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175章

作者:荆柯守

  青灯黄卷,钟声颂经

  叶不悔整日独坐在院,偶然出去也是会见棋圣杜成林,在香客眼里,她被迫在青灯古卷中度日。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一个人住在此处?”私底谈起,不免会叹息一番,这样少女,竟然落得这一个凄苦的境地。

  尚有几个地痞,想打些主意,不知道为什么,过几天就没了。

  “怕是贵眷,惹不得。”

  对她的种种身份,随时间一日一日过去,也就慢慢消弭了,只是更敬而远之。

  叶不悔对这些猜测,略有耳闻,她只能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凝神下棋,有空就抄写着棋谱,说来也怪,抄录一分,往往多了一分领悟,日子一天天过去,文稿一张一张,层层相叠,渐叠渐高。

  棋艺也一分分涨,惹得了杜成林连连惊叹。

  等累了,叶不悔皓腕轻移,搁下棋子,凝眸看着棋盘,却有些意犹未尽,又转身拿出了前几日才收到的厚厚一摞家书,看了这封又看那封,明明已翻看了无数遍,可她仍看不够,仿佛能透过熟悉的笔迹,看出一朵花来。

  直到脚步声响起,听到外面敲门声,她才将书信放下,披个斗篷出去。

  隔着门,叶不悔问:“谁?”

  “夫人,小侯爷命我来给您送口信,说是苏公子已在归途,不日即将抵达京城,请您不必担心,静候佳音就是。”

  “真的?苏子……我夫君要回来了?”叶不悔忙将门打开,追问。

  对面是常来的李婶,手里还有个竹篮,她福了一礼:“是这样,我家小侯爷也是听到了消息,说钦差船快则一日,慢则两天,就能抵达京城。”

  “特派我来送信。”

  “多谢你来报信,这些你拿去。”这是喜事,幸叶不悔身上有些银豆子,抓出几粒给了她。

  李婶笑着收下了。

  “谢夫人的赏,钦差船到了,提前必有快船通知,我要是得了消息,就来告诉夫人。”

  “那就有劳了。”

  “还有,这些吃食,都是府内的东厨的,夫人派我来送些。”

  其实就是些点心果脯蜜饯,叶不悔又道了谢,接了竹篮,等她离开,心情颇好的回转屋里,将斗篷脱了扔到一旁,轻轻捧起一封家书,对着书信说:“你总算是要回来了。”

  “消息送过去了就好。”侯府,方小侯爷听到报告点了点头,挥手让她退下,坐到了炭火盆前,用火筷子漫不经心拨着炭,火光照在了脸,忍不住自言自语:“没想到,竟让苏子籍立下军功,甚至还这么快就回来,也不耽误会试,动手脚的人,此刻怕已怒了。”

  不仅没能让苏子籍吃了大亏,还反“送”了功劳,更没能成功阻了参加考试,还在皇上落下了不好的印象,堪称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想到齐、蜀二王此刻心情怕不好,方小侯爷就忍不住有些想乐:“就是不知,同去的太学生是不是也立了功。”

  听说两位钦差送回来的战报里,并没提到邵思森,怕就算是立了功也有限。

  此刻还不知道邵思森已在海上殒命,方小侯爷便就此抛开,不去多想了。

  只是笑过了,小侯爷仍心事重重,皱眉不语,刚才这是苦中作乐,现在却只是想着:“今春,皇上又有微恙。”

  说是微恙,为了不震动朝廷,真正的微恙,都是不传到外面,能传到外面的微恙,其实就不轻了。

  “今上年纪并不算太大,不过是知天命的年纪,尚未到耳顺,但屡次报恙,却是不妙。”

  这大逆不道的想法,本不应该臣子去想,但方小侯爷不得不想。

  “要是尚有五六年,苏子籍或有些机会,要是五年不到,就算皇上扶持,怕也斗不过齐、蜀二王。”

  “可我侯府,已经介入了苏子籍之事,虽自己清楚,是奉了上命插手,可外人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把我们归成一党,到时齐、蜀二王谁登了基,想到了这处,发作起来,又怎么挡?”

  “除非我反戈一击,但必恶了皇上,皇上只要一息尚存,雷霆之怒更是难当。”

  想到这处,方小侯爷不由忧心,这被迫上了贼船的滋味,可不好受。

第308章 回京

  一场小雪,在夜晚悄然而至。

  苏子籍醒来时,天还蒙蒙亮,推开舱门出去,还没到甲板上,就有一股冷风直吹过来,夹裹的是一些细碎雪沫。

  多亏了苏子籍身体极好,这种突然降温天气,对他影响微乎其微。

  但想了下,还是折返回去,又取前几日就不穿了的貂皮大氅重新穿上,拿出一把油纸伞出去。

  果然,到了甲板上,发现船板上湿漉漉,天空中虽斜斜飘着细雪,可落地就成了雪水。

  他撑开油纸伞举在头顶,又伸出一只手接了一些,冰冷刺骨。

  “虽下的已不是雪花,而是雨雪,也不大,可却十分寒冷。”

  “所谓倒春寒,便是这样。这里比家乡倒春寒时还要冷些,希望叶不悔不要早早就到码头等着。”

