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独孤善刚才还一脸信誓旦旦,听到这里后顿时便面露难色,片刻后才又咬牙点头道:“我知姊夫是在考验我,我也无惧考验!马营我自去得,只是姊夫要我待上多久?我虽然不惧任艰,但如果因我而让物情非议姊夫苛责亲戚,我实在不知该要如何自处。”
听到这家伙耍滑头的回答,李泰微微一笑,旋即便又说道:“任事马营,李雅经验不浅,你去寻他讨教,他自然教你做事的诀窍。”
独孤善闻言后脸色却是一沉,旋即便摇头恨声道:“我不与高平李氏相亲!杀父之仇,岂能忘怀!”
李泰听到这话后又是一叹,独孤善因为其父为李植所害事而迁怒李雅,并不能说没有道理。但话又说回来,当时李穆担任雍州长史而留守长安,也是报信并安排人员护送一程,长安的独孤信家人们才得以逃往汉中、免于劫难。随着元凶伏诛、时过境迁,当时恩仇也已经成了一笔糊涂账,只看当事人各自是何感想。
听到独孤善仍然抵触与高平李家交往,李泰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放下仇恨之类的话语,只是注意以后不要让他们之间有什么公私事情的直接接触就是了。
给这小年轻们安排职事,对李泰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难事。随着人日结束,朝廷诸司又恢复办公,李泰便给诸小舅子和宇文泰的儿子们安排了不同的职位。
小舅子们还可以随意一些,宇文泰的儿子们则还要顾及到政治上的影响,毕竟大家都在看着。这件事倒也有一个参考的对象,那就是当年贺拔岳的儿子们作何安置。
不过细微处又有所差别,因为宇文泰没有嫡子了,嗣子宇文普则早在宇文泰哀荣追封的时候便加骠骑开府、侍中等一系列的官职安排,如今要作安排的则主要是几名庶子。
人日之后,李泰便奏报朝廷追述宇文泰功勋,给其嗣子宇文普直接加授大将军,其余诸子俱加骠骑开府,其中第四子宇文邕加散骑常侍、光禄少卿,五子宇文宪则授勋卫大都督,六子宇文直则授太傅于谨府司马,其余诸子仍然年幼,皆加通直散骑常侍,仍入太学受业。
随着宇文泰诸子皆加封授之后,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李泰难得的清闲几日,随着假期结束,又变得忙碌起来。
第1211章 营造新都
长安皇城中,近日来由于唐王入朝的缘故,也是变得格外的热闹。尤其作为唐王办公和接待宾客场所的大丞相府,连日来更是人满为患。
长安城池逼仄、规划也是杂乱不堪,这样的印象并没有因为李泰来到这个时代越来越久而有所改观或习惯,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有点忍受不了,这也是他不怎么乐意住在长安城的原因之一。
所以在今年开年之后,他准备进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重建长安城!
