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不同于此间厅堂宴会上的欢乐气氛,距离不远的丞相府直堂中却是一派凝重肃杀的氛围。
堂中横陈着几具包裹在麻毡中、血肉模糊的尸体,旁边则跪着十几名神情惊慌悲怆、各自有伤在身的羌、蛮健卒,不断的向着宇文泰叩首哀告道:“恳请宇文太师为我等主公报仇,严惩凶徒……”
直堂上方,宇文泰脸色阴沉的坐在自己席位中,席前城防将军阎庆跪拜在地,沉声禀告道:“凶徒有数百人,突然从闾里蹿出,直奔几名豪酋所居别馆而去,他们各自器械精良、进退有序,当城防人马闻讯赶至时,凶徒们皆已退走,几名豪酋皆已遇害,京兆王尹则被吊缚别馆前堂中……”
听完阎庆的禀告后,宇文泰又将视线转望向上任不久的京兆尹王悦,口中沉声说道:“王卿既与凶徒相见,能不能认出这些贼徒是何方人?”
王悦这会儿脸上遍布着或乌青或红肿的拳印伤痕,模样看起来颇为狼狈,听到大行台的问话,脸上却流露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神情。
宇文泰观其神情如此,脸色陡地一沉:“王卿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存心包庇贼徒?”
“臣不敢、只不过此事恐非寻常强梁杀人之凶案,内中隐情颇深,请主上暂屏余者,容臣仔细进告。”
王悦闻言后连忙开口说道,神情也变得严肃沉重起来。
宇文泰听到这话,眉头也深深皱起,着令阎庆先将外堂那些豪酋部曲卫兵们引出,然后才又垂眼凝望着王悦。
“袭扰别馆诸凶徒臣并不识,但因其声言语气、进退自如可知必定是畿内人士。此群徒殴打汉中诸豪酋至死后,又对臣多加辱骂,言臣乃是典卖祖宗乡产资业之贼,勾结境外羌蛮之众入乡,要夺乡亲资业肥之……”
待到闲杂人等退出后,王悦便将当时的情景和遭遇仔细描述一番,而宇文泰在听完这话后,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
今年入朝者并非只有梁王,还有汉中等地的方隅豪酋。这些豪酋们入朝参见,其身份地位固然不如梁王萧詧那么显眼,但其意义却是更大。
汉中乃是关中的南面屏障,对于关中内部的安稳极为重要,也是进望蜀中必须要掌握在手的一个跳板。失去多年后终于在今年一举收复,李泰在袭夺南郑城后便重返江汉战场,达奚武随后入镇南郑城并逐一招抚汉中当地的豪酋势力。
对于收复之后的汉中该要如何治理,台府中也进行了一系列的讨论。有鉴于汉中位置的重要性,再加上民情未附、轻于去就的情况,王悦等随军出征的大臣普遍都进言将汉中豪强势力大举迁入关中,宇文泰自己也比较倾向于这一方案。
不过如此一来势必会侵犯到一部分关中豪强的利益,而且也担心这些汉中豪强因为不愿意离开乡土而再举部兴兵反叛,所以计划并没有立即执行。
宇文泰在今年年底召几名汉中豪酋入朝,便是打算同他们交流沟通一番,许以官爵利益让他们能够作为表率入迁关中。
之所以采取这样的怀柔态度,也是受到今年东南战况的影响,宇文泰也并不仅仅满足于收复汉中,已经盘算着一举拿下蜀中的可行性如何。有了这样一个更大的战略目标后,他当然也不希望汉中地区再起骚乱而拖慢整体的战略节奏。
听王悦这么说,很明显背后搞事的便是自感乡土利益将要受到损伤的京兆豪强们。他们将这几名汉中豪酋殴打致死,希望破坏台府迁徙汉中人口到关中的计划,顺便迁怒于提出这一计划的王悦而对其大加羞辱。
这件事的性质自然是非常严重,完全就是在挑衅霸府的权威,宇文泰自不打算轻松放过那些行凶者,眼下首先要做的便是尽快锁定究竟是谁人指使!
