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454章

作者:衣冠正伦

  如今在邑之侯瑱,本非旧徒,逐之甚易。僧愔等在府皆我下席,若不肯恭从命令,我亦有法制之!待到豫章纷扰悉定,将军等今日相迎之义自有厚报。南川群徒不知节义,我自教之,教而不听,我自杀之!”

  堂内王琳麾下诸将闻声后自是大声喝彩,而那余孝顷并其几名徒属听到王琳此言后,脸色便不免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虽然说他们同其他南川豪杰们也都争斗不断,但听到王琳居然如此蔑视这一个群体,心里总也难免有些不自在。

  王琳本就不将这些南川土豪放在眼中,自然也不甚在意他们各自感受,提着一瓮酒水行至堂下,望着已经浑身伤口、鲜血淋漓的周铁虎冷笑道:“愚人为谁守节?当年你故主河东王亡日,你不与共死,今日在我面前扬气夸忠,当真可笑!”

  周铁虎这会儿早因失血过多加上长时间的疼痛折磨而精神涣散,但在听到王琳的声音后,却又奋起余力怒声吼叫道:“王琳狗贼,罪该万死!”

  王琳听到这辱骂声,气得直将手中酒瓮砸向周铁虎,这周铁虎本就满身伤痕累累,遭此重击又被那酒液将身上伤口冲开浸透,吃痛之下呕血昏厥。

  “哼,社稷遭难,人皆以勤王自命,却又全都逡巡不前,划地称豪。唯我引军迎战强敌,虽败犹荣,遍数国中,谁敢在我面前自夸忠勇?”

  王琳又怒视着廊下被擒拿下来的周铁虎部众们,口中怒声喝道:“此徒难道不知贼在?拒我如拒敌,当真该死!尔等俱受其命,本也死不足惜,唯我国家遭难,需重勇士。谁肯割此狗贼血肉而食,我饶其不死,并加重用!”

  在王琳威逼之下,渐有俘虏入前,或是割其皮肉入口,或是蘸其鲜血拭唇,各自也都获得了赦免。而周铁虎遭此虐待,又从昏厥中痛醒,惨叫连连。

  “将军走好!”

  一名战俘提刀走上前来,看到周铁虎被折磨得不似人形,口中低吼一声,直将手中尖刀刺入周铁虎胸膛内,结束了这一场非人的折磨,而他自己旋即也被暴怒不已的王琳部众当场刺杀。

  王琳强势入据湓城之后,原本还在豫章明争暗斗的侯瑱与王僧愔顿时也冷静下来,抛开彼此间的争执,各自遣使前往湓城谴责王琳这一做法。

  然而王琳对此置若罔闻,反而派人到豫章传令让他们各自解派军士押运物资前往湓城助其反攻,否则便将亲率人马南下问罪。

  不过这一场火并终究也没有打起来,因为很快梁帝萧绎被在长安处斩的消息便从西面传来。不管这些南梁余部各自心内想法如何,得知这一消息后自然要为皇帝陛下举丧致哀。

  尤其是刚刚入据湓城的王琳,得知这一消息后更是哀伤不已,来到江边面向江北哀号竟日,直至泣血才被将士们护送回城,而后便高竖丧幡,告其军士誓要为君王复仇!

  相对于王琳的哀伤至极,建康的临时小朝廷对于皇帝陛下的横死反应便有些冷淡,虽然也有服丧祭奠这样的哀悼活动,但很快又要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皇帝陛下已死,那么监国的晋安王自然需要更进一步,成为名正言顺的梁国皇帝,带领他们继续奋斗。然而这一场登基大典,却越发暴露出如今南梁人心涣散、四分五裂的事实。

第0867章 梁业难兴

  尽管侯景之乱已经过去了三年多的时间,但建康城整体上仍然是一副城邑破败的景象,断壁残垣处处可见,市井闾里少见炊烟。

  如今城中清理修缮的尚算完好的地方,也不过只有台城、府城等寥寥几处地点而已,其他大多数地方既没有修复的精力和物力的投入,也没有修复的必要。

  战乱的痕迹或许会被抹去,但深藏在脑海中的回忆却能伴随那些历乱者一生,仿佛梦魇一般挥散不去。尽管王僧辩也颁布了许多招抚流人与原籍建康的士民的政令,但真正施行起来的时候仍然收效甚微。许多民众宁肯流亡乞食于三吴之间,也不肯回到建康来落户谋生。

