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650章

作者:衣冠正伦

  淮北民风向来彪悍,像是早年间东晋的精锐武装北府兵,以及南朝宋刘裕北伐的主力便基本上都是淮北乡义勇士,故而这些人敢于据城抵抗唐军。而当他们加入到队伍中来后,各自也都踊跃表现,使得这一路人马后面推进也变得顺利起来。

  很快若干凤便率军自下邳沿沂水向北推进到了琅琊郡,此境不同于淮北地势平坦,境内多有山丘,便是后世所谓的沂蒙山区。

  当这一支唐军动态传到青州的时候,青州城内刚刚有所好转的气氛顿时又变得紧张起来,唐军几面出击,给人一种捉襟见肘、疲于应对的无力感。

  作为团伙智囊的高元海入宫进言道:“南路贼军之来,譬如旧年南燕之与宋武相争,需速派遣大将统率精军南去布防沂山、东山之间,切勿使贼突破此间山水,否则青州必不可守啊!”

  “谁人愿往迎拒敌师?”

  高湛也担心敌军继续向前逼近,闻言后便望向众人发问道,然而凡其视线所及,众人却都纷纷垂首避开其视线。

  如今高湛身边多是侫幸之辈,如斛律平那般还敢迎战敌军的将领少之又少,况且就连他自己都是得过且过的心理,其余众人自然更加的乏甚斗志。

  “琅琊太守羊烈,出身泰山羊氏,本就是此域雄族。之前至尊称制,羊烈并未遣使奉表来贺,其意叵测。但羌贼执刑甚苛,诸如赵郡李氏诸员凡有受彭城伪命者,俱加诛灭!如今至尊可遣使往授羊烈高官贵爵,其人因惧遭诛、为求自保,必然只能力战不屈!”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感受到高湛视线在自己身上游弋好一会儿的韩凤便连忙起身建议道:“旧羊烈族兄羊侃叛魏投梁,可知此类汉儿绝不可信、死不足惜。但今羌人威刑恐怖,只要羊烈受此名爵,则唯死一途!待其力战挫敌锋芒之后,再遣师旅南下迎战,自然胜算更大!”

第1284章 不计前嫌

  琅琊郡城并不是雄阔大城,但也同样的不好攻打。

  此境山丘纵横,地势崎岖多变,往年常常沦为交战之地,境内也多有强梁盗匪流窜,为了防备敌情贼患,乡野民间往往也都要修筑坞壁,大坞小城广泛分布在沂山沂水之间。

  这样的连坞防事攻打起来非常的棘手,一如旧年东西之间在洛西关南所修筑的那些城池,而琅琊郡城就被这些大大小小的坞壁包围其中,想要攻打到琅琊城,就必须要将外围这些坞壁都给逐一拔除掉。

  唐军在抵达琅琊郡境内之后,便按照惯例先行派人前往那些寨门紧闭的坞壁喊话劝降,然而却是收效甚微。

  这鲁南地区本就远离东西之间传统的交战区,民间甚至都不知道唐军究竟是何来历,当将士们在坞壁外喊话劝降的时候,坞壁中却还在大声喊叫着:“淮贼岛夷杀来了!”

  如此情景,自然谈不上什么有效沟通。这些乡民们非但不了解唐军的来历和势力如何,对于他们的老乡同样充满排斥和敌意。须知他们口中所叫嚷的淮贼岛夷,往上数几代甚至就是他们的同乡之人。

  眼见劝降无果,若干凤便也决定不再浪费唇舌,当即便下令向着这些坞壁发起进攻。而那些之前在淮北投降过来的乡义们便又再次担当起了先锋角色,开始奋力攻打坞壁。

  这些坞壁规模虽然算不上大,但却分布的很密集,一条沟谷前后便分布着好几座,小一些的不过容纳十几人,大一些的也不过百十人。看起来有点简陋不堪,真正战斗起来的时候却非常难缠,乡人们拿着自制的钩链农具等改造的武器,有的干脆就是竹木锐刺,他们以这些简陋的坞壁为据点,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退,而当唐军深入沟谷的时候,他们便又反杀回来。

  如此交战一番,唐军好不容易才打穿一道数里长的沟谷山道,充当先锋的淮北乡义竟然死伤达到上百人之多。那些被击退的乡人们却并未溃败逃散,而是撤退到后方的沟谷中再次集结起来,探头探脑的窥望着唐军动静,并且选择另一处适合阻击的地点。

  “这些鲁南山民当真刁悍,他们难道就不怕死?”

