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266章

作者:衣冠正伦

  但并非所有东军士卒都像他这样武技精湛,一番冲杀下来,本就锐气先失的东军士卒们又被砍杀了近百众。

  彼此交战未久,薛孤延带来这千余精卒竟然折损近半,而其他还未卷入战圈中的也已经多露惊惧之色,并有溃逃之势。

  薛孤延虽然一路挥刀冲杀出了敌阵,但在见到这一幕后,也不由得心惊变色,实在想象不到他最初还瞧不起的敌将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便残杀他这么多的部卒。

  “贼将究竟何人?用兵如此精妙,不该是无名之辈!”

  他策马向谷水南岸绕行,同向此聚合接应的下属们汇成一队之后,这才又再绕回车阵前方,向着同样在车阵旁列阵的李泰所部喊话发问道。

  李泰向来不怎么爱好跟敌人玩什么惺惺相惜那一套,并不搭理薛孤延的问话,而是将手中马槊遥指对方并冷笑道:“贼子勿走!十合之内若不杀你马下,算你命大!”

  薛孤延听到这话后更是羞恼不已,气得哇哇大叫,但今敌众我寡且彼此士气相差悬殊,再作缠斗委实无益,故而在丢下几句辱骂后便自策马折转向东奔逃。

  李泰这会儿正自信心爆棚,打算再给自己增添一个野战击杀敌国大将的功绩,便也率领麾下骑兵们继续尾随追击。但追出数里路程后,当见到前方烟尘扬起时,他便识趣的勒马顿住,并且折转返回。

  薛孤延道途汇集增援人马后,对前所遭受羞辱仍是耿耿于怀,本着报仇不隔夜的原则便反杀回来,而所见到的情景则是敌军将领与骑兵部伍再次退回车阵之内,并且继续向前缓慢推进,俨然是将这车阵当作一个移动的营地。

  因为之前的教训,薛孤延也不敢再贸然向敌军车阵发起进攻,若再砸出成车成车的钱帛出来,恐怕又会重蹈覆辙。

  但前所遭受的羞辱很难咽下去,再加上也不可坐望敌军就这么抵达金谷仓城,于是薛孤延一边勒令部卒沿车阵进行叫骂邀战,一边又着令部众在前方沿河挖掘沟堑,破坏这车营前行的道路,务求要将车阵内的骑兵部伍给逼出。

  但其部卒刚刚在沿河选定用工的地点开始挖掘,河道中航行的舟船便靠近过来,一通箭雨洗地,将那些部众们给射杀惊走,除了丢下十几具尸体外便没有任何收获。

  “主公,贼军之所以冒险离开关城,便是为的解救金谷城之危。眼下车骑舟船彼此呼应,无从阻拦截杀,不如先全力进攻金谷城,迫其自乱阵脚、惶急来救,便可就道截杀,使其内外俱陷!”

  眼见薛孤延有些愁眉不展,一名部将便入前进计道。

  薛孤延闻听此计后先是眉头略作舒展,但旋即又皱眉怒声道:“难道城垒分明的金谷城竟比这简陋车阵更易攻克?”

  这车阵当然不比金谷城更加坚固,但论及棘手程度却更有甚之,大悖于薛孤延之前所设想那种干净利落的围点打援,若使其靠近金谷城所在而彼此得以内外呼应,再作交战必然更加的困难。

  所以在思虑再三后,薛孤延还是决定先行将金谷城攻克下来,起码能够获取城中物资并且让部伍可以休养一番,以更加饱满的状态迎战敌人。

  于是薛孤延便留下几百名轻骑沿途监视这一支人马行止,自己则亲率主力返回金谷城外的营地中,开始针对金谷城发起进攻。

  金谷城中,尽管被困于此、与外界消息不通,但韩雄也注意到敌军今日异常的举动,便向麾下群众宣告道:“贼营今日人马出入频繁,且多郁躁之气,必是关城李开府引兵来救,贼不能阻。之后或会力攻此城以扰援军,我等一定要固守城池以待援军抵达,内外夹击杀破强敌!”

  城中将士们纷纷点头应是,并在韩雄的指挥下进行修缮城防等一系列备战工作。而当城外披甲阵列并向城池发起进攻的时候,因为韩雄提前的预言铺垫,守军们倒也没有太大的惊慌,只是有条不紊的组织守御。

  因与李泰所部人马交战受挫,再加上为防更多变数,攻城伊始薛孤延便投入众多兵力,分别从河滩、河堤等各处发起步骑合攻,自己也亲自披甲上阵,冲上河堤与守军进行厮杀。

  尽管已经做了各种准备,但敌人攻势之猛烈还是大出韩雄的意料,双方交战不久,河堤一段便告失守,敌军在其将领率领下甚至一度杀上直通内城门的石桥。

  当此危急时刻,韩雄亲自披上李泰之前所赠甲刀,共麾下数名精锐固守石桥,一连杀退敌军几次进攻,这才勉强将战线重新推回到河堤上。但按照敌人这样强度的攻势来判断,明天如果援军还不能抵达,城池怕是就要守不住了。

  傍晚时分,薛孤延有些疲惫的返回营地中,吩咐亲兵道:“今夜营中早作炊食,食毕即眠,夜中再攻一阵,务必尽快夺回仓城!”