那些凶徒们虽然来去如风,但也只是占了一个出其不意的便宜,并不能做到在光天化日下完全的隐匿行踪。在禁军、城防都充分调动起来之后,很快凶徒的逃窜轨迹便被确定,由阎庆率领一千名畿内精兵奔赴长安东郊凶徒们的落脚点,经过一番攻打后顺利的将这些凶徒们或杀或擒。
同时,这些凶徒们背后的指使者也浮出水面,即就是京兆王氏、王罴之子王明远。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宇文泰也并不感到意外。能够在畿内调动这么多部曲卒力,同时又有足够强烈的动机去这么做,甚至连王悦这个京兆尹都不放在眼中的,自然不是什么俗类,如今整个京兆郡境内与诸地方豪强联系密切又有如此底气的,自然也就京兆王氏等寥寥几家。
王罴乃是西魏名臣,尤其是在大统初年的沙苑之战中,若非其人担任华州刺史在华州城力据高欢大军、从而给宇文泰争取到时间及时返回,恐怕宇文泰的华州老巢都得被高欢给抄了,更没有之后的沙苑大捷。
但今次的事件实在是太过恶劣,且不说王罴早已经去世,哪怕是其人还活着、甚至于这件事就是王罴所做的,宇文泰都不能容忍台府权威被如此公然挑衅!
所以在掌握到确凿证据后,宇文泰当即便下令即刻缉拿王罴之子王明远归案伏法。
然而捉拿王明远的部伍派出之后却空手而归,并且带回一个让宇文泰更加恼怒不已的消息:王明远被太子元钦召入东宫,并且授以东宫官职。
得知这一情况后,宇文泰自是火冒三丈,心知这是太子又要跟他唱反调。虽然心内愤懑不已,但他还是按捺住心中的火气,着令府员前往东宫将事情缘由详细告知太子,并且劝告太子不要招纳这样一个狂悖大胆之人入职东宫。
但很快府员便又返回来,转告太子之言告是将要入宫侍疾,待到皇帝陛下身体转安、太子返回东宫之后,一定认真审察太师所告之事并尽快给予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得出太子对于总算能够拿捏住宇文泰的把柄分外得意,婉拒其请求的同时还不忘加上一句俏皮话,而这也直接将宇文泰心中的怒气拉满爆缸。
尽管如此,在太子摆明态度避而不见的情况下,宇文泰也不能公然派兵进入东宫搜索被太子所包庇的王明远。真要这么做的话,他还不如直接干掉那爷俩、自己登基做皇帝。再者怎么说太子还是他的女婿,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想废掉如今这个太子换别人上。
略作沉吟后,宇文泰便又着员邀请其他几位柱国来此,共同商讨这件事该要怎么处理。
此时欢迎梁王入朝的宴会也已经是将近尾声,几位柱国又被招走,那这宴会自然更加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
李泰见到居然还要几位柱国一起开大会,心内便猜测动静闹得估计不小,本来他还想留下来看个热闹,无奈梁王一直瞪眼望着他,于是便也只能先将梁王送回别苑安顿下来,却又被梁王拉着询问一番西魏朝中人事。
他自然不会大嘴巴的啥都往外说,随便敷衍梁王几句并约定来日再邀请梁王到自家邸上做客之后,他这才脱身离开。
待到离开别苑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李泰想了想之后便也没有继续返回皇城,而是直接返回家中睡觉。反正到了第二天,究竟发生什么事情自然可见分晓。
第0627章 雄心未已
李泰还盘算着要回家睡觉,但有的人则就没有这种好心情。
丞相府直堂中,宇文泰按捺着心中的火气,努力保持着心平气和的模样将事情向几位柱国讲述一番。当然他是没有直言太子刻意以此刁难他,而是模棱两可的说太子可能也并不知情、受人蒙蔽。
当然这么说也只是让他自己面子上好受一些,在场几名柱国哪一个又不是人精?就算是最年轻的侯莫陈崇略加思忖,也能想到如果太子只是单纯的受了蒙蔽而包庇罪徒,大行台又何必召集几位柱国议事。
当其他几名柱国还在皱眉沉吟的时候,独孤信已经率先开口道:“台府决议即定,诸事即有章程,此事绝对不容姑息,必须加以严惩、以儆效尤!”
