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原来东西对峙之后,国境线时有更改,于是便发生了许多生人在南而祖坟在北的情况,有的人家父母都要分别安葬。这自然是有亏孝义的,因此便不乏南境之人悬赏重金希望能够将北境先人尸骸购买过来,在魏国境内将其先人再妥善安葬。
通常而言西魏贫弱而北齐富足,但有一个地方却是例外,那就是汾绛之间。汾绛之间北齐驻军多是晋阳兵,虽然在北齐境内也属于上层军事人员,可是这么多晋阳兵总不能人人都是大富豪,绝大部分也都只是维持温饱状态而已。
但是此间西魏驻军却多河东土豪,而河东本就有盐铁之利,这些河东土豪一个个家境殷实。而且近年来西魏国力渐强、四处通商,具体在汾绛之间,反倒是晋阳兵们被西魏将士对比的颇有贫弱之态。
就拿这些悬赏先人遗骸来说,有些豪富之家甚至直接悬赏黄金百斤乃至于更多,单听那数字就令人咂舌。尉粲本以为他在晋阳过的日子便是天下第一流的豪奢了,可是在来到平阳之后才发现人外有人。
他本就是贪货好利、热衷享受之人,来到这样的地境后又怎么可能清白自守,于是当即便从赏金刨坟的行当开始入行,很快便发展到了各种核心的走私行业中来。
当尉粲加入到这走私行业中后,顿时又被当中的巨大利润震惊的无以复加。
华丽精美的蜀锦、芬芳迷人的香料、工艺精绝的金银器、五彩斑斓的珠宝,还有莹白若雪的霜糖、色彩鲜艳的颜料以及各种海陆奇珍,种类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这些物货有的尉粲也曾见过,有的就连他都闻所未闻,仅仅只是看到就能让人心中生出巨大的幸福感,更不要说当中还蕴藏着惊人的利润。
虽然说这些货品在汾绛之间也已经算是价格不菲,可若是跟摆在晋阳市场上售卖的价格相比,简直就跟白捡一样。
尉粲仅仅只在平阳待了一年多的时间,可是凭着走私商贸所获取的利润,却已经超过了他过往多年就任其他州郡大索乡野、横征暴敛加上本身的食邑俸禄和赏赐的家产总和!跟过往那些营生相比,这里才是真正的大茶饭!
正因为有此惊人巨利,尉粲也从一开始的抵触转变为如今乐不思蜀。如此一个坐地生金、甚至生金山的好位置,他怎么舍得让出给别人!
其实早在他就任晋州刺史的两个月后,晋阳方面便准备以建州刺史厍狄回洛代替他出任晋州刺史,但却被尉粲一口回绝了。他非但不再提回朝之事,甚至还一再表示自己愿意永镇晋州。
因为坐镇晋州不只给尉粲带来了惊人的财富增长,甚至还让他在时局中的分量与日俱增。他虽然因为出身的缘故在晋阳勋贵中颇为尊崇,但更多的还是一种虚荣,甚至在母亲去世之后就连这份虚荣都维持不易。
当今皇帝陛下本就刚强严厉,而皇太后对于尉粲一家也并不怎么亲近,在出任晋州刺史前,尉粲也已经赋闲许久,否则也不至于跟一块砖头一样在有需要的时候便被随意安置于此。
掌握了这一财源之后,尉粲便凭此贿结皇太后并其他一众晋阳勋贵,由此也赢得了极好的风评。甚至在今年新年之际返回晋阳时,皇太后还亲将其招至侧席,亲近之态更超过了她那些娄氏侄子们。
这一天,又有一批新的物货从汾北运至平阳,因为一些晋阳勋贵请托过来让尉粲帮忙访买一些珍贵的商品,诸如用于陵墓中图绘壁画的颜料之类,随着漠南商道越来越衰弱,继之而起的汾水商路便成为了为数不多的进货渠道之一。
有的勋贵本身品性不怎么样,但也是至孝之人,当知道有了品质更加的葬品提供,当然也希望给先人提供更好的,甚至有的因为随葬品不合心意,家中去世的亲长停棺多时都未下葬。
尉粲能够满足这些人的需求,不止可以因此大得其利,更能积累一份人情。所以他对此也是颇为上心,每一次的货品到来都要亲自检点一番,务求没有差错。
“启禀郎主,今次购货的时价又上浮一成。”
当尉粲来到一处被腾空用作仓邸的武库时,他的仆员便迎上前来汇报了一个坏消息。
尉粲闻言后当即便皱眉怒骂道:“这些贼羌当真奸猾至极、贪得无厌,早晚跨过汾水,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还是冷笑不已,虽然对面的魏人也是贪婪,每每都要加价,但也只是一成一成的加,从交易以来至今商品价格已经翻了一倍,但却根本就想象不到他这里获取到了多大的利润,可见也是目光短浅之徒!
