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等到他这番话讲完,殿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杨愔等几名汉臣皆皱眉不语,而其他人望向他们的目光则多多少少有些不善。
段韶察觉到殿中气氛有些微妙,便起身开口说道:“扶风王引据前事,丰乐着眼今忧,所论俱是切实。河洛之地的确不可轻弃,贼当下征师尚未毕至,可以先遣精锐之众扫荡豫西,凡贼师有前军轻探于外者,皆予痛击。同时国中集聚盛旅沿河增驻,三台之役且罢,以应当下战事所需。”
邺宫三台前后用役近三十万之巨,本来预计要在今年下半年完工。之前便有朝士劝谏实在没有必要兴建三台,但高洋对此一直置若罔闻,此时听到段韶作此建议,他便也点头说道:“三台之役可罢,丁卒移守河防。”
有了一个具体的应敌思路,那么接下来讨论就比较顺利了。
首先是在河洛阻敌这一部分,河阳加上河洛之间原本驻军在五万左右,金墉城并周边诸城戍在两万人上下,河阳三城则常驻甲兵三万多人。之前武卫大将军綦连猛与高阿那肱又率领两万禁军前往,如此一来,河洛方面可投入的兵力便达到了七万人以上。
另外,徐兖之间仍可招聚几万甲兵西向参战,如果在河洛地区阻击魏军前锋的战事顺利的话,来自山东的人马便可进击虎牢,东西夹击的解决这一叛乱源头。如此一来,单单当下可以投入此战的兵力便达到了十万人以上。
至于据河以守的人马,当然越多越好,如果前线交战顺利的话,还可随时加入作战。即便前线交战不利,也要保证河防牢不可破。
对此曾与西魏交战的平秦王高归彦提出建议,国内起码还要征调十万大军,其中五万人马安置河阳一线,另外五万人马则需备变邺都。
因为如果河洛方面阻敌不顺利的话,使得魏军得以进据河洛,并与北豫州连成一片,那么敌军的渡河地点可就不止河阳一处了,可以直接进入河南地区寻求地点和机会渡河直击邺都。
第1042章 落跑天子
高归彦这番想法颇有几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但刚一提出来,顿时便获得了数名宗王以及大臣的发声附和。
安全感是每个人都需要的稀缺资源,过往北齐国力鼎盛、罕有旗鼓相当的对手,对此需求还不怎么迫切,可是现在遭受强敌来犯,忧患意识自然陡增。
虽然河洛方面将会投入十万大军阻击魏军,但战果如何实在是难以预料。而一旦发生高归彦所说的这种情况,那对邺都的安全便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哪怕发生的几率再小,但只要有可能发生,那就必须要加以重视!
须知邺都可不像晋阳那般拥有着绝佳的地理优势,其城池本就坐落在平坦辽阔的河北平原上,周遭罕有山川为阻,如果没有强大的卫戍力量镇守于此,一旦敌军在河南某处登陆于河北,那对邺都周边局势所造成的动荡将会是灾难性的!
甚至就连本身有重兵驻守、而且山河阻遏的晋阳城,当年也曾被李伯山直接寇入其中,洗劫一通后扬长而去!
