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今日便暂且如此,李大将军发言立论可谓是发人深思,你等诸位归后也都各自深想感悟一番,若有所得,各自进奏。”
同样一脸若有所思的宇文泰起身开口结束了这一场会议,接着便又垂眼望着李泰笑语道:“短休两日,难解疲乏。伯山久镇边疆,与家人聚少离多,归来也应拜望亲长,不必急于赴镇。”
李泰自知大行台还要将自己这一番建议消化一番再作甄别采纳,估计得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内部讨论才能达成共识,所以需要自己再等一等,于是他便也开口表示自己的确是要前往长安看望父母亲长,须得几日才能返回。
待到群众散去之后,宇文泰便也返回内府,与之同归的还有侄子宇文导、外甥尉迟迥等人。
几人坐定之后,宇文泰又忍不住叹息道:“欲谋大事,当真是要与智者共谋啊!日前府中诸番议论,皆不如李伯山今日所言深刻。”
他话音刚落,尉迟迥便开口说道:“只恐其人心迹不够纯粹,担心蜀中开战或会对荆州局面带来不利影响,因此私心不能据实以论。梁国情势瞬息万变,谁又能够笃言料定所有呢?”
看得出,尉迟迥对于李泰提出暂缓实质性的军事行动这一建议比较不认同,因见大行台对李泰所言比较认同的态度,忍不住便上升到了对于其人品格的质疑。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倒也并不恼怒,只是微笑说道:“方今其人身系东南之安危,言事建策或因立场有所偏差,这也无可厚非。如若没有这方面的考量,反而会让人怀疑他是否能够胜任所事。”
“李伯山功勋确凿,阿舅对他有所赏识倚重也是理所当然。但今荆镇职权实在是太重了,即便阿舅与之上下不疑,但却免不了世道之内其他杂眼滋扰。”
讲到这里,尉迟迥便转头望向西边的长安方向,语调也变得有些飘忽:“尤其如今国中又是如此,单单此近期之内,由此便滋生多少事端?一次两次或可大度包容,但怕的就是一而再、再而三……”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也不由得长叹一声,片刻后便幽幽说道:“可惜盛乐陷于贼手……”
但很快,他便收拾心情,又望着尉迟迥说道:“余者暂且不论,单就当下攻蜀与否,李伯山所言还是很有道理的。强攻甚是艰难,得手之后的整治也并不容易,如若能得其内部的援应,的确是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仓促攻之,难免诸事不协。”
讲到这里的时候,他又转头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宇文导笑语问道:“李伯山今日所言,看来是让你颇受启发啊。”
宇文导闻言后便点点头,方欲开口却又沉默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倒也谈不上有所启发,本来就是顺理成章该当要做的事情,只不过顾虑太多、束手束脚。如果能够趁此时机将陇南诸地深入的肃清一番,不只有补于伐蜀之计,长远来看也是稳定边疆的善计!”
听到这话后,宇文泰便知道宇文导是被李泰说动了心、也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陇南等诸邦国离附不定、反复叛降,即便奉表降附,但背地里仍然不断寇掠,使我州境不安,士民惊恐。”
讲到这个话题,宇文导变得有些激动,甚至都挥起了自己的拳头:“往年不使大军剿定,是因山川阻隔、得之无益。但今李伯山建策封锁蜀地,断其商道,方今既不急于用兵蜀中,不妨先将陇南克定!”
