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就拿西兖州刺史邢子才来说,其人本就属于河北世族一员,却不像此间诸将一般愿意应从自己,即便是他能侥幸成功进入邺都,类似的反抗必然也是少不了,更不要说还有如狼似虎的晋阳大军。
所以对侯景而言,最理想的状态自然是能够稳定住他当下在河南所拥有的权势,给国中那些各怀异志的军头们做出表率,给他们营造一个拥兵自重的机会,等着焦头烂额的世子高澄自乱阵脚、最好是能不战自溃,那才是他兵入河北,一如高王韩陵之战般一战而克定大势的好时机。
“咳……”
随着侯景一声轻咳,诸将也都连忙停止了议论,他回望众人一眼,觉得还是不宜让他们对西朝怀有太高的期待,于是便冷笑道:“西人既穷且凶,贪而忘命,旧者邙山一战死伤巨万,几乎兵尽国亡。
之前又有穷凶之徒蹿入晋阳,袭扰作乱,足见贪暴。今我举河南之地诱之,黑獭必定贪令智昏、急欲收纳,他久处高王势下,逢此良机能不力争?但即便西人来争,也是不可松懈,只需由之挑斗河北人马,我部绝对不可推以心腹、并力与战!”
众人听到这话后,也都纷纷点头应是。于此同时,远处一支斥候队伍也将西朝使者接应过来,侯景连忙上前,将使者礼迎入中军大帐中,未及坐定,便有些急不可耐的发问道:“请问朝使,宇文丞相对我奉呈的这一份大礼喜爱与否?”
双方为敌多年,侯景又是凶名卓著,那使者入此也是略显拘谨,且先敷衍两句,然后才就席将皇帝赐给侯景的封授诏书宣读出来。
帐内其他将领们听到主公得授西朝官爵,有些不知深意的已经面露喜色,但侯景在听完之后,却是怒气上涌,直将佩刀抽出,斩落书案一角并怒声道:“西人全无度量、实在不堪大谋,怪不得苦困关西狭贫之地!”
他当然不是诚心向西魏投降,只不过是需要接西魏的态度来向国中示威,让晋阳方面权衡斟酌、投鼠忌器。但今西魏只给他几个虚衔打发了,这待遇就连旧年的高仲密都有不及,实在是让他愤懑不已。
但是好在他的媚眼并不只抛向一处,派往南朝的使者与关西使者是一同出发,而且因为南梁近年与东魏多有修好的缘故,南下使者路途要比西去的顺利得多,尽管路程更长,但反馈却是几乎同时抵达。
不同于西朝的敷衍,南朝萧衍给予的封授就要有诚意的多:以侯景为大将军、封爵河南王,都督河南、北诸军事并大行台。
“怪不得诸将势败都要乞食于江表,萧家老翁临事决策的确要较黑獭等短视镇兵雄气得多!”
新晋河南王侯景在接到南梁的封授之后,也是不由得笑逐颜开,着令以上宾之礼优待南梁使者却将西朝使者给拘押起来。
与此同时,他便又勒令部伍向南面转移。由于西兖州没有攻夺下来,很难沿河布防。而且他也不信宇文黑獭真的对河南地全无兴趣,以待西面大军东出,河阳驻守人马必也南来交战。
他今向南去给双方腾出战场,可以坐望下一场邙山之战,还能就近接受来自南朝的人事援助,何乐而不为?