  尽管只是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可是也让若干凤领略到了这些乡人的难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些乡人多么有战斗力倒也不尽然,毕竟连基本的弓刀甲杖都有所欠缺,无非凭借着山势地形反复的聚散纠缠,很难给唐军造成什么明显的伤害,但却大大拖慢了大军前进的速度。

  如果有足够时间的话,剿定这些乡野人士也并不算多么困难的事情,毕竟双方本来就不属于一个层次的对手。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无疑还是奔赴青州,消灭以高湛为首的这一股北齐残余势力,而非羁留途中与这些乡人们纠缠。

  尽管朝廷并没有规定具体的军期,但毫无疑问也是越快抵达战场越好,若干凤实在不愿意受困于此,浪费太多的时间。

  “不要再继续与这些乡士纠缠,集结精锐战卒,直取几座郡县城邑!”

  在权衡一番后,若干凤便放弃了大军一路向前平推的想法,准备集中力量优先拔除几处枢纽据点。

  鲁南地带虽然山岭起伏,但也并不是全无平野,沂水、沭水等河道流经的区域倒也地势平坦,只不过如果不拔除沿途那些连坞据点,坞壁中随时都有可能会冲出乡士武装来对大军进行滋扰袭击,严重影响军事行动。

  攻拔这些坞壁劳时费力,若干凤便先率领大军临河扎营、不再急于前进,转而将精锐人马集结起来,直接绕过那些小型的坞壁,继而直攻那些有规模的城池。只要将这些城池拔除掉,那些周遭的连坞即便是仍然在守,但是因为欠缺一个整体的协调调度,只能各自守据一方,便不足以对大军的行动造成阻挠了。

  于是接下来,若干凤便着令羊鹍、宇文忻等部将率领军众笔直向前,而他则在大营中集结了一千名精骑随时待命,一俟发现周遭坞壁有调集人马外出袭扰的迹象,他当即便亲率精骑前往恫吓阻拦,使得这些坞壁中的兵勇们难以支援遭受进攻的城池。

  如此一来,唐军的优势便又得以发挥出来,此间乡人也难以再凭着地势施加困扰,接连被唐军攻拔下境内的武阳、费县等诸城,使得大军得以顺利的推进到了琅琊郡城所在的即丘。

  当唐军推进到即丘城下的时候,琅琊郡境内的守军们也都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纷纷求问太守该当如何应对危难。

  即丘虽然是琅琊郡城,但是作为琅琊太守的羊烈却率部驻扎在郡城西北方向的新泰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新泰是其乡土所在,也是泰山羊氏的郡望所在。

  邺都、晋阳两都陷落之后,北齐政权便可以说是灭亡了,至于高湛在青州所建立起的小朝廷,无论是威望还是号召力都非常微弱。

  左近其他州郡官员们为了能够维持住对治下的控制,所以选择投靠高湛的小朝廷,但是羊烈所出身的泰山羊氏乃是当下山东首屈一指的强宗豪族,不需要来自朝廷的授命也能对乡土拥有极大的控制和影响力。

  故而当高湛在青州称帝的时候,羊烈也并没有急于奉表归顺,而是暂且从郡城退回了新泰乡里,一方面将乡义部曲召集起来增强势力,一方面则就是守在乡里观望局势的发展。

  但天下大势的发展却不会受他一个敌方豪强的心意影响,他这里希望能够自守乡里、与世无争,可是当淮南的唐军向北推进的时候,他所处的琅琊郡便无可避免的要遭受冲击。

  “使君,唐军已经连下数城,乡义们尽管极尽阻挠,也难阻其军向前推进。若是即丘城再被攻克,则大半乡土尽为所侵啊!而今城中父老委托下官来问,若仍需战,请使君速速率部前往增援。若不再战,则速告父老开城请降,犹能不失归义之迹。否则若待城破,恐怕满城父老俱为刑徒啊!”