在将货品检点无误后,尉粲便安排人员向国中运输,可是正在这时候,又有一个坏消息传来,那就是常山王举荐斛律光出任晋州刺史。
“常山王这是什么意思?斛律明月哪处不可觅事食禄,偏来我处搅闹生事,当真可恨!”
尉粲口中怒骂着,旋即便又叫停准备出发的队伍,又加配了许多的珍货财宝分头输送晋阳和邺都诸家,务求凭此金元攻势保住他这晋州刺史之职。
第1032章 大乱将起
十几天后,齐主高洋返回了邺都,归朝后的第一天便在邺宫东阁宴请群臣。
若是在别的政权中,皇帝宴请群臣自然是一项非常让人愉悦的福利,但是在北齐则就有点不好说。受召群臣各自坐在席中,强颜欢笑应酬着皇帝陛下,但内里却都心弦绷紧、不敢松懈,心怀忐忑的猜测着今天谁又要成为新的倒霉蛋。
果然,在酒过三巡之后,高洋便停杯弃箸,视线逐一在殿内群臣席位划过,眼神则有一些茫然,似乎是正在思考什么事情。
殿中群臣很快便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当即便各自忙不迭放下手中的餐具,有的口中还有未及咀嚼下咽的食物,也都忙不迭吐进手中、掩入袖内,唯恐咀嚼的动作吸引到皇帝陛下的注意。
高洋的视线在殿中巡弋多时,最终落在了一同归都的常山王高演身上,但是眼中的茫然和思索却仍然没有淡去。
这一幕自然也被有心人察觉到,正当殿内众人正自暗忖常山王莫非又因劝谏而惹厌皇帝的时候,高洋的视线终于收回,表情也变得鲜活一些,转而向近侧杨愔等几人笑问道:“今日宴会群臣,如此欢乐,何以不见王元景在席?”
杨愔听到这话,表情顿时一凝,片刻后才连忙欠身说道:“启禀至尊,王元景性情疏诞、难应时趣,因恐有扰宴乐兴致,臣便着其归家自处,不许赴宴!”
“狗才知朕时趣是何?竟敢妄揣心意,当真讨打!”
高洋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一沉,也不管杨愔乃是宰执之尊,抓起案上金爵劈手便砸了下去,旋即便又余怒未已的着令殿中武士速往大臣王昕家中去将之引入宫中赴宴。
殿中群臣看到这一幕后,全都噤声不语,就连杨愔应答未遂上意都遭受折辱,其他人如果失言的话,怕是就要小命难保了。
与此同时他们心内也都各生揣测,王昕究竟何事招惹皇帝陛下要特意针对其人?联想到刚才皇帝注视常山王良久,而常山王友王晞乃是王昕的弟弟,莫非这又是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
这会儿高演脸色也变得颇为难看,在席中颇感坐立不安,于是便站起身来道是体中颇感不适,向皇帝请求告退。
“快扶常山王出殿休息,并着御医速速为王诊治!”
高洋闻言后,顿时换上了一副关切的神情,待到宦者将高演搀扶出殿之后,他更是将案上酒水一推,并大声道:“今日罢饮,为常山王祈福!”
观其神情语气,活脱脱一个对兄弟关怀无微不至的有爱兄长模样,有一些臣员不免便心生疑惑,莫非自己刚才猜错了?