晋阳诚然是北齐最大的军事重镇,但邺都也是真正的国都与行政中心,一旦邺都遭受袭扰,整个北齐国家的统治都要受到动摇。而且一众高氏宗王与大臣朝士们家业都在邺都,当然也希望邺都的安全能够有所保障。
征集十万人马,对于北齐而言倒也并不困难。尽管几年前的几番战事结果都不甚理想,损失了大批军众,但北齐所控制的乃是天下人烟最为稠密的地带,底子厚也经得起折腾,否则这两年也不会继续保持着高强度的征丁役作。
可是如果要在短时间内便集结十万师旅,难度还是比较大。冀州的人马召集需要一定的周期,幽州等地倒是驻扎着数万汉儿勇士,可是这些人马召回内地的话,又会造成边防漏洞。库莫奚等始终不恭,如若察觉到北齐边境防卫空虚,想必就会趁火打劫的内侵。
历数一番,想要在短时间内便让这十万师旅就位,最方便快捷的方法莫过于直接征召晋阳兵。晋阳兵本身就直接聚居生活在晋阳周边的一干兵城当中,一纸书令便可调遣,省去了再作召集征发的流程,而且晋阳兵作为北齐最为精锐的武力集团,这样的大战自然也是不能缺席。
但晋阳兵的数量统共也不过只有十几万,而且也并非全都处于待命状态,仍然承担着不同的镇戍任务而分守各方,实际上晋阳当下能够直接调用的也不过只有七八万人出头而已。如果再考虑到晋阳本身同样也需要留有一部分兵力驻守,那么当下能够调用的兵力则就更少了。
“此番交战本身便是次第受敌,并非一拥而至。当下河洛之间师旅已经足够阻扰羌师进军,后续再观战况如何,陆续增兵即可。晋阳师旅当下可以先发三万,并臣此番归朝所率两万冀州军士,可以先赴河阳驻防。其后再陆续征调人马聚于邺都以待后续,时亦未晚。”
段韶当然也不同意高归彦等人所倡议诸军必须立即就位的说法,此番变故他们北齐本就是被动应敌,筹备作战方面处于后手,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的征调卒力即可,如果太过急促反而会给国中造成许多不必要的惊扰。
“不错,徐兖之师征聚出战,本来就有困击虎牢、防备贼势东窜之效。如若心忧邺都不稳,晋阳师旅可以先下平阳,河洛战事若当真不利,士马再循乌苏道东出滏口,未为迟也!”
可朱浑元虽然每与李伯山交战时常常心里犯嘀咕、总是忍不住作保守之计,可是也觉得河洛战事未分胜负之前,邺都的安全没有必要太过担心。
李伯山虽然用兵如神,但他毕竟不是神,就算在河洛再创胜绩,也难以率领大军直渡黄河而进入河北。晋阳的人马可以先赴晋州以待命,观势不妙再作出击也并不算晚。
但他这里话音未落,今天有点跟他卯上了的斛律羡却又开口说道:“若是必须大出晋阳师旅,当早为计。顿于晋州、不进不退,徒增忧扰。况且晋阳旧祸亦不可忘,突厥乌尊可汗颇借羌势,此番会否趁机来犯亦未可知,扶风王欲出晋阳师旅以处闲地,意欲何为?”
“那你觉我是何计?你父养你多年,独不曾教你我是何人?”
任谁被连番挤兑心里都难免不爽,更何况可朱浑元乃是跟斛律金一个辈分的人,这会儿听到斛律羡别有所指的话,便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瞪着斛律羡怒声道:“当年老夫趋义入国,远行万里不辞辛苦,黑獭虽凶亦难阻我,今竟不为斛律小儿所容、邪言伤我!”
众人眼见这一幕,忙不迭又纷纷发声相劝,段韶上前拉住仍待瞪眼反驳的斛律羡、一直将之拉出殿外,这才算暂时平息了争吵。
但是今天的会议注定不能平静,就在众人还在商讨征兵驻军的细节时,突然又有一道急报送入邺宫:南朝徐度率军自京口北渡,率军滋扰广陵。
此时距离司马消难举州反叛才只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西魏纵然是与南陈有所合谋,时间上来看也根本不够。因此南陈这一番入侵必然是出于自己的想法,而这才更加的让人头疼。
南陈既然主动的进犯淮南地区,那就说明其国中当下并没有其他扰患干扰其军事行动,而且也体现出南陈对于淮南之地的渴求,国中情势稍有缓和便立即渡江来犯。
所以也就意味着,如果南陈知晓更多如今北方的情势之后,必然会投入更多的兵力来犯,以期望能够趁北齐应接不暇之际收复淮南领土。
而今正以东南道行台尚书、东徐州刺史而坐镇下邳的封子绘便奏告朝廷,希望朝廷能够调使青徐等诸州武装入驻彭城等地,从而防备南人侵扰淮北诸地。
当这一情况传入殿中的时候,殿内众人无不面面相觑。原本他们还盘算着要将山东地区的军队调入河南,结果征令都还没来得及下达,南陈便已进犯淮南,这不免顿时便给人一种捉襟见肘、墙倒众人推的窘迫感。
然而这也怨不得南陈,且不说国与国之间本就乏甚道义可言,之前北齐趁着南朝内乱的时候、对南朝所进行的威逼压迫和侵犯那也是非常深重。如今自己不复强势,被人报复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区区岛夷,竟然也敢妄犯大国!”
