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长孙俭等人在离开兴州之后,也不敢耽误行程,昼夜兼程、一路快马加鞭的进入武关,只用数日便返回了华州。
宇文泰在得知他们一行返回之后,也在第一时间便加以接见,看得出态度比较急迫。可是当听完长孙俭的奏报之后,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手掌覆在案头一枚玉印上面,五指收紧,指节隐隐泛白。
由于宇文泰沉默不语,长孙俭等人在将李泰所言奏告完毕之后,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沉闷,呼吸可闻。
“李伯山不敢自夸雅量,倒也很有自知之明。此徒自少时进事以来,便恃才傲物、轻狂自矜,因其才器难得,所以惜其才而容其过、彰其美而遮其丑。本意待其岁龄渐长、经历渐深,能够收敛锋芒、虚怀若谷,不失为国之良臣、户之良嗣,却不想仍是故态顽存、竟无寸改!”
好一会儿之后,宇文泰才开口徐徐说道,脸上神情不悲不喜,语气沉凝让人倍感压抑,他又突然拍案冷笑道:“此徒已非少年,却仍意气骄盛!他不欲与谁共戴一天?舍此天地,人间又有何处恩主会对他如此纵容!”
讲到这里,宇文泰已经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抬手重重的拍在面前的案上,两眼之中怒火闪烁,更是让堂内群众心生凛然,各自垂首敛息,不敢轻作一语。
但不说话也不意味着就能免于事外,宇文泰又垂眼望着长孙俭等人沉声道:“此徒本是国中后起之秀,进事晚于诸公,如今论势已经后来居上。此番前往就事垂询,公等闻此不平之声,可有笑我用士失察、恩宠错付?”
长孙俭等人闻言后自是一惊,没想到宇文泰对此反应要比他们之前想象更加的激烈,这难道就是爱之深责之切?
宇文泰急于向别人询问对此感受和看法,也是有点不寻常,已经超出了就事论事、采纳或是否决臣子所提出的不同建议的范畴,这样人有点不知该要如何作答。
略作沉吟之后,长孙俭才又开口说道:“臣等此番往见太原公,并非沔北穰城镇所,而是在兴州境内的汉水渠池之间。太原公早在彼处兴建船坞、以造舟舰,兼练水军而备江陵。
臣往年也曾就事荆镇,但沔北一隅都未敢轻言兴治,太原公入治以来却政治大兴、兼顾开创,谋事于早,时至即动。就此以论,太原公后来居上、远迈臣等,功绩确凿,并非幸至,亦可见主上识鉴之英明,绝无失察错付之憾。”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又是冷哼一声,脸上的阴郁倒是略有转淡,但仍冷声说道:“他势位迈于前人,恩宠更胜于同侪,若连这些都做不到,又凭什么享此殊遇!家有顽徒,国有狂士,皆宠溺所致。
事若从容白我,纵或不采,亦有加勉,但今递告狂言,却难免让人误会临事相挟,使气不恭,我能容之,人能容之?今我斥之,以阻群声,此事勿复再言、勿复再论!”
