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339章

作者:衣冠正伦

  她望向李泰的眼神也不再那么秋波勾人,而是略露几分诚挚:“大将军真是君子,这高贵的品质旧时同行便深有所感。此间起居虽然和美,放眼不见故人却难免心伤,所以高攀把大将军当作故友,不因势力请托勾结,只是希望相见时言欢、别后可缅怀,节时有访问,疾病赠汤药,只是如此罢了。”

  李泰见小尔朱氏一反刚才的妩媚,转而变得有些柔弱凄伤,一时也不免大感果然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也不愿于此继续多作纠缠,于是便顺着小尔朱氏的话语说道:“这是卑职的荣幸。”

  小尔朱氏听到这话后顿时便也笑起来,一时间颇有笑靥如花的美态,旋即她便抬手轻抚裙衣下的小腹,并又望着李泰笑道:“李大将军虽然端庄严谨,但还是被我骗了。几个月后不论你身在何地,切记不要忘了准备一份贺礼送来内府。若是短了我孩儿入世之后的贺礼,我要亲去你府上讨要!”

  这会儿,李泰才注意到小尔朱氏小腹微微隆起、赫然已有身孕,不免有些哑然,旋即才明白这妇人何以强招自己入此相见并搞出这么一场戏,感情是为了在府外寻找一个依靠从而巩固在内府的地位。

第0631章 推心置腹

  宇文毓的婚礼如期而至,这一天从黎明开始整个台府内外便热闹非凡。

  宇文家之前也有喜事,但却都是嫁女,纳新则还是首次。户中儿郎娶妻,尽管只是庶长子,但大行台也是非常高兴,而且结亲的对象还是他武川乡党好友独孤信。

  抛开虽有婚约但还未成礼的赵贵之子不说,这还是宇文泰首次与武川乡党结成姻亲,因此这场婚礼也具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为了体现出对于这场婚礼的重视,向来俭于用度的宇文泰也给这场婚礼批出了可观的预算。虽然对于负责筹备婚礼的李泰而言仍然有些紧巴,但他也知道相对大行台一贯以来的尿性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大方一次了。

  随着婚礼筹备的进程,李泰也渐渐意识到此番大行台委派他负责此事,怕也不只是为的向时人彰显他仍是大行台最为信赖的心腹之一,还有点要打秋风坑土豪的意思。

  大行台给予的预算有限,但所要求的人事排场却极大。虽然说在丰在俭都能凑合了事,但如果婚礼操办的太过简陋,人们总不会觉得是大行台小气所致,而是会责备李泰办事不利。

  所以到了婚礼筹备的后半程,基本上都是李泰自己在往里边搭钱办事了,搞得跟自己要娶儿媳妇一样,总算是将这婚礼妥善的准备起来。

  等到婚礼正日这一天,时流宾客们络绎不绝的来到台府道贺,并被安排在不同的堂厦之间宴饮戏乐,等待入夜观礼。

  李泰自然是没有时间坐下来饮酒消遣的,他需要带领人员不断的巡视各处,以便在意外发生的时候能够及时出现并进行处理。

  尤其关西风气豪迈,那些镇兵们上头之后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自己先发泄一番再说,就更加有必要布置一些应急措施,以免被人将这精心准备的婚礼搞得乱七八糟。

  宇文泰自是乐得坐享其成,从清晨时分开始便坐在内府正堂中接受内外臣员的入贺,满面红光、心情甚好,整个厅堂中都回荡着其人爽朗开怀的笑容。

  忙的脚不沾地的李泰偶或行经此间时,见到厅堂中陪同宇文泰宴饮闲聊的几位柱国时,心里便不由得泛起嘀咕:就这样保持下去,你们这些老家伙就这么坐在堂上饮酒喝茶,外事全都交给老子,等到时机成熟了把你们埋也埋一起!

