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414章

作者:衣冠正伦

  李泰因有来自后世的记忆,自知这几个小子全都不是善茬,此时见到他们这不加收敛的姿态,心内也是一乐,视线便又忍不住的点了点宇文护。

  虽然之前比较紧张,但当登堂之后,妙音还是保持着镇定、入前向宇文泰端庄见礼。本来同席并坐的小尔朱氏则连忙站起身来,并不敢托大受礼。

  毕竟这所谓的收养继女只是为的加深宇文泰和李泰之间的关系,妙音入门那也是享受嫡女待遇,真要寄在小尔朱氏名下那就成了恶心人了。

  在受过妙音礼拜之后,宇文泰便也亲自站起身来将这继女扶起,并且着令在座子女们各自起身,按照年齿长短与妙音互续长幼并作见礼。

  等到彼此见礼完毕,宇文泰又着令宇文护将妙音的名字生辰录在玉册以待归府后收在族谱之中,这一份亲缘关系便算是确定下来了。

  当然,妙音这声阿耶也不是白叫的,须知宇文泰如今已经是封王了,子女们当然也都跟着水涨船高。其他子女名号还未有变,但是妙音却优先享此待遇。

  宇文泰在离京之前,特意向朝廷为之请封襄阳县主。如今彼此关系即定,随行入此的礼官便也登堂将这封授诏书宣读起来。

  在堂其他年级还小的宇文家子女尚未有感触,但几个业已出嫁的女子听到这里后,望向妙音的眼神顿时便充满了嫉妒。她们这些正经的宇文家女子还未享殊荣,却不想一个外人先得封授,而且直接便是县主!

  这些女子当然不知妙音可不只是女凭父荣,更重要的还是妻凭夫贵,若非李泰在京中努力争取,她们父亲如今都还未得王爵呢。如今礼待其妻,也算是投桃报李的一部分。

  且不说这些女子各自感想,宇文泰的嫡长子宇文觉这会儿望着李泰笑语道:“常听说太原公所治军府人马精壮、物类盛聚,如今成了门中新客,不知道有没有人物赠礼提携我们这些门中后生?”

  李泰当然也准备的礼物以供娘子同这些新亲戚们之间联络感情,但听到宇文觉就这么直接开口讨要,心中还是顿觉不爽,玛德老子欠你的?一杯鸩酒、三尺白绫你要不要?

  宇文泰闻言后也皱眉笑骂道:“劣子怎敢如此失礼!论事伯山于你等称长,但给二三哲言教导,你们能够领悟便受用不尽了。来年扶助你们成人成事,岂是物货俗礼能够相比较的!”

  宇文觉听到这话后才缩了缩脑袋,不敢再放肆发声,但那眼神中明显还残留着几分不服气。

  这时候妙音也望向夫郎,见李泰点头便着令家人将之前便准备好的礼品逐一送入堂中来。而这些少男少女们终究城府尚浅,见到有精美的礼品收,已是忍不住的眉开眼笑。

  色彩华丽的锦缎、晶莹剔透的冰糖,以及各种用料和造型都别致有趣的玩具,哪怕他们是宇文泰的子女,也都鲜少见到,一个个低头摆弄欣赏着礼物,当再抬起头来望向妙音时,那一声声阿姊叫的比之前要亲热得多。

  接下来的家宴中,宇文泰瞧着妙音同自家子女们互动和睦,便也笑语说道:“娘子新入门中,自当与兄弟姊妹多多往来,才能情谊渐深。日后你夫外事,你自归府长居,可以不患孤苦。”

  李泰听到这话后,脸上笑容略微一滞,还未及开口回应,堂上小尔朱氏已经先一步笑起来并说道:“主上当真喜爱极了妙音小娘子,盼能常在户中侍问,都忽略了儿女别离相思甚苦。更何况,太原公正当壮年,户内却仍无嗣讯,也应当伉俪久伴,为家为国添息蓄才!”

