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李泰如果在这时候沿武关道违禁运货,知道的他是在搞商贸,不知道的那就直接猜测运甲杖兵器准备割据沔北了!
当然西魏内部局势还没有敏感紧张到这一步,但也不妨碍李泰以此为借口忽悠萧詧。
果然萧詧在听到这话后,虽仍满脸的遗憾不甘,但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鼓动李泰,只是坐在席中长吁短叹起来。
李泰见其如此,似有不忍,于是在稍作沉吟后,便又作下定决心状对萧詧说道:“既然已经先作豪言,大王又盛情来问,我也羞于自食前言。大王坐镇襄阳,雍梁之地俱在掌控之内,我虽然不便输物于沔北,但如果大王遣员于汉中,我可使乡人负货经子午道送入汉中!”
岳阳王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亮,但旋即又黯淡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梁州并不在我职权之内,即便想接货于汉中,也是难能……”
说的是啥嘞!
就知道你搞不定汉中,这不还有我吗?咱们内外勾结,沿着汉水一路干上去,把这汉水道掌握在兄弟们手中,关中接货汉水运来,在这汉沔之间坐地分赃他不香吗?
第0555章 眇奴贱我
“蔡参军,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听取李伯山的建议?”
结束这一次会面之后,归途中岳阳王已经不复来时的期待,双眉紧皱、一脸沉思与纠结的神情,望着门下第一心腹也是往来沔北最多的蔡大宝发问道。
蔡大宝自知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李大都督无论秉性才志如何,终究他国之臣,绝非可以州事相托共谋之人。”
“是啊,李伯山再怎么崇义壮力,终究是他国之臣,杜氏再如何桀骜不恭,却也是我雍州治下之民。引外人而攻己,确是不妥。”
岳阳王听到这话后便也叹息道,只是语气中却满是不甘和遗憾,以致引生出对李泰的不满:“这个虏将,着实巧言令色。前者珍货毕陈,大负于我,凭其乡里鲜货短胜一阵,豪言自夸却难能兑现,故意提出一个我不便应许的条件来刁难我呢,着实讨厌!”
口中这么说着,他却仍然不能释怀,转又骂起了杜氏:“这贼户贪官霸民、自肥甚矣,却仍不肯知足!即便无有李伯山此事,若是汉水碧波能为我用、畅通无阻,也是大益州人、大裨国事的善事啊!”
之前沙洲会面,李泰提出可循汉水一线运输物资、且双方大可以不只限于白砂糖的交易,其他物货贸易同样可以展开。
但问题就是,岳阳王的势力远不足以覆及整个汉水流域,甚至就连如今所坐镇的襄阳,都是趁着李泰入寇之时才将人马钱粮掌控起来。不说距离更远的汉水流域,单单杜氏兄弟们所掌握的那一段水道,就完全不在岳阳王的控制之内。
李泰便又趁势旧事重提,表示愿意出兵帮助岳阳王解决杜氏一族。彼此里应外合,攻夺下杜氏兄弟在汉水畔坐镇的城池,然后岳阳王再作态收复失地、实际将城池掌握在手中。
尽管这个提议看似对岳阳王有利,不用花费多大的代价便可以扩张势力范围,而且还能获得汉水航道的控制权与霜糖这种价值和利润极高的奢侈品。
但是人除了利弊的考量,终究还有道德的约束,更何况岳阳王乃是正经的萧梁宗王,若是引外人入寇自家领土,对他而言终究是突破底线的行为。
“唉,李伯山望似形神清雅,本质仍然不免庸浊啊。他以此计进我,也实在是以己度人、看轻了我。阴谋诡计,偏于正道远甚。日后也不能再与此人深交下去,以免受其诡谲侵染!”