第0459章 护姊心切
又是一年阳春正好,虽然发生在河南的变故让时局中人心躁乱难安,但亦无阻时令风物的变化,田野间草长莺飞,一切又都变得生机勃勃。
三月三日上巳节,乃是春天乃至于整个上半年最为盛大的节日,许多京中权贵人家都会选择在这一天出城踏青游玩,寻常百姓们也都会放下手中农活、带着家人们临河沐浴,希望能够驱除邪气、身体健康。
上巳节除了趋吉避凶,还有男欢女乐、寻求佳偶的风俗习惯。因此在这一天也不乏少年男女盛装出游,也成为暖春之中一道动人的风光。
但是今年的上巳节人物风光较之往年逊色不少,虽然长安周边的河渠左近仍然处处可见嬉戏游乐的民众,不过真正衣装华丽、仪仗气派的队伍却不多见。
跟城郊稍显冷清的春游情景相比,城中几处地点则是热闹的有些过分。
早在清晨时分,大司马、河内公独孤信在京邸门前大街已经是车水马龙,门庭内更是人满为患,须得亲兵卫队持杖出入、才能将秩序稍作维持。
今日乃是独孤信家中女子出阁之日,独孤信资望深厚、势位隆重,亲朋好友、门生故义众多,再加上这位将要出嫁的娘子还出为故太师贺拔胜养女,故而京中朝野人家来贺者数不胜数。
由于来贺宾客实在太多,独孤信虽然提前安排许多亲友门生负责招待,但络绎不绝涌入邸中的宾客仍然有些招待不及,户中厅堂已经是人满为患。家奴们迫不得已,不得不捧着礼品往左近邻居家求告暂借客堂以招待宾客。
独孤信自不需要在前堂亲自迎接客人,而是在中堂共诸关系与地位都不同寻常的客人们把酒言欢,听到客人们对这一桩婚事的祝福,独孤信眉眼间也颇有喜色。
为人父母看到儿女婚配,本来就是一桩喜事,若这一份婚姻再得到亲友们的艳羡祝福,那自然是加倍令人感到喜乐的事情。
独孤信这个女婿既是出身名门,本身又少年得志,小小年纪已经是势位崇高、更兼深受台府的看重与下属们的推崇,放眼整个关西几乎都难有可作相提并论者。
所以堂中宾客们在向独孤信道贺之余,心里也难说没有羡慕嫉妒的感觉,将这一份心思都注入酒水之中,频频祝酒以贺。尤其以交情深厚、地位也相当的李虎几人起哄最多,几乎是杯不离手、轮番上阵。
大喜之日,独孤信心情正好,对此诸类也都来者不拒,很快便醉态显露。
当家将入前劝告他节量的时候,他却摆手笑语道:“此众老兵恨我喜得佳婿,各自户内却无可媲美者,若再不允他们以祝酒为名来暗作薄惩,积郁体中,恐怕不乐再入我厅堂。但使群众尽兴,今日海量作陪!”
听他如此炫耀,堂中宾客们各自也都作态气得哇哇大叫,更加奋力劝酒,能在此间都是熟不拘礼的乡党故旧,当然不会因为独孤信称诸老兵的戏言而翻脸生气。
真正让人有些不爽的,是这家伙说的还真特码的对,他那婿子李伯山无论家世、人物还是才能都是一时之选,在场但凡家中有女子待字闺中者,谁又不羡慕?
瞧着独孤信有些得意忘形的模样,便又有老友恶趣笑道:“前见内堂所备妆奁时货高逾墙头、奢华壮丽,用物如此丰盛,如愿兄不怕看客讥笑买婚?”