  宇文泰自是不知李泰脑海中这些险恶念头,本身坐享其成之外,偶尔也会对忙碌不已的李泰表示感谢和慰问,亲自斟满一杯美酒让李泰登堂来饮,一副都快把你宠坏了的溺爱表情。

  殊不知李泰对于这样的关怀是一点感激都没有,入前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旋即便就要疾步下堂、着急忙慌的转去别堂劝架平事、安抚群众。

  也幸在如今的他在国中势位俨然已是柱国以下第一人,威名足够镇场,这些内外群众们无论服气还是不服气,面子总要给几分。得罪了大行台,大行台或许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可若是得罪了李大将军,柱国赵贵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绷了好几年到最后还是得低头了事。

  就这样在李泰的认真维持下,整个白天虽然热闹,但也并没有什么打斗骚乱的情况发生。众贺客们也有饮酒过量、醉意很深者,全都被安排在了别堂侧室,即便是撒酒疯也不会影响到内府此间的婚礼进行。

  总算是到了傍晚时分,迎亲的队伍拱从着新郎官宇文毓自台府出发,直向城南独孤信家邸而去。台府众贺客们也都暂停宴饮游戏,各自轻啜着酪浆、茗茶等饮品解酒消腻,等待稍后观礼。

  时下的关中并没有饮茶的习俗,哪怕在更加开明包容的北魏时期的洛阳,茶饮仍被蔑称为酪奴。这绝不是什么雅称,而是北朝人通过贬低南人饮食习惯来表达蔑视。

  时下的关中倒也并不是全无饮茶的习惯,但主要还是集中在寺庙僧侣群体和曾经有过居住南朝经历而又北来之人当中。诸如李泰他表哥卢柔等,甚至他老子李晓虽然瘾头不大但偶尔也喜欢喝一点茶。当然这都只是个例,还远远谈不上风尚。

  李泰自知茶叶这一日常饮品的市场前景和利润都非常可观,因此对于饮茶的习惯一直都在抓住机会便进行推广。

  当然他真正看重的还不是借此牟利,而是希望通过相似的生活饮食习惯来逐渐消弭南人和北人之间的隔阂。尽管几百年的分裂乱世所造成的南北疏离远不是一杯茶能够弥合的,但起码也算是一个契合点,而且惠而不费甚至还有钱赚,这又何乐而不为?

  今天宇文毓婚礼上,趁着西魏权贵们齐聚一堂,李泰也将茶饮当作一个重点推介的项目。

  每两客席之间专置一案,并安排一名侍茶的婢女,大大小小的瓷罐里盛放着茶沫、橘皮、姜蒜、胡椒、砂糖等等各种调味料,案上置一红泥小火炉,由侍茶的婢女依次放入各种佐料,姑且不论这饮品味道如何,本身便已经仪式感满满,跟大口牛饮的酪浆比起来格调更是高出数倍。

  借着李泰这几日在内府引介茶饮的便利,宇文泰对此也渐生嗜好,这会儿更是化身朋友圈保健小能手,一边端着茶饮一边笑语道:“茗茶兴于南国,传于北土却乏人喜好,并不是物性不佳、而是前人饮用不得其法。今者下抚江汉、东接淮南、西通胡邦、北达金山,收取四方物华,荆襄之茶、淮南之橘、西域胡椒、金山牛乳,汇成一盏珍饮,识味者能不爱此?”

  说话间他便轻呷一口温热辛香的茶汤,而后便在唇齿间咂摸品味,然后才轻咽入喉,口中赞叹道:“真是齿香神清!”

  侧席的梁王见状后便也连忙见缝插针的举起瓷罐中的砂糖说道:“茗茶之性虽然不及酪浆甘厚,可若是佐以霜糖石蜜,则清甜更胜、久有回甘!”

  想要让人短时间内便接受一种新的饮食习惯还是比较困难,猎奇尝鲜则就无妨。

  尤其在场两位身份最高之人全都对此表示喜爱,因此堂内宾客们也都纷纷试尝起来,旋即各种赞叹声便在堂内此起彼伏的响起来。这意境倒是挺像皇帝的新装,哪怕一些短时间内并不能适应此味的人,这会儿也都尬吹连连。

  正当群众还在堂中品鉴茗茶的时候,迎亲的队伍已经返回了台府。独孤信家宅本就距离台府不远,看样子也并没有对迎亲队伍多作刁难,所以这么快便迎回新妇。

  接下来大行台便又共诸观礼宾客们移步堂外青庐毡帐中,等待吉时行礼。李泰这会儿却仍闲不下来看人拜堂,而是又带着内府事员去盘点新妇陪嫁的妆奁以收入内库。

  李泰自己结婚的时候,他丈人是给自家小娘子准备了众多的嫁妆,包括但不限于各种浮财、器物、庄园、奴婢等等。

  原本他心里还在暗想着丈人此番估计又得破费一番了,可当检点接收那些妆奁的时候还是比较意外,虽然也有着大大小小几十个箱笼嫁妆,绢帛杂彩几百匹、铜锡漆等各种器物几十样,陪嫁的男女仆员各十名,再加上华州城郊一处占地数顷的园业,便是所有的嫁妆了。

