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上杉越低头清洗着昂热用过的拉面碗和杯盏,也许是他忙得太入神了,也许是他在想着什么,上杉越没注意到三女一男四个客人从远处的风雨中缓缓走来,或急或缓的步伐踩过飘着樱花花瓣的积水。
“师傅,四碗拉面,要大份的。”
第354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源氏重工,比铁穹神殿更深的深处。
源稚生站在一间漆黑的暗室里,身旁的乌鸦和夜叉用强光手电筒在屋子里一寸寸扫过,源稚生的视线随着被惨白的光圈照亮的位置移动,他额头两侧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动,脊背忍不住的发寒,就像有无数条蜈蚣从他的背后爬过。
房间里,好几架钢铁的手术台在房间的中样并列摆成一排,这些手术台的长度都超规格的大,大概是为了解剖死侍而特意准备的。
染血的白色床单在角落里堆成小山,锈迹斑驳的刀具和医用手套搁置在操作台上,巨型剔骨刀和缝合身体用的针线缠绕在一起,天花板上一条接一条的粗壮钢索垂落到离地两米的高度,黑色的残躯断臂和鳞片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异常刺鼻的血腥味,熏得人晕头转向……这间屋子简直就像是器官贩卖组织的大本营和古代刑房的结合体。
这间屋子位于铁穹神殿另一侧的下方,是樱通过忍者的侦查技能找到了铁穹神殿的墙壁后面有一块中空的区域,通过暗门抵达那片与岩流研究所仅有一墙之隔的区域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部隐藏式的巨大电梯,电梯没有按钮也没有任何的标识,源稚生甚至都不知道源氏重工的地底还有这么一部电梯的存在,等源稚生四人尽数走进电梯后,电梯就开始下降,最后抵达了一扇加固加厚的气密门。
气密门已经被撕裂了,上面遍布狰狞交错的爪痕和粘稠的液体,看来是被死侍群强行破开的,这扇气密门存在的意义也许根本就不是困住死侍,而是抵挡误入这片区域的人,以免有某个误入者窥探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原本以为我们审讯逼供的暗室已经够血腥够暴力了,现在看来,和这间屋子的主人相比充其量也能算是国中生级别的过家家。”夜叉看着满屋子遍地的狼藉,感慨道,“这里才是真正地狱般的血腥景象。”
“想不到家族的高层里藏着比我们这些变态还变态的……变态!”乌鸦也忍不住感喟道,“以后审讯和绑架的工作不用我们来做了,就让这间屋子的主人来做,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半个小时之内保管也要吐出真话!”
“闭嘴!”源稚生冷冷地呵斥道,他眯眼望向这间漆黑房间的深处,手指向一处,“乌鸦,把手电筒的光圈对准屋子后面那一侧墙壁。”
“得咧,老大。”乌鸦哪怕被源稚生斥责也丝毫不恼,他把手电筒的光圈扩到最宽,朝源稚生手指的方向照去。
强光照到了什么能够反射光线的东西,刺眼的光斑晃得人眼睛生疼,源稚生却逆着光线直直望向前方,目不转睛。
那是一堵厚重的玻璃幕墙,墙壁上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整面玻璃幕墙几乎都已经坍塌了,从玻璃储水箱里倾泻出的水流顺着这间屋子的排水口快速的淌着,但地上仍有漫过鞋底的积水。
透明的水里透着似有似无的猩红之意,几具被撕碎的死侍残骸堵在排水口的位置,导致积水无法迅速排净……源稚生的眼皮跳了跳,因为他看到堆积在排水口的似乎不只是残骸。
