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485章

作者:衣冠正伦

  可是现在随着宇文觉的疯狂举动,逼得他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看似赵贵是迫不得已,但其实也将他从之前那种尴尬处境中解救出来,起码在当下来说,又重新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不再像之前那样只能被动等待局势发展与最终的裁决。

  双方再达成合作之后,赵贵也不再被拘押在万寿宫中,而是随队一起返回同州城,为了便于就近沟通联系,暂且住进了中外府为其安排的住所当中。

  宇文觉和李植等因为急于统一口径,将其他员众都绑上战车,在将赵贵安顿好之后便匆匆返回了中外府。而赵贵则趁着双方关系有所缓和之际,请求将儿子赵永仁给留下来。

  “阿耶,我错了!之前我并不是有意欺诈……”

  待到其他人都离开之后,赵永仁看到父亲那阴郁不善的脸色,当即便心内一慌,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叩首乞饶。

  赵贵这会儿心情复杂且沉重,倒是无心计较之前遭受欺骗一事,他眼神一凛旋即便沉声道:“前者诸事暂且不说,自今开始,你要牢牢记住我接下来的话,为了你的前程富贵,为了满门性命安危,切记切记!”

  赵永仁见父亲不再追究自己前错,心内先是一宽,旋即便又连连点头道:“阿耶请说,我一定、一定谨记于怀!”

  “略阳公少年轻躁、不识大局,想与李伯山势分内外简直就是做梦。前者举火焚楼,葬送的不只是大司马一命,还有之前大冢宰施予李伯山的提携恩义。李植等薄智小人逼我同仇,我难能抗拒,只能劝告他们更作发挥以牵连更多人事入内。”

  赵贵讲到这里后便深吸了一口气,稍作停顿后便又继续说道:“但无论多少人事牵连其中,恐怕也难阻李伯山兵入关中,届时必然会有清算。李伯山势力之壮,朝中已无人能及,唯中外府尚可稍作抗拒。

  略阳公等把持府命,近来凡所作为,来日问罪必为首恶。我父子若欲减轻罪责,尤需在山南道师旅入关之前将略阳公等缚定论罪。而在李伯山入掌朝纲之前,中外府也不可无主。你暂伏其侧,细察宁都公囚于何处,待到时机合适之际将宁都公劫出扶立……”

  赵贵从前线退回,对于中外府的未来本就心持比较悲观的看法,认为没了大冢宰坐镇的中外府又逢大军新败,很难阻挡李伯山入朝掌权。

  如今国中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更给了李伯山以充足的理由和大好的机会。其人一旦来到关中,私情上当然要为独孤信报仇,宇文觉并其亲信党徒、包括赵永仁在内恐怕都难逃报复,而在公事上也要问罪于中外府原本的决策系统,从而树立其人新的权威。

  赵贵长子已经废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当然还是想保全一下次子。而想要减轻儿子的罪责,莫过于在李伯山施加报复之前便先将其正牌的仇人给控制起来。

  之前赵贵在署名完毕之后又建议宇文觉再逼令其他人一起署名,除了分担一下自己的罪责之外,也是为的让宇文觉集结众怨于身。一旦等到局势进一步明朗,那些署名之人便也都有了减轻自身罪责的诉求和想法,而这些人就是赵贵潜在的帮手,可以在适当时候将宇文觉和李植等人给控制起来。

  至于以宇文毓取代宇文觉作为中外府临时的首领,那就是出于大局的考虑了。

  李伯山入关之后肯定要进行一系列的清算,而中外府作为原本的霸府机构自然是首当其冲,如果中外府连一个具体的负责人都没有,李伯山又如何迁怒打击以立威?到时候原本应该落在中外府的板子,怕是就要落在他们这些柱国身上。

  宇文毓与李伯山有一层连襟的关系,双方之间的权力交接也能顺利一些。如果对中外府主要负责人都不加严惩,李伯山也就更加没有理由去追责其他人,与事群众也都能得到一个从轻发落的处置。

  当然,假使情势又有翻转,李伯山没能趁势进入关中掌权,使得内外分势的格局得以维持,宇文觉的暴戾与不可控也已经显露无疑,扶立宇文毓接替其人对赵贵等人而言也是一个提升自身权势的好方法。

  这当中太多的考量,赵贵一时间也难一一向儿子讲解清楚。眼下的他仍然没有获得完全的自由,只能将应该做的事情一遍一遍的叮嘱儿子。

  除了继续骗取宇文觉的信任、从而伺机夺过宇文毓之外,赵贵还叮嘱儿子得闲一定要多与妻妾进行一下户内活动,争取多作播种。

  且不说赵贵对儿子的叮嘱后计,回到中外府后,宇文觉仍然保持着一种非常亢奋的状态,当即便要着令召集府中群属公布独孤信已经被处死的事情,并且勒令群众各自署名指证独孤信的各种罪名,却被李植发声制止。

  “怎么?司录对此处决还有异议?”