堂内众人听到这话后,全都忙不迭连忙垂首应是。而李植等几名府中年轻属员在闻听此言,原本滴流转动的眼珠一时间也微微一滞,片刻后有些不甘、有些无奈的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宇文泰在发泄一番后,也渐渐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李泰所流露出来不受控制的迹象,也的确是让他震怒不已,否则情绪不至于如此外露。
但在愤怒之余,他终究还是要立足于整体去看待和处理事情。别的不说,单单李泰所提出发动巴蜀豪强对抗蜀中反对势力,以及再作增兵五千,便是眼下解决蜀中困境相对而言最优的一个方案。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倒也不能断定李泰就已经失控并背叛了他,只不过是在尉迟迥的任用问题上,李泰提出了与自己截然相反的意见。在这样的情况下挟私报复,的确是有点不识大体。
起码在宇文泰于中外府已经表态对尉迟迥不加追究的情况下,李泰纵然对此有所不满,也应该通过比较私密的渠道来向自己表达。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通过中外府公派的使者进行投诉,并用一种强硬要求的口吻。
这落在中外府参谋群众眼中,无疑是有点冒犯宇文泰权威的。而李泰向来又被认为乃是霸府肱骨大将,在这个时节表露出如此大的分歧态度,落在有心人眼中,便是一个很不寻常的讯号。
且不说蜀中的困局,如今的西魏国中,以皇帝元钦为首的这一群反动力量,在针对宇文泰所进行的阴谋计划都已经进入了一种非常危险的地步。如果宇文泰这里核心人事再流露出什么分歧矛盾,无疑会更加滋长这些人的气焰。
所以宇文泰在暴怒发泄一番之后,还是将心中的怒火按捺下来,不再继续大加发作,同时还得把这件事给摁住,绝不给人以借题发挥的余地。
只不过今天宇文泰的心情也不适合再继续讨论这一件事,于是便先着令长孙俭等人暂且退下稍作休息,而他自己也转而处理起其他的政务。
傍晚时分,宇文泰结束了政务处理,并没有返回中外府内堂,而是在一群亲信卫兵们拱从下出府访亲问故。
尉迟迥之母宇文氏乃是宇文泰之姊,之前尉迟迥在朝担任领军将军时将其母奉养于长安,但在出征之后则将母亲接到华州安置。
宇文氏年老多病,见到宇文泰来访,不免便询问起儿子的征程归期,讲到动情处便忍不住的潸然泪下。宇文泰有感于寡姊思子之苦,一直陪护到夜深时分才返回到中外府。
第二天一早,宇文泰便着令府下使者前往蜀中召回尉迟迥,以之出任华州刺史并都督河防诸事。同时,他又将中外府左长史任命为益州刺史并加益州总管,接掌剑阁以南巴蜀军政大事,即刻起行赴任。
与此同时,秦州总管府、荆州总管府皆升为大总管府,两府总管皆升职为大总管,遣员各赐前部鼓吹一部。
数日后,前来加授职号并赏赐鼓吹仪仗的中外府使者便又来到了兴州,与之同来的还有新任益州总管府长史的柳敏。
宇文泰所做出的反应大体不出李泰的预料,虽然尉迟迥并不是以罪身被罢黜归府,反而有几分载功而归、另加重用的样子,也让李泰之前的强硬有几分枉做坏人的味道,但也算是达成了李泰的目的。
毕竟就连树哥都知道外边人多、进屋磕头,宇文泰作为霸府老大更得要点脸。如果李泰一点脸面都不给老大留,那彼此间也就彻底没有了缓和矛盾的余地。别说宇文泰,就连李泰自己也不想现在就把关系搞得这么僵。
继任的宇文贵,倒也是李泰能够接受的一个人选。别的不说,宇文贵的儿子宇文善到现在还在担任李泰的亲兵大队长呢。其人入蜀之后,想必也会重视李泰在蜀中已经发展出来的人事基础,进行善加利用,而不是像尉迟迥那样蛮横的一味压制封堵,彼此间也能有一个商量合作的空间。
至于说这荆州大总管府的升格,李泰也已经嗅到了宇文泰已经打算在借此铺垫准备来逐步架空自己的权力了。
不过他对此倒也不在意,因为从今往后,不断的会有大事发生,也让宇文泰不可能将大部分的精力投入在荆州这里。
如今的李泰可绝不是能够搂草打兔子、顺带手就能解决的小角色了,哪怕是宇文泰这个老大真的想要收拾他,那也得集中精力并且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将反噬降低下来。