  有从即丘奔行而来的郡府官员来到新泰城,见到羊烈之后便作拜说道。

  羊烈听到这话后也是不免愁容满面,心中左右为难。之前的他是想要等到局势更加明朗之后再思忖该要何去何从,原本在他想来唐军纵然要征讨盘踞青州的高湛,无非是沿河一路东进、直取青州,不会对地处群山之间的新泰城过多关注。

  如果高湛承受不住唐军的攻势而败亡,他自然也就会奉表降唐,使得此境传檄而定,无论是他还是乡人都能尽量避免遭受战争的波及。

  可是他却没想到唐军竟然直接从淮南发起进攻,而地处鲁南的琅琊郡便首当其冲的遭受攻击。原本他也不是没有想过顺势降唐,可是几日前青州方面突然派遣使者至此,传达伪主高湛的诏命,将其封授为泰山郡公、北徐州刺史,这又直接将他挤兑的进退两难。

  虽然眼下乡中父老们还不是很清楚天下大势的变化,但羊烈如此身份自然有其消息渠道,河北赵郡李氏族人们因为贸然接受伪主高浟的封授而遭到严酷刑罚,几乎满门处斩,羊烈对此也早有耳闻。

  他原本是不打算去搅合高湛那一滩浑水,可是现在麻烦却主动找上了他,他就算说自己不愿意接受高湛的封授,唐军又肯不肯听他解释?

  面对来自即丘城的下属求救与请示,羊烈一时间也不知该要作何回答。他当然是不愿意率部与唐军开战,不愿意让自己彻底的没有了退路,牺牲宗族子弟和部曲壮丁为高湛挡灾消祸。

  可是就这么直接向唐军投降的话,他又有些担心或会得不到礼遇,尤其高湛刚刚还对他进行一番封授,这会不会成为唐军打击他的理由?

  正当羊烈还在满心纠结,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却又下属来告城外有唐军使者前来求见。

  “快快有请唐使!”

  羊烈得知此事后,心内也是一喜,他虽然还拿不准唐使此来的目的,但既然遣使至此便意味着对方也有沟通的意愿,只要能够有的谈,或许就能谈出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很快,一名身材高大壮硕、年纪在三十多岁的人被引入府中,见到羊烈之后便抱拳说道:“末将乃大唐代国公、扬州总管若干使君麾下部将,奉代国公命前来求见羊使君。久仰使君威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贵使不必多礼,快请入座!”

  羊烈也并不倨傲托大,从席中站起身来微笑着对这一名使者说道,可当他视线落到这使者脸庞上时,却依稀有种熟悉感,忍不住便询问道:“请问贵使何乡人士?望来竟如此面善,似是依稀相识。”

  此人闻言后顿时神情一肃,举起两手向着羊烈长作一揖,旋即才又说道:“前以公事相见,未暇细述身世。使君明识,竟已得见端倪,某名羊鹍,旧于襁褓即随家父南去投梁,乡土人事多有陌生,不意叔父竟能一眼辨识……”

  “你、你是……祖忻兄的儿子?你竟、竟随唐军杀还乡里?”

  羊烈听到这话后顿时瞪大双眼,数息之后才确定此人身份,原来竟是他堂兄羊侃的儿子,但很快脸上便又流露出惊疑之色,全无亲人重逢的喜色,反而更露忧色。

  羊鹍将对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又欠身说道:“不错,某今正为代国公麾下部将,此番因以公务来见,未具家礼以拜,还请叔父见谅。”

  羊烈盯着羊鹍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堂中的气氛也变得颇为尴尬,如此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又望着羊鹍沉声说道:“唐国主将遣你入此,有何言告我?”

  在知道了羊鹍的身份之后,羊烈非但没有表现的更亲切,态度反而还疏远冷淡了几分,并且眼神中还蕴藏着深深的戒备。这是因为当年羊鹍的父亲羊侃叛魏南投的时候,羊烈并不支持,甚至还跑到洛阳去进行告发,之后北魏派遣大军前来围剿,尽管羊侃仍然突围南去,但是彼此间的关系自然也就不复亲情可言。

  羊鹍自然也清楚羊烈的想法,闻言后便又欠身说道:“当年先父起事南投之时,某仍身处襁褓之中,虽云出身此族,但乡土人事俱不熟悉。今追从代国公于征途,代国公问我乡里诸事,我却一概难以回答,念及叔父久居乡里,故而请缨来见,希望能将叔父向代国公引荐。”

  羊烈仍然紧皱着眉头,之前他心情焦灼、左右为难,唐使到来他是既愿意沟通一番,可是到来的竟然是羊鹍,这就让他感到狐疑尴尬,搞不清楚唐军究竟是个怎样的态度。

  羊鹍见羊烈沉吟不语,便又再说道:“当年故事,某虽亲历,但却人事未知,多由旁人口中得悉。而今时过境迁,是非或未定论,人事却已了结。先父求仁得仁,叔父则仍安居乡里,也算是各自夙愿达成,无谓更作纠缠。憾我伯父,凡所取舍未竟始终,以至于身为所害,使人叹惋!”

