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545章

作者:衣冠正伦

  连日强攻,尔等也应知我王师勇猛强大,唐公使员入前劝降,非为不敌尔等,实为怜惜你等性命。若仍固执于恶,来日城破之时,便是顽贼授首之日!是生是死,在尔一念,各自为计,从速决断!”

  “擂鼓、擂鼓,不准应此邪声!”

  韩祖念在城头上听到皮景和的这一番喊话,一时间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忙不迭让人在城头制造动静以压制这劝降的声音,避免守军将士们心思被动摇。

  皮景和听到城头上所传来的杂乱鼓声,便也没有继续坚持喊话,而是着员牵来几只生羊,直接在河畔宰杀剥皮、清洗一番后便架在了烤架上烧烤起来。等到羊肉烤熟之后,他便着员拆解这些烤肉给一众俘虏们分食。

  城头上嘈杂的鼓声虽然可以压制住别处声浪,但却不能限制人的视线。当城头守军见到俘虏分食羊肉的这一幕画面时,心内自然也颇受触动,未必就即刻心生投敌之想,但也在心里埋下一个敌军会善待俘虏的印象。

  且不说城头上守军们的心思变化,城下一众俘虏们被喂食羊肉之后,一时间情绪起伏也是非常激烈,有的战俘一边啃食着羊肉,一边忍不住涕泪横流的向着城头呼喊亲友,虽不直言劝降,但那颤抖的语调、凄惶的神情也是传递除了许多讯息。

  接下来皮景和便又带人将这些战俘引回营中安置,而为了让城中守军消化一下情绪的波动,今天接下来的时间里,魏军便也没有再继续攻城。

  虽然没有再继续交战,但韩祖念的心情却是颇为沉重,步履也同样沉重的走下城头。

  当其刚刚走下城墙时,有几名督将快步迎上前来,脸上都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彼此对望几眼后便推出一名代表走到韩祖念面前,语调低沉的开口说道:“请问君侯,平原王援军究竟几时才能抵达?”

  问出这话后,他又连忙补充道:“末将并非胆怯畏战,只是、只是连日交战,城中可战之兵已经不足三千,还要分据两城。敌军却越来越多,且全都是骁勇敢战之士。若仍无援军奔救,哪怕某等死战,亦恐难能保全城池啊!”

  韩祖念听到这话后,眉头也不由得深皱起来,他自知当下情况的确是有些不利,但也绝没有这名督将所讲的这么严重,而诸将之所以心生畏难之想,不过是被敌人攻心之计所影响罢了。

  “义宁城扼守沁源、兼顾东西,地势之重尔等亦知,平原王等又如何不知?既然知晓贼军至此寇扰,援军必定会快速到达。但今敌军进攻未足旬日,告急使徒仍然奔行途中,你等便入前穷问援军事宜,难道援军就能飞渡关山、忽至城下?”

  他拉下脸来将这名督将训斥一番,然后才又说道:“唯今之计,只需固守待援,勿作他想!只要援军到来,逼退贼军,我等皆守卫有功,必得重赏!”

  说完这话后,他便摆手屏退诸将,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城中军府。

  然而今天注定又是多事的一天,就在韩祖念返回军府不久,突然又有卒员报告北面城外又有变故发生。待韩祖念匆匆奔赴北城,便见十几名败卒正在城门外呼喊请求入城。

  韩祖念着员稍作询问之后才知这些人乃是孤远城守军,而孤远城日前突然遭遇一队敌军偷袭,守军猝不及防下便被贼众攻入城池,一番交战后最终守军不敌而退出城池,向南奔逃来告变求援。

  得知此事后,韩祖念眼前顿时一黑,险些站立不稳。孤远城作为义宁郡府所在,虽然没有留置重兵,但却安置着众多军人家眷,而且义宁城只有经过孤远城才能与后方的乌苏镇等城戍相联系。

  敌军在正面的连日进攻已经是凶狠凌厉,没想到居然还派遣一支奇兵绕行于后袭击孤远城,一时间韩祖念也是心乱如麻,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望着在场军士们喝令道:“此事一定要保密,切不可泄露于外,以免引起城中军民惊慌!”