源稚生挥了挥手,示意夜叉几人跟上,樱搀扶着他的肩膀来到排水口的位置。
这一次众人都看清了,在手电筒惨白的灯光下,一只腹部臃肿鼓胀的女性死侍的长尾正在缓缓抽动,它的四肢都没有了,显然是已经被吃掉了,大概是因为这只死侍正处在孕期,它的肚子、躯干还有脑袋被完整的留了下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只怀了孕的女性死侍肚子上鼓起的皮正在一凸一凹地蠕动,显然这只死侍肚子里的东西也还活着,并且即将孵化。
在源稚生四人的注视下,一对漆黑的利爪撕开了这只孕妇死侍的肚皮,就像是一场从肚子内部向外进行的剖腹产,如幼蛇般的生物从母体的腹中钻了出来。
它的体长大概有人类新生婴儿的三倍大小,浑身长着初生的淡青色鳞片,骨爪却已经异常锋利了,身上的肌肉也已经发育成型血脉突张,它的嘶叫声介乎于娃娃鱼的尖细和猛兽的怒音之间,这只蛇状生物用那对狭长的双眼在黑暗中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可以透过眼皮的缝隙看到它的眼瞳是诡异的暗金色……然后这只初生的蛇形死侍做出了一个令源稚生四人都头皮发麻的举措。
它咧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牙尖像是锯齿一样将孕育它的母体的腹部沿着包裹它的位置一圈圈地撕扯开,在嘴里咀嚼几下,然后吞入腹中。
仿佛是品尝到了血食的美味,初生死侍发出兴奋的嘶叫,它的动作越来越快了,它再十几秒钟之内就将母体腹部表面所有的肉质都吃光了,然后它将从母胎里探出的脑袋又钻了进去,开始在母亲的腹部里吃着什么,咀嚼粘稠柔软肉质的声音像是巨大的蠕虫在泥泞里翻滚。
这只初生的死侍竟然在啃噬母体的内脏,而且它的情绪异常兴奋,丝毫不在乎已经濒死的母亲发出的痛苦嘶吼。
源稚生忍不下去了,他一把从樱手里接过蜘蛛切,将这只毫无人性可言的怪物连同孕育它的母体一起通体刺穿。
“乌鸦,你身上有枪吧?”源稚生强忍着心中的恶寒对乌鸦吩咐道,”你和夜叉一起在这间屋子巡视一圈,只要发现活体,不需要汇报,立即当场射杀!”
“是!”乌鸦拉着夜叉一起走开了。
兴许是看出了源稚生情绪的不对,这两个活宝也显得异常沉默,从进入这间地下暗室开始几乎没讲过几句烂话。
开枪的声音在远处此起彼伏的响起,乌鸦和夜叉开始用手枪射杀一些还没死绝的死侍胎儿了,从他们开枪的频率来看,这些新生的死侍数量委实不少。
“那面玻璃幕墙实际上是一个超大型的储水箱,用料甚至比普通的海族馆的超白半钢化玻璃更坚硬好几倍,想必就是用来豢养这些死侍的位置。”樱低声说,“底部有一些大型动物的残骸,牛骨、羊骨和猪骨,不过这些动物都被啃噬得很干净了,连骨髓都被吸干了,里面也有死侍的骸骨,看起来这些家伙饿极了的情况下,甚至会喰食自己的同类。”
也幸好樱从小就接受过高强度的忍者训练,心理承受能力比普通人强上许多,要是换其他人,哪怕是夜叉和乌鸦这种黑道里穷凶极恶的混蛋,往储水箱底部那些腐烂的肉质和断口狰狞的骸骨看上一眼,大概连昨晚喝的酒吃的宵夜都要吐出来。
“源氏重工大厦是什么时候竣工落成的?”源稚生忽然对樱问道。
“2004年的年底。”樱想了想说,“我记得具体时间是12月24日,因为一个月后的年关,家族的业务正式搬迁到源氏重工,那天家主你被政宗先生邀请,陪他在醒神寺喝了一宿的酒。”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又压低声音询问道:“整个源氏重工大厦,包括铁穹神殿和岩流研究所的部分,都是丸山建造所负责设计和施工的,对吧?”