历史上北周杨坚篡周立隋之后的第二年,便因长安城年久失修、诸多不便而下令在原长安城东南方向的龙首原上重建新城,新城被命名为大兴城,便是后世所熟知的隋唐长安城。
李泰当年第一次来到长安的时候,看到这一座城池便颇感失望,并在心里萌生了要重建长安城的想法。不过那时候的他在关中都还没有立足稳定,人微言轻,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过只是心中一个狂念罢了,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完成。
后来他的地位权势扶摇直上,直至正式取代宇文泰成为新的关中霸主,但那时的西魏政权新逢战败与大乱,民生凋敝,亟待休养生息,所以大规模的营建计划也就只能押后。
如今几年时间过去了,关中民生已经大为恢复,西魏的国力也在过去的一年有了长足的进展,而且在和与北齐的战事当中还俘获和接收了许多的人员。这些人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单丁独口,很难进行编户治理,但同时又是比较可观的劳动力。
过去一年的征战虽然然西魏消耗颇大,但所消耗的主要还是府库物资,至于民间的资货则仍处于一种沉寂存储的状态。尽管去年官府收购谷米撬动起了一部分,但仍有极大的潜力可待挖掘。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如今府库中仍然还存了大量的同治五铢钱,需要通过一些途径流入到民间,从而进入市场进行交易。
总之,李泰在核算过方方面面的条件之后,认为现在正适合营建新的长安城,所以便将这件事情正式的在朝会中提议出来。
朝中群臣闻听此事后,顿时也都是反响热烈,赞同声不绝于耳。倒不是出于对唐王盲目的崇拜,而是长安城这居住环境真的是谁住谁知道。不能说让人一点也忍不了,只能说如果有的选,绝对不会再选择继续留在长安。
皇帝在听到这提议之后也是连连点头同意,如今的这座长安长城不只在心理上、在空间物理上同样给他以实实在在的压迫感。
因为长安本身是临渭水而建,地处长安城最北面的皇城干脆就临着渭水。渭水作为关中最重要的河流,两岸土地多遭关中豪强们瓜分营建园墅,难免就要凿渠引水以浇灌各自的土地,由此便造成了渭水河道变浅,每年水汛稍涨,渭水河道中的河水就有可能泛滥成灾,而长安皇城便首当其冲。
尽管宇文泰和李泰都针对渭水这一情况进行过一番治理,但长安城依傍渭水太近、且本身地势比较低洼的情况也难以更改,所以对于这一现象也是治标不治本。
也就是去年关中也遭受了一番旱情波及,渭水汛期极短,否则皇帝还得动不动就要冒着大雨登上高高的阁楼躲避渭水溢流的冲击。
就连皇帝与一众朝士们都有些受不了长安城的居住环境,可想而知城中百姓们必然忍受的更加辛苦,如果不是因为这京畿户口,怕是也忍不住要收拾家当准备跑路了。
所以李泰这提议在提出之后,很快便获得了通过,进入了计划筹备阶段。而在这过程中,皇帝还特意来到大丞相府,向李泰表达了自己对于新都营建的一些建议。
“如今大势所趋、天命所归,朕自有知,今仍据此尊位,非为贪恋虚荣,为唐王守库而已。来日新都营造,宫苑布置,唐王但循所思、不必以我为计。唯岂能于新都得此两进一宅,为河南县公邸,使某居此安度余生,则余愿足矣。”
讲到这里,皇帝又窥望一下李泰神情,旋即继续小心解释道:“所以求乞河南县为食邑所在,因念先君苦盼能够重归洛下。某虽无才但却有福,能与唐王共成大事,故求寄禄食邑于河南,以告先君不必再以此为憾!”
“陛下言与臣共成大事,此意甚佳。营造新都亦国之大事,来日城池落成,臣与陛下俱可于城中长居久安!”
李泰瞧着皇帝小心翼翼的模样,便又笑着说道。
既然营建新都的决议通过,接下来就是正式的规划选址与挑选营建新都的班底人员。
选址方面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无论是长安周边现实的地理环境,还是李泰自己的心意,龙首原南侧都是不二之选。确定了新城地点所在之后,接下来便是具体的勘测划定。
历史上的长安城,虽然较之原本的汉魏长安城有所改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城池的发展,也显露出来了诸多在筑城之初的选址不合理性。
诸如作为宫城所在的太极宫地势便比较低洼潮热,以至于需要另再择址修建大明宫。多修一座宫殿不打紧,但大明宫那布局位置实在是太凸出,更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唐代中后期的政治局面走向。
而且由于大兴城在规划营建时过于强调天人感应的中正格局,城池规划整体上就显得比较呆板,功能性上相较隋炀帝时期营建的东都洛阳要逊色得多。
如今李泰准备营建长安城,这些被人踩过的坑自然也要有所避免,因此他在提出一个大概的思路之后,便着令相关的官员们结合实际情况进行修改完善。
历史上主持修建大兴城的高颎眼下资历和能力还不够资格主持如此大规模的工事营造,而另一个宇文恺则干脆就还是一个奶娃子,李泰自然要重新组建班底。
他以自己的堂兄李士操为营建大使,起部尚书崔彦昇与司农卿薛善为副使,另择内外擅长营造诸事的官员组成一个上百人的规划营造班子,其中不乏他的府员李孝勇、赵景之等人。
至于高颎个青瓜蛋子,他也给安排进了其中,虽然资格还不够主持,但腿脚灵活、做个打杂的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也算是一番着重的培养。
当这班底组建完毕,众人见到李泰所规划的足有上百民坊、可以容纳几十万人口的新城概念图的时候,一时间都不免瞪大双眼,有点接受不了。
他们早知唐王向来气魄雄壮,但如此超前的规划,还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关键城池有没有必要修建的这么大?