  “可、可是,还有同行数人,之前被西城守军接应入城了。”

  此间军士们闻言后忙不迭点头应是,但很快又有一名军士突然一拍脑门,开口说道。

  韩祖念听到这话后,神情顿时也是一滞,他忙不迭召集起几十名亲信,准备通过两城相连的城头栈道前往西城控制住消息的传播。

  可是他这里还没有赶到城西的城墙,忽然又有军卒前来报信道:“君侯,大事不好!西城守军砍断栈道,开城投敌了……”

  韩祖念闻听此言,更是脸色大变,而当他终于赶到城头上时,便见两城之间的联系早已经断开,西城守将早已经带领着近千名守军打开城门,将弓刀器械全都抛出城外,并且派人向对面的敌营请降。

  一系列的变故让韩祖念备受打击,为免城中人心动荡,他亲自持刀巡视全城,在其一番威吓之下才算暂时稳定住了局面。而他也不敢松懈,一直待在城头上监视内外动静,直到入夜之后身心俱疲的昏昏睡去。

  睡梦中,韩祖念只觉得异常颠簸,同时手脚全都疼痛无比、仿佛被毒蛇缠绕捆缚一般,迷迷糊糊中他突然睁开眼,只见到眼前光影浮动,旋即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并向着他笑语说道:“韩将军醒了?”

  “你、你是张保洛张使君?你怎、我怎会见到你?莫非、莫非我也已经死了……已经魂赴黄泉?”

  韩祖念脑海中思忆片刻,才想起来眼前这脸庞乃是之前早已经为敌俘虏并被处斩的张保洛,心内自是大惊,口中颤声说道。

  张保洛听到这话后,神情顿时也变得有些尴尬,脸上笑容微微收敛,望着韩祖念说道:“韩将军眼下还未死,只是被你部将缚出请降。稍后见我主公唐公李大丞相,才可定你生死!”

第1071章 相煎太急

  大帐中,几名出城请降的齐军将领俯首深拜于李泰面前,一再申明他们早有归义投降之心,无奈为城中主将韩祖念所阻,终于今日将韩祖念捆缚出降。

  李泰一边听着这些人的讲述,一边微笑着安抚嘉勉一番,旋即便又让人将那敌将韩祖念引入大帐中来。

  韩祖念是被抬进帐中,手脚都被紧紧的捆缚起来,乍一望去仿佛一个粽子一般。李泰看到这一幕后也不免一乐,只看此人被捆成这个样子,可见下手者心里是多多少少带了一点私人恩怨,并不是单纯的为了限制其行动。

  韩祖念刚才被张保洛吓了一跳,旋即才又意识到自己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只不过一时间还未习惯这一身份际遇的变化,接着便又被抬入了大帐中,因为身躯仍被紧紧捆缚住,只能吃力的勉强活动脖颈抬起头来,当见到端坐帐中一名雍容英武的戎装之人,这才略显迟疑的说道:“足下、足下便是魏国李大丞相?”

  李泰闻言后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示意卒员入前给韩祖念松绑,同时口中沉声道:“听城中来投的几位归义之士进告,城中军民多有尚义求附之心,唯独韩某仍然顽固执恶,不肯出降。今既入我帐中,你又有何话可说?”

  韩祖念被松绑之后,手脚仍有些麻痹疼痛,听到这话后便瞥了两眼那几名部将,旋即便顿首作拜于帐中,口中则说道:“某虽不才,旧于本国亦颇有戎功。今据坚城以固守,本是有所凭恃,却不料仍然不免处处受制,原来前与交战者竟是李大丞相!

  大丞相威名传扬宇内、人皆久仰,吾国诸多名王大将皆饮恨李大丞相马前,某竟为大丞相所执,虽败犹荣。身受王命守卫边疆,自当奋勇死国、不畏强敌,方是本分。唯大丞相身携天命,来罚顽愚,竟然不能趋迎来拜,确是有罪。恳请大丞相恤此无知愚昧之徒,仁义赐活!”

  李泰本以为按照这韩祖念之前的态度和做法,多多少少还会硬气一些,却不想开口又是滑跪,不免略感意外。

  但这态度无疑让他颇感满意,于是便又笑语道:“韩将军有此见识,倒也不可谓为顽愚。但是抗拒至今,多害城人性命,的确是让人惋惜。”

  “罪徒惭愧,敬请大丞相赐罚!唯乞留此残命,能为大丞相效力抵罪!”