“是,丸山建造所是全日本声誉第一的建造所,又是家族自己旗下的企业,所以我们没有安排监工,所有人都很放心。”樱也压低声音说,“结果证明丸山建造所的设计和建造工艺确实首屈一指,源氏重工落成后很快就成为了这一片区域的地标性建筑,还被日本政局评为‘近二十年来安全系数最高的百米大楼’,铁穹神殿也为东京的城市排水问题解了燃眉之急。”
“但是丸山建造所从未对外公开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一部分区域,就连家族里也没人知道岩流研究所的地底还有这么一大片空间。”樱说,“但毫无疑问这确实是丸山建造所建造的,因为这里的每条水管都与铁穹神殿的排水道相连,这说明这片区域不是临时搭建的,可以说是在铁穹神殿开始动工之前,这片区域就已经被设计好了。”
“樱,告诉我实话,伱心里觉得究竟是谁瞒着整个家族,在这片区域里豢养死侍?”源稚生忽然扭头,死死地盯着矢吹樱好看的双眼。
樱的眼底少有的闪过一丝犹疑,她偷偷看了眼源稚生面无表情的脸色,低声说:“也许是……政宗先生……可是……”
“够了。”源稚生闭上双眼。
远处此起彼伏的枪声也都停止了,显然夜叉和乌鸦一直在悄悄关注源稚生和樱的谈话,他们对视一眼后,偷偷望向源稚生这边。
源稚生的表情是平静的,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都很了解源稚生,这个男人极端愤怒的情况下反而会冷静下来,接下来将会有大事发生。
“夜叉,去拿些烧酒过来,要家族里最烈的酒……樱,去统计一下今夜死了多少人,明天一早给他们的家属们通知他们的死讯,从家族的基金会里取一部分作为抚恤金发放给他们,记得按照家族的最高标准发放。”源稚生轻声吩咐道。
“是。”夜叉和樱双双鞠躬。
“乌鸦,把橘政宗喊来,说我要见他。”源稚生说。
“就在这里见么?”乌鸦看着混乱不堪和充斥着血腥臭味的房间,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就在这里。”源稚生面无表情地说,“十五分钟,只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内橘政宗必须出现在我的面前。”
夜叉、乌鸦和樱纷纷告退了,他们各自的心中都卷起惊涛骇浪,以往源稚生对橘政宗的称呼只会是“老爹”或是“政宗先生”,饱含敬意,从未像现在这样直呼其名过,语气坚硬如铁。
在从破败的气密门离开前,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眼矗立在一片黑暗中的源稚生,他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三人都觉得这个名叫源稚生的男人的背影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样挺立得笔直……仿佛要捅破头顶上这片天空。
……
东京大学后街的小巷深处。
上杉越的视线扫过面前三女一男、这四个年轻又眼生的食客,视线在那个暗红色头发暗红色瞳孔的女孩身上停留了好一阵,片刻后他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上杉越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没有像打量高中生小兰或是偷看其他年轻女孩子丝袜下包裹的美腿那样贱不兮兮地偷瞄这个女孩,而是控制不住地想多仔细端详一下她的脸。
并不是因为女孩不漂亮,相反的,这个红头发的女孩几乎是上杉越见过的年轻美少女中容貌和身段都数一数二的存在,可上杉越就是生不出半点龌龊的心思,好像只要他这么想了就会变成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抱歉,各位,今天已经准备打烊不接客了,想吃拉面的话明天可以早点过来。”上杉越把洗干净的碗碟往厢车的抽屉里装。
“别嘛别嘛师傅,我们从横滨马不停蹄赶来就是为了这一口,你要是收摊了这个点我们上哪吃宵夜去嘛!”苏恩曦嘴上是撒娇的语气,手上的动作却无比霸气。
苏恩曦不知从哪掏出一张空白支票,在上面填了一个足以把整个屋台车买下的价格,她把薄薄的支票拍在上杉越的面前:“我看师傅你今天的拉面还没卖完,给我们下一锅拉面又浪费不了你多少时间,这是给你的酬劳,下完我们这四碗应该够你休息好几个月了,应该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对吧?”