思忖权衡了许久,岳阳王还是在心里忍痛否定了这个充满了诱惑的提议,当中利益虽有,但是风险也太大了。
他们兄弟本就处境敏感,若因自己一时的贪欲放纵而连累其他兄弟,他也没有面目再见手足至亲。更何况,就算是击破了杜氏兄弟,汉水上游仍多豪强盘踞,想要完全掌控这一水道谈何容易!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岳阳王心内还是不无遗憾的,无论是放弃李泰这一提议还是放弃与李泰的这一段友谊。
他自幼所接受的便是南梁正统的皇家教育、雍容典雅,虽因父亲英年早逝和祖父废嫡一事而心怀偏激之想,但也并没有彻底抛开家教的约束。
对他而言,李泰这种人虽有名门之风尚,但又少受繁文缛节的约束,做人做事全都充满了活力和想象力,尤其几桩奇功事迹更是让萧詧充满羡慕和嫉妒。双方接触以来,甚至每每幻想假使自己也如此般……
岳阳王嘴上说着免受其诡谲侵染,其实是担心自己再受李泰那狂野的想象力影响,却又没有足够的胆量和力量去实现,只是徒增烦扰罢了。就像一个人因为知道瘾品有害,所以还在努力用理智克制着自己继续尝试。
但其实人最大的瘾是心瘾,只要心里动了念,距离彻底的沦陷也只是或早或晚。
既然决定了不能受此诱惑,岳阳王便也暂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不去思量,返回襄阳后便整日埋首于军政事务之中,大事小情、事必躬亲,似有一种要借工作来麻醉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之意。
但很快一桩意外便打断了岳阳王这一段发奋图强的日子,之前杜氏兄弟便因襄阳兵事而求告于坐镇江陵的湘东王萧绎,如今萧绎派遣其门下使者到来,着令以京兆杜氏的杜岸为雍州州府司马、接替降将刘方贵的位置。
湘东王如今为荆州刺史,并且都督荆雍等江汉之间各州诸军事,是如今长江中游的最高军政长官,岳阳王萧詧亦在其节制之内,对于雍州官佐的任命也有着极大的话语权。其人直接任命雍州州府司马,倒也不算逾越职权。
但是这一行为毫无疑问是直接打脸了岳阳王,毕竟岳阳王才是雍府长官,而且京兆杜氏还涉嫌投敌并谋划兵逐岳阳王,如今湘东王却直接越过岳阳王将杜氏任命为州府上佐,能是存的什么好心思?
“眇奴厌我坐大雍府,竟以此计贱我,欺人太甚!我既为贱,他岂为贵?”
岳阳王得知此事后,顿时便破了大防,身在王府中指着南面江陵方向便破口大骂起来,对于这个丝毫体面都不愿给他的七叔可谓是恨到了极点。
说话间,他便要披上战甲杀向州府,将荆州的使者和杜岸等人屠戮在堂、以发泄其满腔的怒火。
“大王息怒、大王请息怒……”
蔡大宝等属员们闻讯后便匆匆赶来,眼见岳阳王盛怒若斯,纷纷发声劝告安抚。
岳阳王也自知这么做着实不智,但心头一口恶气着实难以咽下去,口中又狠狠骂道:“杜氏一门刁奴,当真死不足惜!前者投敌作恶,我已经大义活之,今又串结外镇,霸我府职,当真以为我不敢……”
眼见岳阳王盛怒之下情绪仍难自控,蔡大宝等几名心腹忙不迭摆手屏退堂内其他闲杂人等,待到堂内只剩下王府核心几人,蔡大宝才又跪在地上沉声说道:“大王若果真已有决断,下官愿请再为使者前往沔北,将此意告于李氏……”
听到这话后,岳阳王变得稍微冷静一些,返回席中坐定下来,沉吟权衡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沉声说道:“杜氏绝不能再留,若是不能制之,群众所见皆以逐我为进身之阶,此乡久将无我立身之地!”