独孤信虽然势位尊崇,但若讲到家世出身自然比不上陇西李氏,而花钱买婚也的确是时下许多新贵抬高自家门第的选择之一。
独孤信听到这话后不怒反笑,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又感叹道:“我这婿子诸样皆好,唯独一桩让亲长大感遗憾,那就是在公在私、善谋善事,让亲长有惭年齿徒长、华发虚生,势内难作提携、户中难为教诲。”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更加的无语。讲到官爵势位,他们在座一些人都比不上如今的李伯山。而讲到家产资业,他们在座这些多多少少都从李伯山处购买过军粮和其他商品,为其家产壮大贡献过自己的一份力量。
所以说李伯山是因为贪图独孤信的势位资产才结成这一桩婚事,也的确是无稽之谈。独孤信虽然也不差,但今李伯山的地位势力却是连许多皇子乃至大行台诸子都难以企及的,显然不是承惠于独孤信这个丈人。
独孤信本就有几分醉意,不像平日那么能作自守,当话题转到对自家女婿的夸赞时,则就更加控制不住了。
趁着自己兴头上,他直从席中站起身来笑语道:“诸位只见我小女妆奁丰厚,却不知我贤婿赠入极多,难免暗生偏颇之想。前日户中刚刚落成射堂一座,是我打算来年入朝颐养自乐,堂中陈设概是伯山所奉,且引诸位前往一观。”
说话间,他便昂首出堂往左行去,众人见状后也都纷纷起身跟随,很快便来到一座高大宽敞的射堂。
这射堂中最显眼的便是几大排弓刀甲杖等器械,长弓短弓骑弓步弓乃至漆绘彩雕的仪弓等等一应俱全,各自材质工艺都非常的不俗。同样的长刀短刀大刀横刀斩马刀等也都排列在架,刀身浑厚匀称,刀刃寒芒流转,一望可知皆非凡品。
至于那些甲胄,则就更加的夺人眼球,一具具样式不同、造型各异,但无一不是精品,让人目不暇接。
在场众人多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对这些军械的喜爱痴迷更是远胜其他,当见到这些琳琅满目的珍品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射堂,一个个都惊叹不已,走上前去连连摩挲欣赏,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当独孤信一脸自得的向众宾客们炫耀他女婿孝敬给他的这座武库时,邸中内堂某处也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小声的谋议着什么。
“今天家里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吧?”
内院一处稍显偏僻的房间里,一名孩童手握一张短小的角弓,紧皱着眉头、神情严肃的望着其他坐在房间里,眼巴巴望着他的一干男女儿童们沉声发问道。
这些童男童女们闻言后有的连连点头,有的则不无茫然的举手发问道:“阿兄,家里有什么事?这么吵闹……”
“蠢、真是蠢!那我再告诉你们一遍,今天有人要劫走咱们阿姊!所以今天家里才聚起了这么多的亲友家奴,还有那么多的箱笼布置,都是为的阻拦贼人!”
这年龄稍大的孩童便是独孤信次子独孤善,上巳节前才共家人们一起入京来,这会儿神情冷峻的告诉房中弟弟妹妹家中有坏事要发生。
但他话音刚落,当即便有一个与之年龄仿佛的女童起身道:“伏陀你说错了!哪里是贼人要夺阿姊,阿姊早便说过今天是阿姊要成婚,要去那个早前经常登门的李伯山家里……”
独孤善有些不屑的撇嘴道:“你一小女子懂什么,阿母她是恐怕咱们年少担心所以说谎欺骗,今早李屯便入房密语叮嘱我今晚要布置车障阻拦阿姊所乘的车驾。
李屯他是咱们阿耶门下大将,总不会欺骗我。真要是什么好事情,他会嘱我拦车?往年阿姊也曾去别家户里居住,用得着准备那么多箱笼?分明是贼人凶恶得很,所以要在围墙里加设防护!”
听到独孤善振振有词的分析,本就有点懵懂的孩子们又都纷纷点头:“阿兄说得对,二姊说的不对!”
眼见众弟弟妹妹都表态支持自己,独孤善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旋即便又叹息道:“咱们阿姊也是奇怪,凶恶得很,却还这么多人争抢,让人不省心。之前没能护住阿姊,好在是一场虚惊,但是这一次,你们又都多吃了几年米肉,一定得护住阿姊,不准她被人抢去,能不能做到?”
“能、能吗?”
众小子们还是有点信心不足,听到家里这么大阵仗都为保护阿姊,便不由得越发心虚。
“一定能啊!”
瞧着队伍人心涣散、有点带不动的样子,独孤善又瞪眼打气道,旋即便吩咐他们各自埋伏哪处、负责怎样阻敌。好在这些小家伙儿也都担心阿姊安危,虽然信心不大,但还是认真听从吩咐。
待将众弟妹安排各处后,独孤善又拉着一个身材小巧玲珑的妹妹直往阿姊所居阁楼而去,趁着奴婢们内外忙碌之际,拉着妹妹蹑手蹑脚走进内室里,打开一个装满绫罗绸缎的漆笼并对妹妹说道:“四妹你藏在这里,给你一枚竹梭做武器,听不见我信号不要出来!”