  当然也不能说这份嫁妆微薄,对普通人而言还是非常可观,足够一个赤贫之户一跃成为小康之家,可是对于独孤信这样的柱国之家而言便绝对称不上丰厚。尤其是再跟长女出嫁时相比,甚至可以说是寒酸,就连李泰看了都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不过再一想到自己还掏钱贴补给宇文毓筹备婚礼,作为连襟而言绝对是够意思了,宇文毓如果因此而对他有所挑剔不满,那可就有点不懂事了。

  因有自己结婚时的经验,李泰这一次还叮嘱内府仆员们将各个妆奁箱笼全都仔细翻查一番,可不要再出现上次那种买一送一的闹剧。他小姨子虽然不少,但也不能这么派送啊。

  等到他这里忙碌完毕,青庐中也已礼成,宾客们归堂继续宴饮,一对新人则被送入洞房。李泰自然不需要跟着一起往洞房去,在将自己负责的诸事项计簿同内府管事交割一番后,他的任务便算完成了,总算可以登堂喝上一杯喜酒。

  当他来到厅堂中的时候,众宾客们早已经是酒酣耳热,宇文泰也已经酒意上头,见李泰入堂便连忙招手让他上前,便在自己席侧设置一席,并将自己面前的酒食往李泰案上端去,并一脸感慨说道:“伯山真是我心腹肱骨,无论公私事情,但得伯山操持,我无忧矣!”

  李泰侧避席外,两手捧起酒杯,高举过额并回答道:“臣旧本孟浪少徒,幸得主上赏识、征辟府中,勤于修理、宽厚纵容,琢磨成才之后,又得推心置腹、分甘同味,恩遇之重冠绝群僚,敢不精诚竭力以报?”

第0632章 佳偶天成

  接下来李泰二弟李超的婚礼,要比之前宇文毓的婚礼简单得多。

  这倒不是因为李泰刻薄吝啬,不愿为自家兄弟大肆操办婚礼,而是他的父母全都不愿大肆铺张,一再叮嘱只是告诸亲友即可。

  如今的李超虽然已经有了官爵在身,但主要还是承惠于兄长,却仍然未有自己的事业建立。所以李泰的父母都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场面热闹,便给这个刚刚成家的次子增添太多人情上的负担。

  毕竟这些来贺的宾客虽然是看在他父兄的面子上,但李超自己才是正主。旁人以礼来贺,他日后自然也要给予对等的回报,大量的精力和钱财都使用在这种人情往来上面,对于刚刚成家的年轻人而言,无论在生活上和事业上都会有一定的妨碍。

  李超婚礼虽然安排的很简约,但李泰也并没有薄待这个嫡亲兄弟。他在关中本就拥有着各种各样的产业,随便分享一点就能让自家兄弟生活富足、衣食无忧,从两都宅邸到郊野别业安排的一应俱全,并且还为李超运作了一个京兆府司马的职位,让其开始正式出仕、接受政务历练。

  时下大族多以聚居为美,诸如李泰他表兄崔谦、崔訦至今仍然居住在一座大宅中,兄弟之间坦荡无私,其伦情和睦甚为世道所称。

  但李泰并没有这样要求和安排自家人,人和人之间总有性格和习惯的差异,尤其是在各自成家之后,哪怕嫡亲的兄弟各自也都需要一定的私密空间,硬凑在一起的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和睦,但背地里难免也会需要各自忍让。

  对于成家的兄弟,李泰就鼓励且帮助他们自立门户,平日里各自生活,遇到事情互相商量,等到节日来临再欢聚一堂,各自安好又能其乐融融。

  当然也是李泰骨子里就不太喜欢这种大家族族聚一方、动辄成百上千的族人们豪居一处的风气,人多则必胆壮,就难免桀骜不驯、不从管束。

  他如今虽然也属于桀骜不驯的一员,但人总有进步的一天,等到未来事业更上一个台阶,那就不能再继续提倡这种风气了。拉帮结伙不是好汉,单枪匹马才是丈夫!