不再饮酒后,高洋也没有闲坐殿中,而是传召歌舞伶人登殿表演舞乐,当见到那排头的舞姬装扮时,似乎是有些不满,先是皱起了眉头,旋即便笑语道:“此奴如此拙样,也配以色娱人?尚且不如阿九装扮美好,逐出去!”
且不说那惊惧有加、花容失色的舞姬被拖出殿堂,被指名调侃的长广王高湛心中自是羞恼不已,但却还是按捺住怒火站起身说道:“今日衣装不便献舞,臣请献乐为陛下献歌一曲。”
“罢了,你今成人做官,不要再热衷操持这些伶奴贱业!”
高洋听到这话后,兴致乏乏的摆摆手。
高湛闻言后忙不迭又点头应是,旋即便坐回自己的席中,脸上仍然还保持着笑容,但案下紧紧握起的拳头却已经是皮肉绷紧、指节发白。类似的羞辱他已经承受过许多次,如果表现的不够恭敬顺从,有时候甚至还要遭受一顿毒打。
在一阵舞乐声后,身着居家时服的王昕被引入殿堂中,其人年近六十,故而步履迟缓,在身后宦者的推搡之下行走的有些踉踉跄跄。待到登殿之后,他便大礼作拜道:“臣王昕叩见至尊。”
自王昕登殿,高洋的眉头便紧紧皱起,视线从王昕身上移开,转而望着前往其家召见的武士发问道:“你等入宅时,见王元景正做何事?”
“启禀陛下,臣等入宅所见,王尚书正坐廊下抚琴吟咏。”
那武士闻言后,忙不迭垂首说道。
高洋听到这话,眼中顿时凶光闪烁,指着王昕怒声说道:“朕设席具酒、犒赏群臣,群贤毕至,贼子不来,该当何罪?”
王昕这会儿也自知处境不妙,但他听到这话后只是顿首说道:“臣之所以居朝得用,非以侍从辞令之才见取,案中无有积事,职内无有疏忽,自度非是窃禄之贼,无愧君王所用!”
“王尚书住口!君王雅兴恩恤,赐飨群臣,群贤毕至,唯尔独清?”
杨愔见状后,忙不迭站起身来指着王昕怒斥道,旋即便又向皇帝作拜道:“王元景狂言忤上,当真该罚,臣请夺其官爵,弃逐于野!”
高洋听到这话后却冷笑起来,指着杨愔笑语道:“大肚翁以厉言欺朕,实欲救尔博士。贼子忤上,岂夺官黜免能赎!”
讲到这里,高洋抓起案上割肉的小刀掷于殿下,同时口中厉声道:“狗贼抚琴吟咏,甚知取乐。给我将其两手寸寸斫之,看他是否还能抚琴自乐!”
讲到对人种种肉刑虐待,高洋总有无穷创意。随着他一声令下,殿中武士便将王昕两手压在案上,并用刀斧一点点砍去。
王昕吃痛之下连连惨叫,殿中群臣多有不忍。因为王昕旧在洛下便颇有贤名,如今在朝大臣也多有其亲友,眼见他遭此刑罚虐待,不只是杨愔,还有崔暹、邢子才等都纷纷起身,欲为王昕求饶。
然而高洋却只听着王昕惨叫声,对于扰其兴致的求饶众人全都着令逐出殿去。这样的刑罚足足持续了大半刻钟,王昕手掌齐腕俱无,其人也已经疼痛昏厥、未知生死,高洋才意兴阑珊的摆手着令将之斩首,将之尸首投入漳水之中。
且不说邺宫中的这一幕惨剧,高演在告退归府之后,当即便着员将王晞召来,一脸歉意的说道:“不听王博士前言,举荐斛律明月,以致惹厌于上。令兄王尚书想是难救,唯今之计请博士暂忍悲情,且共家小先隐于城外,何时可归,我再使员传告。”
王晞这会儿还有些茫然,但在听到高演这么说后,顿时也是脸色大变。但他也来不及多问,便被高演安排府中亲兵推入马车中,然后便快速驶离王府,往城外而去。
相对于许多元勋宗室和执政大臣都免不了遭受虐害,王昕遭受虐杀的事情虽然也让人惊惧,但对于朝廷政局倒是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一场宴会结束之后,第二天一切政务运行如常,杨愔等人虽然因为没有救下王昕而颇感遗憾,但还是快速平复心情,投入到之后的政务工作当中。
高洋直到第三天才又召见几员重臣,包括平秦王高归彦、宰相杨愔并高德政等人,以及安定王贺拔仁等老臣,将高演之前在晋阳所进奏书甩出来并发问道:“常山王之前举荐咸阳王为晋州刺史,你等以为可否?”