陇南地区位于陇右的下方,武都、阴平等地同样也属于秦州总管府的辖区以内,但因此地多是山野地带、道路崎岖难行,而且还分布着大量的氐羌部族,故而秦州总管府对于此地也只是进行羁縻管制,真正统治这一片土地的还是氐羌豪酋们所建立的邦国。
诸如氐人杨氏所建立的仇池、武都、武兴、阴平国,还有羌人梁氏所建立的宕昌国等。这些区域内的小政权有的已经覆灭了,有的则还在夹缝中生存着。
就在前年中外府策划发动声势浩大的东征之前,原本依附西魏的羌人宕昌国又发生了叛乱,其内部豪酋骑兵驱逐了西魏所册封的宕昌国王,新任中外府左长史宇文贵汇同大将军豆卢宁、凉州刺史史宁等平定此乱,重新将被驱逐的宕昌国王梁弥定迎回。
这场战争发生的时候,作为直管上司的秦州总管宇文导被召回国内,留守关中以备大军东征,从头到尾都没有参加此战,自然也就乏甚存在感。
“此番羌奴作乱,并非孤例。众氐羌之徒各自暗藏不臣之念,噬我之心恒有,一旦懈怠即遭滋扰。哪怕是如今仰我兵威归治其国的宕昌王梁弥定,不过只是谦恭一时罢了,一旦稍得放纵必然也会举兵谋反。”
讲到这些叛降不定的氐羌之徒,宇文导也是颇感头疼,望着宇文泰继续说道:“阿叔应知我并非好大喜功的狂徒,之前几番陈奏边困,意欲兴兵讨之,但府中皆以时机未允而不批准。今我虽坐镇秦州数年之久,具位而已,鲜有事迹可夸。时人论我不及太原公远甚,我也常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而自勉,并不急于争锋争强。但今太原公言及我治内之事,使我深有同感……”
作为宇文泰最为信任倚重的左膀右臂,宇文导当然是有稳重老成的一面,这么多年来对于叔父所交代的任务全都完成的非常出色,包括取代独孤信这个资望深厚的老人坐镇陇右。
但再稳重的人,心里也难免会偶有情绪翻腾的时刻,尤其近年来常常被人与李泰相提并论、臧否比较,宇文导每每听到相关的议论,心中多多少少也有点不是滋味。
这会儿他便不无委屈的望着宇文泰说道:“我非贪功,但是边人慕强,无功则不足以御众!陇南诸邦常有扰乱,与其任由其徒频频滋乱,不如痛快除之、编户治之!”
宇文泰自知宇文导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哪怕心情压抑到了极点也不会出口抱怨,此番发声还是趁着李泰之前言及此事才有吐露,而且所讲的还不是吐谷浑这样的境外劲敌,而是陇南这些羁縻日久的氐羌势力,可见仍是不失稳重。
但在略作沉吟后,他还是开口说道:“扫荡这些氐羌部族或许并非难事,但若需要长久的驻兵镇之,消耗还是不小啊。如今国中物力情形较之往年虽有改善,但也只是堪堪维持而已。”
讲到这里,他略作停顿,先是看了宇文导一眼,旋即便又说道:“荆州近年虽然频有开创,但府中为此耗用却并不多,只在前期投给一些甲伍器杖,余者皆是以战养战,甚至还有盈余回馈府中。单凭秦州一镇积储,能胜此事?”
如果只是自家人商讨家事,那自然氛围轻松。但今所讲的是公事,态度就必须得端正,宇文泰当然也乐见诸方开拓,但重要的一点得讲清楚,那就是中外府可没有大量盈余支援地方。
并不是宇文泰舍不得花钱,而是因为中外府本身就没有太大的盈余。
时下的府兵可不是什么兵农合一,而是依照鲜卑兵制所组建的脱产士兵,虽然是有关陇豪强各领部曲、筹措补给以分摊一部分养兵的消耗,但中外府同样也需要承担一部分。
更不要说除了养兵之外,中外府本身还有着庞大的行政开支。东征无功而返后,河防开支同样也避免不了。简直到处都需要钱,宇文泰现在不爱哭穷了,那是因为知道哭穷也没用,而不是因为不穷了。
尤其眼下伐蜀只是延后了,而不是完全放弃。中外府也需要筹措准备一批物资用以维持此战开支,那在财政预算上就更加需要慎重。别到最后陇南那里打得挺欢,等到蜀中机会出来了却没粮遣兵了。
也就是面对自家侄子,宇文泰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咱贪不贪功且先不说,李伯山在东南那边打仗可是没让中外府出钱啊!