  宇文觉闻言后便将眼皮一翻,一脸不悦的说道。

  李植如今也不敢再将宇文觉当作一个少不更事的无知少年了,闻言后连忙摇头道:“卑职只是觉得,此事暂时仍然不宜公之于众。略阳公才情虽高、资望仍浅,卑职等虽然留直机枢,但亦非人望之选,贸然之间造此大事,恐怕难以慑定群情,人多欲杂,亦难掌控。

  当下最重莫过于甲兵势力,只需一干统军督将能够与我同心同欲即可,余者群众,知或不知亦无干大事。尤其诸位武卫将军,本就翁婿之亲,又以肱骨之用,此诸员但能同声讨伐,局势便可稳定下来!”

  宇文觉听到这话后便也皱眉沉思一番,随着心中的亢奋渐渐有所消退,也不免滋生出一些后怕的情绪,沉吟一番后便又点头说道:“司录所言也是稳妥之计,府中闲员众多,本就难与相谋大事,倒也不必事事知之。大宗伯与我并不同心,他的建议也的确不可尽数采纳。”

  虽然宇文觉采纳了自己的意见,但李植仍是一脸忧虑,几番欲言又止,宇文觉见状后便又说道:“司录还有何计,但讲无妨!”

  “卑职所言,恐失为臣本分,但言梗喉中又不吐不快。尤其是为略阳公计,此事宜需多加重视啊!”

  李植想了想后又沉声道:“今略阳公处决大司马,只是与山南仇隙更深,实则无损其势力分毫。府中群众或许同心,或许异志,皆未可料。尤其主上行前尚未明立嗣者,宁都公之与略阳公总是一大威胁啊!”

  如今的李植已经不指望能够与宇文觉解绑了,彼此间纠缠实在太深,而且独孤信之前就是由他定计诱捕,一旦李伯山发起报复,他也必然难逃,所以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保全宇文觉就是保全自己。

  宇文觉听到这话后顿时也皱起了眉头,他与兄长宇文毓之间感情本就不深,如今更是颇有敌视,在下令烧死独孤信之后,性格中的狠戾越发显露出来,这会儿便又恨恨说道:“国之大奸,我尚且能够果断除之,何况区区一个家贼!司录速去,为我鸩杀之!”

  李植得令之后便也不再迟疑,当即便率领几名亲信来到中外府软禁宇文毓的厅室,直接奉上毒酒并开口说道:“大司马叛国作乱、意欲挟君出逃,勾结山南道以抗衡中外府,今已伏法处死。据诸罪徒告,宁都公亦与其事,略阳公不欲家丑外扬,故遣卑职入此赐宁都公鸩酒,请宁都公勿作顽抗!”

  宇文毓听到这话后自是震惊不已,指着李植怒声喝道:“此欲加之罪,司录等何敢如此歹毒!我无罪,求主上亲至以问!”

  李植自是不理会宇文毓的争辩控诉,当即便摆手示意亲信入前将宇文毓控制起来,自己端着鸩酒亲自灌入其人喉咙之中。

第0937章 祸不单行

  一场战斗结束,西魏大军在柱国李弼的指挥下于潼关关前列阵,在经过一番激战后总算是击退了敌军,取得了一场久违的胜利,但整个潼关上空仍然弥漫着一股愁云惨淡的气息。

  哪怕是那些刚刚得胜回城的将士们,脸上也都殊少喜色,反而一个个神情凝重,或是悲伤、或是愤慨,使得城中氛围也分外压抑。

  这样的情况也属正常,自从邙山兵败以来西魏方面的形势便急转直下,一败再败,自邙山至宜阳、而后弘农,如今已经败到了潼关。

  除了阵线的溃败之外,更加打击士气的事情是人员的大量伤亡。就在之前弘农那一场战事中,原本弘农城中已经收聚将近三万卒员,结果能够脱离战场、得以逃入潼关的却仅仅只有几千人。

