泉下之灵的话,全部是催眠臣民之言。
真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凭空雄才大略,文韬武略,位居至尊,死了,同样什么都没有了。
就看老皇帝,威加四海三十年,可死了不过半年,还有多少大臣百姓惦记?
第1449章 曹施主久违了
突然之间,笑声顿止,曹易颜神色呆住了。
爆炸中心之外十步,苏子籍丝毫无损,只是冕服如涟漪鼓动不休。
满载火药的马车炸开,似乎提前警觉,竟然丝毫无伤。
“你还有什么伎俩?”苏子籍笑了,心中却微惊。
“心怀利器,杀心自起,难怪历史上孙策屡谏不改,最后死于刺客之手,无非精于武艺!”
“甚至明武宗朱厚照据说少习骑射,故自任大将军,跃跃欲试,幸亏没有土木堡之变”
“我也免不了这心思!”
其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中国古代,本来是礼、乐、射、御、书、数等六艺,用于“养国子之道”
后来实际中,就删除了“射、御”,并非仅仅是弱化臣民,事实也是一旦学得“射、御”,乃至“兵法”,严格意义的君子——指王侯之子就跃跃欲试,然后轻者自身死残,重者连累三军。
君子不习涉危之技,成为了历代正统教育的核心。
甚至连权术和刑法,一般也不教育,特别是对皇帝,怕皇帝“心怀利器,杀心自起”。
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是儒家和官僚的期待。
可惜的是,这样的教育,和平时罢了,举手投足,风度翩翩,可一旦有事,立刻就进退失措,仍旧是这句话“平时龙凤天表,遇事不如袁绍”
不过,到底苏子籍不是武人,还是很快就哑然失笑。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连朕也不例外!”
苏子籍长笑一声,高声喊着:“曹卿,汝已技穷乎?”
原本还有希望,曹易颜不惜死战,可这时,脸色铁青,也不回答,足尖疾点,就向后腾越四五丈,疾逃而去。
和苏子籍一样,他也终不是血溅五步的武夫。
事不可为,就远遁千里。
“保护大王”
嗖嗖,就在这一刹间,劲气呼啸大作,长街两旁房屋,一左一右突然闪出一条身影,两条身形冲天飞出,嗤一响,刀光大亮!
苏子籍头也不回,眩目冰寒的剑光飞出。
血洒长空。
弹指之间,两位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已失去生命。
“陛下!”
长街尽头,旌旗如林,骑兵连绵,侍卫亲军已经赶到。
苏子籍贯没有追赶,转身上了坊墙塔上,目视远方。
“曹易颜死定了。”
直到现在,他还意犹未尽,只觉未能尽数挥洒,可这乃君王之大忌。
“轰轰轰”一种有规律和节奏的声音,一下接一下,直敲进每一个人心中。
侍卫亲军潮水一样移动,如雁军阵逐渐汇聚,但是按照部署,并不急于推进,而是层层封锁。
“奉旨,各坊各街各屋之人,不许任何外出,敢出屋者,格杀勿论!”
有缇骑疾奔,来往呼喊。
更有骑兵持有强弓弩箭,一有人影,立刻噗噗集射。
更有大批公差衙役,持着腰刀,数人一组,盘查封锁区各坊各街各屋,个个持黄薄(户籍)对照。
苏子籍并不意外,这是他的旨意。
“汉唐坊制,可开可关,可查可访,实是不二法门”
“一旦封闭,就可查户口”
其实这次引蛇出洞,不仅仅是引曹易颜,也是引出各坊潜伏之人——要办事,就得出门,一旦出门,坊门关闭,就回不到原处了。
因此,凡这时间还出门的,都基本可定性是贼子了。
经此一役,前魏之人,几乎就拔除干净了。
不久,勤王诸将爬到塔尖,恰看到望台上。
苏子籍负手而立,目视远方,神色沉静而悠远,然而却无处不和谐,仿佛一幅优美之极的画卷。
“你等可是来了。”
“末将来迟,请陛下责罚。”几将叩首请罪。
“还不算迟,约定时间尚未到,只是朕不曾料想到,敌人竟然如此急迫……”
“应贼之首,刺杀不成,已受重伤,你等仔细搜寻,不可纵虎归山。”
“速去,不必迟误!”
“是!”几将叩首领命退下
过了不久,又有将赶至,同样叩首问安,来来往往之后,终是所有将官都来了遍,塔内重归寂静。
唯有灯笼悠悠照着,伺候的宫人和侍卫林立,先前负伤的已经修养,新进者按刀虎视眈眈。
太监高泽跪着,低头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