第0718章 难相共事
听到叔父这么说,宇文导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尴尬,略作沉吟后才又说道:“我入境以来便多兴屯垦,今秋之内总管府下聚粮可近五十万石。另有武库甲杖足用……”
秦州总管府近年来成绩虽然不如荆州总管府亮眼,但本身实力却堪称雄厚。旧年独孤信在陇右所拥有的权势还比不上如今的宇文导,已经被宇文泰视为心腹大患。
如果不是李泰抓住了侯景之乱对南梁政治大加破坏的时机而大举外扩,那么荆州总管府同秦州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如今不只陇关以西尽归秦州总管府管辖,就连原州等地同样也在其辖区之内。
不过因为有独孤信这一历史遗留问题,再加上陇右本身地广人稀,宇文导本身也是稳重有余而开创不足,对于秦州的管理仍然止步于屯田劝耕等基础思路上,对于快速发展的陇右商贸都还没有形成系统有效的管理,所以秦州的政治现状较之荆州是有着比较明显的差距。
抛开这些暂且不说,单凭秦州当下的物资储备,倒是足以维持发动一场针对陇南的围剿和肃清战斗。
毕竟这种区域性的战事也不可能把人全都杀光,仍然是需要有选择的纳降吸收,清理掉其中的顽固分子之后再建立起一个更加强硬的统治秩序。
见叔父表情有所松动,宇文导便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有意肃清陇南,也是因太原公所言商路诸事。阿叔可知天水有四方城?此为太原公旧年从事河内公于陇右时,统合州内豪宗大族所造商市……”
四方城这样明显的商贸集散中心,宇文导当然不会忽略。不过他在接替独孤信出镇陇右之后,最开始的工作中心还是要把军政大权牢牢控制在手中,逐步清除独孤信在陇右方方面面所遗留下来的人事痕迹。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贸然对这样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利益集合体进行下手。如果手段过激的话,直接将当地的实力派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他这个秦州刺史也就当的到头了。而且在他心目中,也并不觉得这样的商贸活动有凌越军政大势的能量。
可是当他完成了治内人事清理之后,再返回头来想要了解并拆解这个商贸联盟的时候,李伯山已经是异军突起、势力大增。
宇文导也知道其麾下有一支数千人的陇右子弟兵,许多陇右当地的豪强大族既与李伯山交情匪浅,还在四方城中有着极大的利益牵扯。如若宇文导以强硬手段管制四方城,那所带来的震荡恐怕不能局限于他的辖区之内。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四方城的管理者也识趣,虽然总管府没有直接参与管理,但四方城每年都会输给总管府可观的钱货供奉,数额要比总管府各方收取的商税数额都要更多。
这也让宇文导没有了强硬干涉四方城管理的动机,他本身对于商贸运作便不甚了解,若再乱搞一通,会不会激起民愤且不说,所得可能还不如之前。
但是身为一方军政长官,境内有这样一个资源集合体不受自己的掌控,终究是让宇文导心有不爽。此番听到李泰言及封锁蜀中的商道,他也意识到这是对四方城施加管控、接手其管理权的好机会。
“商客本就逐利而行,前者河内公平定凉州、功及瓜州,河西通道豁然贯通,所以陇右士民竞为所用,因而聚成四方城此物。我虽然有心强制,但凉州以西控制仍浅,贸然动手并无十足把握。况陇右儿郎多有慕从太原公,若知其乡土受扰,恐怕心意摇摆。”
宇文导名为秦州总管,但辖区内许多人事问题仍然没有完全在他掌控之中,像是凉州刺史史宁,彼此间便是面子上过得去,真正触及到核心问题,史宁仍然不失自己的想法。
至于更远处的瓜州那就更不用说了,当年瓜州生乱的时候,朝廷和霸府甚至没有能力派遣大军前往,全凭着当地大族拨乱反正。而今号称瓜州首义的令狐延保更是久从李伯山麾下,以其家臣自居。
抛开这些杂思不说,宇文导又继续分析道:“蜀锦重货,内外重之。若能荡平陇南,取货蜀中,陇右商客不拜于我即不得货,各自因利所趋、必将争赴门下。届时人物尽为我有,另造一城也只是一念之间罢了!”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顿时也眼眸发亮,连连点头道:“若果如所言,此计大妙!陇南驻兵虽有消耗,但能得此大利,倒也足以补偿。但是需要切记,一定要速战速决,勿因一隅而使全局受困!”
