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相对于岳阳王到现在还有点端着、放不下自己的架子,李迁哲要直接得多。
他先是沉思一番,旋即又直勾勾望着李泰说道:“所以,李大都督是打算自长安搜买西域蕃货,经秦岭入汉中,沿汉水一道快船南来?”
话讲到这一步,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李泰听到这问题后便点点头,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便又说道:“倒也并非长安搜买,而是直就陇右输送而来。前年我曾随丈人河内公赴陇平叛定乱,河西故道几战贯通,如今门下壮义囊括瓜州敦煌、秦河诸州乡义表率。
彼乡水土大不及关内肥沃宜居,耕牧所得实微,乡民唯借此地域便利东西奔走、输贩谋生。但很可惜,关中亦地狭民贫、不好消费,货滞于途,衣食不继,让人心酸。因与彼境乡士结义深厚,我不忍弃之不问,所以才费心劳神,希望能为他们开创一条活路……”
单从路程长短来说,经子午道入汉水这一途较之武关道其实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但是再加上古代的道路条件与物流成本,单单从安康到襄阳这一段汉水所节省的时间和运力就远非武关道可比。
更何况李泰若从武关进行大宗的物货运输,势必全都落入宇文泰眼中。这老大穷得日常眼冒绿光,实在是一个不稳定因素,李泰也不放心所有商贸活动都在宇文泰眼皮子底下进行。
“李大都督果然是尚义高人,让人佩服。但言事则必论功,未知李大都督可有计事论功的谋划?”
李迁哲明显是要比仍有些扭捏的岳阳王更加务实,虽然还没有表态是否要加入进来,但已经问起比较现实和具体的计划了。
李泰对他这一做派也比较欣赏,当即便取出他所勾勒的基本路线图,当然是不包括双方各自境内的城戍布置,仅仅只是标注一个基本的地貌特征。
就着这张简略的地图,李泰便向李迁哲认真讲解起来。他所掌握这一路线的西域商货,首先是在陇右的四方城聚集,然后沿陇关东来,抵达陈仓之后暂作休整。
陈仓这里本有独孤信一座庄园产业,用来收存转输沿渭水东来的陇右木材的,不过被李泰借他娘子之口从老丈人那里要来了。
如今独孤信已经不在秦州坐镇、换上了宇文导,他家的木材生意总也不好再大张旗鼓的做。于是李泰便利用这庄园,又借去年囤粮在左近购买了一些土地和邸业,建成一个临时中转中心,陇右来的商旅和货物可以在这里短驻休整。
同时未来汉中和蜀中整体都被西魏拿下之后,这陈仓集散中心又可以作为向秦岭以南进军销售的一个基地。
一直到翻越子午道,都是由李泰的人负责运输。货品抵达安康后,便可以进行一个初步的盘点,然后装箱上船,沿着汉水一路南下,并在襄阳接收分销。
货物南来便是这样一个流程,具体的钱货交割步骤同样需要明确。这种跨地域乃至于跨国的商贸行为一个统一的价值核定,再加上又是大宗高端的货品交易,一旦各自价值认定稍有偏差,所涉及便是非常庞大的利益得失。
李泰虽然是商品的供给方,但在秦岭以南的合作过程中不必刻意强调这一身份。他将会与岳阳王等人一起出资将运送到安康的商品购买下来,然后从安康到襄阳的最终销售所获取的利润,他们这些人再按照比例分成。
具体的利益分配方案,李泰所提出的比例是他占据四成、岳阳王占据三成、李迁哲占据两成、齐兴郡的席固占据一成。
李泰之所以占据最多,这自然没得说,毕竟没有他就没有这条商路财源的产生。所以岳阳王和李迁哲对此也都没有反对,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岳阳王拿三成同样无可厚非,因为这些商品终究是需要在襄阳这个江北大镇变现售出,所以岳阳王的贡献和功劳同样不小。
