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528章

作者:衣冠正伦

  因为毕义云常有弹劾勋亲权贵的行为,因此也颇受人嫉恨,被人反作讼告。司马子瑞乃是司马子如从子,常常进奏毕义云不法之事,虽然不成大罪,但也让其不胜其烦,心内对司马子瑞也是恼恨至极。

  杨愔此番面授毕义云要严查朝士牵涉边市走私的事情,而恰好司马子瑞的堂兄司马消难因任职北豫州刺史,本身也参与走私市贸。

  此事毕义云早知,但是因为这走私牵涉太多人的利益,他一时间也未敢弹劾纠察此事。

  但今有了宰相杨愔撑腰,他心中胆气便壮了许多,返回御史台官署后当即便派遣数名御史快马加鞭的前往北豫州,着令御史们入境之后便立即封禁库藏、收擒司马消难的门生家奴等等,巩固证据以供其在朝发难,一举扳倒司马消难还有那让人恼恨的司马子瑞。

  眼下的毕义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浑然不知他此番的行为将会给他们北齐、给天下大势带来怎样的震荡。

第1033章 劫杀御史

  北豫州的州治虎牢城,是河南地区进出河洛的重要通道,也是名满天下的关塞之一,因此坐镇此境的往往也都是北齐国中名臣大将。

  如今的北豫州刺史司马消难乃是神武帝高欢的女婿、东魏四贵之一司马子如之子,由其出身背景所见已经是北齐国中最为顶尖的权贵,由其人坐镇北豫州这一要地也是很正常的。

  但司马消难虽然背景深厚,可实际的处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从容惬意。

  首先其父司马子如虽然与神武帝高欢私交甚笃,在东魏时期也曾一度执掌东魏朝政,但这份尊荣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到了文襄皇帝高澄以大将军入邺执政的时候,便将司马子如作为立威的对象而大加制裁,使得司马子如威望大损。

  等到当今齐主高洋篡魏自立的时候,司马子如也因为态度不够积极而颇遭冷遇,并且都没有获得封王的殊荣,只是顾念其资历深厚与神武帝的旧情而荣养朝中,直至天保三年病逝。

  司马消难家庭背景已经不像看起来那样强大,其人本身家庭关系也并不和睦,以至于妻子常常诉苦于当今皇帝,而随着近年来齐主行事越发暴虐,司马消难也因此忐忑不已。

  还有一桩事情让司马消难颇感忧愁,那就是他与上党王高涣私交不俗。而高涣旧年被拘押到晋阳,自此之后便消失不见,有传早已被处死,有传仍然被监禁在晋阳宫中。这件事一日没有定数,司马消难便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遭到牵连。

  因恐遭到当今皇帝的无端加罪,司马消难近年来过的也是谨小慎微,除了在家中要曲意逢迎妻子,对于下属和门生也都多有拉拢示好,谨小慎微、收买人心,只希望能够平安度日。

  北豫州作为河南重镇,本身的军事色彩并不算太强烈。一则是因为如今东西对峙的第一线是在豫西宜阳一线,北豫州并不属于前线军镇。二则就是因为旧年高仲密也是在担任北豫州刺史之际投降西魏,因此邺都朝廷刻意削减了北豫州的军事职能。

  如今此地最重要的职能,就是作为洛州战区的一个配套,将河南地区的钱粮给养与丁役劳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河洛地区,以维持整个河洛地区的军事消耗。

  河洛与河阳等地驻军恒有数万之众,再加上各地配使的役力徒卒,便是多达十数万人丁的镇戍规模。这么多的人口单凭残破的河洛之地时兴时罢的屯垦耕作显然不能满足,从山东到河南所征聚的钱粮物资皆需通过北豫州虎牢而向河洛输送。

  因此作为北豫州刺史的司马消难虽然没有太大的执掌军机的权柄,但本身也是职权颇重,每天都要处理许多重要的事务。

  因有大量钱粮物资集散转输的情况,北豫州的商贸也是颇为兴盛,各方商旅借助虎牢城周边比较完善的物流道路和仓邸设施等等,在这里贩销时货、互通有无,使得虎牢城变得更加繁荣。

  商贾们往往唯利是图、鲜少什么家国大义,为了能够获取足够的利润,不少时候也都会从事一些非法的勾当,甚至于私通外邦敌国走私牟利。

  司马消难本身并不热衷于经商牟利,不同于北齐国中一些一世骤贵的勋贵子弟,他家也算是累世官宦,其父司马子如更是交游广阔,因此司马消难也颇有几分好交游而懒世务的贵族公子性格,是不怎么喜欢亲自经营这些俗务。