  泰山羊氏乃是山东名族,同样也人丁兴旺。羊侃当年准备起事南投的时候,不只有羊烈等人反对,羊侃的亲生兄长羊深同样也反对此事。羊深时任徐兖行台,在收到羊侃派人送去的书信时,竟然直接收斩了羊侃的使者,并主动上表请罪。

  后来羊侃南投,羊深虽然受到了一定牵连,但因为泰山羊氏在山东势力和影响颇深,不久后又被任官,等到孝武帝元修时期更是一度官居中书令。但是不久后羊深便在乡里与樊子鹄一同起兵反叛高欢,结果遭到平灭诛杀。

  羊烈在听到羊鹍这么说后,也是忍不住长叹一声。的确,当年羊侃矢志投梁,多年前又在侯景叛乱中守卫南梁台城、最终病死,可谓求仁得仁。

  至于他自己,当年选择举报羊侃,的确是因意见不合而有明哲保身、断臂求生之意,如今仍然能够保住性命盘踞乡里,也算是愿望达成了。

  “你父性情强直南难屈,凡有定计则万死无悔。虽然刚毅可钦,但也不免失于顽固。你这一番见识却是比你父亲豁达得多,吾家有此良嗣为继,倒是让人欣慰。哪怕我今没于世道的变迁,倒也不必担心家势有失传承了。”

  脑海中思绪流转一番后,羊烈便望着羊鹍感叹说道。

  羊鹍闻言后便又摆手说道:“叔父大不必作此颓言,我今日不计前嫌、至此求见,就是希望能为叔父引领一条康庄大道!旧者天下纷争不断,虽至亲手足亦不免决裂庭中、各寻出路,人情之悲,数不胜数,丧乱离恨,满盈江湖。人情思安、天下渴治久矣,唯是良策难得、英主难逢,天下人仍不免久浸苦难之中。

  吾主唐皇今建制关西、有一统寰宇之大志,之前业已攻灭贼齐,弥合东西,而今只需讨定些许余寇,即可养兵蓄甲、南兼江东,宇内一统,社稷大兴!此天下大势之所趋,仁人义士之所愿,凡阻此大势者,必将为苍天所弃、人间所厌!

  某虽不才,得遇英主,亦得徜徉于此伟业之中。叔父老成持重、思虑周全,自然明白身趋大势则时通运达,逆水行舟则劳而无功、动辄覆灭。

  恳请叔父勿浪使儿郎乡曲性命以抗拒大势,给我家招惹覆族之祸、千载骂名!我今来此,可行亦可不行,但实在不忍血洒乡里、岱宗为赤,故而来此泣请叔父切勿继续执迷,趋吉避凶、顺天应人!”

  羊烈听到这一番话后脸色也是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徐徐说道:“投强附大,是势弱者人人可为之事。儿郎今日不计前嫌、劝我归义,我若无所表现,委实辜负这一份苦心。

  但若就此仓促归附,恐怕也不足补偿日前犹豫不决的拖延之过,儿且暂居于此,待我筹备一份功勋奉献,再共你同趋代国公大营请罪!”

第1285章 亡国妖孽

  北齐诸方还在努力抵抗唐军攻势的时候,青州城里却发生了一场声势不小的骚乱,或者可以说是政斗。

  事情的起因,是有青州城中名寺里的高僧控诉大臣高元海借阅寺中所传的古经而后便据为己有、寺中几番前往催讨都不肯归还,不得已只能求诉于官府。

  高元海乃是高湛麾下的宠臣,这件事一开始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波澜,官府根本就不敢受理此事。结果那高僧不知受谁引荐指点,求告到和士开那里去,和士开便将此事汇报到了高湛那里,高湛当即便勒令高元海速速将佛经古籍归还寺庙。

  这件事自然搞得高元海有些灰头土脸,并因此对和士开怀恨在心,准备伺机报复。他任职领军将军,掌握了一部分青州禁卫军队,探知到和士开经常留宿内苑、夙夜不出,于是他便在某天深夜带领一队禁军卫士,准备在禁中将和士开给抓捕起来。

  结果这一场抓捕行动搞出了一些比较劲爆的内幕,尤其是皇后斛律氏因为受到惊吓而摔断了腿,此事使得高湛大怒不已,直接罢免了高元海的所有官爵,并且将之用铁链锁在禁中闲苑,每日只准喂给一些牛马饲料充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还仅仅只是一件让涉事之人比较丢脸的丑秽事情。但接下来和士开又针对高元海进行打击报复,向高湛告状其人多所纳贿、奏请查抄其家。