道理确实是这样一个道理,只不过因为事涉太子而变得敏感起来。当有了独孤信率先表态后,其他几名柱国也都陆续点头,表示对此必须严惩不贷。
仍然不失年轻气盛的侯莫陈崇甚至还加了一句:“这些汉儿本就不应多加纵容,大行台拔之乡野,分令他们各掌乡曲,势大则胆壮,今竟行凶悍拒台命,也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在场几人听到这话,神情都变得有些不自在。侯莫陈崇这无心之言,恰恰讲出了如今关西一个比较核心根本的矛盾,那就是大量的汉人豪强执掌军权,而许多镇人将领们由于部曲损失严重而逐渐丧失了军权。
原本这一层矛盾都被刻意的忽略淡化,鲜少摆在公开的场合进行讨论,但今随着侯莫陈崇点明,柱国中便也有人流露出几分认同之色。而大行台神情则略有尴尬,因为这本就是他有意推动和促成的一个局面。
不待其他人发声,于谨便率先开口说道:“汉儿未必不可重用,彭城公此言有欠公允。诸如李伯山此类忠勇少壮,于国而言多多益善!”
这话一出口,独孤信便微微皱眉,而侯莫陈崇也摆手道:“我意不是不可任用汉儿,而是不可……唉,总之,如李伯山这般勇健之人,世道之内又有几员。我前发言并不是非议李伯山,大司马应知我意!”
独孤信有些不爽的瞥了于谨一眼,然后又对急于辩解的侯莫陈崇点了点头,旋即才又说道:“眼下所论乃是畿内作恶的王明远该要作何惩处,趁今消息还未扩散开来,越早解决则事态越可控制。解决过眼前此事,余者都可从容议论。”
宇文泰闻言后便也连忙点头道:“大司马所言确是当务之急,王明远此徒狂悖凶恶,决不可使之游荡法网之外,以免玷污东宫,更影响台府政令推行!”
总算将这话题再拐回来,柱国李弼便又提议即刻派遣人马奔赴霸城县王明远乡里,将其乡亲族属全都控制起来,以免其党羽再继续招摇生事、煽动民情。
这件事宇文泰其实已经安排人去做了,但在听到李弼的建议后便也装作好像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样,连忙又召府员来重新吩咐一遍。
但这些都还只是枝节,眼下最重要还是要将王明远从东宫中拘押出来,严加审问其人由何处得知这一情况,并且又将此事告知几人、串联几人,以便于接下来台府收拾局面、控制局势的发展。
但今太子避入皇宫之中,对于大行台遣使所告皆作充耳不闻,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同时也是宇文泰召集柱国们商讨的原因之一,须得让太子明白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这不只是在刁难大行台,更是站在了国家利益的对立面。
眼下必须得有一个更加有分量的人入宫去说服太子,让他不要再继续包庇王明远,从而让事情回到正轨上来。身为宗室的柱国、广陵王元欣并没有参与此会,那么在场几人当中最适合担任这一任务的便是李虎了。
当察觉到众人视线都望向自己,李虎也并没有推脱,当即便点头说道:“我便入宫请见,向太子陈以利害,希望太子能够采纳谏言。”
见李虎主动揽下了这一任务,宇文泰便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向着李虎点头说道:“如此那便有劳文彬兄了。”
说话间,宇文泰便又安排领军尉迟迥陪同李虎一起入宫言事。丞相府本就在皇城中,距离宫城也近,因此其他几人便又继续留在此间等候消息。
李虎等人去后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便返回来,只是各自神情都有些不妥,宇文泰见状后眉头顿时一皱,沉声道:“难道太子仍然……”
尉迟迥摇了摇头,继而便禀告道:“太子殿下召见陇西公后便赐给东宫符令,准许末将前往东宫抓捕罪徒王明远。但王明远见到末将行入之后,当即便提刀自戕,末将未及阻止。”
“狗贼倒是见机得早,犯此罪恶,即便受执归案,活罪难免,死罪必也难逃!”