  只不过司马消难本身便供养了许多的门生部曲,家中开销不少,再加上北豫州境内本身便不乏官吏经营走私商贸以牟利,司马消难也不想严纠深察此事以见恶同僚,并且也渐渐的被卷入其中。

  当邺城来的御史抵达虎牢城的时候,司马消难恰好不在城中,而是前往成皋境内的希玄寺游玩去了。刺史不在城中,正好便利于御史做事。

  齐主高洋自己虽然热衷享乐,但是对于内外官员们却要求不低,御史作为督查吏治的耳目爪牙,同样也拥有着不小的权力,前往州郡采风纠错,固然是对州郡吏治有着极大的肃正效果,但与此同时也难免伴随着许多作威作福、鱼肉地方的行为。

  这一次御史来到北豫州,本来就是奉上峰之名前来借题发挥,入城之后自然更加的不客气。他们一行入城之后先持手令找到镇城大都督,要求镇城调集一队甲兵配合行事。

  镇城大都督名为伏敬远,在验明符命无误之后也是不敢怠慢,当即便自军营中召集五百甲士交付御史。御史在征用到当地甲兵之后,当即便直入刺史府中,将府中主簿、典签等等一应属官尽皆拘押起来,包括一部分仓邸钱粮有关的文书也都加以封存,一并带到城内所征用的军营中看守起来。

  “阿耶,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

  变故发生后,司马消难的儿子司马谭忙不迭策马出城寻找父亲,当在希玄寺中见到司马消难后,司马谭便语调急促的大声说道。

  司马消难正在寺中僧徒的陪同下挑选崖壁、准备凿窟造像以祈福禳灾,眼见儿子仓皇至此且大喊大叫,当即便皱眉不悦道:“年纪不小,仍是全无静气,究竟何事如此惊慌?”

  “是、是邺都有御史入州,征调镇城人马入府拘人,刘主簿、张典签并诸门生皆遭锁拿……”

  司马谭听到父亲的斥责声,忙不迭将脸上慌色稍作收敛,但还是语调急促的说道。

  “什、什么……何事、何事竟如此匆匆……”

  司马消难听到这话后,脸色却惊变的比儿子更加严重,若非旁侧僧徒眼疾手快的入前搀扶,整个人只怕都要跌坐在地。

  他本来就一直在担心自己遭到迫害,如今邺都御史气势汹汹而来,自是让他震惊不已,当即再也顾不得凿窟礼佛,连忙召集一众随从往虎牢城飞奔而去。司马谭因为没有打听到御史究竟为何事而来,一路上也遭到司马消难连番斥责埋怨。

  “不、不可,我不能、不能轻易回城!若当真来者不善,我却不辨而归,不正是自投罗网?”

  行至半途,司马消难突然勒马顿住,吓得不敢回城,转而让部下先行返回察望情势,而他则就近转道城外一座别业中藏匿起来。

  此时的虎牢城中,也因为御史的到来而多有纷乱。御史们在拘押了一干司马消难的下属门生之后便开始严厉审问,很快便有人扛不住压力,交代了一些司马消难门下参与走私的相关事情。

  这些御史们也办过不少类似的案子,在初步掌握了一部分罪行之后,当即便决定分头行动,留下一部分人于此看押并继续审问这些人员,其他的则按照这些人的交代分头前往调查取证。

  虎牢城本来就是物货往来频繁的一座繁荣城池,这些御史们想要搜查取证,当然是免不了要关闭一些仓邸货栈、并搜捕扣押相关人员。这就不免给城中的人货流通造成了不小的扰乱,许多人都为此惊惧不已。

  御史们在城中四处搜捕调查,乱子闹的不小,但是藏匿在城外别业中的司马消难在得知御史们的目的之后,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口中笑语道:“毕义云这狗贼当真可恨,但也着实愚蠢,想要凭此区区市贾之事加害大臣,真是可笑!”

  如果此番御史是别的事情来到北豫州,他自是难免惊吓,可如果只是想凭着商贸走私这样的罪名来发难,司马消难自觉是难以伤害到他的。

  北齐国中达官权贵因为私下里商贸走私而遭到问罪的先例不是没有,但处罚往往不过只是夺官并罚赃而已,稍作训诫便可了事,很少会受到实质性的惩罚。

  更何况司马消难根本就没有亲自操作此事,而且据他所知有涉此事的权贵又岂止他一人,他的连襟成皋公可朱浑天和同样有涉此事。御史真要据此追究下去,只会犯了众怒。荣宠如当年的二崔都因触犯众怒而遭到贬谪,区区一个毕义云更算不了什么。

  于是司马消难便也不再躲藏,在随从们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返回了虎牢城,回到刺史府后还召集群僚,瞪着眼吩咐他们要配合御史行事,不得刻意隐瞒包庇罪恶。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帮御史们查出来的所谓罪证越多,他自己反而越安全。甚至都不需要他自己出面,自有邺都权贵会忍受不了利益受损而出手教训这群疯狗,到时候他只需要袖手一旁看戏就好。

  但是司马消难的好心情也并没有维持太久,他回府之后刚刚在晚饭时喝了几杯水酒压惊,然后趁着这股微醺准备登榻睡觉,但刚刚躺在床上,门外又响起儿子催命一般的呼喊声:“阿耶,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御史张子阶在城南搜查一座官仓,却、却被其中藏匿的贼徒暴起砍杀!”

