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芙蕾，你有带零钱吗？”
“哎？”很显然，魔王陛下也没有带零钱。
“嗯……不是什么大问题。”不顾面前报刊亭老板越发皱起的眉头，艾文自顾自耸耸肩。
借助衣服口袋的掩饰，他不动神色地从灵子空间里取出几块金矿，那是矮人们临别时随手塞的礼物，而且还是诸多矿石赠品中最不起眼的部分。
徒手新鲜捏出几枚热那亚金币，艾文一口气买走今天所有报纸的最新期。
“嗯，让我看看你们的黑暗小秘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千塔一景
千塔之城，这座拥有漫长历史的城邦因地理、政治等多方面因素获得了绝对中立，已有百多年未曾发生过战争。
如此悠久的和平岁月让此地城市化程度极高，随处都可以看见高高耸立的塔楼建筑，仿佛一片由成百上千座塔楼组成的灰色森林。
其中不乏高耸入云的法师塔，大量石料堆砌成一座座笔直‘高山’，单凭人力可无法完成此等奇观。显然，魔法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就比如建筑基座部分，那些起到关键支撑作用的超大型石块，其本身从塑形到搬运吊装全部需要借助魔法的力量。
但魔法也反不是万能的，长期维持就更是成本高到吓人。所以，绝大多数塔楼都呈现出上窄下宽的锥形外观，以此获得更加稳定的承重结构。
塔楼与塔楼间多以宽大天桥相连，其中最为宽敞的天桥光是宽度就与四车道现代公路相差无多，上面甚至有一次能运载数十人的大型公共马车来回穿行，行人多在天桥两侧走动，部分靠近天桥的塔楼甚至在对应外墙上开出带门阳台，将其改造成临街商铺模样以售卖各种商品。
某种意义上，整座天桥与地面的繁华街道几乎没有区别。
此刻，艾文与芙蕾就在逛街，或者说，逛天桥。
“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芙蕾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身旁。
“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这样。”艾文点点头，目光却在来回扫视两旁的店铺，或者说，阳台。
进城以后，少年的行为在芙蕾看来非常奇怪。先是买了一堆今天的报纸，五分钟通篇阅读所有内容后，立刻拉着她租了一卷飞毯开始满城乱逛。全程魔王陛下只来得及释放一个降低存在感的简单魔法，就被卷入这场漫无目的的意外之旅。
哦，飞毯虽然是相对昂贵的魔法装备，但在这里却不算罕见。千塔之城独特的构造以及庞大的法师数量，让各种魔法飞行道具成了这里最快捷方便的交通工具。从廉价的飞天扫帚到昂贵的手工编织飞毯，城内随处可见驾驶这些飞行道具四处穿行的法师与其他超凡者，其中甚至还能骑着飞天扫帚投送快递的普通快递员。
为此，千塔之城甚至确立了专门的交通安全飞行条例，限定人们不能随意切换飞行路线与高度，以避免飞行意外的发生。
顺带一提，千塔之城最好卖的魔法道具，其实是各种自带缓降或羽落术的护符。并且，重要交通天桥的主体部分也设有防坠落事故、防高空坠物专项应急魔法装置。
“实际上，我在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艾文笑眯眯地数了数天桥对面第三排第六个窗户口摆放的花盆数量。
“听不懂呢。”芙蕾干脆了当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说呢，其实我不是擅长和别人玩脑筋的类型。”北地野蛮泰坦人诚恳地诉说着自身缺点。
“确实，这点很容易看出来……噗噗。”阿芙蕾蒂雅说着说着便回想起过去的经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所以，我这次也不打算和那帮家伙‘玩’他们最擅长的阴谋游戏。”艾文不在意的摊摊手，刚买的便宜笔记本上已经多出不少信息。
“于是你打算怎么办？”芙蕾好奇的瞪大眼睛凑近过来，完全就把‘我很好奇’的意思写在脸上。
“记本本，然后挨个发送逮捕令。”艾文开玩笑地扬了扬手中的记事本。
“哎？之前就想问了，你怎么确认他们的真实身份？哪怕最擅长应对恶魔入侵的知识神殿也对隐藏身份的暗语者信徒感觉很头疼呢。”
“这就是……嗯……秘密。反正是正当途径，没借用不好的力量或办法。”虚拟游戏里拷问敌人也算正当途径吧？艾文如是想到。
“哎？”阿芙蕾蒂雅挑了挑眉，目光扫视四周，见降低存在感的魔法顺畅运行，这头顶龙角的魔王竟一把抱住年轻泰坦的胳膊，丰盈身子像猫儿般一边磨蹭一边撒娇。