如今彼此间的关系添加了一层新的内涵,宇文泰在与李泰互动的时候,也需要更加的慎重小心,不能再像之前那么随意,这也正是李泰所争取的意义所在,虽然生分了但却获得了更大的自由空间。
第0756章 天地广阔
宇文贵临危受命,也没有耽搁太久的时间,当即便率领本部两千精骑出兵南下。
作为夏州大豪,宇文贵本部人马当然不止这么多。不过之前这段时间里,他先是率军平定羌人宕昌国叛乱,又配合宇文导清剿陇南氐羌部族,上半年还又随从宇文泰出征吐谷浑,可谓是忙碌得很。
蜀中的地缘环境非常的特殊,很容易形成据地不臣的割据势力,因此选择何人前往镇守也需要非常的慎重。
宇文泰两个侄子分处陇右、河东,诸子仍然幼稚难用,女婿们同样也还难当大用,亲族当中尉迟迥已经是比较适合的人选,但在李泰的强硬反对之下也不能再继续留任,那也只能再从更加疏远的关系当中寻找合适人选。
宇文贵和宇文泰虽非同族血亲,但也毕竟同姓,再加上其乡土夏州也算得上是宇文泰兴起之地,便也将宇文贵引为同族。跟其他资历相当的大将相比,宇文贵无疑是要更显亲近一些。
而且李泰在蜀中深有布局已经不再是一个秘密,之前的暂且不说,单单在伐蜀开始之后,前后使派人马便达到万众之多,几乎与中外府遣兵平分秋色。
所以如果不派遣大将前往坐镇的话,整个伐蜀战事的走向都有可能在李泰的渗透和影响之下走偏。宇文贵也是国中为数不多能够在与李泰的互动中不落下风的大将之一,所以才被委派前往救急。
作为声名远播的夏州大豪,宇文贵的部曲之精勇强悍就连早年的李泰都艳羡不已,此番入蜀之所以只率领两千精骑,一则入蜀人员越多,后勤压力便越大,二则要解决蜀中当下的困境,也并不只军事一途。而且刚刚发生李泰这一档子事,宇文泰也是不希望宇文贵带领太多私曲前往蜀中。
宇文贵率领的人马虽然不多,但却也不必担心没有足够的人马使用。当其路过梁州的时候,荆州总管府所增派的人马也早已经等候在此,要跟随宇文贵一同入蜀,领兵的将领正是宇文善。
父子久别重逢,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可是当宇文善在南郑城外满怀喜悦的迎向父亲时,却见宇文贵眉头紧皱、脸色阴郁的望着他,于是便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入前来垂首轻声说道:“阿耶……”
“戎马在事,不得私称!”
宇文贵闻言后便冷哼一声,望着儿子低斥一句,旋即便又闷声道:“李伯山为何遣你前来共事?”
“末将喜而忘形,请大将军恕罪!”
宇文善闻言后头颅垂得更低,先向父亲告罪一声,然后才又回答说道:“前者李大将军在府选拔督将,末将因闻蜀中当下情势正险,魏安公因行昏计而触犯众怒,又知、又知大将军近年劳于征战,难免人马疲惫,恐怕有失,所以主动请缨引军从于大将军麾下、以助战事!”
听到这番孝义满满、语调恳切的话语,宇文贵本来涌到嘴边的训斥也有些说不出口,只是望着仍自有些懵懂的儿子,半晌后才闷声说道:“父出于霸府,儿使于军镇,共事于闭塞一隅,你觉得合适吗?”
大将出征在外,家眷留守国中也算是一种常态。不过西魏本就武人当国,而且诸大将军头也都待遇优厚,有的时候会将家中成年子弟带在军中分统部曲、历练栽培,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宇文贵父子这情况明显有些不太合适,宇文贵本就是霸府受迫于军府而做出妥协的任命,结果军府得逞之后却又直接将宇文贵的儿子派遣过来加以支援助战,这能不让人多想?
如果这件事是李泰刻意的安排,宇文贵拼着贻误军期都得找上门去掰饬掰饬你这个臭弟弟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但今宇文善却承认这是他担心父亲安危,所以主动请战,不免让宇文贵满腹闷气无从发泄。
“这有什么不合适?军府本就仰命于霸府,李大将军今所遣兵继续增援助事,也是因为前事伐蜀督将昏计误事,我等荆镇将士不忍伐蜀之事功败垂成,所以踊跃增援。儿忧父危,请命同行,这又有何不可?”