至于说李迁哲拿两成,老实说是有点少的。毕竟安康这个地理位置太重要,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李迁哲占据两成利润。更不要说还有货品的装船、运输等等事务,都需要李迁哲安排人员负责。
但是李迁哲这里占股再多,齐兴郡的席固就必然更少,如果彼此间差距太过悬殊,就算最终所得仍然颇为可观,怕是也要被对方视作耻辱。长久而言,就是一个分赃不均的隐患。
所以李泰针对这一点便提出了一个补偿方案,即就是他们这些人按照比例出资在安康接货,这些货款无论以任何形式进行支付,都需要在安康兑换成为金子进行交付。
首先南北物价和货币制度差别比较大,而金子的价值相对则就比较统一。其次将货款兑换成金子的话,运回关中也比较方便。而且同胡商们交易的时候,金子也可以直接作为货币使用。
安康本多金矿,李迁哲家作为世代盘踞彼乡的大土豪,当然不会少了这方面的产业和积累。他家开采出来的金子也需要售卖变现,如今直接就可以在家完成,如此李迁哲既得了便利,也能享有一部分隐性的利润。
“李大都督裁事公道,又盛情相邀,让人心悦诚服。我幸能列身于此事中,多谢李大都督赏识信赖!”
当听到李泰连这一点都考虑到,并且特意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补偿方案,李迁哲也颇为感怀,直接从席中站起身来,向着李泰抱拳说道。
李泰对于此事筹划已久,自然方方面面都有考量,如今清清楚楚的讲述出来,岳阳王在听完后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只是笑语说道:“今日我等汉水成盟,相约大计,总也需要向天地为誓、取信彼此!可惜齐兴郡席太守缺席,让人遗憾。但无论如何,我若有背此盟,二位皆可罪我惩我,投刃身前,见血乃归!”
说话间,他便命人取来一个锦布包裹的长形木盒并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羊羔。
木盒打开后,里面摆着四柄形制相仿的短剑,短剑以象牙为柄、点缀着珠宝玛瑙,剑鞘则以犀皮镶嵌以珊瑚彩贝,望着很是华丽。
岳阳王将短剑分给一人一柄,自己也拿了一柄在手,回过身来神情肃穆的按住那小羊羔,直接给其抹了脖子,然后用手指蘸着剑刃上的羊血涂在自己唇上。
李泰瞧瞧烈焰红唇的岳阳王,又看看那倒地抽搐的小羊羔,心里对这歃血为盟的仪式不免是有点抵触。更何况人家杀马你杀羊,看起来就有点不庄重,是打算待会儿顺便烤着吃吗?
但见岳阳王一脸庄严肃穆,而李迁哲也抽剑在手排队等着了,李泰便也只能入乡随俗、硬着头皮给那小羊羔再来了一刀,并将那羊血涂在了唇上。
等到李迁哲也如法炮制后,三人便又端起酒来一通畅饮。
至于那可怜的小羊羔,李泰也没能吃上,而是被岳阳王秉持着一个也不能少的原则,着令部下打包起来连带最后一柄短剑,快船送往齐兴郡去送给缺席的席固,以表示这盟约正式成立。
这一次聚会,虽然确定了一个基本的行事流程和计划,但具体仍需磋商磨合。一些细节上设想不到的问题,也需要在实际行事中发现并且补充。
计划商讨完毕后,岳阳王便准备安排人员将李迁哲礼送归境,而李泰也着令门下赵演跟随同行,待在安康那里准备接货。
至于说李迁哲究竟是否真心加入进来,这也多想无益。反正李泰也用“各禀正直、求同存异”给几个狼狈为奸之人统一了思想,具体究竟如何,还是要在事中才见分晓。
第0564章 汉水金道
安康地处秦岭和大巴山两大山脉之间、汉水河谷的狭长地带,群山环绕、重峦叠嶂,大大小小的宗族和蛮人部落分布在山峦之间。
谈不上优越的生存环境让这些宗族和部落之间也都充满了竞争,只有展现出足够的强大,才能在这区域之内享受资源和特权。