  人口的大量流失与回归无望也是建康城元气迟迟得不到恢复的重要原因,而且王僧辩如今虽然掌握军政大权,但本身也并没有太强的治乱之才,虽有政令但却执行的并不彻底。

  偶尔也有一些畿内旧民思乡返回,或者是从别处州郡迁徙生民来充实畿内,但是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安置往往又流失甚重。还有许多军士暴行闾里,抢夺掳掠等恶性事件层出不穷。

  不过眼下的王僧辩也顾不得许多民生层面的事情,如今摆在他面前最重要的大事便是将他们南梁的法统和朝廷重新建立起来。

  “典礼当日需要的文物置备好没有?”

  由于之前的建康城士民流失甚多,许多朝士又都被征调去了江陵,如今仍然留在建康且精通礼法之事者甚少,即便是往三吴之间访征,短时间内也还没有返回,于是王僧辩只能诸事躬亲,无论大小事务都要亲自过问一遍。

  “启禀太尉,诸文物礼样才刚刚厘定,羽葆用材仍在寻觅,还有奉御匠奴多有缺失……”

  虽然王僧辩用心至极,但客观存在的问题仍是无从避免,简直哪哪都是问题。

  王僧辩听到相关人员的奏告之后,也不由得倍感头疼,暗悔当年收复建康的时候没有严抓军纪。当年他收复建康的时候,由于军纪混乱,致使台城发生大火,众多的文物礼器都被焚烧一空。而侥幸还剩下的一些,也都在之后陆续打包送去了江陵。

  相对于北方两国,他们南梁向来以礼乐庄谨而著称。但在屡遭暴乱打击之下,如今竟然连君王登基的文物礼器都置备不起来,这也实在是让人喟叹伤感、不能释怀。

  “无论如何,一定要尽量、尽量将文物置备周全,不可使我君王愧见天地苍生!尔等各需尽力而为,如若知而不行、暗藏余力,决不轻饶!”

  虽然知道这些困难都是客观存在的,但王僧辩还是瞪眼厉声吩咐道。

  这一次新君登基乃是国难以来第一次国家大典,并不只是为了昭告天下梁祚未绝,更是为的营造和强化他王僧辩个人的权威。尤其是后者这一点,更是王僧辩对这一次新君登基如此重视的最大原因。

  侯景之乱结束后,地方上的豪强势力便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就连梁帝萧绎仍在时对此都有些束手无策,等到王僧辩执掌军政大权,这些地方势力骄横之心益涨,越发难以控制。

  王僧辩也需要借由这一次的登基大典向那些日渐倨傲的豪强军头们宣告,他王僧辩是有能力扶立新君、兴亡继绝!

  但愿景是好的,想要达成却也困难重重,各方有形的、无形的各种掣肘阻挠,仿佛一个个钩子一般牢牢将他扣住,使他动弹不得。

  “吴中的资货运来没有?”

  在视察完文物礼器的制造筹备之后,王僧辩又招来了吴兴的使者,询问物资的筹备情况。

  登基大典当日,不只镇守诸方的将领要尽量抽身赶到建康来观礼并且迎拜新君,各方的军队也要集结精锐到建康来,以备下一步的军事调度。眼下的建康民生凋零、府库残破,只能从三吴之地调运物资补充。

  “吴地群徒重利轻义,多有豪右连栅自守、抗拒府命,虽有征调,但却应者寥寥……”

  那使者听到王僧辩的询问,张嘴便是诉苦。

  王僧辩闻言后眉头顿时一皱,不待这使者把话讲完,他便拍案怒喝道:“建康之与吴兴,难道竟有天堑阻隔?杜某在州行事,我竟一无所闻?归告而主,国运正艰,可以不贪,若是月前吴兴粮物未济,我亲赴吴乡以督其政!”