  韩祖念见李泰的态度有所转变,连忙又再作深拜,态度越发恳切的求活乞饶,旋即便又回望将他缚来请降的几名部将说道:“罪徒虽然不才,但但也绝非全无感怀道义之念,欲出还念旧恩,难能痛下决断。是以此诸徒卒虽然早露出降之兆,罪徒仍然未以为罪,怜悯不杀,言虽诫之,实则纵之,才令此诸人得以行事。”

  那几名降将听到这话后,脸色自是变得颇为难看,不过他们也不好直接发声反驳,表示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于是只能闷声附和。

  李泰听到这话后更是大乐,便也没有再继续刁难对方,抬手示意他起身入席对答,接着便问起其人所掌握的军事机密。

  韩祖念见性命似乎是保住了,心内自然暗暗松了一口气,对于李泰的问题自然也都不敢隐瞒,忙不迭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都讲述一番。

  义宁郡当地自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兵力几乎都聚集在义宁城中,随着义宁城守军请降,境内便再也没有值得正视的抵抗力量。

  但是自义宁城向北,经孤远城东去便可抵达乌苏。乌苏即是古阏与,赵国名将赵奢曾经于此大破秦军。乌苏所在通于漳水,漳水穿太行山而出,便形成了滏口陉,故而乌苏也是连接河北的重要通道。

  同时乌苏向北可循浊漳水、辽水等诸川谷穿越太行山西麓,与晋阳向联系。而这一条通道,也是在雀鼠谷、千里径皆遭封堵之后,晋阳人马能够绕道经统军川抵达晋州的一条路线,只不过路线蜿蜒曲折,非常的难以行走,若非万不得已,很少会采用这一条路线。

  自义宁城向南,可以翻越太岳山余脉发鸠山缺口东去,抵达上党地区的屯留。而屯留便是长治盆地的腹心所在,也是大队人马由东入西、在进入绵长的山岭道路之前重要的补给地。

  韩祖念作为义宁城守将,所交代的自然不只是这些最基本的地理讯息。他对于各处齐军兵力布置同样所知不少,乌苏镇所安置的六镇镇民较之义宁还要更多一些,因此乌苏同样驻扎了数量不少的军众。

  屯留方面则有万余人马进驻,之前义宁城所增驻的人马,便是从屯留方向派遣而来。北齐的平原王段韶,眼下则引兵暂驻于上党,之所以还不率军西进,则是因为大军粮草尚未筹备足量。

  在将自己所了解的军情讲述一番之后,韩祖念仍自有些意犹未尽,稍作沉吟之后,便又主动献策道:“乌苏、屯留,虽然并处要地,但当下若论其孰重,则需是乌苏。一则乌苏北接晋阳,二则其地尚有二三坦途可循,旧者资粮转进亦多循此。

  此边诸郡县多处沟壑之间,虽然屯兵于此以便征发,但因地形所限耕织不昌,郡县府库也并不丰储。行军多是过道,用兵则必仰转济。段韶等贼将皆深畏大丞相威名,不聚重兵则不敢轻进争胜,一旦大军推进,则粮草又是一忧。若能绝其乌苏粮道,其军必馁,破之不难!”

  李泰对于韩祖念这一进计也颇为认同,闻言后便微微颔首,旋即便又望着逐渐变得积极起来的韩祖念笑语道:“那么依韩将军所见,该当何计才能轻取乌苏?”

  “大丞相韬略无双、用兵如神,凡所欲取,岂有不得?末将唯恃此乡土著、熟知情势,既得垂问,便斗胆进言一二,拙计不巧,唯大丞相以裁!”

  韩祖念先是自谦表态,旋即才又继续说道:“大丞相前以众俘虏于城外示众劝降,此计甚佳。义宁、乌苏等诸境多旧六镇镇民,此众徒卒特崇乡义、爱好聚众为党,刑令军法尤其难制,乡义亲情特能感召……”

  听到韩祖念对六镇镇兵们的评价,李泰也不由得感觉这家伙的确是有点东西的,将镇兵们的习性总结的非常巧妙。这些镇兵老实说的确是没有什么大义认知,但却尤其热衷于抱团。

  不只在东魏、西魏的政治格局中颇有体现,像是早年尔朱荣与葛荣所率领的六镇叛军进行决战的滏口之战中,高欢直接在阵前便劝降收编数部豪酋。而之后的六镇降人们对尔朱氏而言也成了烫手山芋,管又管不了,杀又杀不尽,到最后索性被尔朱兆当作烫手山芋抛给高欢。

  韩祖念继续说道:“末将前仍悖命据守之时,前后曾有乱命下达,便是受迫群情难忤。而今既已投效大丞相,自然不敢有所隐瞒。若欲取乌苏,亦将义宁军民整编为军,其父老亲属留处后方,前部师旅必不敢叛。

  乌苏守军亦多此边将士亲友,因见故旧来攻,必不力战抗拒,届时或伏精兵间于军伍而袭杀敌众,或使此间徒卒感召劝降……”

  “大丞相,这万万不可啊!”