上杉越瞥了眼苏恩曦支票上的数字,眼皮忍不住跳动一下。
自打六十年前从蛇歧八家离开后,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额的数字了,眼前这个出手极为阔绰的女孩说的还是太过保守了,这张支票何止能让他休息好几个月……休息一年半载再买一整车的盗版成人光碟都绰绰有余!
第355章 绘梨衣VS上杉越
如果换作其他的客人,上杉越也许忍不住就把手边这张面额丰厚的支票给收下了。
但眼前这批客人给他感觉很不简单,今天出现了太多不该出现的人,上杉越此刻只想赶紧收摊回家看一盘成人影碟再睡上一个好觉,把那些‘神’啊、‘鬼’啊、还有昂热那个老王八蛋什么的全部抛诸脑后。
“抱歉,小姐,说起来你也许不信,虽然我如今是个拉面师傅,但我也曾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钱这种东西对我的吸引力还没有那么大。”上杉越捻起支票,递还到苏恩曦手中,“有这些钱你上哪吃饭都很方便,两条街外就有个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高档酒馆,更远的地方就是歌舞伎町一条街,你不需要担心没有可以花钱的地方……今天说什么我也得打烊了。”
上杉越的语气十分固执,这几名食客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善茬,他刚刚已经接待过一个麻烦的恶客,现在脑瓜子还被诈得生疼,他躲到这里卖拉面就是为了远离一切纷杂麻烦的事,想寻一个清净,如果是为了钱就把麻烦事招揽上身,那就违背他六十年前逃离家族的初衷了。
“什么打烊不打烊,伱这拉面摊不是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么?”酒德麻衣上前半步,径直坐在屋台车食台前的座位上,那对美艳到妖冶的眸子微微蹙起,“我以可是来这里吃过的,我来的时候甚至比现在这个点还要晚,你也二话不说就开始抻面,以前从没见你打烊过。”
上杉越愣了愣,然后开始打量起这个美艳到不像话的女孩,当他的视线扫过对方如春山般玲珑的身段和那双饱满修长的双腿后,上杉越终于恍然大悟。
他确实是见过这个女孩的……大约在四年前。
这个女孩就是这条街后面那所东京国立大学的学生,每次女孩从东京大学的后门出现时,无不是男孩围簇、众星捧月的场面,这个女孩只要一出现就是人群中当之无愧的焦点,因为对方拥有着让人看上一眼就绝对忘不了的妖艳气质和傲世长腿,所以上杉越对这个身材姣好的女孩印象相当深刻,当年也没少欣赏女孩那双绝世长腿迈着优雅的步子从自己拉面摊的对街经过的画面,这些美好的画面上杉越至今还记忆犹新。
上杉越记得这个女孩的名字似乎叫酒德麻衣,是东京大学明星般的风云人物,曾经还有不少星探蹲点在自己的摊位附近就是为了“偶遇”酒德麻衣,甚至当年酒德麻衣在校期间,来光顾自己拉面摊的男生中十个至少有五六个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这位东大男生们青春期的幻想对象麻衣学姐。
然而上杉越对酒德麻衣印象更深刻的一点却是酒德麻衣不为人知的一面,酒德麻衣确实曾来光顾过他的拉面摊,还不止一次,但酒德麻衣从不在白天来吃拉面,这个女孩每次来到拉面摊的时候都是很深很深的夜里,在拉面摊无人的时段,并且每次前来酒德麻衣都是只身一人。
每每来到拉面摊,酒德麻衣都是一席紧身的黑色战斗衣从远处的黑暗中匿影走来,步伐轻到上杉越甚至都没察觉到有人在向他靠近,当上杉越发现酒德麻衣时,这个女孩已经坐在了食台前,将一千日元和五百日元两张纸钞拍在桌面上。
酒德麻衣每次都会要一碗酱油拉面、一枚卤蛋和一杯清酒,默默地吃着面,一言不发,而上杉越也就一边用笊篱搅弄着汤锅,一边默默地偷瞥女孩被黑色紧身作战服勾勒得侧看成峰分毫毕现的身材。
夜里的酒德麻衣和白天那个被人群簇拥着的万人迷女孩不同,简直判若两人,上杉越知道,夜晚才是这个女孩真正“活着”的时间,每次出现在他摊位前时,女孩就像是一把敛藏在刀鞘里却随时都有可能锋芒毕露的刀刃,她似乎时时刻刻都在警惕着什么,神情是难掩的疲惫,唯独在吃面的时候,酒德麻衣很安静,疲惫的神情会稍稍缓和,仿佛是在那一碗冒着热气的食物里找到了那么一点点温暖的慰藉。
而上杉越也很配合的每次都不出声打扰女孩,他有时候会“大意”地在她的碗里多放一枚卤蛋,或是“不小心”把六百日元的清酒错拿成一千日元的份量,他很有默契的不与酒德麻衣讨论她的工作或职业,以及为什么每次她都会穿着一袭黑色的作战服在深夜活动。
