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萧纶的这一份降书便是从郢州发来,信中先是就湘东王无视建康危困、反而在江陵作威作福,并且残害南梁宗室子孙的行为大加痛斥,接着又对梁王萧詧擅自接受西魏封授、并且招引魏军进攻叔父的行为同样表达了否定的态度。
总之,在这封书信的前半部分,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对萧绎和萧詧这对叔侄的贬低,并且一再表示他们这两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单独同西魏进行接洽互动。
接下来萧纶又话锋一转,表示如今除了建康城中被侯景所扶立的傀儡皇帝萧纲之外,他已经是南梁宗室之中最为年长者,所以就算是要向西魏投降,也得是他这个老大哥来做!
眼下西魏还要分别拉拢梁王萧詧、与湘东王萧绎进行和谈,实在太麻烦,其实只要接受萧纶的投降,这两个家伙便由萧纶负责搞定。
萧纶提出的条件也很简单,只是暂借前被西魏所得的汉东之地暂作栖身,作为反攻建康、平定侯景叛乱的大本营,并且希望作为荆州总管的李泰能够亲率人马协助其人进行平叛。
如此一来等到侯景叛乱被平定之后,江陵以北的土地全都可以割让给西魏,并且包括之前李泰一度占据但却又放弃掉的寿阳、合肥等地。
李泰在将这封降书看完之后,不由得乐的笑出了声,并且毫不客气的说道:“梁家帝室偏多孽种,这邵陵王更是其中翘楚。其人成事不足而败事有余,观其势力俱无却仍诸多狂言,可见绝非专注务实之类。”
旁边长孙俭闻言后便也点头说道:“观书知人,这邵陵王确实秉性荒诞,纵然与之共事恐也难能成事。只不过梁家成事与否本就不在台府谋计之内,若能引入此员与其宗属相斗于江汉之间,这对于进一步的谋控江汉想来也是有益无害。”
听到长孙俭这么说,其他一些台府属员们也都陆续发声附和,甚至就连大行台都目露认同之色。
在此之前台府中已经就此进行过一番讨论,虽然邵陵王这个人看起来就有点不着调,但如果是以把江汉之间的局势进一步搅乱为出发点的话,那么接纳其人投降也未尝不可。
如此一来整个长江中游三个萧梁宗室便都不同程度的受到西魏霸府的控制,操作空间无疑是大增。待到他们彼此争斗搞到两败俱伤、丧失民心,再由霸府出面收拾残局,便可一举将江汉之地收入囊中。
“台府接纳萧纶投降,确无不可。但若说给予各种助益,则大可不必。尤其借给汉东暂为栖身之地,更是完全没有必要。最好是能够严令其人不得越境,一旦违反则必作仇敌以待并痛击之!”
台府群众因见东南方面开拓顺利、故而各自想法也逐渐有些狂野,李泰对此也能够体会。可如果因为得来太简单而不珍惜,甚至在没有明确计划和思路的情况下便要将之前的战果作为成本投入,这一点李泰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历史上萧纶也流窜到长江中游,但因立足艰难而向东魏北齐投降,接受北齐的册封同样也成为梁王,并且勾结北齐意图染指已经被西魏所占领的汉东,结果在各方打压下瞎折腾一通也是一事无成,最终被杨忠击败并杀掉,结束其荒唐可笑的一生。
当下这个时空中,大概是由于李泰之前在淮南击败慕容绍宗的缘故,让萧纶有感于西魏能够在江汉地区投入的力量较之东魏更大,再加上东魏最高层动荡不安,所以选择向西魏投降。只是他似乎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不只想要借地容身,甚至还想让李泰给他打下手做配合,也实在是莫名其妙!
萧纶个人能力虽然马马虎虎、几近于无,但祸国殃民的本领却是不容小觑。李泰都无从想象若将汉东暂借其人,其本身对于江陵或其他方面产生多大的牵制效果且不说,对汉东地方民生的祸害便会怎样的惨不忍睹。
如今的他对汉东地区又不是难以管理,自然不需要进行什么所谓战略性的放弃。而萧纶如果真对汉东地区有什么实质性的图谋举动,他也绝不会顾及台府在其人身上寄托有怎样的谋划,直接反击干掉没商量!