那小姑娘瞧瞧漆笼狭小空间,本能有些抗拒,犹豫片刻后还是抬腿迈进去并小声道:“阿兄,你可不要忘了我……”
“放心吧,饿了先吃这个。”
独孤善还很体贴的塞进去一张胡饼,并把织物抖落得更加蓬松,这才把漆笼又给盖上。
做完这些,他便要去巡察其他弟弟妹妹藏身处,可是待到转过屏风,却见阿姊正深坐帷内掩面哭泣,顿时便持弓入前怒声道:“阿姊你放心,谁敢来抢你,我攮死他!”
第0460章 二皇傧相
作为婚礼的另一方,李泰家中跟他丈人家相比就显得有点冷清,虽然贺客也是络绎不绝,但数量较之独孤信家中还是颇有逊色。
这倒不是因为李泰人脉比不上他丈人,毕竟他来到关西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而且他们陇西李氏也是不乏门生故吏,更兼他近来人气正旺,单单华州商原并洛水沿岸那些乡人门户、加上京中这些对他崇拜有加的子弟们,若是尽聚邸中,场面之热闹超过他丈人家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今天场面热闹不起来,还是有着别的原因。看了一眼分布在宅邸内外的甲卒卫兵们,李泰也不由得暗叹一声,实在想不明白大行台抽的哪门子疯,今天要到他家里来喝喜酒。
无论是从资历势位、还是彼此的交情而言,宇文泰即便今天要亲自到场道贺,也得是去独孤信家里才更合理,因此之前两家筹备婚礼的时候,也都是照此情景预设,但是没想到宇文泰出来是出来了,却是直奔李泰家里。
这就让两家都有点猝不及防,独孤信家里没有准备太多的待客场所,毕竟大行台驾临的话,不能任由太多闲杂人等入门,而李泰家里却是准备好大宴宾客,结果被尉迟迥带着禁卫来一顿清场。
于是他家这里要么将一部分宾客分流到丈人家去,要么先将一部分宾客礼送到龙首原庄,好一阵鸡飞狗跳的忙碌,这才算是将局面稳定下来。
李泰忙里偷闲,趁着高仲密和表兄们在堂招待大行台一行之际退出堂来,吩咐李礼成和李去疾分别去安抚并致歉一些因大行台到来而被劝走的客人,并往龙首原上运去更多美酒佳肴,务求宾客尽兴。
大行台要搞突然袭击,他也实在没办法,毕竟这座宅邸还是人家旧屋呢,赏赐给自己在这里娶媳妇,若连喜酒都不让人喝也是有点不地道。
不过李泰严重怀疑宇文泰之所以到自己家来而不去独孤信家,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担心独孤信如果喝大了可能要弄他,毕竟他刚刚从人家手里夺走陇右,谁也保不准会不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待将事情交代完毕后,他便又连忙匆匆入堂,听着众人状似和谐的欢笑声,小步挪到自己席位中坐定下来。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益爽,此徒本就神采出众,再逢此日成家之喜,真是更加的光华耀人!有此一人位列府中,谁敢笑我门下无人啊!”
宇文泰仍然戴着一顶已经成为他标志之一的突骑帽,垂眼见到李泰返回坐定,抬手便指着他向众人笑语说道,欣赏之情溢于言表,并又望着侍立一侧的长子宇文毓说道:“同这样的人物情投连襟,于你可是一桩不小的压力。今日引你来见,便是为的让你确见到彼此的差距。来年人望或有偏薄,但也不准迁怒埋怨伯山,而是要见贤思齐!”
宇文毓听到这话后连忙点头应是,旋即又望着李泰说道:“国中少进群徒,西河公独秀人间,即便阿耶不作叮嘱,对此时誉儿亦如雷贯耳,观此神采,相见更胜闻名!”
被这对父子一通夸奖,李泰忙不迭避席而起作揖道:“主上目臣为贤人,使臣战战兢兢、不敢犯错。公子夸臣为独秀,臣更忐忑于怀、恐无党群……其实臣本性并非异常,幸在得遇恩主、授用得时,浅具气象也只是因人成事,若是只凭此身,又焉至于此?今日能得主上于堂观望小臣成家,实在感激不尽!”