因为上杉越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藏着那么一点点的不与人知,他也是因为心里不愿被人提及的往事才选择逃避一切来到这条巷弄的深处,不去想那些不愿回想的旧事,不去见那些不愿再见的故人……他想逃走却也无法彻底逃离,于是只能待在东京这个没有边界的牢笼里,守着自己仅剩的那么一点点平安喜乐活着,也守着那么一点点平安喜乐死去。
“酒德桑,四年过去了,你的变化真大啊,怪不得第一眼没能认出你。”上杉越望着阔别四年的酒德麻衣感慨道,旋即又轻轻摇头,“虽然再次见到酒德桑很开心,但酒德桑你也不能这么霸王勒令我不准打烊啊。”
“以前这家拉面摊确实是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但不代表今天也必须得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啊。”上杉越轻咳两声,“四年时间过去了,酒德桑你越来越有女人味了,我却越来越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体力充沛精力旺盛,老人家的身体可支撑不住整宿整宿不眠不休不睡觉的啊!”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相视一眼,皆是心底泛起冷笑。
普通的老人家确实熬不住通宵没办法不眠不休,但越师傅你这种一天至少要看三部以上成人影片的老人家分明比年轻人还生龙活虎老当益壮,你有资格说这话么?
上杉越的语气看似在和酒德麻衣叙旧,但其实他的内心其实正暗自升起警惕,他知道酒德麻衣的真实身份绝不只是一个单纯从东京大学毕业的女大学生这么简单,但上杉越也基本上没怀疑过酒德麻衣会是家族或是其他的什么势力安排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探子,因为酒德麻衣的形象实在太高调了,而且她在自己面前从来不会对她的潜藏身份加以掩饰,就好像在告诉你她绝不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一样,这样不懂敛藏的人作为情报侦查相关的人员无疑是相当失败的。
况且酒德麻衣已经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了整整四年,如果不是今天又突然以食客的身份光顾拉面摊,上杉越都快要把这个妖魅的女孩给忘掉了,至多也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回味一下,虽说酒德麻衣拥有着让人看上一眼就难以忘记的姿色,但对上杉越来说充其量也只是生命中余味悠长的一名过客。
这个世界上的人实在太多了,但一个人的心脏却只有那么大,装不下那么多人,能常年在一个人的心中盘踞一席之地的永远只会有那么几个名字。
可酒德麻衣今天出现在拉面摊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酒德麻衣对上杉越来说仅仅只是一名食客,和其他食客不同的也就是这个女孩长的比其他人都要好看些、心里藏着不少秘密、身上也许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可上杉越刚刚见过昂热,和昂热交换了情报,在“神”即将苏醒的这个敏感时间,这个女孩时隔四年拜访自己的举动容不得上杉越不多疑猜忌。
“哎呀,越师傅你想多了,我们四个真是来吃面的,你给我们下四碗面盯着我们吃完不就好了么?”苏恩曦看着上杉越变化的脸色,忙上前解释,“吃完了我们就离开,保证不会对你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东京这么多家面馆,只要你付钱就一定饿不着,有什么必要一定在我这个小面摊吃?”上杉越看着苏恩曦,眼神一凝,“而且我只是说我马上要打烊了,你怎么就说我想多了?难不成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都聪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同一句话……这老头怎么这么难搞!