“说嘛~说嘛~”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艾文毫无……尽管动摇得相当严重，但他还是没有说出原因。
“说出来就不灵了啊。”
“我不信。”
“啧，你这婆娘怎么不讲道理。”艾文哭笑不得，下意识连方言都说了出来，转化成修玛语的版本听起来莫名搞笑。
“哇，到手前喊人小甜甜，现在就喊人婆娘，哭唧唧。”芙蕾抬起双手遮住脸，肩膀一抽一抽，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别假哭，我看得出来。而且，当时先动手的明明不是我。”斜了对方一眼，艾文忍不住回忆起那晚大喊‘让我康康’的酒醉魔王。
虽然，他现在都不能确定那时候芙蕾到底有没有真喝醉，但这母龙当时周身气势真可谓十分甚至九分的‘恐怖’彪悍。
但有些话哪怕直到也不能直说，艾文话还没讲完，就看到阿芙蕾蒂雅立刻停止‘抽泣’。
少女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娇艳红唇稍稍动了动，便咧开满口龙化利齿。
“嗯？芙蕾你要做什么？为什么牙齿变尖了？哎？怎么还在发光？”
“……咬死你！”
“等等，这牙齿能破我防。三层，三层了啊，快松口！”
“嘿！嘿！嘿！”
……
包括年轻男女间的‘战争’在内，绝大多数阴谋的本质都是操控信息差，而暗语者教徒尤为擅长此类手段。并且，他们还懂得因地制宜。比如千塔之城这座魔法文明相当发达的法师之城，暗语者的信徒便大量运用诸如此类的非魔法手段进行消息传递，突出一个狡猾又阴险。
奈何，奈何他们遇到‘开了的’。
比脑袋开动更开了的当然是脑袋开光，艾文在虚拟帕拉迪亚中便接触过许多相关任务。虽然，他自认不擅长和人玩脑筋，但已经知道答案后逆推解题过程，这对绝大多数智力合格的人来说都不算太难。
既然选择开，那当然就要贯彻到底。
写满小半本笔记后，艾文总算合上本子。现在，城内九成九的暗语者地下通信网络都已被记录其中。然后，他就被阿芙蕾蒂雅拖到千塔之城中区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馆。
“我以前读书时候很喜欢来这，他们家的热那亚菜非常地道。”指着前方一座不太高甚至有点矮胖的塔楼，芙蕾脸上流露出怀念神情。
“外表不像是尊↑贵↓的魔王陛下会来的地方。”脸上和额头上都残留着工整圆形牙印的艾文故作惊讶地说道。
“我那是还不是魔王呢。”芙蕾没好气地用手肘顶了过来，然后被一把搂住。
小餐馆建立在一座低矮的塔楼顶部，相比于繁华的天桥塔楼顶层通常宽阔不少，因此多被建造为绿地公园或花园，少数则是极为奢侈昂贵的私人庭院。
但那也要看具体什么样的塔楼，千塔之城多年来持续增加的城市化进程，让绝大多数较为低矮的塔楼都只能在一天中的少部分时间享受阳光，所以低矮塔楼本身就意味着更加低廉的租金，可想而知，建在这里的餐馆多半也不会太高档。
至于底层，由于塔楼彼此相互遮掩，那里常年晒不到多少太阳，再加上连年扩建后底层支撑结构交错侵入的缘故，几乎就是一座用砖块与岩石板材构建的阴影迷宫。
走进不算高档的餐馆，艾文其实没有对此感到嫌弃，穿越前他就没这份矫情，穿越后自然更不会多出点新毛病。
反正，泰坦不太可能食物中毒，苍蝇馆子指不定更有特色。
不过，店内大厨的外表着实有些令人惊讶。
那是一条鳄鱼，一条带着厨师帽的白化鳄鱼。
第一百七十二章 鳄鱼餐厅
艾文愣住了。
穿越后，自己殴打过很多怪物，之前在大荒林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亚人种族，身边更长期围绕着一大群猫猫虫小伙伴。
但一条活生生的鳄鱼以后腿直立姿势，站在在灶台边边烤火边切洋葱的景象，还是让他打心底里觉得非常奇幻。哦，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本来就是一个奇幻世界，那没事了。
面前鳄鱼大厨直立高度超过两米，放在整个鳄鱼谱系中也属于大个头。
各个品种的成年鳄鱼从头到尾平均体长均可以达到三米，哪怕是吃旺O雪饼（其实并不，别没事往鳄鱼池里丢那玩意）的扬子鳄，其平均体长也有1.5米到2.1米。可考虑到面前的鳄鱼厨师是以两条后腿站立，算上尾巴以后它的实际体长至少也有四米多，甚至能接近五米（鳄鱼尾巴长度越占身体总长度的一半）。
记忆中，只有湾鳄能在成年后达到这个水准，其中较大个体有长到七、八米的记录。
难怪这件看起来规模不大的小餐馆会开在塔楼顶层，就算是较为低矮的塔楼，顶层租金也比侧面开出的普通店铺贵上许多。但普通店铺的层高，可不适合有用两米多身高的大厨在店里忙前忙后。
“乌多娜，还记得我吗？”芙蕾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