这些人无疑还是小觑了天下重新统一之后所形成的大帝国能够迸发出来的活力之大,而李泰对此则多有预料。
所以当众人提出是否要削减一下新城的规模时,李泰想也不想便摆手拒绝了,虽然历史上的长安城历经隋唐两代也并没有完全的利用起来,但有没有用且不说,关键得大!
他可以在别的细节方面根据实际情况而接受一些更改意见,但是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的基本格局却不能变,城坊也尽量不要缩减。
于是在他所提出的这个框架之下,众营建人员们便开始埋头细作规划完善、并认真核算营建这样一座新都所需要的人工物料多少。
当然,李泰也明白如此大规模的新都营造不可能一蹴而就、强求短时间内完成,只是提出了一定要在规划工期之内完成城池主体和主要功能区的建造。至于其他区域的营建,则就在之后按照实际的需求陆续的增补即可。
第1212章 商原大学
营建新都的人事框架搭建起来,可以围绕这个项目自主运转起来之后,李泰便也不再继续留在长安盯守,只是着令相关人员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向自己汇报项目进度,然后他便再次返回了同州上阳宫。
这一次,卢柔等一些久在朝中之人也一起来到了霸府,除了在霸府之中担任文翰工作之外,卢柔此番来到同州还身担一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负责李泰儿子的教育。
去年李泰便以儿子启蒙作为理由、与北齐的使者进行感情交流的契机,但其实他儿子李晋去年还没有正式接受启蒙教育。
此番李泰前往长安,本来是打算把儿子安排在龙原学馆中进学,但想到这小子年龄毕竟还太小,离家太早固然能够养成一定的独立性格,但眼下还远不足以独立处理复杂的人事关系,对于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接近还是做不到分辨甄别,于是便决定还是先放在身边几年。
回到霸府之后,他先带着儿子来到了商原别业,自然是受到了一众乡邻的热情欢迎。如今的商原风物景象繁荣如故,但在李泰发展初期所建立的榨油、制墨、冶铸等工坊陆续搬离了这里,转而兴起果蔬精培、精油调制等等对于环境和人工压力都更小的行业。
如今的商原百姓所拥有的人事资源绝不止乡里所见,乡里子弟们早已经在唐王的率领下分布于天南海北,安居乐耕者或在本乡、或在陕北山南等地扩地成庄,生活殷实富足。喜欢读书治学者或在商原庄上接受初级的教育,然后便负笈游学于四方,长安、襄阳等地全都可见这些学子足迹。
壮志立功者那就更不用多说了,商原子弟早已经成了关中府兵的中坚力量,勋著于朝、名传乡里。或仕或商,各自也都活跃得很。
李泰虽然日常便居住在不远处的上阳宫,但因平时公务繁忙,再加上如今出入侍卫警跸的卫队规模不小,频频出入乡里多有不便、难免会惊扰到乡居百姓,所以也不怎么频繁往来商原。
此番重回乡里,趁着儿子日渐晓事,他便带着儿子游走在乡间,一边向其讲述自己当年只带几十随从入乡立足治业、智斗乡豪等事迹。
这倒不是为了通过自己的事迹来对儿子进行忆苦思甜的教育,而是单纯的显摆。这小子年龄还不大,跟他讲什么军国大事、争霸天下,凭其阅历和知识还无法理解,可是乡里风物历历在目、乡情热切真实可感,那就好理解得多了。
果然江陵乐在跟随老子于乡里逛了一圈之后,望向他耶的眼神中加倍的崇拜,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才明白原来自己父亲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加的伟岸!