虽然她们的身份确实不简单,是很多事件的幕后黑手,和蛇歧八家还有猛鬼众也几乎都是对立的关系……但她们这次来到这家拉面摊是真饿了只想单纯吃个拉面啊!这老头的警惕心有必要这么强么!会不会把人想的太坏了点啊喂!
苏恩曦皱着眉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路明非拍了拍肩膀拦下了,路明非上前一步,牵着绘梨衣来到上杉越的面前,朝上杉越微微鞠躬。
“越师傅,您好。”路明非诚恳地说,“您尽管放心好了,我们不是蛇歧八家也不是猛鬼众的人,我们和您也并不存在任何敌对的关系,我们真的只是想来吃面,尝一尝您的手艺。”
“连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事都知道,那想必我的身份你们也多少知道一点?”上杉越一手抓着笊篱,一手抄着竹筷,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眼看着路明非,嘴角泛着冷笑,“今天还真是麻烦的一天啊,先是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位瘟神,现在又被你们这些身份不明的小家伙找上门……直说吧,找我有什么目的,咱们划下道来。”
上杉越手中的笊篱和竹筷还在往下滴着汤汁,汤油滴溅在他的袖口和围裙上,就好像下一刻一言不合,这位拉面师傅就会抄起他的厨具和路明非几人大打出手。
但谁也没觉得上杉越此时的模样很滑稽,因为他周身正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只让人觉得生人勿近。
上杉越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盯着路明非,这个老人沧桑的眼瞳深处流动着若隐若现的赤金色,仿佛有沉睡的熔岩在里面缓缓淌过,竹质和木质笊篱和竹筷在他的手中仿佛化身为武士的刀剑,谁都不会怀疑这个老人能用这些拉面师傅专用的厨具来揍人或是杀人,因为这就是这位勤勤恳恳做了六十多年拉面师傅的男人的本相。
想必是这条沉睡的老龙一天被叨扰了太多次,那个叫昂热的故人已经把他耐心消磨光了,这些不认识的小家伙们又紧跟着来触及他的霉头,可这些人谁也不是希尔伯特·让·昂热,那么曾经的黑道至尊上杉越就没必要卖他们面子,如果这些人不识好歹的话,蛰伏了六十多年的混血种皇帝也不介意让他们看看何谓皇帝的威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上杉越对路明非施展若有若无的威压时,一直沉默的绘梨衣居然一把拉过路明非的手腕,把他扯退到自己的身后。
绘梨衣抬起头,用那双暗红色的瞳孔与上杉越对视,周身的空气颤出阵阵无形的波动。
绘梨衣的双瞳中,暗红的色彩渐渐褪去,仿佛金色的大海涨潮,赤金的光泽在她的眼底蔓延,绘梨衣海藻般的长发纷飞起舞,空气开始诡异的震动起来,似乎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有巫师正在为她默念古老的证言。
下一刻绘梨衣的身上爆发出丝毫不逊于上杉越的气势,上杉越对路明非施加的若隐若现的威压被她尽数拦在身前。
因为换了衣服的缘故,巫女服和那把樱红色的长刀被她放在了直升机上,她瞥了眼上杉越手中的笊篱和竹筷,似乎是觉得自己手上没拿家伙,弱了架势,于是绘梨衣上前一步,从上杉越面前的桌台上抄起一根擀面杖,又握紧手里的小洋伞,和上杉越冷冷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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