众人听到这话后,再联想日前王昕的遭遇,心内这才略有了然。
对于斛律光出任晋州刺史一事,杨愔等人倒也自觉并无不妥,晋州作为太原南门,位置显要,而眼下坐镇彼处的长乐王尉粲着实让人不怎么放心,如果能以斛律光将之取代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斛律光在能力上更加让人放心。
不过想到皇帝日前的做法,似乎是对此事有着另外的看法,只是不知道这份不满究竟源于常山王还是斛律光。因为全都有点拿不定主意,因此在场众人也都没有急于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
“怎么?你等全都没有异议?”
高洋等了片刻,见众人都不发声,于是便又皱眉发问道。
这会儿任职司州牧的彭城王高浟起身答道:“若据事论,晋州地接贼境,近年贼羌又常有侵扰,长乐王未以戎才见称,咸阳王则精明干练、威名颇传,若以相待,正得其宜。”
高浟话音刚落,高洋便一脸不悦的皱眉说道:“既召尔等入此告事,便是要就事论事,若不据事,更据于何?”
听到皇帝这么说,安定王贺拔仁、白水王侯莫陈相等也都纷纷起身发言,表示由斛律光出任晋州刺史正合适。而在听到这几人表态后,高洋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眉头皱得更深。
“臣以为此事略有不妥,咸阳王虽是戎才,但方今晋州局势并未有非战不可,善战者难免贪功,若以咸阳王处之,边中恐或不靖!”
平秦王高归彦察颜观色,见皇帝面露不满,于是便起身发言说道。
只是他这临时起意找的借口有点拙劣,因此说完之后贺拔仁便先忍不住了,起身反驳道:“交战重地不以善战的大将镇守,难道要以儒生文士教贼以礼?平秦王此言,当真荒谬!”
高归彦遭此反驳讥笑,自是羞恼不已,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名大臣高德政便站起身来说道:“边中要地又岂止晋州一处啊,肆州、洛州等皆需良将镇守。尤其洛州久为贼羌寇扰践踏,河阳更是多有告失,以致邺中惊扰。
而且扶风王近年频告疾病,常以老弱难用以求归朝。如若量才为用,以咸阳王代扶风王以镇河阳同样不失妥当。至于晋州,虽然时有跳荡贼情以奏闻,但局势仍未失控。当下情势以论,一扰不如一静,仍以长乐王镇之勿变。”
杨愔本来正自低头沉吟,听到高德政这话却不由得眉梢一挑,心中生疑。以斛律光取代可朱浑元坐镇河洛,这建议倒也还算合适。
近年来皇帝有一个很明显的意图,就是希望将晋阳勋贵们与晋阳兵给拉开一定的距离,诸如任由斛律光兄弟们守孝期满都不加夺情任用,就是因为斛律金一家在这晋阳兵体系中浸淫太深、影响太大,斛律光、斛律羡兄弟在勋贵当中又比较出众。趁着国中并无繁重的军事任务,暂弃一下斛律光兄弟以淡化其家族影响。
从这个角度而言,以斛律光担任晋州刺史的确有点不符合皇帝的心意,更不要说这建议还是由常山王所提出。而若将斛律光任用于河阳,既能发挥其才干,又能将其调离晋阳周边,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安排。
可是接下来高德政所言长乐王尉粲未可轻动,这不就纯粹睁眼说瞎话吗!尉粲在晋州刺史任上的作为,杨愔也有所耳闻,这家伙除了走私做买卖,军事上几乎没有什么有效行动。
即便没有此事,杨愔也打算抽个时间挑选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用以取代长乐王坐镇晋州。比如南安王高思好、以及成皋公可朱浑天和,都是比长乐王更合适的人选啊。
但今高德政竟然发声力挺尉粲,这就不免让杨愔心中暗生疑窦,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杨愔这里还没思忖出一个头绪,高洋却已经笑着发言道:“德政所言,倒也不失公允。如今国中不乏精壮盛年可用,倒也不必尽仰老物以镇边中。以咸阳王出镇河阳,的确妥当。他先人战没金墉,使其入镇,国仇家恨更能尽责!”