  听到小尔朱氏发声解围,李泰便抬头望过去,目露感激之色。小尔朱氏眸光一转,递给他一个会意的眼神。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也是愣了一愣,片刻后才又笑语道:“夫人所言是极,我竟今时才有醒悟。伯山如此英壮之才,自当有所传承、多有传承,如此才不负家国和亲长的期许!今年便要给我添一外孙,此事并重于你军府事务。年终若不报喜,虽功不赏!”

  妙音听到这话自然是脸色羞赧,而李泰则连忙站起身来,表示一定加油努力、不负主上督促之令。

  眼下无论说者还是听者,都只是将此当作一个拉近彼此关系、表示亲近的话题,一说一乐的事情,倒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却没想到宇文泰一语成谶,只不过当年终李泰果真使员报喜的时候,他却已经大失了今日此时的欢快心境。

第0792章 倾力相助

  宇文泰在商原留宿一夜,第二天便拖家带口的返回了同州城。

  李泰则仍留在乡里,同许久未见的乡亲们聚会几场,接连几天都在庄上设宴款待诸方闻讯赶来的乡亲们。

  虽然如今的他势位雄壮,早已经不需要这些乡徒们壮其声势,但如果没有这些乡亲们的支持,他也很难顺利走到如今这一步。

  当然,如果没有他,如今的商原乃至于整条洛水流域,都不会像如今这般繁荣富庶。他与这些乡众们也算是互相成就,而且如今许多乡里子弟都在他军府任事,已经渐渐成为管理军政事务的中坚力量。

  乡人们受惠于李泰的关照,不只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善,当中一些乡豪人物地位也获得了极大的提升。

  由于之前霸府整编府兵时主要集中在洛水流域场所间进行,基于洛水水利而发展出来的渠盟在其中也涉入颇深,这样的民间乡社组织当然不会获得中外府的承认,但是当中具体管事的人物则陆续获得简拔任用,或是担任统领乡团的都督、帅都督,或是直接出任郡县长官。

  这些人职事所限,未必都能赶来拜会李泰,但也都各自派遣家人使徒前来致意。当步入官场之后,他们越发感受到李大将军的势力和威望之强。

  官场上很多对他们而言很麻烦的事情,可当他们提起自己乃是李大将军乡党且情义匪浅,大家往往都愿意给个面子,让本来困难的事情变得简单起来。

  至于普通的乡亲们,也是亲身经历了生活从勉强的糊口到如今衣食丰足。但凡有外乡人来到这里,无不交口称赞,且盘桓着不肯离开。

  整个商原都没有了鳏夫寡妇,哪怕是户中还未晓事的儿女,也多有外乡人登门打听,盼望着能够通过婚姻获得定居此乡的机会。

  给乡里带来如此巨大改变的李大将军,自然就获得了乡人们踊跃热情的敬仰和拥戴。

  庄上的流水宴席,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的光景都不见冷清下来。李泰却没有时间天天呆在乡里吃席,且不说荆州那一摊子军政事务,单单沙苑驻扎的那五千精骑天天人吃马嚼的就是一个不小的消耗。

  在此期间,他又在庄上跟表哥崔谦商讨了一番荆州事务的交接安排。

  讲到自己被强留在关中,崔谦仍自有些耿耿于怀。但事已至此也很难再挽回,怪只怪他们在荆州干的实在是太出色,以至于引起了中外府的猜忌。而且如今崔谦官居同州长史,又被赐姓宇文氏,倒也不算遭到了亏待。

  军府人事交接的问题,崔谦之前已经用书信做了一些交代,眼下再当面将一些细节说清楚。比如之前他所监管的一些事情进程,以及对于军府某些属员的个人观感,以便于李泰提拔或是罢黜。

  除了军府人事之外,崔谦又讲起一桩私事,就是希望李泰能将其长子带去荆州任事历练。但其长子崔旷年纪才只十几岁而已,虽然学养不俗,但终究阅历有限,遣其前往与其说是任事历练,不如说是崔谦自己的执念使然。

  他在荆州数年光景,尽心尽力的辅佐李泰,一起将一个有些荒废的边州治理成为西魏第一大方镇,结果就在将要鲸吞江陵之际被调离,心中难免是有些遗憾。哪怕自己不能参与其中,也希望儿子履历上留下这浓厚一笔。