宇文善原本还以为自己别处惹得父亲不高兴了,所以心情忐忑,待听到是这一个原因之后,他的心情顿时释然,然后便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宇文贵听到这话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本觉得这长子也算是稳重老成,怎么跟随李伯山几年却变得天真起来,有些怒其不争的叹息道:“世事艰深,你又知多少!”
“大将军所虑,末将亦有所觉,非是不知,只不过懒于深思罢了。”
宇文善听到父亲此言,便又垂首小声说道:“儿知国中情势变幻、人心诡谲,非工于心计者,几乎难存。但儿、末将等荆镇同袍少有顾此,只因李大将军有言,事若以圆喻之,取于内则分寸必较、人多则我寡,取于外则天地广阔、人可各逞其才!内事纠纷,但有李大将军处分,某等浴血沙场的勇士,自不需畏惧朝堂摇舌之徒!”
“李伯山当真好辞令,也难得你等武夫尽从其命,这就是他敢……”
宇文贵听到这话后忍不住又作忿声,但见后方其余诸将陆续行进,便不再继续说下去,总要在人前给儿子留几分颜面。
于是在宇文善的引见下,宇文贵便与荆州总管府诸将一一相见。
之前荆州总管府派出了贺若敦和李迁哲两名开府统率五千人马入蜀,这一次宇文善率领的五千人马则是护从宇文贵入蜀并受其号令征讨成都周边的武装势力。除了宇文善之外,还有仪同李人杰、原贺拔允部属的降将林盛。
李泰第二次作战河洛的时候,在河洛之间俘获两万多名俘虏,虽然在河洛分派处置了一部分,但还是有万余众被带回了沔北。这些俘虏多是北齐士卒,其中也不乏晋阳兵精锐的六镇老卒。
返回沔北之后,李泰又对这些俘虏进行挑选整编,组建成为数千人的精锐。因为担心这些人思恋北齐故国,也不敢贸然将他们安置在两国边疆之地,索性便使派到蜀中来征战。
虽然对于儿子宇文善的到来颇感不悦,但对于这些荆州总管府将士们,宇文贵的态度还算是比较和蔼的。
在其离开中外府之前,按照惯例是要拜辞宇文太师。而在临别前的面授机宜当中,宇文泰便有些隐晦的暗示宇文贵,如果可能的话,尽量将荆州总管府派驻到蜀中的人马收编接纳一部分,即便做不到,也尽量的将这些人马在蜀中多拖一段时间。
当然这番话宇文泰是不可能说的太明白,毕竟身为霸府老大却要如此处心积虑的谋算部下势力,不好说也不好听。
但是这一层意思,宇文贵倒也没有领会错,李伯山这几年的崛起势头实在是太猛烈了。须知其人出镇荆州的时候,虽然荆州也算是东南边疆重镇,但是统治基础却很差,以至于被王思政弃若敝履。
可是如今荆州俨然已是西魏国中第一方镇,无论是所治理和开拓的领土,还是荆州人马那一系列彪悍辉煌的战绩,都是让人仰视的存在。
这个过程中,霸府所提供的人事援助并不多,甚至就连关中时流财货外输投入沔北建设的时候,霸府都要坐地抽佣。所以如今成长起来的荆州总管府,霸府能够加以进行的干涉力度也非常有限。
宇文贵的儿子宇文善最初都算是一个沙子、一个耳目被派驻在李伯山身边,但是现在听其言事口吻俨然一副我们荆州总管府跟你们不一样。
如今的荆州总管府已经是强大到需要加以警惕了,霸府却因为在其成长过程中的忽略,到如今已经很难通过常规的手段去加以分化制衡,以至于宇文太师不得已生出这种不太体面的想法。
宇文贵既然得此授意,无论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总得略加试探一下。所以在入蜀的路程中,他也在有意与几名荆州督将交谈试探。这一试探,顿时便觉压力更大。
李人杰出身伊川豪强、乃是蛮族豪酋,其家族长期奋战在同东魏北齐作战的第一线,亲长也多因此丧命。讲到李大将军,那真是一脸的钦佩敬仰,只凭李大将军扬威河洛的两场战事,便让他顶礼膜拜,只道偌大国中、只此一人!