说话间,他便大礼作拜谢恩,宇文泰见状后却连忙摆手道:“今日是你婚姻大礼,自此以后便是世道新人,只拜天地恩亲。”
李泰听到这话,便改长作一揖,而宇文泰旋即又说道:“知你今日礼事繁忙,有此堂中诸位华士相陪,不需你再留堂侍奉。”
在堂有高仲密和崔谦、卢柔等表兄,还有远房堂叔李纲、李缋等,再加上卢辩、崔猷、郑道邕以及李礼成表哥郑颢等等,人数虽然不算太多,但也已经是山东士族在关西的各家代表。再加上广陵王元欣等元魏宗室,在此陪伴大行台倒也并不冷清。
于是李泰便告罪一声,先行退出,旋即便大踏步往内堂去寻找李礼成。
事情临到自己头上才觉得烦恼,别管事前准备的多么周全,总还有变数发生。
就拿今天来说,宇文泰和广陵王到来也不只是等着喝喜酒,各自都给李泰带来一名助礼的傧相,分别是宇文毓和皇四子元廓。
李泰虽然一早就安排好了傧相,但这两方热情帮忙,他也实在是不好拒绝,那也只能加进来。
别的不说,起码这档次算是提上来了,两个未来的皇帝帮自己迎亲,虽然这俩加一块儿都搞不定萨保兄,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只是一想到宇文毓要陪自己去迎亲,这心里总是感觉有点怪怪的,好在除了自己,倒也没有人感觉到不妥。
因为更换了两名傧相,那么相应的礼事安排自然也要调整一下。须知这个年代婚礼,帮男家迎亲的傧相们可是要遭受不少刁难的,较之后世闹伴娘还要更恶趣得多。
无论是四皇子元廓还是宇文毓这个大行台庶长子,显然都不是合适的戏闹对象,于是李泰一边着员通知丈人家,让他们调整一下阻行障车的布置,不要安排太多没眼色的人搅乱婚事,一边也叮嘱几名傧相要照顾好两位特殊人物。
宇文毓还倒罢了,已经十三四岁、通晓人事了,但元廓却才只十岁出头,甚至都还未有封爵,便显得有点紧张怕生,尽管若干凤等小心逢迎交谈,却仍是沉默寡言、不近群众。
李泰见状也有些头疼,搞不懂皇帝为什么一定要派这个儿子过来,就算要表达亲近赏识,包个大红包也比派个儿子过来方便且直接。
但是来都来了,也就只能伺候着。李泰亲在马厩为这位皇子殿下挑选了一匹性情温顺的坐骑,还着员在傧相袍服内加缝一些内扣暗勾用以固定在马鞍上,可别让这位殿下受惊跌落下马,让若干凤早早没了妹夫。
李礼成前后奔走,招呼内外,忙得脸庞都热气腾腾的,算是用心报答之前李泰为其筹办婚礼之恩。内堂其夫人杨氏共他们姑奶奶冯翊王妃李稚华处置诸事,还有几位元家的王妃或是郡主。
这当中还有一位是高仲密的相亲对象,日前高仲密因闻家人惨状而意志消沉,广陵王便提议给他安排相亲冲淡苦楚,把自己一位寡居的堂妹介绍给了高仲密。彼此间也看对了眼,准备在今年便组织一个新家庭。
经过一番繁忙的筹备,将近傍晚时分,迎亲的队伍终于准备妥当。六名傧相分别是元廓、宇文毓、若干凤、郑权、卢慎以及自家家将李孝勇。
这其中郑权是荥阳郑氏郑伟之子,郑伟之父郑先护本是洛阳禁卫大将,曾共贺拔胜一起抵抗尔朱氏,兵败投奔南梁,返回后被尔朱氏所杀。
郑伟则是在尔朱氏灭亡后才从南梁返回,后来又在独孤信东征洛阳时举兵响应,因而入朝,如今统率数千乡兵驻于关西,只是不如李泰这个挂逼混的如鱼得水,经独孤信介绍彼此认识并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