  瞧着崔谦可怜巴巴的眼神,李泰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他自然不会将大侄子放在一线作战,留在军府中分担一些后勤工作,也算是给崔谦数年苦劳的一个补偿。

  不只是崔谦之子,李泰这一次也打算再将一些族人带去荆州。讲到任人唯亲这一点,他也不能笑话宇文泰,毕竟南北朝大乱之世,相较于其他人,血脉宗亲才算是最为可信的力量。

  当然李泰也不会剥夺那些任事多年的军政属员们立功的机会,只是将家人们带在身边,增加一份履历。如果本身有能力的话,日后自可凭这一份履历胜任更加重要的岗位,如果确实就是不堪造就,那就在自己庇护下老老实实生活。

  这一次李泰准备带去荆州的是堂兄李捴、二弟李超,和很早就开始跟他相依为命的李礼成。

  李捴可以说是他们家仪容风度仅次于李泰的大帅哥,这一点在跟南人打起交道来是非常加分的。接下来他返回荆州,是需要大规模的召诱、劝降和接纳许多南朝人士,正需要一个专门负责外交事务的人才,李泰自然便想到了这个堂兄。

  李超跟李泰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性格却比较沉静、有欠机灵,没有什么应变的捷才,但却有能够钻研和传承学术的耐心和智慧。关中局势会变得越来越复杂,与其任其留在关中闲养,不如跟自己同赴荆州,须知江陵还有十四万卷图书亟待拯救和整理呢。

  至于李礼成,早年负责在京中帮助李泰维持与诸关东门户的关系,彼此间也算是多有默契。之前为宇文泰争取封王的时候,李泰还表示愿意将沔北政务交给关中人士负责,李礼成作为弘农杨氏的女婿,去了后也正好负责跟他们选定的人接洽沟通。

  等到家中事务也都安排好之后,李泰便前往中外府向宇文泰辞行。而今天辞别赴任的边将也不只他一人,还有一个便是正要出任夏州刺史的李和,不过如今也已经被赐姓宇文氏,而且因为是宇文泰心腹的缘故更享优待,还被顺便改了名,如今叫做宇文意。

  “伯山来的正好,庆和将要出镇夏州,入此求授计策。北州由荒入治,甚得伯山之力,以此问我不如更问知者啊!”

  宇文泰见李泰登堂后,连忙热情的向他招手笑语道,旋即又望着下席的李和说道:“庆和你虽出身世居夏州的豪宗名族,但也不可小觑了太原公的计谋。当年与武安公等迎击步落稽诸胡,且镇且抚,妙借诸胡人力竟成直袭晋阳之功!”

  “太原公在北州的赫赫威名,臣也有闻已久,心向往之。今日相逢堂中,自然是要虚心请教!”

  李和听到这话后连忙欠身答道,然后又站起身来向李泰见礼道:“末将见过太原公,主上降言、公亦有闻,希望太原公能够不吝赐教!”

  李泰也向李和拱手回应,然后便笑语说道:“当年成功多仰诸军之力,永丰公都还派遣子弟入我军中听用。主上虽然偏爱夸奖,但我却不敢居功不辞。永丰公如今荣归故里、出镇本州,想是乡里为荣、上下同心,又何须来探听我这离去多时之人的陈旧之计。”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话说多了旁人也未必就感激,况且李和本就是夏州大豪,又何须李泰来在其职内说三道四。

  宇文泰见李泰不愿多说,便又开口说道:“伯山你也不必避嫌,如今北州情况确是有些不妙,年初东贼主进击西山胡寇,后又招引柔然残部入附……”

  听到宇文泰讲述一番,李泰才知道原来陕北的情况确实不妙。他们这里玩废立挺热闹,北齐那里也没有闲着,之前高洋便狠狠收拾了一番契丹和库莫奚这对难兄难弟,之后又插手突厥和柔然之间的战争。等到今年年初,更是一举直捣石楼胡的老巢,使得诸稽胡部族四散奔逃。