至于那胡将林盛,本是贺拔允旧部,因李大将军与贺拔氏的渊源,来投之后即以家奴自居,当被李大将军任命为统领降人的督将后,更是自感恩同再造,忠心无比。
就这么一路越了解越心凉,宇文贵自觉行前宇文太师的吩咐怕是难以完成了。
不只是因为这两名督将的态度,更因为见到他儿子讲起荆镇事情那兴致勃勃、眉飞色舞的样子,让他几次张嘴欲言,但都没敢说出口来。
第0757章 尉迟离蜀
不同于尉迟迥之前入蜀时的畅通无阻,宇文贵一行在行过剑阁之后便开始受到边民袭扰。
他们一行军众加上役卒也有上万之众,而且不乏精锐老卒,只不过崎岖的山道上严重限制了军阵的展开,而那些边境乱民们又熟悉这附近的山川地理,神出鬼没的前后袭扰,也给行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不过在稍作适应之后,宇文贵便也安排精卒进行反击,很是擒杀了一批悍不畏死的边民,这才遏止住了这些边民对于魏军的袭扰。
通过对俘虏的审问,他们才知如今的蜀中巴西、梓潼二郡皆有乱民盘踞,大体分布在涪水沿岸。剑阁以南、成都以北这一片区域,除了潼州、绵竹和阆中等几座城池仍然在守,其他地方多有乱民集聚纵横,不受西魏管制。
宇文贵入境之后才知情势已经这样严峻,因为具体的敌情尚未尽知,宇文贵在率军行出剑阁之后,并没有贸然进军,而是分遣精骑联络左近的潼州城和阆中城,着令这两方各遣人马前来接应他所部人马入蜀。
两天时间后,阆中的李迁哲便率领一千精骑率先抵达此境。而宇文贵这两天也并没有闲着,虽然未敢深入,但却调遣人马将左近乱民所占据的城寨据点拔除数个,擒杀清剿了几千乱民。
“末将乃太原公李大将军门下、荆州总管府属将李迁哲,见过宇文大将军!”
来到宇文贵的大营之后,李迁哲便庄重向其见礼。
“李开府不必多礼,你我虽是初见,但我也早知开府名著于山南,此番入蜀能得开府随军相助,亦是师旅一幸。”
宇文贵和颜悦色的对李迁哲说道,并没有因为彼此生疏而冷落其人,待到李迁哲入席坐定之后,他便又发问道:“我军行入剑南,已经颇受乱民滋扰,李开府久处此间,想必熟知蜀中情势,能否为我稍作解惑?”
“化政公既问,末将自然不敢隐瞒,尽述所知,盼望能有助于事。”
李迁哲闻言后便又连忙说道:“方今剑南诸路叛师,大体可以分为两路。有五城郡氐酋赵雄杰聚众数万,沿涪水逆击潼州,又有梓潼乱民举众以应,即化政公所见之乱部。另巴西郡境内同样不靖,日前巴西谯淹遣徒归乡,聚结乡党,意欲袭取阆中,末将等虽然据城破之,但其党徒沿江南窜,未能追剿歼灭……”
此时距离尉迟迥下令屠戮成都城民又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原本只是民众自发性的抵制魏军统治,如今已经成了有组织、大规模的反抗行动。
之前氐酋杨乾运据潼州投降西魏,但潼州也并不止杨乾运一部人马。
其他有实力的氐羌豪酋既没有在西魏伐蜀的行动中分享到足够的利益,又震惊于西魏大军的残忍,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于是便发起了叛乱,并且很快便沿涪水一线快速发展壮大起来,足足有数万之众,几乎遍及整个成都平原的西北角。
李迁哲等人所进入的巴西郡同样如此,虽然他们提前笼络了为数不少的巴蜀豪强,但像巴西谯氏这样的地方实力派却仍不肯屈服,连带着也让一些巴西豪族蠢蠢欲动,并且试图抢夺对阆中城的控制权。
虽然其行动遭到了反击瓦解,但谯淹的本部势力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仍然盘踞活跃在涪水下游的遂宁与垫江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