  想了想之后,他又望着亲兵沉声说道:“取一斗酒来,只要一斗,不准多进!若是累我酒醉误事,我必杀你!”

第0484章 酩酊大醉

  李泰所部人马摆出的这副行军阵仗,虽然极大程度的避免了遭受敌军精骑的阻截冲杀,但基本上也是跟速度无关了。在双方首次交锋之后的几个时辰里,也只是向前推进了十几里,距离此行目的地的金谷仓城还有二十多里的路程。

  随着夜幕降临,视野大大的受限,对环境的感知能力也是骤降,夜里赶路无疑是要承受更大的风险。

  一天的行军虽然前进的路程不长,但人马精力的消耗也是不小,在野战环境中如果不能获得机动力上的制胜权,那就要付出更大的精力和代价。

  李泰自知此番行军全程都要暴露在敌军的耳目铁蹄刀锋之下,这些晋阳兵精骑皆是百战精锐,任何微小的疏忽错漏都有可能为敌所趁,故而这一天行军下来也是精神绷紧。

  双方虽然未曾再作交战,但彼此间又何尝不是进行着另一种形式的较量。对李泰而言,不战便是一种胜利,说明他的行军法周全缜密,让敌人完全找不到战机漏洞。

  从这一角度而言,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甚至可以称得上优秀的将领,或许谈不上战必胜、攻必克,但是作为一个将领的基本功已经掌握的非常扎实。

  陆地上的推进虽然不大,但是由于敌军对于河道的掌控力道微弱,舟船进退受到的限制很小,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骑兵斥候的职能,可以让李泰对于敌军的动态获得一个基本的了解,也知道敌军正向金谷仓城发起进攻。

  韩雄所部兵力虽然不多,但其人也是在边境同敌军交战多年的老革命了,无论能力还是经验都非常丰富可观,依托仓城地形几次打退敌军的凶猛攻势。只不过敌军终究人多势众,屡攻之下占据了仓城外围的栈桥水寨,使得彼此不能通过水路直接进行交流。

  入夜后,李泰便选择了一处地势略高的陂岗先作驻扎,将战车在外围结阵,人马于内且作休整。

  敌军斥候仍如秃鹫一般在车阵外游走察望,待见他们一行并没有立即上路的打算,于是便先留下数骑继续盯守,其他人则暂时撤回。

  “郎主,入夜后人马全都不能视远,声令传达不便,敌骑数多反而成了一桩劣势,指挥调度不得从容,若得三百精骑冲营撼阵,必能使贼惊惧不安。”

  用过晚餐后,贺若敦便又凑上来小声说道:“此间距离贼营已经不远,十几里坦途可以直行速抵,仆请出击扰敌,即便不能破其营防,也能让金谷城所困之众知有救兵,不至于沮丧惊怯、丧失斗志。”

  骑兵因其机动性强、活动速度快,故而指挥战斗的难度也更大,一旦到了夜里视野受限,更难进行大规模的集结调度并成为有效的战斗单位,人多的优势也难完全发挥出来。

  李泰想了想之后便同意了贺若敦的请战,其人骑射技艺在自己一众部下当中也是名列前茅、罕有比肩,由其负责夜袭敌营,成功率也会大增。

  眼下当然不是发动夜袭的好时机,确定这一计划之后,李泰又让贺若敦亲自挑选随从出战人员,然后便让这些人提前休息入宿,不必再参与值夜警戒。并且他又派遣两艘轻快小舟顺流之下,仔细探查敌军的营防和动态。

  安排完这些后,李泰便也入帐倒头便睡,这一天行军下来,他也已经是疲惫不已,亟待养精蓄锐。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李泰被帐外李去疾唤醒,当即便披衣提刀行出帐外,抬头看到满天星斗,便开口问道:“几时了?贺若敦等出发没有?”