安康李氏便是区域之内首屈一指的大势力,其宗族势力以及远近依附的人口足有数万之众,分布在安康、魏兴等郡县之间。大凡于此间谋生者,可以不知南梁北魏,但却不可不知安康李氏。
李氏在安康境内所享有的特权地位体现在方方面面,就比如汉水两岸的狭长河谷地带全被李氏所占据,其他势力若是不得李氏首肯,在此境内片木都难下水。
但就是拥有如此雄壮乡土势力的豪宗家主,竟然在其老巢之内被人悄无声息的绑走,这对安康李氏而言自是一个莫大的羞辱,同时也让境内其他一直被李氏所压制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李迁哲消失数日之久,而当其再出现在其族领地中时,却提着数个血淋淋的人头,全都是在金矿或水道上与其宗族曾经发生过摩擦的势力首领。
群众们这才惊觉原来所谓的失踪只是为了诱人露出马脚从而发动进攻,那些想要挑衅李氏的全都偃旗息鼓,而一些尚自犹豫的则满是庆幸。
李迁哲强势回归,虽然震慑住了境内诸方人心,但他自己和他的亲信们却明白事实究竟如何。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李迁哲便在宗族内部将人事肃清一番,并增加了许多修补措施。
此番遭遇虽然有惊无险,但对他这样一个地方豪强枭雄而言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耻辱,简直就羞于回想,一些无关紧要的知情人也都被以各种理由驱赶出了自己的视线。
可当家人问起该当如何处置那些随他返回安康之人的时候,李迁哲心里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岳阳王竟敢遣员入境将阿兄擒走,可见其人小觑我家至极。他勾结敌寇、羞辱边将,行迹狂悖至极,早晚必有灾祸降临!我家安守此境,山野所出足以自养,阿兄实在不必与这种人阴谋共事。若真有灾祸降临,岳阳王也绝不会体恤包庇我家,诚宜敬而远之!”
李迁哲的兄弟李显在听完兄长的经历后,便极力反对兄长遵守那什么狗屁盟约。
在他看来,岳阳王从一开始就显露出对他们家的轻视,并不将彼此放在平等的地位,若果如所言此事当真牵涉巨大的利益,其人也未必就会遵守决定均分利益。
特别在熟悉如今南梁政局的人看来,岳阳王这一身份本身就蕴含着一个不小的危机,其人又行此离经叛道的事情。
对一般渴望出头的人而言或许可以用生命投注、追随其人豪赌一把,但他们李氏在安康经营数代之久,自有立身之道,实在没有必要沾惹这一汪浑水!
李迁哲在听完后也不由得叹息道:“当今至尊越老越昏,之前轻信北虏而轻启边衅、冒进淮北,又所用非人,以至于军败辱国。国中则分任诸王各据形胜,妄图以子孙驾驭群雄,却忘了乱阶生自庭内的道理。
历数前朝,无不宗子内乱、各自交战,而后为外人所趁!梁家户中亦无大德,观岳阳王行径,恐怕也不免于此。敬而远之,的确是能免受牵连。”
听到兄长也认可自己的分析,李显又开口说道:“那么我便将随同阿兄返回的那些贼奴沉入汉水,料那岳阳王做贼心虚,也不敢再来挑衅生事!”
“且慢!”
李迁哲闻言后却摆摆手,略作沉吟后才又说道:“岳阳王诚然不足与谋,但与之共事者西虏李伯山,望去不似俗流,言行皆有章法,处事也不失英明。因有此人谋事,我倒觉得不妨试上一试,若是行事并不顺遂、所得也不如预期,再作抽身也未为大害。
山野所出,终究有尽,物事流通才能无穷。岳阳王虽然满腔荆棘,但也不失机敏,其人尚且愿意听从李伯山所计,我又有何不敢?如果真能行事顺利,也可为我家再开一资业源头。”
“西虏地狭民困,常年受制于关东。那李伯山不过是一时走运的幸徒,于其国中尚且不算势大强人,岳阳王在国中尚且还有血脉之尊,此徒值得阿兄这般看重?”