  甚至如果不是坐镇建州的杨檦及时率兵南来接应,于途中伏击惊退仍在衔尾追杀的敌将斛律光,这几千败卒可能都难以逃回潼关。

  遥想之前东征之初,十余万大军可谓人马盛壮、士气如虹,而今仅仅只是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大败而归,十数万大军荡然无存,潼关中前后累加起来的败军之众也不过只有两万出头,甚至就连他们的霸府首领宇文泰都死在了征途之中。

  这一次的战败无论是人员的折损还是领土的丢失都超过了大统九年的邙山之战,旧年邙山之战虽也大败亏输,但起码主要的将领都还比较顺利的撤离前线,而且临危受命的王思政也成功的将追兵阻拦在弘农以东。

  抛开这些丧师丧地的损失,对西魏大军而言最为致命的还是宇文泰这个霸府首领的去世,使得如今残余的这些力量也陷入了一种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

  李弼因为早一步返回潼关,而且其部伍编制算是保留最完整的,基本上从出征到撤回都没有什么大的人员损失,而且还收编了一部分达奚武、王雄在河阳南城的败卒。

  等到敌军继续进攻潼关的时候,李弼率部主动于关前迎战,挫败了敌军这一次的进攻,算是稍稍挽回些许颜面。可是当他返回关城中的时候,并没有群众夹道欢迎、祝贺新胜,反而是要立即去解决内部的纠纷矛盾。

  “尉迟婆罗速速出见!狗贼日常自夸勇猛,临敌激战却拔栅先逃,弃我师旅于贼,使我儿郎死伤惨重!”

  关城城主府前,李远一身染血的戎袍未解,手持着佩刀站在府前,向着对面被甲卒们所驻守的府门不断的喝骂,其身旁众亲卫也都人人带伤,样貌凄惨。

  府前的长街上,也有许多督将站在这里围观,并且不断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渐渐勾勒出一个事情轮廓,明白了李远何以如此愤怒的堵着府门来控诉尉迟纲。

  原来之前两人留守弘农,李远负责守城与东面防务,尉迟纲则负责西面防务与后阵督战。结果李远正自率部与敌交战正酣,尉迟纲却直接引部向潼关逃窜,顿时便令弘农阵线大溃,就连李远都直接身陷贼军围困之中,其亲信部众们力战一通、死伤惨重,才总算让李远得以逃回潼关。

  李远眼下心情正自愤慨至极,尉迟纲当然不敢出见,但被其人堵门呼喊辱骂也是影响恶劣。尤其人人都知李远乃是大冢宰心腹大将,而今大冢宰方遭不幸,其心腹与亲属便有将要反目之态,无疑会让人心更加的涣散。

  宇文护也硬着头皮出府来想要劝说一下,但他在盛怒之下的李远面前也没有太大的面子,李远仍是固执的坚持让尉迟纲速速出来见他。

  李弼归城之后知有此事,来不及解甲便匆匆入此,先对李远安抚一番,然后才又入府亲将尉迟纲引出,让尉迟纲向李远作拜请恕,才算是消弭了这一场纷争。

  接下来众将又在李弼的号召下聚集在了府中直堂,商讨接下来该要怎么做。

  “眼下贼军虽然败退,但仍盘踞弘农城中,随时都有可能继续攻来,当下情势已经是危急至极。诸位唯有同心协力,才有可能渡过难关。如若再仍心存别计、不能共力应敌,国为贼破、身为贼奴,亦非危言!”

  有感于当下人心涣散的情况,李弼率先开口正色说道。

  听到这话后,众将也都纷纷点头应是,包括之前忍不住向尉迟纲发难的李远,也都发声表态不会再以私愤扰事。他们心里也都清楚,如若再这么继续互相埋怨争斗下去,情况只能更加危急。

  说完这番话后,李弼便坐回席中不再多说什么。他虽然已经是在场众人当中资望势位最高之人,而且还刚刚击退敌军的进攻,但在这一场征事中也仅仅只是一个偏师统帅,甚至对于主力大军何以一路溃败至此的经过都不怎么清楚,也就无谓强揽责任上身。

  宇文护原本一直在低头沉思,但是见李弼不再发言而众人又都纷纷将视线转望向他,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主上薨于征途,伤情摧人心肝。眼下潼关也遭战火蔓延,实在不宜将灵柩棺椁久置前线。