  这一查抄果然大有所获,在高元海的家中查抄出了大量的珍宝财货,其人之贪婪无度毕露无遗。

  这些财货大多都是他来到青州后勒索搜刮而来,当中有一尊纯金打造的佛像乃是齐州刺史毕义云贿赂给高元海,并且随物还搜出一些高元海与毕义云往来的书信,信中高元海向毕义云索取财货与奴仆,而毕义云则请求高元海为其争取一个三公之位。

  如此一番内外勾结的确凿证据摆在面前,给高湛带来的震撼可远比自家夫人被抓奸而被摔断了腿要大得多。除了对高元海大加鞭挞一番之外,高湛还打算将毕义云抓捕回青州来惩罚一同。

  不过毕义云出身东平毕氏,其族乃是山东豪宗,高湛如今要维持对山东六州的统治,也少不了要仰仗这些豪族的支持。而且如今毕义云官居齐州刺史,正负责沿黄河拦截自河北南来的唐军,还是不可轻易调度。

  原本高湛是打算暂且息事宁人,待到唐军被击退之后再好好收拾这些家伙一番,但和士开却力劝道:“毕义云以重货贿于元海,彼此必然已经是勾连甚深。今元海遭执,至尊即便心怀宽宏,不欲再罪毕义云,然此徒心怀本就有失纯真,能无自疑?

  况且其人重货贿求三公之位,若不给之,必然意气翻腾、愤懑不平,若是因此而反投西贼,则更悔之晚矣!恳请至尊切勿因一时之仁念,而纵容此般危害社稷的奸贼!”

  听完和士开的劝告之后,高湛顿时也心生危机感,改变了原本的想法,着令高阿那肱统军一万,以增兵为名前往齐州,抵达齐州后便解除毕义云的军权并派人将其押送到青州城来,高阿那肱则留在齐州接替毕义云与唐军交战。

  等到这一件事情刚刚处理完毕,南面又有消息传来,这一次倒又是一个好消息。

  之前不肯奉表顺从的琅琊太守羊烈,这一次上书接受高湛封授的官爵并且表示谢恩,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报捷献功。

  据羊烈所奏,之前淮南唐军北上进犯,其人集结乡义、组织郡人于境中迎战唐军,并且成功挫败了唐军的数次攻势,杀伤颇多。随同信使一同到来的,还有琅琊郡中所缴获的许多唐军甲马器杖,用以佐证这一战报。

  高湛得知此事后也是大喜过望,连连拍掌大笑道:“看来齐氏运数未穷,仍可延传于我一身!向者雄军巨万,仍然不免屡战屡败、两都陷落,而今残守六州之地,却有勇壮之士争相涌现,屡屡挫败强敌,当真天不亡我啊!”

  只可惜,羊烈在奏表中表示,由于琅琊郡本身兵力较少,并没能趁着唐军败退之际继续追击、从而扩大战果,以至于唐军在败退之后仍然能够从容整顿部伍,再次向北面进逼而来。

  因此羊烈请求朝廷派遣一支援军南去增援,若是有了足够的兵力,他便可以统率诸军再次猛烈阻击唐军,将这一支唐军人马彻底打退、逐回淮南。如若做不到这一点,他愿意接受朝廷的任何惩罚。

  羊烈能够击败唐军的进攻,自然让高湛心中欢喜得很。可若是讲到增派援军,他心内便有些犹豫。虽然他来到山东之后也组建起了比较可观的武装力量,可是随着诸路唐军发起进攻,青州人马也不得不分散诸方以迎敌,如今留在青州的人马也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充足。

  更何况,羊烈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心腹,高湛也不太放心将人马分拨到其人麾下统率。

  不过,羊烈在这奏表中还做出了预测,唐军因之前交战失利,或许不会再向琅琊方面进军,而是选择绕开此间,由东面平原地带绕行北上、向着青州发起进攻。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由于琅琊郡本身实力有限,是很难做到进行有效拦截的。

  反之,如果朝廷愿意增派一部分人马前来增援,他便有足够的信心击退这一路唐军,等到来自南面的兵危解除之后,便可以调集鲁南地区的兵员和物资北上援助青州,并且参与迎战其他几个方向的来犯之敌,将这些敌军逐一击败,青州之危自然解除,甚至还可以趁此大胜之势进取河南、淮北等地,扩大疆域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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