  “已经子时一刻了,夜袭队伍尚未出发,贼营有了新的变故,需待阿郎决断。”

  李去疾入前小声说道:“亥时三刻时分,贼营突然响起鼓令,招聚卒众整装被甲,似乎是要向金谷城发起夜攻,但今贼营火光通明、军伍毕集,但却无见有别的动态。仆等诸将商讨一番,都觉得贼军有可能故作夜攻之态,实则是为了引诱我军疾去救城……”

  李泰听到这一情况后便也皱起眉头,直往诸将聚集的篝火旁行去,又将船上斥候招至近前来仔细询问一番,心里便也比较认可李去疾等人的猜测。

  敌军深夜时分聚集起来,却又不向近在咫尺的金谷城发起进攻,只有引诱自己前往搭救这一情况才能说得通。

  如果实情确实如此,那么想必敌军已经做好了伏击准备,若再按照原本的计划发动夜袭的话无疑是自投罗网,放弃这一计划也是理所当然。

  但贺若敦对此却还有些不甘心,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贼若果真是诱我出击,那总要作出一些佯攻姿态,但今只见聚众却不见出营,却似是为恫吓之计、仿佛惧我进攻……”

  敌军只聚不出的确是有些奇怪,但若说是作虚张声势的恫吓,则又不怎么可能。毕竟彼此兵力差距不小,李泰哪怕全军进攻也不值得对方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营地里队列吓唬人。

  “河中窥望恐怕未见详细,或许贼营中有什么变故未能探知。仆请数骑前往细察,若其营外再有什么阴谋布置也可先作预知。”

  贺若敦又开口说道,他被投闲置散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投入李泰门下而再获起用,任何立功的机会都不想错过。

  李泰闻言后便点点头,并又派出几艘小船配合察望。经这一打岔,他也没有了睡意,索性便亲自守在此间等候进一步的消息,让其他值夜将士且先休息。

  不只是李泰共众将士们疑惑不解,此时东魏军营中将士们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明明傍晚时分是主将薛孤延亲自下令提前用餐休整、准备夜中继续攻城战斗,可现在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将士们也都已经集结起来,主将大营中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命令。

  没有主将下令,他们这些将士便不能出营。而且由于之前的集结令又让他们不敢擅自解散部伍,于是局面一时间就变得尴尬起来。

  “主公正在帐内处理要务,请将军等各督所部、安待军令。”

  大帐外把守的亲兵们陪着笑对诸位入此请示的督将说道,不管他们相不相信都是此番说辞,各自心内却也已经是叫苦不迭。

  大帐中酒气弥漫,之前还信誓旦旦只饮一斗酒的薛孤延此际正袒腹卧倒在席中,食案上还摆放着吃剩的烤肉菜肴,案旁的酒瓮里却已经是涓滴不剩,显然是自食其言了。

  对于一个嗜酒如命的人而言,强行给自己制定一个量饮的限制,等到酒意上头后,只会成为一个自己必须要突破的目标。他如果有这种自控力的话,也根本就不会在战前还要饮酒了。

  好在亲兵们对这位主公的脾性也已经非常了解,处理类似的情况也颇有经验,外间耐心应付着入此请示的督将们,帐内则开始烹煮解酒的汤食,吃力的掰开主公牙关并小心翼翼的将那汤食灌入进去,然后便是等待醒酒了。

  至于具体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醒酒,他们也无从知晓,只能在心里乞求尽快。这样的情况虽然让人无奈,但按照过往经验好歹都是有惊无险,希望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情况不对,有古怪……”

  营地外,已经渐行渐近的贺若敦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他一路行来完全不见敌人在沿途进行什么布置,甚至就连斥候人员都几乎不见,这实在不符合诱敌之计的情况。

  他一时间也完全想不通,但既然都已经行进到了这里,于是便索性继续往敌营而去,前方营火已经在望,荒野道旁才终于响起一呵斥声:“什么人?”

  贺若敦循声抬手射去,一声短促的惨叫而后草窟中又跳起一人,直往营地方向摸黑跑去,却又被贺若敦策马入前、弯腰探手一把抓了起来。

  “若想活命,老实交代!”

  贺若敦将佩刀刀刃压在这人颈上,旋即便快速问起营中伏击计划,那营卒却摇头表示不知,只道今夜要向金谷城发起进攻,也全无士卒出营沿河设伏。

  “将这活口送回,我再往敌营一探。”

  一面之辞不足取信,但贺若敦一路行来所见同这敌卒交待倒也不无吻合,他便将这活口抛给同行几卒带回,另与两名部卒绕过这营地正面,从侧处摸近过去,竟然顺利抵达了敌军马营。

  这马营以简陋的篱墙栅栏圈起,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一岗,内有数名兵卒马夫负责看守,不准圈中战马行出营地范围之外。

  “杀!”