听到自己的名字，白化鳄鱼愕然抬头，天知道那张满是鳞片的脸是如何做出惊愕的表情。
辨别出来人样貌，鳄鱼乌多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正看到的景象，透明瞬膜和眼皮连连眨动，下意识丢下菜刀抬手（爪）用力揉了揉眼睛。
可她显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正在处理什么食材，立刻就因切过洋葱的手（爪）而爆发出一连串惨烈尖叫。
令人意外，它，或者说她的声音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粗野，整体虽略显低沉却绝对称不上不难听，少许不像人类的低频颤音听起来类似牛叫。
“还是这么冒失，你不是也长了瞬膜吗？还老吹牛说自己从来不怕切洋葱，是厨师学徒里最会切洋葱的鳄鱼。”尽管嘴里开着玩笑，阿芙蕾蒂雅还是很快用魔法召唤出水流，帮鳄鱼乌多娜冲洗眼睛上沾到的洋葱汁。
“芙蕾，你怎么来了！？！”
鳄鱼乌多娜显然是个好脾气的，全然没有因为刚才的遭遇生气也没在意芙蕾的打趣，反而十分开心地冲久违的老友张开双臂以及那张血盆大口，并毫不遮掩地露出上下两排尖牙利齿。
她笑得格外开心，就连头顶带着的‘小巧’（相对她的体型来说）厨师帽掉在地上也没在意。
诚然，鳄鱼乌多娜的声音很好听，说话也很温柔。从对待芙蕾的态度来看，多半也是个重视朋友情谊的实在人。
但老实说，如果不听她说话内容，这幅模样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挺可怕的，没见那几位食客都快吓得不付钱就跑了吗？
作为一条白化鳄鱼，乌多娜的鳞片光滑又坚固，靠近关节位置接近米色，而其他地方的鳞片则为纯白，这倒是为数不多能让她外表稍显柔和的特征。
一条白色的鳄鱼和一条黑色的鳄鱼同时出现，大部人大概都会觉得前者稍微、大概、也许要安全上那么一点点。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这位身穿加大码厨师服的鳄鱼大厨，浑身遍布铁甲似的棱形鳞片，四肢末端都长着弯曲而尖锐的利爪，哪怕手无寸铁也可视作一位身披重甲、手握利剑，从头到尾全副武装的战士，随随便便就能弄死一面包车普通人。
“艾文，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乌璐娜哇恰恰·格璐璐·锅叶海露，我在千塔之城留学时认识的好朋友。”身形比例悬殊的阿芙蕾蒂雅牵着乌多娜走过来，体重不轻的鳄鱼大厨一路踩得地板吱哇乱叫，表情却带着几分好奇。
“嗯，我的名字叫起来有点绕口，朋友们一般都喊我乌多娜，你也这样叫就行。”鳄鱼大厨自来熟地伸手和艾文握了握，显露出与先前冒失行径截然相反的沉稳。
“你好，我是艾文，艾文·埃里安，芙蕾的……”少年顿了顿，前世今生他都是第一次谈恋爱，自然有点腼腆。
“嘿嘿嘿，就是那种关系啦。”阿芙蕾蒂雅一把抱住艾文的胳膊，脸上的笑容明亮得都快放出光来。
来回打量了一番两人，乌多娜抬手敲了敲掌心。
“嚯，真让人感动，当年那个说是要嫁给魔法的优等生芙蕾，居然也找到一起生蛋的搭档了。”
“不要乱说啊，都是年轻时候犯下的错呜呜呜。”阿芙蕾蒂雅一把捂住艾文耳朵，连带着恶狠狠瞪了乌多娜一眼。
三人找了张桌子坐下，由于已经过了饭点的缘故，小餐馆生意并不太多，少数几座客人也因为乌多娜刚才‘过于’热情的欢迎动作，匆匆忙忙地选择提前结账走人。
“好像给你添麻烦了。”阿芙蕾蒂雅叹了口气。
“没事，早习惯了。”将两把椅子并排靠拢，乌多娜一屁股坐下掏出烟斗掉在牙缝间。
因为有人在场的缘故，她并没有将烟斗真正点燃，只是嗅着烟丝的香味却也露出十分享受的神情。
经过芙蕾的介绍，艾文得知乌多娜的身份并不是兽人，而是千塔之城某位大法师实验出错后意外造出的高智力直立鳄鱼。当时照顾乌多娜的法师学徒便是阿芙蕾蒂雅，一个被普通人排挤的北地魔族佬，一个身份尴尬到连人都不算的变异实验动物，倒是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
后来，芙蕾还帮助乌多娜取得居住权与大部分亚人种族都具有的民权
尽管身体格外强壮且有着不俗的魔力天赋，但性格温和不喜欢战斗的乌多娜并没有成为冒险者或别的什么战斗人员，而是拜入一位热那亚大厨名下，向对方学习最正宗的热那亚菜系。
“所以，你现在算是出师了？我记得你那个老师还挺古板的。”阿芙蕾蒂雅好奇地问道：
“某种意义上，姑且算是吧。”乌多娜表情略显古怪，卡在牙缝间的纯钢烟斗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