第1034章 虎牢城变

  州府内堂中,司马消难看着那被秘密送至此处的御史尸首,脸上的神情复杂无比。

  如果说之前他对于御史入境调查一事还有些不以为然的话,那么现在就由不得他再浑不在意了。御史死在了他的治内,往小了说是他治事不察、以至于境内盗匪横生,往大了说那就有可能是他自己为了隐瞒罪证而指使手下将御史杀害。

  总之无论朝廷认定为是哪一种情况,最终落在司马消难身上的惩罚都轻不了。如果有人要借题发挥而对他大加制裁,那么这件事对他而言则就不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眼下不幸中的万幸是,因为事情发生在一座不对外开放的官仓之中,而且事发时已经到了夜晚,所以消息暂时还没有扩散开,司马消难还有一点时间可以用于补救。

  但是相对于这聊胜于无的好消息,还有另外一个让人绝望的坏消息,那就是砍杀御史的暴徒在作案之后便逃跑了,没有被当场捉拿到。

  “官仓狭小闭塞,怎么会有贼徒潜藏其中?伤人之后竟还逃脱无踪,你等守卒当真该死!”

  司马消难指着堂中几名与事相关的属员们怒骂道。

  这几名属员全都垂头丧气、不敢抬头,对于主公斥骂也都默然承受着。

  “事情非常,必然有妖!仓曹郑子云前还在署,今却不见,似有先觉。纵然再深究余者,恐怕也难及根本!”

  司马消难的心腹、中兵参军裴藻很快便发现管理官仓的关键人物不在,当即便开口沉声说道。

  司马消难听到这话后眉头顿时一皱,旋即便又破口大骂道:“莫非是此狗贼陷我?但这对他又有何益?”

  虽然司马消难担任北豫州刺史,但并非所有州府属官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幕僚,有一些一早便在州府任职,往往本身便是州里的强宗大族代表。譬如司马消难所骂的这名仓曹参军郑子云,便是北豫州治下荥阳郑氏族人。

  荥阳郑氏作为根深蒂固的郡中名族,司马消难也需要获得这些名族的支持,才能正常行使职权、处理州务。所以在他入州之后,也并没有撤销其人的职位,结果却想不到竟然发生这样的意外。

  虽然眼下暂时还不能确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但毫无疑问郑子云这个仓曹参军的嫌疑最大。而司马消难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与荥阳郑氏无冤无仇、入州后也多有礼遇关照,这郑子云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请中兵速速调遣州兵,入乡擒拿郑子云并其一众亲徒,若是由之逃遁于外,一旦朝廷追究起来,我将更难自辩啊!”

  既然找到一个可疑的对象,司马消难当即便下令说道,不管怎么说先把自己给摘出来,他是真的担心有人借题发挥、要对他大加诬蔑。

  一州之内通常有两股军事力量,其中之一便是朝廷所派驻的人马,通常由镇城大都督所统领。另一股便是州郡兵,是州郡内的武装力量,由刺史调度维持境内治安。

  裴藻闻言后却摇头说道:“事若果真为郑子云所为,恐怕内情没有那么简单。荥阳郑氏自非寻常乡户,主公如今处境亦多有不安,如若贸然发难却难能制之,非但此事不能从速定论,反而还有可能事泄于外。

  如若其余御史出奔归国告变,朝廷另遣精强人马入州,事情必将更加失控!当下所急,还是要尽快控制其余御史,再思该要如何补救。”

  司马消难本来也不是什么精明干练之人,骤然遭遇了这样的变故,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再加上裴藻旧年便是他父亲的府下主簿,如今又担任他的属官,彼此间也是情义深厚,因此对裴藻多有信服。

  当听到裴藻作此建议之后,他便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当下之计还是要尽快控制住其他御史,不要让他们潜逃出城,争取时间再作补救。只不过,如今他们都为镇城人马所护,能不能控制得住?”

  “城外本有两千州兵,另有主公心腹数百,趁其未决骤然发难,必定可以成功!”