高洋在听完这一情况后,本来一直都在压制着的情绪顿时也有些压不住了,直接拍案怒声咆哮着,及至视线落在殿内群臣脸上时,口中更是怒声喝道:“不管尔等各存何样私计,如今羌贼、岛夷接连犯我,如若不能破敌,尔等富贵亦恐难长久!我刑刀或难长及贼首,但杀我国中无能之徒也未尝不利!”
“臣等必竭尽全力、守土报国!”
众人听到这话后,也都纷纷叩首说道。
因为又出现了南陈进犯淮南这样一个变量,虽然还不足以影响到北齐的核心基本盘,但却让黄河以南的人马调度都有些不便利。于是接下来再作计议时,人马征发调度的范围只能局限在了河北与晋阳之间。
首先是晋阳方面先调集五万大军速入河北,其中两万驻守于邺都,协助禁军增强邺都的防卫,其他的则在段韶的率领下直往河阳去加强河防,如此一来河阳以下可以投入作战的人马也达到了十二万。
同时河北冀州、定州、瀛州、沧州等地在后续征发十万人马,继续用以增援前线并分守二都。晋阳方面随着大军调走,防备难免空虚,齐主高洋移驾前往晋阳坐镇,常山王高演领京畿大都督留守邺都。
随着应敌大计确定下来,各种命令也在快速下达,在签署过几条重要的军令后,齐主高洋便返回内宫去准备移驾晋阳。
在退出东阁之后,之前会议中一直乏甚存在感的长广王高湛追上了高演,凑上前小声道:“六兄,你亲见徐某所拟方剂,是否当真酒气发邪那样简单?”
高演闻言后神情顿时一凝,旋即便皱眉道:“我又不懂医理,怎知真伪。况且当时心忧至尊,看见什么也未入心。当下强敌来侵,国中人心惶惶,你也切记不要任性妄为!”
高湛闻言后便低声嬉笑道:“我怎么敢妄为?就连至尊,呵,本以为咱们这二兄刚强勇猛,在这天下应是无所畏惧了,结果却被羌贼逼成了落跑天子。今大军将要作战河洛,晋阳所在又有什么值得至尊镇守?无非是贪彼处闲逸安全罢了!
哈哈,我倒觉得,你等群众只论河洛战情如何是否有些计偏?那李伯山檄文尚且未发,谁又知他将会谋攻何处?若我是他,知此间群众毕集师旅于河洛,何必再来,转击晋阳不是更好?莫非那李伯山是与司马消难有亲,必须来救?”
“你少说一些吧,我今也正心情烦闷,还要巡视布置京畿防务呢!”
高演自知这个弟弟心思跳脱,有时候很精明,有时候又很荒唐,对其这番闲说并未放在心上,摆手作别后返回自己官署。
他一边着员传召京畿禁卫将官来见,一边又皱眉沉吟一番,案上的毛笔拿起来又放下,最终还是挥笔疾书而后速速将纸张折起,召来心腹将纸片塞入其手中,小声道:“交给王博士,着其小心入市访问。”
做完这事后,高演才又擦一把额头虚汗,继续端坐堂中等候。
第1043章 晋州哗噪
战争虽可达成王侯将相们的野心,但给普罗大众带来的大多都是伤害,因此鲜少有平民百姓会喜欢战争。
坐镇晋州的北齐长乐王尉粲,虽然不是什么平民百姓,但其反战厌战的情绪较之普通百姓却是更加的强烈,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程度。
尤其是晋阳人马途径晋州奔赴河北邺都的时候,尉粲对于战争的厌恶溢于言表,连带着对于这些即将奔赴战场的晋阳将士们都看不顺眼,对于接待过境师旅的工作便颇有怠慢。
“启禀大王,蔚州师旅须得支用战马六百匹,粟料、草料等也都需晋州库藏支给……”
有过境的随军吏员手持调拨物资的文书来到州府,希望尉粲能够安排拨付。
然而其人话都还没有讲完,便被尉粲不耐烦的摆手打断,同时口中怒声道:“没有,全都没有!马也无,料也无,老子坐镇边城,每日多少州务操劳,难道只是为的给你们这些贼兵饲马备料?骑兵省军令又如何!纵然唐邕亲至,老子只是不给!”