之前他不敢直接对杜氏下手,一则没有绝对把握,二则担心境内其他大族物伤其类而群起抵制他。但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境内诸大族对他的态度没有改变多少,而杜氏却狐假虎威更加嚣张,使得他终于决定要痛下杀手。
当蔡大宝再次来到穰城的时候,李泰也并不感到意外,仍是热情招待了其人一行。可是在讲到之前他所提议的事情时,李泰却不复之前的热情殷勤,态度有些冷淡。
义薄云天的李大都督当然不是要刻意作态拿乔,而是在返回荆州后仔细思索一番,也觉得自己之前提议有些草率。他们所要打通搞定的是整个汉水水道,而不是区区一个杜家,所以当然也需要更加周全的计划。
当然,李泰提出这一个问题也是再次确认一下,这岳阳王萧詧究竟是真的吞下了他的饵,还是仅仅只将他当枪使去对付京兆杜氏、打算用完即弃。
蔡大宝自知之前对方主动提议却遭到他们的冷待婉拒,如今旧事重提必然不像之前那样顺利,故而在听到李泰所补充的问题后,当即便也将他们的计划讲述起来。
自襄阳往西沿汉水流域分别有侨置的新兴郡、南阳郡等,全都掌握在杜氏兄弟手中,可见其族势力之壮。而在杜氏兄弟势力再往西,则就是南梁的齐兴郡,齐兴郡太守名为席固,出身安定席氏,同样也是侨居襄阳的豪族之一。
自齐兴郡再向西去,则就进入了汉中的范围,其地多豪强蛮酋,势力也错综复杂,这当中尤以世代定居山南的安康太守李迁哲一族势力最为雄大。可以说若是不得其族配合,就休想掌握这一段汉水水道。
过了安康郡再向西去,即就抵达了汉中的核心地区、梁州州府所在的南郑。汉中旧本西魏所领,大统初年南梁名将兰钦来攻,时任梁州刺史的北魏宗室元罗举城以降,自此汉中便归南梁所治。
如今的梁州刺史同样也是一名南梁宗室宜丰侯萧循,其兄即就是前寇荆州的鄱阳王萧范,而他们的父亲萧恢即就是梁武帝萧衍第九弟,也是南梁宗室中著名的种马,据说足足有四十个儿子。
蔡大宝此番来见,态度也是颇为坦诚,明确告诉李泰,对于杜氏兄弟他们襄阳人马可以里应外合的搞定,而齐兴太守席固也尽量加以说服。毕竟在豪族林立的襄阳,安定席氏远不及韦柳杜等几大族那样强势超然,也要受到州主的管制。
至于齐兴郡再往上游去,刚刚在襄阳站稳脚跟的岳阳王则就鞭长莫及了,仍然需要彼此再作磋商计议。
第0556章 祸生庭阶
对于蔡大宝所言力有不及,李泰也并未在意。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岳阳王萧詧能够踏出这第一步,即便是一开始达成的效果不如预期,接下来再继续努力也就是了。
彼此间达成共识后,接下来就是具体的作战计划。对于岳阳王而言,不止要确保计划能够成功,还要尽可能的保证将真相掩盖起来,不要被人借此找到攻讦自己的把柄。
李泰对此也并没有什么异议,眼下南梁内部尚未大乱、秩序仍存,所以他也需要萧詧保持当下的权势地位才能保护和发展他的计划。如果萧詧暴露而被撤销其雍州刺史之职,对他的计划也是一大挫伤。
襄阳方面的计划是以犒军为由运输物资沿汉水而上,李泰的荆州部曲渡过汉水一路随同南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夺两郡,并将京兆杜氏重要成员尽皆屠戮。
为了保证行动不遭泄露,两郡军民皆可由李泰的人马强迁沔北。虽然两郡皆是侨置,但军民累加起来应该也有两三千户之多,是一批颇为可观的人力资源。
李泰构想此计时关键还是为的把岳阳王引上道,倒是不指望在行动中直接获取什么利益,反正等到南梁彻底大乱起来,这一切都得是他的,但也并不排斥当下直接的利益。