  韩祖念话音未落,其他几名降将便连忙叩拜在地,大声劝阻道。

  李泰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感叹人心真是复杂。这韩祖念之前还在城中固守不肯出降,结果被部将绑了投降之后,态度转变的比谁都快,现在又借着献策之际进献这种绝户计,必然也有要报复这些叛变将士的想法。

  略作沉吟后,他便笑道:“此城军民举城降我,所为无非感义求活。我若不能高义活之,更与贼主高氏何异?当下群徒既然厌战弃戈,我自不会再强驱赴阵,至于日后欲以武功而求上进,则是别话。”

  韩祖念这计策或许是有一定的道理,但若说真能产生多大效果,那也不尽然。就连义宁城这里之所以能够劝降成功,主要原因应该也在于守军兵力已经遭到了极大的削弱,而且后路孤远城还被夺走。劝降只是辅助性的手段,却并非决定性的因素。

  几名降将听到这话后才顿时松了一口气,旋即便又连连作拜道:“大丞相当真仁慈、当真高义,某等父老得恩赐活命,必对大丞相感激不尽!”

  韩祖念闻言后先是一愣,旋即便也连忙深拜道:“大丞相胸襟宏阔、心性仁慈,当真令人钦佩仰慕!”

  虽然并不安排这些降人将士们参与进攻乌苏城,但李泰也并没有让他们闲着,在这些降将配合之下将城池接收过来之后,他当即便命人将韩祖念等几名重要的将领送往晋州城下。乌苏城用不着这些人去劝降,但晋州城的军心用这些人去动摇一下也是惠而不费。

  入驻义宁城之后,李泰便又传令后方,以河东太守裴侠转赴正平城镇守汾曲,将韩果召来北上,于晋州城下再率领一万人马经统军川东进义宁,让其担任下一步攻夺乌苏城的主将。

第1072章 孝先无计

  上党城连日来不断的有人马聚结至此,很快城池便已经驻满人马,后路师旅不得不扎营城外。

  在最开始得知魏军进击晋州的时候,段韶便立即从河阳撤回邺都,旋即便率领邺都两万人马进驻滏口,乃是北齐国中反应最为迅速的军队之一。

  但是接下来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大半个月,段韶方面的进展却并不大,仅仅只是将部伍从靠近邺都的滏口推进到了上党。

  之所以进展如此缓慢,最开始是为了配合晋阳方面的人马聚结。因恐孤军直进遭到敌军的打击逼退,段韶便打算协同晋阳方面一起两路进军,对敌军进行反击。因此在进入滏口之后,他便先派遣一支部伍奔赴义宁城,并告令守将韩祖念一定要守住这个大军西去的出口。

  与此同时,河阳方面的师旅也被不断召回,并且被转派到滏口来。但随之而来又涌现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随着大量人马涌入滏口,上党地区府库所存储的军资粮草快速的消耗殆尽,必须要仰仗后路河北地区的输给。

  这自然也是因为之前的军机判断有误所致,否则上党地区所存储的军资给养还是颇为可观的,毕竟皇帝仪驾常常都需要经由滏口路过上党而往来二都,当然要将奉御物料备足。可是之前物资抽走后,却还没来得及补充回来,大军入此之后,便面对一个无粮可食的窘境。

  如果说粮草问题还可以凭着时间来解决,毕竟河阳方面的物资调回之后便可以直接用于此处,那么接下来所面对的问题就一个比一个更让人感觉焦头烂额。

  由于雀鼠谷、千里径这两条要道被敌军控制堵截起来,晋阳师旅已经很难再配合南下,于是齐主高洋便也传信邺都,着令邺都方面的军队先行出击奔救晋州。

  由于眼下大军给养尚未补充完整,段韶便只能先行率领一万人马西进,至于聚集在滏口的数万师旅,则交由归朝不久的扶风王可朱浑元暂时统领。

  可是这任命刚刚下达不久,可朱浑元还没有来得及出城却陡发恶疾、卧床不起。而此时国中拥有统率大部人马经验和资历的大将们,则多数都已经跟随皇帝一起前往晋阳了,当下邺都短时间内实在很难再挑选出另一个合适的人选。