  吴兴太守杜龛乃是王僧辩的女婿,但在入境之后多有贪暴之行。不过时下风气如此,只要不是太出格过分,王僧辩也懒得过问。但今如此关键的时刻,竟然连杜龛这个心腹都有些阳奉阴违之态,这自然让王僧辩愤怒不已,心内大恨这种鼠目寸光、罔顾大局的行为。

  在遭到王僧辩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之后,那吴兴使者满头大汗的唯唯应声,最后才如蒙大赦的告退行出。

  除了文物礼器和物资之外,登基大典最重要的自然是参礼人员了。

  在梁帝萧绎遇害的消息传到建康之后不久,王僧辩便传告诸方守将,着令他们尽快赶到建康来扶立新君。如果这些人全都缺席不来,那这一场登基大典无疑就成了王僧辩的独角戏,无论举行不举行意义都不大,起码是达不到统合诸方的效果。

  那些原本听命王僧辩的将领,倒是陆陆续续的抵达了建康,诸如谯州刺史程灵洗、秦州刺史徐嗣徽、义阳太守韦载等等。但是其他一些本就没有明确从属关系的将领,态度则就比较暧昧,比如新近占据湓城的王琳和京口的陈霸先。

  眼见登基大典将近,王琳仍然迟迟不肯动身,只是派遣使者前来,道是君父大仇未报,绝无回顾之理,新君并太尉但处京畿之内,只需给其节杖并人马几部,他便溯流而上、杀回江陵。

  这一番慷慨陈辞诚然是雄壮不已,但抛开那些冠冕堂皇的表面意思,内里无非是要兵要权。他若真的那么义无反顾,怎么把战线一泻千里的从湘州打到江州来?

  如今不肯入京,无非是担心朝廷会借机责问他袭击湓城之罪,顺便想要让朝廷承认他占据江州。

  对于王琳的不肯从命,王僧辩也在意料之中,此徒刁悍难制他是早有领教,否则旧年也不会在侯景之乱刚刚平定不久,便要将他系捕送回江陵问罪。如今王琳所部据守湓城虽然非其所命,但在实际上也发挥了一定的防备敌人效果,暂时倒是不必急于处理。

  相对于向来不甚恭顺的王琳,陈霸先此际不够配合的态度则就让王僧辩深为忧虑。无论是从名位资历,还是从人马势力而言,如今的陈霸先在国中都是仅次于王僧辩的存在。而他们彼此之间,向来也都存在着一定的默契。

  可是这一次扶立新君这么大的事情,陈霸先却罕见的没有与王僧辩进行充分的沟通,一直都在以广陵战事吃紧为由,表示自己不便抽身返回建康。

  之前王僧辩拒绝齐使归还广陵的要求后,北齐便派遣其国清河王高岳统率五万大军南来攻打广陵。陈霸先留起大将侯安都镇守于广陵,自己则引部继续屯守京口,彼此间隔江呼应。

  广陵正遭齐军围困,战事吃紧虽然也是客观存在的情况,但若说能够让陈霸先完全动弹不得倒也未必。之前陈霸先拿下广陵甚是艰难,如今北齐再想夺回也并不容易,尤其南面的京口可以随时从江面向广陵进行策援,这也使得齐军攻势不能完全展开,远不足以令坐镇京口的陈霸先都须臾难离。

  无论陈霸先是以此当作借口,还是真的抽身不开,无疑都体现出其人对于此事不够积极。

  王僧辩能够想到的原因,便是之前陈霸先曾经与西魏李伯山之间展开过比较深度的军事合作,广陵城也是因此得来。

  如今西魏与他们南梁之间有了灭国屠君的大仇,无疑会令陈霸先也变得尴尬起来,所以心存迟疑。而如此一来,王僧辩也就不得不重新衡量,他与陈霸先之间的关系与相处的方式需不需要做出一定的调整了。

  但是抛开这些后话不说,随着新君登基的时间越来越近,王僧辩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焦灼。他所盼望的人事佳讯没有到来,反而是一队意料之外的人再次来到建康,那就是北齐的使者。

第0868章 拒迎新君

  北齐的使者李湛,旧曾出使江陵并且谋划刺杀西魏使者李捴,后为梁帝萧绎所包庇,暗里使人送归齐境,今番再为使者来到建康,大概也体现出了北齐的某种态度。

  而与这齐使李湛同来的,还有原南梁臣员的马嵩仁等北投之人。这样的人员搭配,也让王僧辩对于这支使团来到建康的意图有所猜测,而事实也的确与他的猜测相差不大。

  “前者来使,深为梁氏先主仁德所庇,因受羌虏所逼,几不能活。梁氏先主仁德释某,救命之恩尚未有报,不意竟然陡闻噩耗。所痛实在催人心肝,唯今渡江可见王太尉等忠臣义士仍然挺立江右,梁家国业仍然复兴有运,使人悲中有喜、深怀期待!”