既然对方提出了这样的分配方式,他便也顺势答应下来。这么大的行动又怎么能保证滴水不漏呢,所谓的保密也无非就是死无对证罢了。那些人不能再留汉水南岸,到沔北去做均田户种田种庄稼也算是不差的结局。
只不过对于萧詧所提出的行动思路,李泰觉得有必要修改一下,不打算让部伍提前渡过汉水。一则是避免对方谋事不谨、被猪队友所连累,二则荆州人马军容气象较之梁军毕竟不同,一旦在汉南之境长时间活动,也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所以他又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那就是其所部人马集结于汉水北岸,由萧詧所部独力诈取新兴郡城,然后再通过舟船将荆州人马接应过去,依靠强大的骑兵优势锁定境域周边,杜绝敌人突围而出的可能,于境从容围歼。
蔡大宝并没有权力直接答应李泰对行动计划的调整建议,还需返回请示岳阳王。
不过眼下已经临近年关,为了免于往复奔波的讨价还价,李泰直接下令着令狐延保等诸将率领五千精骑先行出发,以刘方贵并其本部几百卒员作为向导随军前往。
如果岳阳王同意这一计划的话,届时便可以在新兴郡境内直接派遣舟船接应荆州人马渡江南去。如果有失接洽,那么令狐延保等直接沿汉水搜掠一番便返回荆州,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此番行动也并非什么大的阵仗,并不需要李泰亲自率兵前往。如今他势力越发强盛,也需要培养麾下诸将独当一面的能力了,不需要再事必亲为。
而且眼下的荆州也需要他亲自坐镇,崔谦等州府员佐所拟定的考绩之法已经逐步在郡县之间推广开来,李泰既需要淘汰掉不称职的郡县长官还要挑选合适的替代者,同时还要提防州内的民情涌动,眼下也不适合长时间的离开荆州。
风尘仆仆的蔡大宝再次返回襄阳,向岳阳王奏告李泰针对计划所进行的调整,并且传达荆州人马业已出发的消息。
岳阳王在听完之后,也忍不住感叹道:“李伯山坐言起行,当真少壮勇决。我既为同谋共事,岂能落后于少徒?先下一城取信于人也是应有之义,速速安排人事西去!”
一旦做出了决定,岳阳王行动力同样不低,在派遣蔡大宝出使荆州的同时,他就已经在分批将自己的嫡系部曲调离襄阳,以免大队人马突然出动会惊人耳目。
近日来他对新上任的州府司马杜岸也是颇有优待,几次在王府中宴请其人,一副慑于湘东王威望而捐弃前嫌、急欲修复彼此关系的态度。
于是这一次他便又借着年关将近、分遣部伍运输钱货以犒赏周边诸城戍守军,其中自然也包括杜氏所占两郡,在众人看来也并不突兀。毕竟之前西魏来寇时岳阳王便将钱粮人马聚集于襄阳,兵危解除又佳节将近,也应该稍作分享与众同乐。
为了更加麻痹杜氏,岳阳王甚至将此事交由杜岸这个州府司马具体执行。杜岸得此便利自然也不客气,给自家势力地盘安排的犒赏物资数量最多,所需要的运输队伍自然也就更加庞大。
杜岸这里尚自美滋滋西境诸兄能够得益于自己的职务之便而过上一个肥年,却不知这一支规模不小的运输队伍在离城不久后便被截留下来,各种财货被送入沿岸仓邸之中,取而代之的是精良的弓弩甲杖,以及规模更增倍余的运输队伍。
南梁境中承平年久,今年雍州虽然遭遇一场兵灾滋扰,但敌军止步于汉水以北的樊城,并没有扰及南岸的襄阳。虽然樊城军民北去在今年增添了许多民家离愁,但是随着年关渐近,终究还是欢庆佳节的喜乐氛围占据了主流。
于是城内市肆之间到处都充斥着采买物货的身影,寻常人家也都尽量换上一身光鲜簇新的衣袍。