  大司徒乃是国之元老、戎事精熟,深受内外所推,之前又迎击贼军而败之,乃是临危受命之不二人选,正应执掌潼关军务、以拒贼军。我请先扶棺归国、安葬主上之后,再奏告朝廷尽起关西丁壮以为兵,以助潼关战事……”

  大军接连丧败,也让宇文护这个临时执掌军务之人权威大降,如今剩余的人马本就不多,也未必就会听从他的号令。如今正好趁着李弼新胜之际,将这个重担和烂摊子交给李弼,他则借着扶送灵柩归国的名义离开前线,尽管返回同州去收拾内部局面。这对宇文护而言,无疑是当下最好的一个选择。

  然而宇文护虽然精明,其他人也都并不傻,尤其是被其点名要作甩锅的李弼,听到这话后顿时皱起了眉头。

  “潼关虽临前线,但仍坚如磐石。潼关若危,关中亦险!大冢宰灵置潼关、又或灵置长安,并无区别。况且此番征师败绩,亦多关西儿郎捐身国事,万众成鬼,一灵独归,父老作问,中山公何以应答?”

  李弼并没有发声,但是其弟李檦则不客气的望着宇文护开口说道。

  宇文护听到这话后,一时间也是语竭,而这会儿李弼才又开口道:“某戎马半生,又何惧征战?大冢宰待我以国士,我亦不惜死国以报之!潼关若全、关西则安,前者师旅屡溃,可知逃不如战。中山公身系大冢宰遗志,执掌军事理所当然,抱关击柝、但有任命,某莫敢不从!”

  说话间,李弼便站起身来向着宇文护作揖说道。而其余众人本来各自心内都已经对宇文护多有不满,但见李弼都作此表态,于是也都纷纷起身仍奉宇文护为此关城首领。

  宇文护见状后便也只能接受群众推举,不敢再说什么先行撤回的话语,至于之前临阵脱逃的独孤信和赵贵等一众人等,他也只能委派心腹前往同州中外府报信,希望中外府留守之人能够警觉。起码他这里如果不能阻却贼军的话,短时间内是很难抽身离开潼关前线。

  虽然李弼力举宇文护执掌军务,但有鉴于宇文护之前的种种表现,也不敢真的将军务尽数托付,关城的各种防务他还是与达奚武等人巡察布置、不敢马虎大意。

  大概是运势跌至谷底、开始否极泰来,潼关这里还在认真布置防务的时候,分布关前的斥候却报信言是驻守在弘农的敌军似有撤离的迹象。而再作深入打听,他们便得知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太原王李伯山业已率领大军进入河洛作战,逼得敌军不得不撤离回防。

  当这个消息传回潼关的时候,关城中将士们都不由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甚至不乏军士直接喜极而泣:“太原王杀来了,大家都有救了!”

  饶是宇文护心中对李泰多有成见,但在得知其人果真率军抵达河洛之后,一时间也不免心情复杂的怅然叹息道:“李伯山当真是重义之人,果然没有辜负阿叔临终所托!可惜、可憾,若是当时没有撤离宜阳,此时局面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余地!”

  太原王师旅的到来,给整个潼关驻守将士们都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而接下来弘农方面敌军毁城而走的举动也证明了李伯山大军刚刚抵达河洛便给敌军造成了巨大的军事压力,不得不仓促回撤。

  随着敌军撤离,潼关方面的危机也算是已经解除了,之前随军一并撤退到潼关的豫西韩雄等诸将表态希望能够率领所部人马返回豫西关南地区配合太原王与敌进行作战。

  宇文护对此也并未阻拦,虽然他对李伯山势力进入关中仍然不无忧虑,但很明显眼下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先战胜敌人,他也希望能够借此向李伯山传达一个和善的信号,从而给接下来争取一个更大的交涉空间。

  然而正当宇文护还在幻想一切将要稳中向好的时候,后方同州中外府发生的事情却给了他迎头一记重击!