李显听到兄长对那李伯山的夸赞,忍不住便皱眉说道。
李迁哲听到这话后又笑了起来,旋即便又说道:“照理说你所言不差,虏廷分崩之后西人继其贫弱,艰难挣扎也只是自保不死而已。李伯山虽是其国一时之选,放眼天下也谈不上翘楚二三。但此番与之相见,我却颇有为其折服之感,想要借道共事、且观其人。与其友善,固然不能身受大益,但总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到兄长给出的这个理由,李显不免一阵无语,但也不由得心生好奇。他从小便将兄长视作自己的人生榜样,还是第一次见到阿兄对某一个时人显露出这般推崇的态度,自己便也想见识一下这李伯山究竟是何风采。
李迁哲与族人亲信们计定此事之后,便安排人马沿秦岭南侧山道北去等待接应从关中南来的商旅队伍。
三月下旬时分,终于有一支上千人规模且武装精良的商队穿过子午道向南而来。得到分布在秦岭南麓的耳目传报,李迁哲当即便率领部从以及李泰派来的门生赵演一同迎向这一支商队。
商队领头的便是留守长安的李孝勇,如今的李孝勇主要负责户中官面之外的人事开拓与联络,诸如之前循陈仓古道西去陇右劫掠寺庙,还有在关中各地囤积粮食等等。
早在郎主下达命令之前,李孝勇便已经开始安排人员摸查秦岭南来的几条山道,此番收到荆州通过武关快马传回的消息后,他便亲率一队部从直接从长安提取一批现货,沿着崎岖的子午谷山道翻山越岭,用了足足七八天的时间才来到秦岭南麓。
李迁哲自是不认识李孝勇,但是同行的赵演却认识其人以及随同一起南来的几名陇右乡人,双方见面之后短作叙旧,旋即便讲起了正事。
李迁哲家族势力雄厚,在秦岭山麓间也拥有别业庄园,就近将李晓勇等人引入庄园中,继而便开始清查盘点这一次运来的货物。
这些任务由合作四方各自派遣一人共同完成,由于是第一次的合作,各自也都比较谨慎,对于货品价值和数量的审核全都非常认真。
饶是李孝勇这一次携带的货品并不多,整个盘查过程也用了好几天的时间。作为地主的李迁哲倒是豪迈,货品总价计算出来后再折成金价,直接着员交付给李孝勇足足一百三十多斤的金饼,并约定下一次接货的时间和地点。
等到此间接货完成,这些货品便又全都装上货船,李迁哲派遣其弟李显亲自押运货船南下,在齐兴郡靠岸同此间太守席固将货品盘点认证一番便又继续顺流而下。从安康到襄阳大几百里的路途,只用了两天多的时间便顺利抵达。
岳阳王萧詧也早已经是急不可耐的等候在襄阳码头,一俟货船上岸便亲自登船点验货物,首先便因为货品数量太少而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这些货品还没有装满一艘货船,别说大销于市,他自己都能直接吃下来!