  借着夜色的掩饰,贺若敦抬手射杀岗哨外吠起一狗,并趁哨兵惊起之际下马入前抽刀劈杀,共身后二卒配合默契,很快便将这一处岗哨中七八人屠尽。

  此间打斗声也引起了左近敌卒察觉,还有一些对血腥比较敏感的圈中战马也嘶鸣起来。

  贺若敦先共部卒们抓紧时间劈砍栅栏,很快便破开一个硕大的缺口,然后又将引燃的牧草成捆的往内抛去,内里惊觉的战马纷纷从这缺口内冲涌出来。

第0485章 兵临河桥

  “速行、速行!”

  谷水南岸的道路上,李泰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回望部众连声催促,此时他的心情除了焦急之外,还夹杂着许多哭笑不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便很少回忆起后世的人事,但今天却又想起了一个名叫做《走近科学》的科普节目。这节目教会他一个道理,那就是许多看起来玄奇奥妙的现象往往拥有一个简单朴素的原因。

  今夜敌人军营中一些动态有点难以解释、让人不明究竟,但很有可能也存在一个非常简单的原因,比如说敌军主将喝醉了……

  这个原因看起来虽然很荒谬很可笑,但在意识到这个可能后,李泰很快就想起来上一个在千金堰这里喝醉战败身亡的家伙可比薛孤延牛逼多了,乃是前赵皇帝刘曜。

  但这也终究只是李泰自己的猜测,所以他只率领之前便准备夜袭的三百精骑为前锋,后路骑兵则交由梁士彦、高乐分领,衔尾追随。如此即便判断有误,也不至于全军撞入陷阱之中。

  可当见到敌营已经在望,而郊野中已经到处都是奔腾游走的无主战马时,李泰便知他又是多虑了,这些酒蒙子们瘾头上来了只管尽兴,哪顾其他。而他思维太过正常,已经完全追不上薛孤延这个醉鬼的思维层面。

  “擒杀贼将薛孤延者,赏帛五千匹!冲!”

  李泰一边策马冲向已经人马惊乱的敌军大营,一边大声呼喊赏格。他倒也不是出不起更高的价格,只是固执的觉得薛孤延这胡将不应该比高敖曹更贵。

  此时的敌军大营中,早已经是人仰马翻、四处惊走的乱象,完全没有秩序可言。之所以如此混乱,不只是因为贺若敦破坏了敌军马营,还在于本该困守孤城的韩雄率部杀出。

  敌军亥时便已经聚结起来,而首当其冲的韩雄所部自然也不敢怠慢,早早的披甲整装、准备战斗。但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迟迟不见敌军发起进攻。

  正当韩雄也自满腹狐疑的时候,原本聚结营中的敌军却惊闻战马炸营逃窜,本就疲惫焦躁的将士们自然要分头围堵。

  一直密切关注敌军动态的韩雄眼见到这混乱一幕,又怎么会错过,当即便率领全副武装的五百部众直向敌军营门攻杀而来,已经散开的敌军们顿时便更加的顾此失彼,营门很快就被韩雄攻破下来,一些重新匆忙聚起的敌卒也被杀得连连后退。

  随着李泰率领精骑冲入敌营,局面顿时更加崩坏。

  这些敌卒们不可谓不精勇,甚至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还有卒众在各自兵长喝令下收拣战马、组结战阵,形成数支百十人的作战小队,在军营中呼喝游走、试图重新将人马组织起来。

  但是他们要对付的不只是业已攻入营中的敌人,还有那些惊恐且不受约束的同袍,尤其是后者更加难办。不乏军卒被勉强组织起来,可是很快那恐慌的情绪便再次涌上心头并溃逃起来,以至于就连原本的阵列组织都被冲溃。

  “你等速往贼军大帐攻杀,其他人随我追剿余寇!”

  在敌营冲杀的过程中,李泰很快便见到韩雄所部军众,便快速向其交代任务,而自己则率其他部众们直向营中凡有军伍聚结处杀去,槊锋所指仿佛一柄巨大的战锤,将这营地反复的碾压捶打,将那些还成阵列的敌军杀散瓦解成为一个个溃败之卒,再也无从聚结。

  这时候,韩雄等人在经过一番攻杀后,也成功杀进了敌营中军大帐,并且在这大帐左近缴获到了敌将仓皇丢弃的符令旗纛等信物,但却不见了敌将薛孤延的踪迹。

  此时的营地中,激烈的战斗已经渐渐结束,众多的溃卒越营出逃,营中仍自负隅顽抗者也渐渐被围杀殆尽,剩下的也都吓破了胆,纷纷弃械伏地请降。

  韩雄又命人快速的搜查左近几座营帐,并且在那些俘虏当中挑选几名兵长督将逐一喝问主将去向,但却全都没有结果,基本可以确定敌将薛孤延已经逃出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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