  早年李泰在陕北跟李穆、宇文贵和杨忠便曾合力迎战朔方胡,便是离石胡被东魏清剿出来流窜到了河套地区。如今稽胡老巢之一的石楼都被捣破,当然也会给陕北诸州带来极大的边防压力。

  李泰如今虽然不在陕北,但还有众多的人事布置彼方。表哥崔訦担任绥州刺史,是了、崔訦也和兄长崔谦一同赐姓,而且还享受了和宇文意一样的待遇,眼下名字叫做宇文说。还有李雁头、刘平、毛世坚等一干部属留在那里,还有离石胡酋刘库真。

  虽然宇文泰让李泰就事论事的参与讨论一番,但他毕竟不在其位,而且对于近年来的北方情势变化也了解不多,因此只是表示可以去信给胡酋刘库真等人,凭着私交关系请他们配合一下李和的行动。至于更深入则就没办法说了,而且李和想必也有自己的应对策略,自己说多了反而令其尴尬。

  “唉,伯山恩洽北州又威震朔方,如今诸方情势复杂,其实以你坐镇朔方是最让我放心的。但是如今东南事务也离不开你,只能暂且如此了。”

  也不知宇文泰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刻意这么说,总之这话说完后,李泰便见李和望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心内不由得感叹你老大什么货色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这么容易上头?

  他不愿再就此话题继续下去,索性便讲起荆州事来,宇文泰稍作倾听后便点头道:“东南局面有伯山坐镇,我是很放心。你此番归镇后便且精心备战,待到府中诸事皆宜之后,一定倾力助你成此大功!”

第0793章 夫人有喜

  对于宇文泰所说的倾力相助,李泰实在谈不上有多期待。因为如果仅仅只是攻取江陵的话,单凭荆州本镇的力量便绰绰有余。

  不过这件事他也不好甩开霸府单干,毕竟如今江陵乃是南梁的首都,一旦开战那就是直接两国层面。而且如果没有后方中外府的授权首肯和支持,一旦南梁诸路勤王人马攻来时,单凭荆州一镇想要完全抵挡下来,压力也是非常大的。

  更不要说还有北齐这么一个变数,北齐几番出击都没能获取更大的利益,当然不愿意见到西魏顺利的吃下江陵。就算江陵所在令其鞭长莫及,趁着荆州军同南梁人马交战的时候尝试出兵夺取义阳,那也算是基本操作了。

  而且李泰也并不满足于同历史上一样,仅仅只是收取江陵一地。

  他在荆州这几年人事经营的要远比历史上同一时期的长孙俭要雄大深厚得多,当然也希望能够获取更大的战果,甚至直接将南陈扼杀于萌芽之中都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

  既然宇文泰也没有特别的叮嘱,李泰在拜别之后便又返回了家里。此时将要随行的家人们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只待出发,于是李泰便又入内堂拜别父母。

  他之前也有拜别父母外出赴任的经历,但今次对他而言却有些不同。

  “生逢乱世,虽王孙贵胄也难免要遭受滋扰、倍受离乱之苦。方今国中虽然战事渐少,但情势紧张未减,何时会有动荡滋扰,人亦难料。儿在事于外,不能于耶娘案前尽孝,若有扰乱袭来,也难第一时间加以周全保护。但请耶娘放心,儿今势位非是俗类,无论何人胆敢与我轻结不共戴天之仇,上至碧落下至黄泉,儿必绝其满门!”

  为让父母安心,李泰便把话说的狠恶一点。

  李晓听到这话后却皱眉道:“我儿今已身系万众前程福祉,休得轻作此类乖戾狂言!父母生养孩儿,从来不是为了拖累、限制他。你虽然也经历离乱,但能有你父经祸更深?