侯莫陈崇听到这话后便冷笑一声,并没有再深想其他。
但宇文泰闻言后心中却颇感不妥,但一时间也不暇细想其他,眼见天色已晚,也不好将几位柱国彻夜留此,于是便分遣府员们护送几位柱国各自归邸。
离开丞相府后,独孤信便邀请李虎同行,途中便忍不住询问道:“文彬兄觉不觉此事有些蹊跷?那王明远既然存此死志,又何必投赴东宫求庇?”
李虎闻言后便叹息道:“此事东宫言亦不详,但希望最好是能够尽快了结。东贼父子接连遭受天谴、横死不寿,而南梁又被侯景搅乱不安,李伯山等战功辉煌,可谓是天意厚我大魏,若是因此滋乱于内而错过兴复良机,我等皆有亏此身所享的荣爵名位啊!”
“文彬兄此意甚佳,如今国中协和维稳诚是第一要务,贸然兴起争执实在不是好事。王明远虽然罪有应得,但若深究内情,逼其身赴死境者恐怕也不是本性凶顽,而是事出有因。但无论其情是否可悯,将东宫牵连事中都是不智之举啊!”
独孤信听到这话后也点头附和道,旋即又自嘲一笑道:“但今我能侧身事外,也要多谢大行台人事布置。否则畿内发生这样险恶之事,大司马能辞其咎?”
“讲到这一点,庆幸者又岂止如愿一人?我若不是早早卸此城防之任,今又岂能得闲归邸?”
听到独孤信的自嘲声,李虎也不由得叹息道。
自从担任柱国后,他们便被高位荣养起来,原本手中的职事权力尽皆交付下佐,而那些下佐又全都是台府使派,至于他们各自真正的亲信,也都被闲置起来。
两人各自感慨一番,待到行出皇城之后便拱手告别,各自归家去了。
第二天清晨,李泰便来到了独孤信府上,准备打听一下他是怎么进行操作的。
独孤信顶着一对黑眼圈在堂中接见李泰,身上还弥漫着一些酒气,简短的将昨天所发生的凶案事情讲述一番,并没有刻意点明他在暗里是怎么进行的推波助澜。
李泰对此也没有多问,他来关西才多长时间便已经布置了许多的人事暗手,更不要说混了许多年的独孤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技巧和秘密,问的多了不免就让人讨厌。
不过对于独孤信采取这样的手段,李泰还是颇感意外的,原本他还以为应该得是更加柔和一些的群臣谏阻或者煽动舆情。
当然如果动作这么大,需要动员这么多人,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暴露出自己的存在。而今这种方式虽然有些过激,但若非李泰明知是他丈人所为,只凭着表面上这些线索也不会想到此事会与独孤信有什么牵连。
在略作沉吟后,他便又意识到独孤信选择这一方式的另一个原因,于是便又说道:“如今畿内发生这样耸人听闻的罪案,可见城防宿卫的失职!就连天子所居都如此不安,更何况诸方城邑!丈人当此显职,对此也不应该袖手旁观啊!”