  段韶在刚刚抵达上党地区后,因为得知此事便也暂时驻兵不前,权衡一番后便又提出由河阳方面的斛律光北进担任此间主将。

  虽然他与斛律光之间关系并不算友好,但对其能力还是非常认可的,当下正逢重要的战争时刻,当然也要挑选靠谱的人选节制大军。而且斛律光北上时,还能顺便继续将一部分河阳师旅调回并且顺道将军资给养押送北上,使得此间大军能有持续作战的能力。

  然而段韶进言未久,邺都方面却传来一个让他大感意外的回应,常山王请他暂驻上党勿出,因为斛律光已经率领精兵自河阳西进、出齐子岭以袭击敌军后路。

  得知此事后,段韶心中自是大为不满,此事他在离开河阳前斛律光便曾跟他讲过,而他当时也明确表态并不好看这一军事行动。结果没想到斛律光没有获得他的认同,却说服了常山王并得到其支持。

  尽管心中有些不满,但段韶也只能耐住性子停留在上党,先向西面的屯留地区缓缓增兵,同时将滏口人马继续往上党转移。

  而就在段韶焦急等待斛律光一路人马战果消息的时候,义宁城使者匆匆来到上党汇报魏军业已转进沁水、进攻义宁,请求速派援军前往支援。

  尽管斛律光方面还没有消息传来,但在得知此事后,段韶顿时也猜到那一路人马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因为从时间和路程上来推算,如果斛律光果真大扰敌军后路的话,此际想必也已经波及到了魏军的前线,那么魏军自然是要采取收缩防守的策略,而不是继续向东面转进。

  同时,魏军这个向东转进的动作顿时也让段韶心中大生危机之感,因为常情以论,魏军在攻定晋州之后,下一步必然是要继续向北进击晋阳的。毕竟眼下雀鼠谷和千里径两条要道都已经为其所控制,魏军北进的障碍理论上并不存在。

  可是现在其兵锋却向东转来,究竟只是为了占据沁水河谷、遏阻上党地区的齐军,还是北进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目标乃是上党、甚至于邺都?

  因为义宁城使者奏报的敌情并不是很清楚,段韶也难以做出更加详细的判断,但通过他一贯以来对李伯山用兵风格的观察和思考,这一次挥师东进恐怕当中也蕴藏着非常险恶的用心与变数。

  所以段韶便又连忙派人奏告邺都方面,请求尽快派遣大将代替自己来此节制诸军,而他则要亲率师旅前往奔救义宁城,担心派遣其他将领前往怕是也难敌魏军。

  可朱浑元病重难起,斛律光又吉凶未卜,思索一番后,他便直接点名让长广王高湛来暂时代替自己。能力方面暂且不说,长广王的身份地位倒是足够稳定军心士气。

  在派出使者之后,段韶便一直在焦急的等待消息。可是他都已经将西去的师旅整装完毕,邺都方面却迟迟没有消息传回。

  “此去邺都,一定要详细向两位大王奏告军情紧急、刻不容缓!贼已寇入沁水,若增援师旅仍然停滞不前,则沁水以西恐将不为我有,山野关塞必然频频遭贼寇扰、再无宁日!”

  为了让邺都方面明白情况的紧急,段韶便一日数遣使徒前往邺都催促,每一名使者都要仔细叮嘱交代,希望邺都方面能够尽快给以回应。

  然而事实证明,段韶还是太保守、太乐观了。魏军此番东进,所图谋的又岂止是沁水以西的北齐领土,沁水以东的也保不住啊!

  正当他还在焦急的等待朝中消息时,南面建州方面先一步有紧急情报传来。

  “启禀大王,前有贼军翻越空仓岭入境,攻破高平关。建州厍狄使君闻变之后率军出击,于丹水上游为敌所伏,被贼就阵加害。末将等于阵败退,入此求援,恳请大王速速派遣援军南去奔救高都,若迟建州恐怕不为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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