怪不得尉粲心中不满,大量的晋阳人马过境,晋州作为重要的中转地,不止要提供大量的饮食物资供给、军械器杖补充,还有营宿场地的安排、牛马运力的输送,使得原本还算清闲的州务陡翻数倍。
尉粲本就不是什么精明干练之人,过往在州也没怎么操心正经事务,如今大量的事情涌入他的案头,出入文书险些直接将他掩埋。这对于闲散摸鱼惯了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如果说这些事务还能推脱搪塞,或是干脆交付下属府员进行处理,那么还有一件事就让尉粲完全难以忍受了。
这么多的人马过境,直接将本来尚算稳定的州境局势完全给破坏了,本来非常兴盛的商贸买卖直接完全停滞下来!
对尉粲而言,边市买卖每停一天,都会造成巨大的损失,简直就是不可忍受!
尤其之前他为了保住自己晋州刺史的位置,刚刚往晋阳和邺都贿赂了大批的财货,正打算赶紧捞回来弥补亏空,却不想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把他好不容易经营维持的边市商贸环境大肆破坏。
“司马消难这个狗贼,朝廷何处薄他,竟然反叛投贼,当真该死!羌贼也是贼心不死、贪得无厌,稍受撩拨,又来进犯,当真该死!朝中掌事者也实在无能,不能早日察觉叛乱、提前制之,又不能吓退强敌、不使来攻,当真该死!”
尉粲心中自是满腹牢骚抱怨,在他看来凡是打扰他牟利赚钱的都该死,包括当今皇帝:“至尊旧年南征北战,又征战出一个什么明堂?一样阻不住强敌来犯,一样还要劳民伤财的抗击……过往拓取那么多领地也不知利在何处,羌贼来争割弃饲之又是多大的损失……”
当然后一段话他还是不敢当众牢骚抱怨,只敢在私下里说一说,以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为了能够让州境内秩序重新恢复如往常,他直接勒令一众过境师旅不得长时间在州境内逗留,一旦超过一定的时限便要下令驱逐。
好在这些人马所收到的命令本来就是要尽快奔赴邺都,途经晋州稍作停留便要再继续行军赶路,在这个问题上倒是没有产生太大的冲突。
但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比较严重了,那就是许多部伍征调仓促,需要在沿途获取补给与军械甲杖。而晋州作为一个重要的地理中枢,本身就兼具这样的职能,许多战略物资便存储在晋州境内,因此一些军队只有在晋州拨给军械才能形成战斗力。
可是,尉粲自从入州以来,每天都在专心致志的搞钱,对于其他方面的事务难免就用心不足、疏于管理。而许多军械都是需要定期保养清理的,一旦有失保养,那就回很快的锈蚀损坏。
所以当一些将领在经过一番讨好恳求之后,总算将部伍所需要的甲械领到了手中,结果一看却发现甲衣全都锈迹斑斑、刀矢也都锋芒黯淡,心中自是充满了怨气。
这些能够支取到军械的还算是运气好的,因为除了对武库军械缺乏妥善的保养管理之外,有一部分武库干脆连军械都没有了,被腾空用作存储各类商货。而那些连残兵锈铁都领不到的军队,自然就傻了眼,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就奔赴前线吧?