可是当听到下一批货物在四月中旬之前便会抵达,彼此间隔只是半个多月的时间,而且随着商路走顺,时间还会进一步缩短,岳阳王便不由得眉开眼笑,同时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这一批货款交付给押货至此的李显。
由于襄阳这里是作为销货中心,货品都要在此变现,所以按照约定前几批货款暂由岳阳王垫付,等到销售完毕之后岳阳王扣除成本,剩下的利润再由诸家按照比例分配。
至于销售的渠道,便在襄阳和周边城邑的行市邸店,出库、入库等等都有非常严格清晰的程序。
西魏较之别的政权虽然贫弱简陋,可若是讲到各种事务程序,却远远胜过了东魏和南梁,这也是隋初大索貌阅等整顿户籍的政令得以贯彻实施的基础。而李泰作为霸府重要谋臣,对此也是做出了巨大贡献,自然要将这些优秀的工作经验用在这个跨国贸易中来。
李显在襄阳接收到货款之后,原本便可以沿着汉水原路返回,但实在太过好奇那李伯山究竟是何样人,便安排家人返回,自己则率领一队部伍自襄阳渡江北上,往沔北方向而去。
襄阳与沔北之间并没有什么天险阻绝,一片平川的旷野之间也难于设防,李显一行倒也不需要多么小心的潜入,只需要避开人群聚集和人烟出没之地便得以进入西魏的荆州境内。
然而他们一行在沔北行走没有太长的时间,旋即便被一队甲刀齐整的骑士们围堵在郊野中,李显也不暇细问因何暴露了行踪,只是忙不迭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身在府城中李泰得知这一消息后,不免也是大惑不解,这李家兄弟莫非被绑成瘾,自己不去绑架他们还送货上门?
第0565章 颍川将危
最近荆州不请自来的并不只有李迁哲之弟李显一行,还有颍川的王思政也派遣使者来到穰城拜访李泰,分别是王思政的长子王元逊、部将郭贤,还有之前一度曾经隶属于李泰,如今仍然留在河南辅助王思政的赵刚。
李泰近来正忙于巡视境内诸乡垦荒春耕事宜,随员们游弋乡野时恰好遇到他们一行,便直接将这些人引到了李泰的行营所在。
“见过西河公!”
行营中,几人阔步上前向向李泰见礼道。
李泰向几人一一颔首致意,最终视线落在赵刚身上便笑语道:“赵车骑,一别数月,体中何如啊?”
赵刚微笑着对李泰的问好略作回应,旋即便又忍不住说道:“末将旧年也曾出入荆镇各方,较之如今却是大不相同。所见乡人垦荒于野的情景比比皆是,不复往年的旷野荒凉。料想必是西河公入境之后频兴善政、奖耕励农,守此以待,此乡复兴有望啊!”
李泰闻言后也忍不住露出自豪的笑容,赵刚所言垦荒场景比比皆是虽然是有几分夸张,但荆州乡野情景较之自己初入此镇时有了本质上的改变也是一个事实,面对这称赞自然是能坦然视之。
旁边郭贤也开口笑语道:“太原公知西河公出镇荆州时,也由衷感叹此州重任得人。西河公屡屡兴治荒土、政绩卓著,末将沿途所见皆证此言,对于西河公的治术也是钦佩不已!”
赵刚的夸赞李泰尚可坦然受之,但听到郭贤此言,他便不免心生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们之前就差把荆州府库的耗子都给逮走,给我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如今又凑上来大唱赞歌,实在是让人忍不住的多想几分。
“荆州虽处边蛮之境,但毕竟久在王治之下,军民皆仰上威,管治起来倒也并不困难。反倒是太原公勇扩河南诸州、守据有方,能得彼境离附之众的拥戴景从,让我愧不能及。”
他没有接郭贤递来的高帽,反手又递了回去。
一旁的王思政之子王元逊年龄与李泰相差仿佛,应是城府不深,听到李泰这么说后便忍不住开口叹息道:“西河公所言稍失乐观,彼境乡徒久受贼控、秉性奸猾,轻薄负义,不堪任事。尤其是侯景败逃之后……”
郭贤忙不迭扯了王元逊一把,制止他再继续讲下去,免得底裤都被翻出来,又向李泰尴尬的笑了笑。
李泰自然能够猜到王思政当下处境不甚乐观,毕竟随着南梁北伐大军和侯景所部乱军接连战败之后,王思政所驻守的颍川就像一座明亮的灯塔一般直引着东魏大军前进的方向,这要还能安稳着就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