单纯的利益增加尚不足以让宇文泰如此动容,真正让他动心在意的还是这件事如果操作顺利的话,能够促使河西陇右人士不再与独孤信和李泰捆绑的那么密切了。
之前独孤信举荐许多陇右人士进入关中,如今广泛的分布在中外府和朝廷以及关内诸郡县之间。因为这些人的存在,独孤信如今虽然荣居闲养于长安,但在很多地方却仍存在他的影子,这也让宇文泰心中颇生警惕。
至于李泰那里则就更不用说了,就算宇文泰相信李泰仍然对他忠心耿耿,但是一个臣员拥有这么大的权势也是不正常的,往小了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往大了说直接影响到了霸府的权力分配格局。
所以在确保内外局势稳定的前提下,宇文泰也不介意通过一些手段来削弱一下李泰所掌握的人事势力,让整个霸府权力格局变得更健康一些。
略作沉吟后,他便又说道:“这四方城想是前任所遗,李伯山听命受使罢了。他既然直言商路相关,可知心思仍然坦诚。朝廷几番因事撩之,伯山都能不失自控把持。
如今是因为东南形势变幻频繁,坐镇彼方非其不可。他所作诸事也是为了壮大国势,凡其所为、内外称允。因其功壮,同侪或是因妒难容,但我能养之!如今大事未成,岂可疏远大将?”
尉迟迥听到这一番话,眼神就变得有些幽怨,很想问问那因妒难容说的是谁,但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宇文导神情倒还比较平静,同时也听明白了叔父的意思,于是便也点头说道:“太原公本就聪慧敏捷,既论及此事,自然也会想到后事变化。行前我会再往访问,希望彼此间能够达成默契。”
听到宇文导如此表态,宇文泰便也满意的点点头。他最欣赏就是宇文导这种谦冲自牧、大度能容的性格,讲到国力,他们西魏并非最壮,讲到家世,他们宇文家也谈不上最强,只有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才能够迎接更大的挑战、创造更大的事业。
他的这一点心思,宇文导得之最深,其他子侄们则就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傲气自负,不够和洽群众。
不过好在另一个侄子宇文护在历经捶打磨练之后,如今性情也渐有改变,不再像之前那样锋芒外露、争强好胜,此番中外府改组,他便举荐了许多河东人士入府,能够正确认识评价别人的优点,可谓是不小的进步。
想到这里,宇文泰突发奇想的笑语说道:“你们觉得将萨保遣往荆州与伯山共事如何?他两人旧时情谊不差,只因彼此功绩势位有了差距,萨保量狭远之,想想也让人觉得可惜。”
堂内宇文导和尉迟迥听到这话后顿时一愣,旋即便对望一眼,彼此都觉得不妥。如今荆州本就势大,这萨保去了后哪天再犯个楞,说不定就被推进长江里打窝了。
“萨保如今在事河东也是兢兢业业,贸然转事他方未必能够适应。阿叔也知他气性强直,恐怕不会甘心屈于太原公下,都是气壮之人,争执斗气若再累事可就不好了。”
宇文导连忙开口说道,他就剩这一个亲兄弟了,能保住还是得尽量保住啊。
第0719章 求学若渴
长安的龙原学馆,如今已经成了备受推崇的关中学术胜地。学馆中最为时流称许赞叹的便是那多达数万卷的藏书,藏书规模堪称关西之最。
同东面的北齐和南梁相比,西魏可谓是文化荒漠。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可不是因为关西人天性不爱读书,而是因为无书可读、无学可传,随着龙原学馆兴造起来,长安许多学术活动也都渐渐兴起。
许多关陇豪右、北镇军头虽然本身素无学术,但却希望子侄后代们能够明经知义,所以也都通过各种渠道将自家子弟送入龙原学馆读书治学。
与龙原学馆门庭若市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长安太学。太学也会招收功臣勋贵子弟进行授业,但在学者往往不过寥寥几十名生徒,学中传授的《五经》等义理注解也都有偏差缺失,偶尔还需要到龙原学馆去勘定校正,学术水平如此低劣,本就不多的学徒自然也就流失了。
这一天,有一支车队自东而来,缓缓驶入龙原学馆中。这一支车队由十几架大车所组成,每一架车上都堆放着满满的物品,但因有厚厚的毡布包裹覆盖,看不清里面装载的究竟是什么物品。
“这些货车包裹如此严密,难道里面尽是绢缣之物?”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看到这一幕后,学馆中出出入入的生徒游客们不免议论纷纷。若是寻常货物,何至于包裹如此严密小心?