本来大战在即,将士们心内多多少少都有些惴惴不安,毕竟这一次迎战的乃是屡屡击败他们的西魏李伯山。结果就在奔赴战场的途中,竟然还遭遇了如此苛待刁难,将士们的愤慨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由于长乐王尉粲背景深厚、位高权重,这些人尽管心中颇生不满,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不敢失礼,只能连番恳求,希望长乐王能够体恤战卒、补齐甲械。
然而尉粲心情同样烦闷不已,对于此类的诉求全都不以为然,只是冷笑道:“偌大国中竟无别处可以支取军械?邺都权贵们眼高于顶又畏敌如虎,急急征召师旅入朝拱卫,难道还能短了你们这些贼兵的甲杖武装?
我肯供给饮食毡帐让你等于州境内果腹歇息,已经是心忧国危、高义关照了。若仍贪得无厌、还要强求别事,休怪我不顾情面、将你等打逐出境!”
作为最顶级的晋阳勋贵中的一员,尉粲自然不畏惧这些骄兵悍将,在瞪眼训斥一番之后,便下令将所有入府恳求者全都驱逐出城。
将士们乞求无果,心情也都愤懑有加。有一些眼见到尉粲如此骄横狂妄,索性便纠集一部分同伴,直接抢占了白马城外一座武库,将内里堆积的财物货品哄抢一空。
尉粲得知此事后自是大怒,当即便召集州军奔赴此间,将参与哄抢的军士们团团包围起来,勒令他们交还财物。如此一来,群情自然更加激愤,原本一些还在隐忍的将士见状后也都纷纷加入进来,直接将尉粲并其部众们又反围在其中。
“你们这些贼兵,难道要造反!”
尉粲见状后自是惊怒不已,身在亲兵们簇拥保护当中,指着周遭那神情激愤的晋阳兵将士们大声呵斥道。
“末将等岂敢冒犯大王,只是征命所催、身不由己。恳请大王赐给甲杖,让末将等为国杀敌!如若大王仍然不肯体恤,则群情激愤,恐将难控!”
一名将领站在乱糟糟的队伍中,也向着尉粲呼喊做最后的劝说。
这时候,城中又有一队人马飞奔而出,距离闹乱现场还有几十丈远的时候便停下来,为首者乃是晋州镇城都督,名为鲜于世荣。
眼见局面将要失控,鲜于世荣也不敢再作什么挑衅群情的举动,勒马远处大声喊话道:“尔等将士今番出征也为杀敌立功,如今未抵战场、先乱国中,岂是智计!众督将速速引兵归营,长乐大王乃是国之贵戚,不会追究尔等冒犯之罪,并会立即盘查官仓武库,尽快发放甲杖给养!”
尉粲眼见情况如此躁闹,一时间也是有些慌了神,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硬气,连忙顺着鲜于世荣的话连连点头附和道:“不错、不错!你等将要杀敌立功,切勿自误,前是府员做事不妥,待我归府大加责罚,一定补齐你等资物!”
晋阳兵维系多年,内部也有着自己的一套准则秩序,当见到尉粲已经低头认错并且肯做补偿,众将士们心中怒火这才稍有平息,在几名督将的出面疏导之下陆续返回营地中去。
“岂有此理!这些贼兵当真胆大包天,该当严惩!”
待到群卒散去,尉粲得以返回城中,便又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并且又要下令将参与哄抢其库物的将士擒入城中。
然而鲜于世荣、莫多娄敬显等几名州府属员们都纷纷开口道:“大王暂请息怒罢,当下大计是为迎战羌贼。且至尊也已经返回晋阳坐镇,如若晋州此间贻误军机,惹得至尊问罪,则某等在事群众俱难辞其咎啊!”
尉粲听到这话后,不免心弦一颤,不敢再多说什么。当年北齐代魏之处,他敢耍横为其父索求王爵,那是因为当今至尊的残忍暴虐还没有显露出来,如今在见识到齐主诸多凶残手段后,也不复当年那般硬气了。
“但今武库库藏本就缺失严重,又向何处寻觅以供军?”
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武库储藏多有空虚,尉粲本来就想着通过耍横搪塞过去,可现在应付不过去,他也没有办法凭空变出大批的甲杖物资啊。
听到这话后,在场众人全都皱眉沉默下来,好一会儿之后,镇城鲜于世荣才开口说道:“不如先将城中州军库藏支用一批,将过境师旅送走之后,再寻别计补充库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