  之前李超刚刚来到关西的时候,广陵王元欣便信誓旦旦表示一定要为李泰他兄弟作成一桩良缘婚姻。如今李超所娶的也正是元氏女,淮安王元育之女。

  这一脉元氏宗室同李泰他们一家也并不陌生,淮安王元育的姐姐嫁给清河崔氏崔仲文,而崔仲文正是李泰他们的表叔。之前一家人在河北时,便寄居在崔仲文的兄长崔棱家中,受其关照良多。

  广陵王为李超提供了好几名适龄的元氏少女作为备选,而等到家人们来到关中之后,父母才因清河崔氏这一层渊源而决定与元育一家亲上加亲,敲定了这一门亲事。

  如今的元氏虽然身上那一层宗室光辉越来越黯淡,但在仍然比较崇尚门第的当下,仍然是当之无愧的虏姓第一高门,这一场婚事自然是典型的门第婚,彼此都非常满意对方,所以婚礼进行下来也是非常的顺利。

  不过在婚礼中还是发生了一桩意外小插曲,即就是台府卫兵们奉大行台之命护送小尔朱氏登门道贺,并送上了价值不菲的贺礼。

  对于小尔朱氏的来贺,不要说李家众人,就连李泰自己也颇感意外。那日他也只是敷衍一下,却不想小尔朱氏并不是开玩笑,似乎真的打算将他们一家当作一户亲戚走动往来。

  但这件事画风还是显得有点诡异,在尔朱荣所造成的河阴之变中,陇西李氏可以说是伤亡最为惨重的世族之一。

  这小尔朱氏虽然是尔朱家第三代、尔朱兆之女,但也总是尔朱氏成员,所以李泰一家父亲和堂兄们下意识还是对小尔朱氏的到来有些抵触,虽不至于因此迁怒报复小尔朱氏一个女子,但总归也不会笑脸相迎。

  李泰对于这昔日的家仇倒是没有太大感触,对他而言比较有意义的自然还是小尔朱氏当下作为宇文泰妾室的这一身份。

  对于小尔朱氏的示好,他脑海中甚至都有了借此了解掌握一下大行台家庭内部人事讯息的构想,不过家人们的感情他也不能不顾,所以并没有在这婚礼上将小尔朱氏迎入内宅正堂款待,而是让自家娘子在别室略作招待。

  别的宾客都在堂中安坐畅聊,但却唯独自己被安排在了偏厅别室,面对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小尔朱氏也并没有当场翻脸不悦。

  身为一个女人,她是有着不少的缺点,但却并不气量狭小,懂得调整自己的心态,这也是她从堂堂皇后到沦落为权臣姬妾等际遇变迁所带来的磨练。

  在偏厅坐定之后,小尔朱氏便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入室来招待她的妙音娘子,眼神中颇多好奇,口中还又笑语说道:“不告而访,有累娘子劳神招待,还请娘子见谅。”

  面对这样一个远比自己成熟妩媚、阅历又比自己丰富得多的妇人,妙音不免便有些拘泥,听到这话后连忙摆手道:“夫人登门即是贵客,岂有厌见的道理?只是今日户中喜事亲长怜护新人、不欲大事操办,以至于厅堂狭窄、陈设简约,相知亲友们还可敷衍将就,但却实在难以款待贵客,迫于无奈在此招待,情知失礼,恳请夫人能容来日庄重补偿!”

  小尔朱氏自己每有言不由衷,此时看到这青春正好的小娘子一本正经的借口矫饰,不由得莞尔一笑,旋即便又说道:“人初降世时,张目皆是生人,相知只因久对。娘子不以知己待我,只不过是因为不常相见罢了。

  但我同你家的缘分却早已注定,行入关西于我不异新生,而此新生皆是你家夫主李大将军一力促成。之前疏于访问,自今以后则就需要改过自新,常常访问,还请娘子不要厌我常来叨扰。”

  妙音听到这话,心中便隐有不乐,她虽然不是极富心机之人,但哪怕只是凭着直觉,也能觉出这小尔朱氏言辞颇有别意,略作沉吟后便又说道:“妾虽户中愚妇,亦知夫主在事勤恳,因此归国者不乏,如夫人一般感怀道谢者亦有。但其实夫主食禄忠事而已,能赐群众新生者乃是宇文太师。夫人肯屈尊来访,妾当然欢迎备至,但却绝对不敢因夫主分内之事而傲对贵客。”

  小尔朱氏听到妙音娘子这一番对答,不由得也是愣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才不无感慨的说道:“李大将军风采,可谓是人间至美。未曾入访之前,我也颇为好奇何者佳姝能够配此良人?今与娘子相对言谈,才知佳偶天成,人莫能争。娘子秉性和美,当真是能匹配得起这样一份人共称羡的良缘。”