  裴藻见司马消难虽有意动,但仍心存迟疑,于是便又发声劝告、坚定其信心。

  “那么,便请中兵速速为我召集人马、施行此事。阖家性命,俱付于中兵一身,我自居府中,以待中兵传回喜讯!”

  司马消难对裴藻当真信任,直接将自己的符令诸物全都交给对方,着其代替自己行事,而他自己也当真胆小,完全不敢亲自离府行动。

  裴藻对司马消难的性格早有了解,对此也并未在意,接过符令后当即便抱拳说道:“主公但请安居府中,只需几个时辰,必有佳讯传回!”

  他之所以如此有信心,当然也是因为早有准备。司马消难一副贵族闲雅做派,许多繁琐州务都是交给裴藻代劳,而他便也借此经营了不少就连司马消难都所知不多的人事。

  当裴藻手持符令出城时,城外早有一队人员在暗处等候,及见裴藻行出,这队人当中的为首者当即阔步迎上前去并低声呼喊道:“裴参军,某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如若司马消难在场,必然能够发现此人正式裴藻奏告消失不见的仓曹参军郑子云。裴藻之前还告其消失无踪,但是现在看到对方却一点也不意外,走进上前沉声说道:“人员都已经备好?”

  “卑职自得裴参军指令便遣出召集人员,如今已经收得精卒一千三百余众,随时都可投入作战!”

  那郑子云闻言后连忙点头应是,旋即便将自己身后一名年轻人向其引见道:“这一位郎君,裴参军旧曾于卑职户中相见,当时介绍乃是卑职族弟,实情虽也如此,但仍有别情隐瞒。这位郎君确是卑职从族弟,但也是魏国襄城郑骠骑门下壮息。”

  裴藻听到这话后脸色当即一肃,向着年轻人抱拳说道:“原来竟是襄城公门下高足,真是失敬失敬!”

  年轻人乃是西魏大将郑伟之子郑权,因为如今郑伟坐镇南面的襄城,郑权便也时常出入荥阳乡里联络人事,之前还在虎牢城郑子云家中和裴藻偶遇过。

  “裴参军不必多礼,日前相见不便坦诚以告,当真抱歉。但今参军愿意举义归朝,实在让人佩服。家父使某入此配合行事,亦为表态绝不轻弃!只要我等此番得据城池,则襄城援军顷刻即至。”

  郑权也抱拳向裴藻还礼,并且开口以安抚其心。

  裴藻听到这话后精神自是大振,不无欣喜道:“齐主残暴不仁,国人皆倍受忧恐煎熬。我主公亦深为困苦,私下窃计未尝没有西去归义之想,只因仍然难舍故司马太师于此人事故功而难为决断。

  此番朝廷复遣御史来逼,主公仍然见事不明、心存侥幸之想,那我也唯有自作主张、助其决断。只是希望归魏之后,唐公李大丞相能够仁恤庇护,使我不悔今日所为!”

  “唐公宽宏待士、有功必赏,此间谋事若成,裴参军必可无忧余生!”

  郑权闻言后便又正色说道。

  城外有两千州兵,再加上郑权和郑子云带来的一千余名精兵,在裴藻的引领接应之下,借着夜色的掩饰很快便进入了虎牢城中。

  他们此番要一举控制城池,除了要控制住邺都来的御史一行之外,还需要控制住镇城并其所掌控的驻城武装。由于虎牢城本身便不是军事重镇,因此日常驻兵也只有两千出头,之前被御史分走五百余名,镇城府还有留守数百,再加上分散城中各处防守与轮休坊居者,便是城中所有武装力量了。

  有了裴藻和郑子云这些地头蛇的配合,入城人马先是趁人不备控制住了诸城门守军,然后再分别出击镇城府与御史所在军营。

  镇城府中由于甲兵聚集,发生了一阵并不激烈的战斗,镇城伏敬远本来还待披甲死战,可是当看到敌队当中突然冲出一名身形魁梧的大将,神情顿时一僵,旋即瞪眼望着对方惊呼道:“你是人是鬼……”

  东方老自是懒于对方废话,趁其惊愕之际,回手一刀斩落下来,顿时便将这曾经的故人斩杀当场。随着这督将死亡,其他仍在顽抗的敌众们便都纷纷弃械投降。

  至于御史营那里,战斗要更加的顺利,在裴藻的亲自进攻下很快便将御史并其一众随从们尽数成擒。

  这一夜司马消难自是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熬到黎明时分,见到身披染血戎袍的裴藻行入堂中,忙不迭入前疾声问道:“情况如何了?”

  “未负主公所命,御史一众俱已成擒,镇城伏敬远则斩杀于军府之内!”

  裴藻向着司马消难叉手汇报道,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他的心内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镇、镇城?为何要杀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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