贺拔仁等几个老物听到这话后,各自也都不免面露讪讪之态,但是因为害怕再被下放甲坊进行劳动改造,也都不敢发声反驳。
皇帝既然作此表态,其他人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事情就此确定下来,以斛律光出镇河阳而将可朱浑元召回朝中荣养。
决定了这一桩事情之后,高洋也是心情大好,视线一转便又望着彭城王高浟笑道:“王邸中甘泉酿酒甚佳,让人回味无穷,午后正闲,便适王宅,并拜访太妃,王且归家治宴,稍后驾临。”
皇帝兴致来了便常常造访大臣家中宴戏为乐,因此高浟听到这话后便也连忙点头应是。
虽然他母亲大尔朱氏近年来礼佛愈恭,喜好清静,但皇帝想要登门做客,他也不敢拒绝,只能先回家架起帷幔遮住佛堂,避免宴乐声太过吵闹滋扰到母亲。
一场御前会议结束之后,群臣便都告退行出。
杨愔跟随在高德政身后,一脸若有所思的望着其人背影,待到行至尚书省官署前,他正待呼喊高德政入署来问一问有关晋州刺史一事,结果高德政家的奴仆却已经迎上前来,入前奏言几句便引着高德政往皇城外去。
“德政当真好家业,就连奴仆穿戴都很是富贵呢!”
杨愔望着高德政主仆行远,口中便冷笑说道。他因遭家难,因此对于自己的日常起居用度都颇有限制,并不热衷奢靡享乐,治家也从来不聚货存钱,在邺都群贵当中可谓是一股清流。
但高德政等人在这方面的操守可就远远比不上他了,就拿这一次对长乐王尉粲出言相助来说,不用问杨愔也能猜到高德政必然是收受了尉粲的贿赂了。他原本还想借此敲打一下高德政,但转念一想,决定还是暂不发作,准备要用别的方法以打击一下高德政。
之所以想要打击高德政,倒也不是因为杨愔嫉恶如仇、一心为公,彼此表面上虽然很和蔼,但是因为在齐主最初筹划禅让的时候,杨愔的态度并不够高德政坚决,因此齐主也常常以此问责敲打杨愔,直言杨愔不如高德政忠心,这也搞得杨愔很是羞恼不忿,心内对高德政颇有积怨。
返回尚书省直堂后,杨愔稍作思忖,便着员将御史中丞毕义云召入进来,口中沉声说道:“中丞既掌兰台,职责纠察奸恶,对于一些隐瞒罪恶的朝士也要明察秋毫、以严明朝纲法纪。近来邺中市内多有羌人时货在售,我与羌国本非友善,羌货入销,必存非法,御史一定要严加纠察,不可怠慢!”
对于高德政这样的人,如果仅仅只是检举其人贪赃纳贿,打击不会太深。可如果将边市走私联系起来,顺便将长乐王尉粲一并拿下,另择良将镇守晋州,也算是一石二鸟。
毕义云闻言后连忙点头应是,并且表态说道:“此事下官也早有所觉,但是因为事情依稀涉及权贵,下官恐人微言轻、不能纠深。但今相公有令,则必严查到底!”
且不说杨愔心中所想,这毕义云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当其告退行出时,正逢尚书左丞司马子瑞入堂奏事,毕义云望着对方便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