第0938章 放纵无度

  位于长安城中的雍州州府直堂中,职任雍州长史而留守长安的李穆面对着来自中外府的使者沉声说道:“崔卢诸人眼下并未居住城中,未知匿于何处,州府正自搜捕捉拿,待有消息一定奏告府中。”

  那使者听到李穆这一答复后,便也只能再次重申事情的重要性,希望州府能够积极配合,然后便起身告辞。

  待将中外府使者打发走之后,李穆又率领亲信来到长安城外一座园墅中,崔谦、卢柔等中外府明令抓捕有涉独孤信逆案的几人赫然在此。

  当见到李穆行入庄园,几人也都连忙迎出,纷纷入前询问道:“请问武安公,眼下外间情势如何?”

  李穆闻言后便叹息一声道:“东面传来消息,太原王正统军与敌交战河洛。因知襄阳主力并未进入武关,关中邪情更甚。中外府仍自大肆搜捕涉案人员,许多时流都受捕……”

  独孤信遇害于沙苑之后,许多原本尚在保密当中的事情也逐渐扩散开来,诸如东征大军失利、大冢宰宇文泰在征途当中病亡,以及襄阳人马进入武关等等。这每一桩消息都有着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使得整个关中都人心惶惶。

  但在眼下最让关中士人们感到忧困惊悸的却并不是外战失利所带来的兵祸危机,而是中外府针对独孤信逆案的调查追究。许多关中时流都被认定有涉独孤信挟君逆案之中,从而遭到中外府的抓捕惩罚。

  众人心里当然也都清楚,所谓的挟君叛逆无非只是一个大肆清洗以打压异己的借口罢了。许多被捕的时流甚至压根就不知道独孤信返回关中的消息,结果就直接遭到了抓捕,并被扣上了一个叛逆的罪名。

  这些被捕人员,多是独孤信的门生故吏,以及与陇西李氏交往甚密的关东世族成员。

  由于独孤信近年来已经不再执掌具体职事,而山南道行台与中外府的矛盾也逐渐外露,因此这些与他们关系比较密切的时流也多遭到投闲置散,如今遭到抓捕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崔谦、卢柔等人既是贺拔胜旧属,还与陇西李氏亲谊密切,自然也都榜上有名。由于他们之前官职便多遭罢免而赋闲在家,因此之前皇帝被转移到同州的时候也都没有资格随驾前往,当中外府再下令抓捕他们的时候,提前闻讯的李穆便先将他们给藏匿保护起来。

  由于中外府已经将畿内几州眼下尚存几乎所有的武装力量都聚集在了府下,而他们所打击的目标则还主要集中在独孤信旧部和一部分关东世族,因此尽管也在关中造成了极大的人情惶恐,但暂时还没有造成太大的骚乱。

  许多时流尽管有些不满中外府的这一系列做法,但是也都不敢贸然发声质疑,担心遭到牵连惩罚,而且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中外府的乱命。因此群众也只能三缄其口、冷眼旁观,看着关中人事局面越来越乱。

  李穆虽然是李植的亲叔叔,但他也很难给言行越发癫狂的李植带来什么有效的制约。

  之前的他便因江陵之战中的作为而颇遭猜忌,虽然也因战功而晋升为大将军,但却并无职权授给,一直都是闲置状态。

  一直等到大冢宰筹划东征事宜乏人可用,才又将之任命为雍州长史留守长安,但是长安真正的留守大将还是蔡祐。而当皇帝被转移到了同州后,长安城中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管理了。

  如今的李穆也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权柄势力,只能暂且将崔谦等人包庇下来以待局势转变。几人又讨论了一下局势的变化,对于中外府如今的疯狂也都自感有些束手无策,唯有盼望太原王能够尽快克定外敌而后挥师归国以控制局面。这不只是他们,也是时局中大多数人的共同想法。

  且不说这些时局之中边缘人的处境和想法,眼下的中外府却是一派繁忙的景象,尤其是自略阳公宇文觉以下一众执掌权柄之人,很是有一种生杀予夺、快意恩仇的张扬恣意,可谓是风光无限。

  宇文觉自然不用多说,其麾下直属其人统率的亲信卫队扩大十数倍,足有上千员众,各自身着锦衣戎袍,在同州城内外横行无忌。

  上到公卿高官,下到闾里百姓,无不深受这些人的危害,只要宇文觉一声令下,他们便都一拥而上将人残害虐杀,因其行事嚣张暴戾,极短的时间内便在同州创下了诺大的名气。

  而在私底下,许多同州士民都斥骂这些略阳公党徒爪牙为服锦鬼,一则是斥骂这些人为虎作伥,二则是盼望着能有强力人物主持公道,将这些为非作歹的爪牙统统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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