李泰回到商原当然不只是为了培养迷弟收割情绪价值,他是打算继续将儿子放在乡里接受启蒙教育。
商原的学堂从很早便建立起来,最开始是用来教育庄人子弟和若干凤等寄养在此处的小子们,这么多年一直持续下来,主要是由李渚生等留守乡里的家人们管理。
李泰虽然邀请表哥卢柔来做儿子的启蒙老师,但其实他并不怎么希望儿子只接受经书礼义那一套的教育,幼年到少年时期,正是一个人好奇心最旺盛、接受能力最强的一个年纪,在这一个年纪里形成什么观念、养成什么习惯,往往都能影响人的一生。
相较当世那些饱学鸿儒,李泰在学术上确实有点不学无术,但是讲到少儿启蒙等初阶教育,那也是很有经验的,毕竟有若干凤、李雅和柳昂等小子练手。这几个小子学业如何暂且不论,但无论性格还是上进心都是在及格线以上的,这也让李泰对自家儿女的教育比较有信心。
如今的商原学堂规模更胜往昔,多有乡人主动捐输物料扩建学堂,使得这学堂成为如今商原上规模最大、最为气派的建筑,当然李泰家的商原庄也因此被侵占大半。若非破野头当年量地的时候多走了一段距离,如今庄地怕是都要不够了。
如果说长安的龙原学馆因为有着时流荟萃、藏书众多,传统学术氛围比较浓厚,那么商原学堂则就显得比较野路子了。
李泰当年在乡里通过改善各种工艺和工具所营造起来的新产业,给乡人们所带来的冲击可谓是无与伦比。而关中作为多年的文化荒漠,倒也没有太浓厚的重经轻术的风气,实用主义比较流行,既然是有确实的利益可行,那就大大值得研究。
这么多年李泰对商原学堂都乏关注,此番返回一瞧,发现学堂中所教授的知识和技能要比他有意引导的龙原学馆还要更丰富,教育模式的发展也要更前卫。
进入学堂之中,便有一排板壁,上面张贴着学堂教授的科目与课时安排,李泰一番浏览下来,发现单单科目分类便足有二十多种,除了基础的扫盲识字和比较正规的诗书教育之外,后面画风就逐渐变得不正常起来。
《几何初步》……乡人们还挺念旧,居然还保留下来我早年编写的教材,但也因此保持了科学求知的精神啊。
李泰心中默默感叹着,看到后边的《九章算术李子注》《算经百解》等等当年给若干凤他们编的教材仍然当作如今学堂的初阶和进阶教材,心里自是美滋滋的。
但是接下来,勘水?哦,原来就是找水,渠盟资助用来教习研究找水打井技巧,用来培养打井技术人才的。那相应的版筑、陶埏之类,都是土木老哥们茁壮成长的摇篮了。
看到这些因为行业发展、经验总结从而诞生出来的技术学科,李泰当真是感觉很高兴,但还是稍显矜持的抬手指着这些学科说道:“这些杂计也能成学,当真有人来学不成?”