台府群众们对于此事商讨过不少次,包括长孙俭这个前任的荆州刺史都加入进来进行仔细的评估,但是随着李泰对于此事的表态,他们之间所进行的各种构想和讨论都成了一句废话。
因此随着李泰发表完意见后,在场台府群众们神情便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有的人还想据理力争,但见大行台也已经不愿就此探讨下去,便也只能闭上了嘴巴。
“既然伯山觉得邵陵王此人难以倚用,那此徒当真就是不足与谋,无谓再作更多的寄望。”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便也不再作更多的纠结和讨论,而是又继续发问道:“那么依伯山所见,在充分巩固如今所得的前提之下更作进图,须得几时才可有染指江陵之想?”
得陇望蜀是每一个乱世豪强的本能,尽管去年一系列的成绩已经让宇文泰喜出望外,换在此前甚至想都不敢想会有如此惊人的突破。
但是如今俨然已经快速接受了这一事实,并且由此而产生出更大的野心,把主意打到了江陵头上来。
之前他之所以认可接纳并扶植萧纶在江汉之间搅局,就是听长孙俭等人讲解江陵如今实力仍然非常雄大,且湘东王麾下不乏精兵强将,单纯武力征服难度极大,还是需要通过其他的手段进行削弱。
李泰否决这一思路也没什么,但关键是要有其他的思路和方法达成异曲同工之效,如果不能的话,那还是得退回来重新审视讨论这一之前被否决的计划。
“当今情势如何,其实并不只限于一隅之地,须得汇总诸方、综合判断。江陵何时可图,并不只在于我,亦在于敌。今侯景盘踞江表、四面出击,而江陵俨然已是上游第一大镇,唯其尚有一争之力。我若急切攻之,胜负尚未可定,实则是为侯景解困。”
李泰对于南梁局面自然有自己的一番认知,这会儿便也认真说道:“今之所以并不急于进攻江陵,并不是在于其强,而是借此湘东巢穴而收聚南国人物材力。侯景桀骜残暴,必难长久结纳南梁人事于其门下,湘东虽也不才,但终究是上游大镇之主,穷困亡人必然疾趋江陵以投。
来年若平贼乱,江陵便是中兴首府,然则南朝创国建康久矣,湘东若欲正嗣统国,移镇建康亦其当然之选。然其中下之主,才难倾众,届时必有首尾失顾、东西难兼之嫌,再以大军攻伐江陵,则所得不只此形胜之地,南梁人事精华亦必尽在掌握之中!”
宇文泰对于图谋江陵的心情本来是非常急切,而当听到李泰所描述的这种前景和可能时,也不由得两眼放光,深为振奋,忍不住便击掌道:“伯山当真谋虑深刻,远非俗人能及!若果真事如所料,那南国百年人事积累一战可得,足有定势天下之功啊!”
其他台府员佐们听到李泰这一番描述,也都不由得颇受震惊,实在是没有设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走向和可能。但也不得不说,一旦这种情况成为现实,那么战争所带来的收益的确会更加的丰厚可观。
“可太原公又怎么能够保证事情发展尽如所料?更何况,若江陵果真能够平定此乱,湘东王必为众望所归、声势浩大,届时若再作图谋,难度必然更大!”
又是长孙俭发声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对于李泰、对于整个东南局势,其实他都怀有一种比较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为东南方向取得的成绩感到高兴、钦佩李泰的功勋事迹,另一方面又像是一个吃醋的前夫哥。
荆州旧在自己治理下时仿佛一个人老色衰、全无魅力的黄脸婆,可当到了李泰坐镇的时候顿时便又容光焕发,岂止是风韵犹存,各种姿势信手拈来,简直是迷人到了极点。以至于长孙俭每每听到荆州方面的消息,都有一种怅然若失、追悔莫及的无奈感觉。
李泰也并没有跟长孙俭做无聊的抬杠,听到这质疑声后便又微笑道:“事岂尽如人意,事到临头时能够恒有所备、尽力而为,不至于错失良机,便可谓是无愧于心。最终能否成事,仍待天意。至于说来日湘东王因定乱而做大,这本也在预料之中,难度更大才会收获更多。纵然我难豪言胜之,国中亦不乏才力俱壮之士,举国以战,誓必破之!”