  李湛一行被引至建康台城,在见到王僧辩之后,便一脸沉痛的表示道。

  王僧辩对北齐使者的印象并不好,尤其之前江陵刚刚陷落之际,齐使来到建康那一副趾高气扬、急于趁火打劫的嘴脸,更是让他甚为厌恶。而当听到这齐使李湛尚算走心的表达时,他脸上的表情才略微一缓,与之对话几句后视线转望向跟随其后的几名南梁叛人时,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

  彼此客气寒暄之后,李湛便开始表明来意:“羌虏残暴,先夺人之国,复谋害人君,今江南士民想必深为苦痛、尤恨羌虏。未知王太尉等可有兴国复仇之雄计?国不可一日无君……”

  不待齐使把话讲完,王僧辩便直接开口说道:“今国中监国晋安王,乃我主嗣血嫡传,亦为国中群众所推、俯首受命的主事盟主。今我主虽然身遭不幸,国中不谓无主,晋安王继统兴邦,亦顺理成章、万众所愿!”

  李湛并没有因为王僧辩的表态而有所放弃,仍是继续说道:“今某奉我皇帝陛下使命而来,既见王太尉等同心协力、共当国难,心亦深为感动。羌虏与我世仇也,我皇帝陛下同样也希望梁国能够不畏劫难、兴邦复仇,并且愿为提供人事资助。

  然则兴亡之事,岂易为哉?以梁氏先主之明,剪除巨寇之功,尚且不能享国年久,虏丑凶恶,岂常法能治?今王太尉主事江右,虽亦以英明勇略而称,但今时之势能过于武皇旧年?常言道,社稷不安、需仰长君,晋安王冲幼之龄,德未施于黎民,威不加于将帅,纵有脂玉之质,今非太平之年。我皇帝陛下纵欲相助梁国,又岂可寄望难能当事之人?”

  王僧辩近来本就因为国中诸方对于晋安王登基一事反应不够积极而颇感焦灼,此时听到齐使也对此表示质疑,心中自是更加烦闷恼怒,当即便冷声说道:“国难未已,自有勇毅之士!统序分明,岂容纵横之士混淆!尔等过江来问,不胜感激,国运虽艰,终不以乱谋兴!”

  说话间,他便抬手示意送客,不愿再继续听下去。

  “王太尉如此顽固,莫非是因少君易胁?虏势汹汹,梁势垂危,我主来救,竟不肯允?王太尉罔顾国危,只为成此一人,岂为忠节!”

  李湛见王僧辩要结束彼此的对话,连忙也站起身来望着王僧辩大声呼喊道:“你国贞阳侯于宗室为最长,梁武旧日已为家国柱石以用,旧历邺都,倾倒时流。今梁家危亡之秋,正宜奉此长君历劫!

  今我主已使我国上党王引大军十万护卫贞阳侯南来以掌梁国,王太尉若肯迎奉新君,则广陵兵事可解、历阳重镇可归,两国止戈修好,我国大军更可协助梁国攻取合肥。金瓯全否,国业兴衰,俱系王太尉一念!”

  旁边马嵩仁等叛人见状后,也都连忙说道:“王太尉三思啊!凭今国势之微,实在难敌强虏,唯与齐国合盟,才是家国生机所在啊!”

  “尔等背国丑类,偷生至今已经令祖宗蒙羞,有何面目复踏足梁土?更进此妖邪之计!再敢邪言乱我宗法,我必不饶!”

  王僧辩闻言后更是大怒,指着几人不客气的斥骂道,同时着令亲兵将齐使一行引出堂去,甚至不准他们再继续停留于建康城中,直接再以舟船送归北境。

  虽然说齐人提出的援助条件很是诱人,但是所提出的要求却是让王僧辩无从接受。他本就是江陵军府核心成员,也是梁帝萧绎门下大将,如今北齐竟然趁火打劫的威逼他扶立那个贞阳侯萧渊明为新君,这无疑是在逼迫他践踏自己的底线和立场。