学堂中其他人听到这话,多少心里有点犯嘀咕,担心唐王因为他们治学风格猥杂而心生不悦,但同行的李渚生乃是跟随李泰一同入关的老人,自然清楚自家郎主是个什么尿性,真要心存不满便不会是此态度了。
于是他便说道:“乡人虽然尚经重礼,但即便劳神费力的精研细学,不得时运通济,未必得用。但此诸类杂学多涉时务,乡人疾困俱于其中,学成一计足以傍身,不只乡亲都要虚心求教,就连官府都会备礼访问。”
说话间,他便让人回到学堂办公室取来厚厚的一摞拜帖呈送李泰面前,李泰略作翻看,发现多是关内郡县在职官员们所发来,而内容绝大部分都是指定希望学堂介绍具有某些技能的学员前往担任属吏。
诸如找水打井,本身就是一项深惠乡里民生的事情,尤其是如今关中括户均田加上军府授田,各地官府、军府全都有着非常沉重的垦荒劝耕任务。
但水资源不能平均分配,往往就会阻挠这些劝农政令的推行。大家在分田地时自然都希望能够分到濒临河曲水域的良田,毕竟一旦落脚便是祖祖辈辈繁衍于斯,当然不能马虎。
霸府上层只关心地方政绩如何,但是地方行政具体执行、如何解决问题,则就不会细致追究,总不能霸府派遣使者或军队到田间地头去协调、镇压那些争地抢水的乡里纠纷。
所以具体的事务执行,当然就需要地方官府自己想办法。而今地方官员在人事上还享有不小的自主权,一般除了掌印主官与主要上佐由霸府任命,其余府佐皆由长官征辟和乡里举荐。
要解决这些具体存在的问题,那就需要拥有具体技能的人才。而整个关中拥有相关技能培训的,唯有商原学堂。学堂中土木老哥学有所成,便被辟为郡县主吏,带着衙役们寻访山野、勘测打穴的寻找水源,以此来解决乡情纠纷,扩大垦荒规模。
对于这一情况,李泰也有所闻,但却并不如在学堂中所了解的这样详细。而在听完李渚生等人的讲解之后,他便忍不住大笑起来:“谁云庶艺低贱?生人在世,衣食必须,若连这些都做不好,纵然握符执宪,必也覆亡不远!这些州郡长官别出心裁、因需辟士,也算是精明练达、长于世务。”
商原学堂的教育是内容大于形式,所面向的也主要是渴望拥有一技之长、希望能够养家糊口的乡人黎庶,而非长安公私学馆中那些功臣或名门之后,所以也注定了他们要更加务实,什么有需求那就学什么。
而在少了李泰的直接干涉之后,在之前乡土建设当中深有受益的商原乡人们同样也意识到技能和教育的重要性,难得出现了商原学堂这样一个专门教习庶艺的地方,于是也都认真的呵护其成长与发展,希望其能继续造福子孙后世,于是便有了如今商原学堂的规模和局面。
不过商原学堂给李泰带来的惊喜还不只有这些,很快他便被学堂北侧几座冒着烟的土炉吸引过去。
第1213章 益世良术
这几座土炉规模并不大,冒出的烟气也并不浓烈,但李泰走到附近的时候便闻到一股比较辛烈刺鼻的味道,怪不得被安排在远离学堂其他建筑的位置上,原来不只是因为防火安全的缘故,也是因为气味实在熏人。
这些土炉旁有十几人,各自佩戴着遮掩气息的口罩,这自然也是李泰早年在自家工坊推广开的防护物。这些人围绕着土炉不断的观察研究,因为太过专注,都没有留意到李泰一行人的到来。
一直等到李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对面众人才注意到这边的来人,而当见到竟是唐王大驾光临,一个个都面露惊喜与局促之色,有的人忙不迭阔步迎上前来,有的则干脆在原地便作拜迎接。
这一群人大多在十几二十岁之间,当中一个二十多岁年轻人似是他们的头目,匆匆行至近前来作拜道:“仆拜见郎主、大王、主上……”
听到这年轻人一句话里给自己改了三次称呼,李泰便微笑摆手道:“今日闲游学堂,你等不必拘束,你是谁家儿郎?”
“启禀主、主上、仆名刘沐恩,家父、家父讳三箸。”
那年轻人闻言后又连忙垂首回答一声,然后才有些手忙脚乱的起身侧立。
“三箸的儿子,居然已经这么大了!我记得,那时初来庄上,你也如我小儿一般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