“你专心东南事务即可,畿内事不必分心过问。”
听到李泰这么快便领会到他这一意图,独孤信心中也不免感慨这个女婿思维敏捷,他如今也正值壮年,又怎么会甘心就此荣退赋闲,谋划此计时心中当然也有想要借此染指畿内城防宿卫的想法,并且昨晚特意向李虎稍作试探。
但是李虎的反应却是让他颇感失望,其人似乎已经是安于当下现状,没有了再作进取的想法。所以独孤信回家之后又饮了一会儿闷酒,才有些不甘心的入睡。
能够跟李虎一起争取一部分长安城防宿卫权力,对独孤信而言当然是最好的。虽然说凭李泰如今的声势和人事威望,若是旗帜鲜明的表态支持独孤信,可能会比李虎更加有效。但如此一来,势必会影响到东南局面的安排。
独孤信虽然不甘寂寞,但也不想因为自己想要发挥余热的心情去影响到明显前程更加远大的李泰。
第0628章 虽死犹荣
对大多数人而言,死亡就意味着人生的终结。但对有的人来说,这却是一个新的开始。
王明远出身京兆名族,父亲也称得上是一代名臣。但相对而言,他自己则就要平庸得多,人到中年乏甚可称,无论功勋还是名位全都无所表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人生也就大概如此碌碌无为下去,等到老死那一刻,除了亲友流涕,不会给世道带来任何的影响和触动。
但身在乱世之中,每天都有新的动荡、新的变革,想要平凡庸碌的过完这一生,对许多人来说也只是一个奢想。甚至当大限来临时,能够选择自己的死法都是比较幸运的事情。
由于王明远是在东宫自杀,他的死也变得不平凡起来。仅仅经过了一夜的时间,这一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甚至就连闾里百姓都有耳闻王明远的临终遗言:但守乡里寸土,何惜七尺此身!
这个世道之中,英雄人物有很多种类,但最能引起乡里百姓们感情共鸣的,无疑是那些为了守卫乡土利益而与恶势力斗争、甚至甘心为此付出生命代价的人!
所以这一夜,整个长安城中的士民都重新认识了王明远其人,关西儿郎的筋骨与豪情也被深深撼动。到了第二天,不同阶层的人也在用各自的方式来回应王明远为了守卫乡土利益不惜捐躯赴死的义举。
长安城并没有严格的宵禁制度,城墙也不乏破损缺口可供人畜通行。所以在黎明时分便不乏群众络绎不绝的出城,道逢夜行人,偶或发声喝问,得知所去目的地相同,于是便结伴同行,奔赴王明远霸城乡里。
这些群众们队伍规模越聚越大,同时也将相关的消息往乡里进行传播,这也激发了乡里百姓们的向义之心,于是便也都自发的聚集跟随。
阎庆昨天便率领人马入乡控制住了王明远的族属家人,但因未得大行台进一步的指令,只能暂时将王明远的族人们限制在乡里王氏大宅中不使外出。
清晨时分,王氏大宅外便陆续有乡人聚集过来围观。对此阎庆也未以为意,此家乃是乡里望族,但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也都吸引乡徒瞩目,只当这些人只是单纯凑过来看热闹的。
可是渐渐的,随着大宅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阎庆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虽然说霸城县乃是近畿郊县,乡里人口稠密,但动辄数千上万人的聚结也绝不会是什么司空见惯的事情。
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算不再留此等待大行台的指令,而是先将王明远的直系亲属们带回长安。然而他不动还好,一俟命人将王明远妻儿引出宅院,周遭原本还在远观的群众们顿时凑近过来,同时神情激动的呼喊道:“还我王使君、还我王使君!”
阎庆眼见群众们义愤填膺的模样,心内也是一惊,此时周围所聚集的乡徒民众已经远超他所率至此的人马数倍,为免进一步刺激民众而爆发骚乱民变,阎庆只能再将王明远妻儿送回宅中,与此同时派遣轻骑快马返回长安奏告此间情况并作请示。
但这会儿的皇城丞相府中同样不清净,气氛较之霸城乡里还要更加的微妙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