  你父虽然避祸畏祸,但也并不是胆小如鼠,寻常滋扰同样望之如常。国中变革将兴,板荡在所难免,杞人忧天、自废寝食的蠢计,当然不为。”

  听到父亲所言尚算豁达,李泰便也稍微放下心来,不忍再见母亲含泪不语的模样,再拜之后便转身行出,招呼门外的家人和亲信们一同离开家门,前往沙苑汇集诸军之后,一众人马便又浩浩荡荡的南向武关而去。

  呕、呕……

  武关南面的山道上,李泰看着娘子在车旁干呕的脸色发白的模样,忍不住便皱起了眉头,等到娘子收起了呕态,他又着员送来温热的汤饭亲自喂食,但这娘子却没有什么食欲,因见夫郎脸色不善,勉强打起精神来饮用了小半碗,然后便神态疲惫的上车。

  待到娘子登车之后,李泰才示意几名随从婢女站在车边,然后才将按捺已久的怒火发泄出来:“你们无见娘子体居不安?怎么不及早来告,还要任由娘子拖着病体上路。若非我来探望恰好见到,你们还要瞒到几时!”

  几名婢女这会儿都是吓得脸色煞白,忙不迭跪在了地上颤声道:“是、是娘子,娘子恐郎主不肯相携归镇、要把娘子留在家中休养,所以、所以才……求郎主恕罪、求郎主恕罪!”

  李泰闻言后眉头皱得更深,原来娘子这病态在关中家里时便有了,居然一直隐瞒到如今。本就病体虚弱,却还在行途颠簸,怪不得今天见到已经是这样病容憔悴。

  他着令队伍继续前行,而自己和娘子一行便先在此山道停宿下来,并着令亲兵快马行出山外去邀请医师前来诊治。军中虽然也有军医,但多擅长诊治创伤痈疽等疾,对自家娘子病症就算敢治,李泰也不敢用啊。

  瞧着娘子频频呕吐,李泰心忧之余,也在暗忖这是否孕期的妊娠反应,但他前世今生也没有这种看顾经历,也不敢妄下判断。而且看这反应如此剧烈,无论是否有孕,也是需要认真诊治一番的。

  傍晚时分,妙音小睡片刻,醒来时见到夫郎正亲守着一尊红泥小炉似在烹煮什么,随从的几名婢女则尽跪在帐内不敢抬头。

  她本待开口说话,却又有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忍不住扶榻干呕起来。

  李泰闻声忙不迭凑上前来,一语不发的轻抚着娘子后背,待其气息顺过来之后才小声道:“炉上烹着松子粳米粥,先歇一歇再进食。”

  人在疾病中本就更加柔弱,妙音也自知理亏,闻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瞥了一眼几名仍自深跪的婢女小声道:“是我任性,夫郎不要惩罚她们……”

  李泰眼下哪有心情再去迁怒处罚,只不过这几名婢女自己不安跪拜请罪,听到娘子这么说后便冷哼道:“退下罢!”

  几名婢女闻言后忙不迭互相搀扶退出,妙音侧眼暗窥夫郎的神情,又忍不住小声问道:“夫郎很生气?”

  “你这么缜密的瞒住了我,难道我应该高兴娘子是一个周详之人?”

  李泰闻言后便冷哼一声,他刚才又细问了一下这些婢女们娘子的病症,感觉跟自己猜想的差不多,但仍不能确定,所以还未完全放下心来。

  “是真的要很小心啊,否则夫郎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被轻易瞒住?夫郎不见我都没有携那些年长妇人同行?她们畏惧夫郎权势,是断不肯帮我瞒住……”

  妙音先是小声戏语,想要缓和下气氛,但见夫郎仍然愁眉暗结,便讪讪住嘴。

  停顿片刻后,她才又开口说道:“开始只是偶然两次想吐,只道久不归家、水土未协,但却越来越……”

  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股恶心涌上来,这一次妙音干呕的更加严重,泪水都涌了出来,本就强颜欢笑的小脸更显惨白。

  她突然一把揽住了身旁的夫郎,带着哭腔泣声道:“夫郎不要生气,我害怕……我这不会是要死了吧?真的很辛苦!早知道这疾病凶猛,我就不该任性……怎么办啊?我还不想死,我想久伴着夫郎!”

  李泰看她这模样,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又心生怜意,还是开口温声道:“不会死的,小事罢了,只是要记住此番教训,以后不要再这么任性,遇事不准欺瞒!”

  “不了、再也不了,我永世都不再瞒骗夫郎,夫郎不要让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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