  妙音听到这话,心中自是自豪的很,嘴上虽然不说,但对小尔朱氏的态度却又和气几分。

  小尔朱氏在这里待了小半个时辰,同妙音闲聊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告辞离开,妙音在将之礼送出门后又折返回来,帮着阿姑一起招待其他的宾客女眷。

  至于李泰,当然也是在前堂招呼亲友宾客们。夫妻两各自都忙碌到了夜深时分才闲了下来,然后便来到这新房侧厢居室略作休息。

  李泰一身的酒气,坐定下来之后便着员奉上醒酒的饮品,方自轻呷两口,背后香风袭来,妙音扑上前两手勾住夫郎双肩,娇躯便也贴挂在后背上,香气轻呵略示疲惫,旋即才又闷声说道:“那尔朱夫人不是一个好人,口口声声说什么夫郎给她新生,但只是故作柔弱的吹捧男儿,让人意气高昂的帮她做事!但我家夫郎本来就是英伟男子,多享人间盛誉,又怎么会被她蛊惑!夫郎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李泰听到这话不由得一乐,倒是没想到自家娘子竟然已经这么精明,于是便也笑语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她如果真是言出肺腑,为何之前不见殷勤来访?今时各种作态,也只是贪我新功势大罢了。娘子洞见分明,真是我的贤内助!”

  妙音听到这话后便也喜笑颜开,旋即便又说道:“那么之后她如果再入户来访,我对她可就要不像之前那么客气了!”

  “这倒也不必,相见的机会本也不会太多。”

  李泰闻言后便摇摇头,回手将这娘子拉到身前来,然后便又说道:“来日归镇,我准备携娘子同往,娘子愿不愿意见识一下荆襄风土人情?”

  “真的?真的!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啊?”

  那小娘子听到这话后顿时便瞪大眼眸,不敢相信的再作确认之后,旋即便忍不住的欢呼雀跃起来,手舞足蹈的不知该要如何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房间内跑了两圈之后便又钻回李泰怀中,捧着夫郎脸颊哼哧哼哧啃了几口。

  激动的心情稍有平复后,她便又感觉羞涩起来,缩进李泰的怀内小声嘀咕道:“夫郎一身的酒气,把我都熏醉了……”旋即便闭上眼装睡起来。

  李泰垂眼瞧着怀中娇艳羞红的俏脸,伸出手指轻触着那轻轻颤抖的长长睫毛,待那小娘子受痒娇笑起来,便低头吻上那樱唇贝齿。

第0633章 风光独好

  今年台府并没有什么出巡计划,而新开拓的汉东等地也需要强臣镇守。所以在喝完二弟李超的喜酒之后,李泰便要准备返回荆州坐镇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需要跟台府就荆州总管府的人事问题进行一番深入具体的沟通,以保证彼此之间能够维持一定的信任和默契。

  宇文泰也一早就在台府中等待着李泰,并且将其他的事情全都暂且延后,专门与李泰探讨荆州人事,台府几名上佐也都悉数参加,足见台府对于东南局势的重视。

  待李泰来到台府之后,彼此间也并没有多作寒暄,宇文泰率先拿出一份南梁邵陵王萧纶向西魏投诚请降的书信,然后便笑着说道:“梁国宗室来投总是一喜,但伯山对于东南情势才了解最深,依你所见,朝廷有没有接纳其人投降的必要?”

  李泰两手接过这一份降书,然后便仔细阅读起来。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因为降书本就是经荆州总管府递交上来,除了荆州总管府之外,台府在东南之地也没有别的途径接触南梁人事。

  不过为了避嫌,李泰并没有私自打开书信提前阅读,因此今天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信中的内容。

  邵陵王萧纶乃是梁武帝的第六子,本身也是一个混账王八蛋。侯景叛乱初期,其人原本是梁武帝所委任的平叛主将,统率包括柳仲礼部在内的各路平叛人马。但是由于其人逡巡不进、贻误战机,以至于侯景直接率部渡江、兵围台城,然后便发生了接下来一系列让人匪夷所思的闹剧。

  侯景之所以能在江南做大,跟邵陵王萧纶的无能和放纵是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

  等到侯景攻破台城、入执二宫之后,各路勤王人马悉数退走,而萧纶这个活宝也一溜烟的逃到了会稽禹穴。但是随着侯景对三吴地区的攻势加强,会稽也变得不再安全,萧纶便继续流窜,辗转进入了侯景攻势暂还未及的长江中游地带的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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