  更何况齐人本就全无信义可言,无论提出多少诱人的条件,真正能够落实成真的却是几乎没有。尽管王僧辩眼下也自觉穷困至极,但也甚至与齐人合作就是与虎谋皮,不可轻信。

  类似的场景不只发生在建康城,京口方面的陈霸先,也获得了齐国使者的拜访,并且提出了一样的要求和许诺:只要陈霸先愿意奉迎贞阳侯萧渊明归国继承皇位,那么就会停止对广陵的围攻,甚至连淮水以南的大片南梁旧土和城邑都归还过来。

  陈霸先当然也不会被齐使轻易蛊惑,干脆的拒绝了齐使的要求,并且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情派人向建康的王僧辩进行汇报,并且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坚决的拒绝萧渊明归国称帝、不能让北齐借此染指他们南梁的国事,并且也表态支持晋安王速速登基为帝、以安人心。

  只不过陈霸先也自知随着他们再一次拒绝北齐这一要求,接下来想必会遭到北齐军队更加严厉的军事压迫,所以他也难以抽身返回建康以贺新君登基,需要留镇京口、随时准备策援对岸的广陵。

  王僧辩收到这一汇报之后,虽然仍有些不满陈霸先的缺席,但也起码两人又在大事上达成了共识、恢复了一定程度的默契。

  为了避免被齐使的到来影响到本就有些摇摆涣散的人心士气,王僧辩当即决定提前举行晋安王的登基典礼。虽然因为简陋的条件使得这场典礼也透出一股寒酸,但当王僧辩率领群臣登殿拜见新君之后,总算是定下来一个君臣名分与朝事格局。

  再一次遭到拒绝的北齐,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一方面继续加强针对广陵的攻势,另一方面便是高洋以其弟上党王高涣为统帅,率领五万大军,带着之前在寒山之战中葬送南梁精锐大军之后被俘一直留在北齐境内的贞阳侯萧渊明,浩浩荡荡的向着淮南而来。

  北齐的意思也很明显,虽然错过了针对江汉之间战事局面的干涉,那么长江下游这一片人地资源,那就无论如何都要插上一把手。而扶立一个傀儡政权,则就是性价比最高的一个方式。

  虽然说几乎在与此同时,西魏也在誓师伐齐,但是如今的西魏正因为内外失和而使得其霸府威望大减,因此北齐方面也普遍觉得在李伯山这个外部隐患尚未妥善解决之前,宇文泰是不可能真的统率大军发起针对北齐的战事。

  至于李伯山那里,虽然一场逆转做的很是漂亮,但也基本上锁死了自己继续发展壮大的可能。因为宇文泰是不可能再坐视其人率领主力人马四面出击、继续壮大的,为了应对来自内部的威胁,李伯山的势力基本上也就只能维持现有的状态了。除非未来再发生什么新的影响势力格局的变数,否则李伯山是很难突破这一层限制的。

  而且由于他之前手伸的太长,所占据的合肥距离其腹心所在的江汉之地比较遥远,基本上也做不到有效的策应。如今梁帝萧绎被杀,使得西魏与南梁的关系变得更为恶劣,再夺取合肥也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选项。

  当然,前提还得是先搞定南梁方面,毕竟相对于合肥一座城池,广袤的三吴大地才是更加的有诱惑力。

  由于之前合肥的丢失,使得北齐丧失了一个可以集结舟师、直入长江的重镇,而想要完成护送萧渊明渡江称帝的任务,又必须要给对岸的梁军以足够的压力与震慑。

  因此这一次齐军在抵达钟离之后,并没有奔赴合肥,而是直向下方的南谯州,自南谯州沿滁水进击与建康城一江之隔的秦郡。而为了限制建康的梁军跨江对秦郡的支援,仍然掌握在齐军手中的历阳同时也沿横江发起攻势,用轻舟载渡步骑向姑孰等地作战,以扰乱梁军后阵。

  王僧辩面对这一情况也是不敢怠慢,如若之前江州还在掌控中的话,对于历阳方面的骚扰尚可有效的进行抵抗,甚至可以试图反击历阳。

  但今王琳入据湓城,其人心腹难得,也让王僧辩不敢轻易动用豫章的军队,只能亲自坐镇建康,以徐州刺史裴之横、秦州刺史徐嗣徽等率军前往秦郡,迎战咄咄逼人的齐军。

  与此同时,王僧辩又向陈霸先去信,希望其人不要只局限于广陵战场,适当时候能够对秦郡战事进行一定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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