  大河岸,随着船只行驶而过,一些小动物或是鸟儿,或被惊起,搅动繁密树枝,随风摇曳。

  不久前,这些出海的船,就已从入海口归来。

  跟大海上的风云变幻相比,现在这条运河,已温柔了许多。

  也因此,船员们也不像是在海上时那么紧张了,只留了一些人在行船,别的都在休息,这时还没醒。

  苏子籍站在外面这么久,船上安静,无人再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传来脚步声,苏子籍没回头,片刻野道人声音在身侧响起:“主公,今日下了雨雪,天气寒冷,可不适合迎风望景,免得着凉。”

  苏子籍这才转头,看向:“你今日也起的早。”

  “马上就要抵达京城了,如何还能睡的踏实?也不光是我,简先生也是一夜没睡,刚才才安静下来。”野道人无奈一笑:“这个吱呀呀的声音,就算本有着睡意,也要跑光了。”

  野道人就住在简渠的隔壁,船舱木板也不都是隔音,夜深人静时,隔壁如果辗转反侧,再加上床榻不结实,会有声音,对面或隔壁的人再有睡意,时时惊醒,是一件悲催的事。

  “简先生是担忧会试罢。”苏子籍不由一笑,这心情他理解,临考的差生已经无所谓,好生胸有成竹,就是不上不下的特忧心。

  简渠家境不算好,跟着钱之栋二三年,才算得了些银子,又中了举,可现在钱之栋垮台是定局了,简渠又回到以前孤苦无援的境地。

  现在只寄希望会试了。

  只是,苏子籍并不是诅咒,简渠才华是有,但也未必中得进士,这些天也切磋文才,总觉得其格调意境,或向隅而泣,或满怀牢骚,大郑现在是盛世清明,写这些句子,太不合时宜了。

  想中得进士太难了。

  这话且不说。

  “估计再过一个时辰才能抵达,不如你去我那里歇息一会。”周围都还昏暗,放在平时也没到太阳升起时,除了行船的声音与河上的声音,就只有他们二人的说话声。

  又有斜斜的寒风,一张嘴就可能吸进冷气的情况,并不适合在此闲聊。

  野道人点首,二人折返回去。

  苏子籍突然顿了下,问:“对了,快船已通知了邵家了么?”

  “提前一天通知了,连信也过去了。”野道人回话。

  他们从入海口那里出来,送信这事就便捷了许多,快船一艘艘离开大船,不止是他们,两位钦差还有一些随员,凡是花得起钱,都差了快船回去送信。

  到时,抵达京城时,礼部、亲朋、家人等才能早早就得了信去接。

  邵思森之死,本就是让其亲人肝肠寸断的事,若临时通知,对方准备不及,只怕非要闹得邵家人仰马翻不可,所以,野道人得了吩咐,第一时间就派了快船。

  苏子籍点首:“那就好。”

  随后又是一叹。

  “回去吧。”

  知道苏子籍这是又想到了数日前去世的人,野道人也跟着暗叹一声。

  命运之事,就是这么玄之又玄,人命也就是这么脆弱,悲喜转换,甚至可能只在一瞬,怎能不让人感慨?

  但回了苏子籍的船舱,这虽安静,野道人却早就没了睡意,既二人都无心入睡,聚在苏子籍的船舱里对弈了几局。

  “主公的棋风很是奇特,进可攻,退可守,我不如多矣。”

  连输了五局,便是野道人这样比较好脾气的也有些纠结了,忙推开不肯再下。

  苏子籍没办法,只能将棋子收了,笑:“我的棋艺其实只是一般,你与叶不悔下的话,这时怕输了不止五局了。”

  “夫人能参加棋赛,目标乃是棋圣,我当然更不如。”野道人忙说。

  却见苏子籍收起棋子的速度放慢了,猜到这是睹物思人,他侧耳听了听,发现外面这时已有了动静,主动说:“估计已经快抵达了,我出去看看。”

  得到同意后,就走了出去。

  苏子籍一个人,收起了棋盘,又将随身带几个包裹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遗漏了,再次披着貂毛大氅出去。

  包裹到时自有野道人帮忙带去,有一些在西南买的土特产,有一些则带去西南的随身物。

  明面上只多了几倍,并不算显眼。

  “已能看到京城了!”当苏子籍来到甲板上时,就听到有船员惊喜喊了一声。

  他远远望着,果然依稀能看到京城码头的影子了。

  等这些大船上的人渐渐能看清码头上等着的那些人时,岸上也响起一阵喧闹声。

  “回来了!是钦差的官船!”

  “回来了,回来了,快去通知夫人!”

  “有迎接的官员队伍,是礼部的人?”苏子籍站在船头,看不远处岸上最前面等着的官员,暗想。

  这时,野道人过来:“主公,行礼已送下去了,夫人牛车已到,却没靠近码头,我已让人去告诉夫人,您可能稍晚一些才会过去,让她不必着急。”

  苏子籍点首:“你做的好。”

  又问:“可看到邵家的人了?”

  “已经到了,在礼部迎接钦差的队伍后面,也已派人去安抚,让他们等上一会,等钦差离去了再接灵不迟。”野道人说着。

  苏子籍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而转而看着前面钦差官船靠岸的景象。

第309章 痴儿

  许多牛车将官道挤得水泄不通,回京不放礼炮,顿时爆竹齐鸣,雨一样的响成一片。

  此时甲兵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按刀而下,须臾细乐声中,二个钦差缓缓下船,礼部派去的人跪叩下去:“卑职恭迎二位钦差,恭贺凯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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