看这架势,莫非是又有什么边远豪强听说龙原学馆之名,不惜耗使重金来将儿郎送入学馆进学?
也不怪众人有此猜测,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便有原州豪族李贤等盛载财货将子弟送入学馆进学,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不过时流也并不因此讥讽非议龙原学馆贪图物货,学馆如今规模极大,单单在馆的生徒便有将近两千人之多。
这当中诚然不乏家世富贵、衣食无忧的权豪子弟,但一心好学的寒素之家、平民黔首同样也不在少数。许多家境不好但又品学兼优的生徒都能获得学馆的资助,让他们得以心无旁骛的在学馆中继续学业。
除此之外,学馆中的各类藏书整编集校、抄录刻印、收藏保养等等同样耗费不小,再加上给参加教学、编书等事务的众学士各种补贴,学馆日常开支也是不小。
正当众生徒们还在议论猜测又是哪处豪强推崇学术、来补益学馆的时候,车队后方又出现一支两百多人的骑士队伍正在策马缓行,与前方车队似是一路。
“李、李大将军,是李大将军!”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呼,旁边众人顺着其目光所指望去,顿时也变得兴奋起来,纷纷阔步行来,间隔还有很远便各自大声呼喊:“李大将军归国……”
被亲兵们前后拥从的李泰听到这些呼喊声,便也策马越众而出,向着这些兴奋热情的学馆生徒们摆手致意,可当见到后方学馆中涌出的人越来越多,顿时便觉得这份热情有些过火了。
这学馆虽是自家产业,但李泰却并不常来。上一次过来还是之前和梁王入朝那时,在丈人独孤信建议下送杨忠之子杨坚入学,那时便受到了馆中生徒们的热情欢迎,如今两年多时间过去了,看这架势自己在学馆中的人气有增无减啊。
此时正是午后休课时分,多有生徒在左近闲游散步,听到李大将军到来的消息便纷纷向此而来,想要瞻仰一下这位当世名将督风采。一时间,学馆开阔的大门都变得拥挤起来,眼见便要酿生什么踩踏事件。
李泰见状后,忙不迭招呼几名亲随打马绕道,沿着围墙外向学馆后方而去。当后方许多生徒冲出学馆之后,将那一队骑士细辨一番,口中还兴致勃勃的询问道:“哪一位是李大将军?听说李大将军俊美无俦、风采无双,这些骑士们可都稍欠几分啊!”
瞧着大将军被过度热情的生徒们逼得绕墙疾走,若干凤等亲卫们还乐呵呵的笑出了声,可是在听到众生徒们如此议论后,他们便笑不出了,有些恼羞成怒的大声喊话道:“散开,全都散开!勿阻荆州总管府向学馆输送书籍!”
既然不见风采无双的李大将军,众生徒们自是一哄而散,倒也有一些特别好学的听说又有书籍送来,心中也都喜悦得很,快步往馆中藏书楼前行去,希望能够被馆中学士们点名选中,参与帮忙搬运整理这些新送来的图书,也好趁这机会先睹为快。
学馆中,李泰虽然避开了生徒们的围堵,但终究还是没能免得了被群众堵在父亲李晓在学馆内的起居小楼前。
闻讯赶来的这些人多是学馆中的学士们,除了欢迎李大将军归家之外,他们各自还别有所图。
“请问李大将军,之前曾应老夫寻访梁国可有《大戴礼记》后篇,如今事情可有了眉目?”
卢辩这老先生年纪虽然不小,但动作却并不慢,闻听李泰来到学馆当即便冲出自己的小楼,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向刚刚下马的李泰,未暇寒暄便一把握住了李泰的手腕大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