更不乏乡贤父老们号召乡里群众们吹吹打打的入城,在州府前拜谢岳阳王善治地方,庇佑百姓们免于兵灾残害,得以再欢欢乐乐的过上一个新年。
乡士们这么识做,岳阳王自然也是深感欣慰,着令府员们搬出几大筐的铁钱,向着府前长街抛撒打赏。
铁钱虽然轻薄,但若被兜头一把砸落下来也是让人颇感吃痛,不过这会儿群众们显然顾不上这些,一边欢呼谢恩一边嬉笑捡钱。州府门前群众也是越聚越多,赫然一副与民同乐的欢快画面。
襄阳城中虽然繁华热闹,但也难免过于的喧闹拥挤,并不算是第一流的宜居环境。
寻常小民难以抵御城外的各种危险,不得不聚居城中,但对一些拥有部曲武装的豪强大族而言,终究还是在城外划占一片山水造园治业才自由惬意。
往常这些豪宗族人们分散各地,或为官或治业,难免聚少离多。可是等到年节时分,族人们都尽量抽身返回乡里,祭祀祖宗、拜望亲长。
所以早在多日前,州府许多属官便频频告假,还能正常直堂办公的都不足一半。岳阳王今年深受士民爱戴,心情也是极好,索性便宣布封锁衙堂、停止办公,任由诸员归家欢度佳节,来年归府再创新功。
襄阳城西有万山,山下有水潭名万山潭、又被称为沉碑潭。
传言魏晋时期杜预好后世之名,又有感世事沧海桑田变化无常,当年坐镇襄阳时碑记其平吴功事,一碑立于岘山之上,一碑沉于潭水之下,以保证哪怕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后人都能得见碑文而知其功。
在这万山潭边,有着一片园墅建筑,即就是京兆杜氏族居之地,具体说是前梁州刺史杜怀宝这一支杜氏族人,仰慕其先人事迹故而族居于万山潭侧。
随着年关将近,杜氏族人也陆续返回祖宅。杜怀宝虽然辞世,但门下九子尽皆英壮,子又有子,可谓是人丁兴旺的强势大族。
这一天,杜氏庄园中迎来一位贵客,即就是州主岳阳王萧詧。
岳阳王此行只几十名亲众跟随,同行却有几驾装满物货的大车。杜氏一家出迎,观此阵仗不免有些疑窦。岳阳王微笑着着令府员将车上物货卸下,这才道明乃是为杜氏族人准备的礼物,男女皆有、一人不拉。
礼物虽然不算珍贵,无非经文几卷、绢帛几匹,但却是由岳阳王这个州主亲自入宅赠送,无疑也体现出对杜氏一族的重视。
所以杜氏族人们也都纷纷入前受赠拜谢,言语间对这位礼贤下士的大王也多有敬仰感激。岳阳王在杜家一直逗留到了入夜时分才起身告辞,杜岸当即便要率领族中子弟甲杖护送岳阳王归城,却被岳阳王给笑语拒绝了,不愿打扰他们一家人欢聚时光。
待到一家人将岳阳王礼送出宅又返回家中后,杜家少子杜幼安忍不住便说道:“这位大王今日如此具礼我家,大失往常强势姿态,反倒让我不安啊。”
杜岸在诸兄弟中最擅长纵横权变,也是由他亲望江陵求告湘东王才解决了杜氏之前所面对的尴尬处境,闻言后便笑语道:“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岳阳王虽是少壮,能比湘东王更聚人心?
之前入拜湘东王时,大王便曾告我朝中不乏人议论雍州乃兴业享国之祖业,议欲将少王移镇他处。岳阳王想是别处得悉消息,所以才急欲结好我家,以求援助。江陵虽强,邀宠之徒亦多,岳阳王若能明悟谦逊之道,我家倒也不必与之交恶过甚。”
且不说杜家兄弟的议论,岳阳王在离开杜宅后行出不久,道左便出现早已经披甲于此待命多时的部将。他停下车来,回望万山潭方向,冷声说道:“虽然仍有几员未归,但迟恐生变,今夜便动手。杜武库沉碑之处,其族裔销骨之所,也算是前事后应吧。不以良善传家,难免祸生庭阶!”
第0557章 编户授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