长孙俭提出的质疑本就不乏刁难之意,听到李泰这一番回答后,便也不好意思再作纠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认可了李泰的这一回答。
宇文泰听到这里后便又开口说道:“如此说来,东南方面暂时倒也不必再投入更多的人事以求新功,能够稳定当下、更待时机即可。这倒也不失为稳重计议,东贼去年又增新祸,今年却还不知又会有怎样的变数发生,国中也需要保留足够的人事力量以应其变。若真有什么变故发生,届时或许还要从荆州抽调力量以助其事。事前先告,伯山谨记勿忘。”
讲到这话的时候,宇文泰便又是一脸的笑容,眼下他的感觉就好像是满桌珍馐都不知该要从哪下口的心情。
最近这两年局势的发展,让他大有一种天命在我的感觉,高欢折戟玉璧而后身死,苍天为他收走了人生最大的对手。而后侯景的叛乱引发一系列的变故,宇文泰染指河洛与河南的尝试虽然尽告失败,但却没想到东南方面又迎来极大的开拓。
正当他心内遗憾侯景之乱没能给东魏带来如同南梁一般的伤害时,高澄这个高氏优秀的继承人竟又受刺身死。若非天意都要助他成事,何以诸边多灾,却唯独他们西朝风光独好?
第0634章 达摩除服
华州北部的夏阳山,由于台府在这里设置诸多冶锻工坊、为大军锻造甲械器杖而变得兴盛起来。
原野上一群人策马而行,很快便从平原地带驰入山野之间。由于此间乃是军工重地,所以防禁也要比别处更加严格一些。这一队骑士们入山不久,便在一处山隘前受到了阻拦盘查。
“来人止步,前方禁行!”
此间一名戍主手中佩刀一横,站在戍堡高高的墙头上向下俯瞰,指着这一行骑士们威风凛凛的呼喝道。
被亲兵们簇拥在队伍中的李泰并没有因此动怒,只是抬手示意梁睿入前将表示自己身份的符令信物向对方稍作展示。
那戍主仍然傲立墙头,等待着手下卒员将李泰的信物递交上来,略作垂眼打量,神情顿时一惊,旋即便如同一股狂风直从墙头卷下来一般,很快便冲出了戍堡的大门,向着李泰大礼参拜道:“不知是李大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大将军恕罪、恕罪……”
李泰懒于这名戍主计较失礼,只是笑语说道:“我等此行并非是往诸冶去,故长乐公墓葬北山,公之嗣子若干达摩于此结庐居丧,近日业已除服,所以前来迎接。须得于此借道而行,还请营主略行方便。”
“方便、方便,如何能不方便!”
那戍主闻言后便连连点头说道,眼见李泰态度如此和气,便壮着胆子入前想要为其牵马,但拱卫左右的骑士见其贸然靠近,各自冷哼一声,手掌已经扶上了佩刀刀柄。
气氛陡然变得肃杀起来,而那戍主在感受到气氛的变化后便也连忙停住了脚步,旋即便又不无尴尬的讪讪笑道:“大将军壮功惊人,某等驻守关中的闲卒们都无不盼望能够追从大将军建功立业。今天在这里幸逢大将军,着实激动难耐,大将军当真风采无双……”
见这戍主惊怯中又带着几分激动的神情,李泰便笑语道:“关西男儿多英壮,前未共事也不足为憾。来日犹长,总会有同赴战阵、并肩作战的机会。”
戍主听到这话后便用力的点头,一脸振奋的表情,旋即便带领着部下几名兵卒行走在前,一手持刀一手持杖的为李大将军开道,劈砍清理那些蔓延到山道上的荆棘藤蔓。
若干惠大统十三年年中去世,之后便被葬在了华州北山中,而后他的儿子若干凤便共诸亲信部将们结庐北山、墓旁守孝,如今已经是大统十六年年初,一晃两年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当李泰一行人将近墓园的时候,早有若干家的族人等候在此,然后便引领他们继续前往。转过前方一道山丘,山谷变得开阔起来,并有一道溪流贯穿其中,溪流北岸有着一排十几间茅舍,当中则是一座硕大的毡帐。
结庐守墓本是汉人礼俗而非鲜卑风尚,毕竟游牧生产本来就风险颇高、收益并不稳定,若真这么长时间不作不产,那别说先人了,估计后人也得凉透了。
不过随着连年战乱,其实汉人能恪守这一礼节的也并不多,平民小户碍于生计难能全礼。而官宦之家也往往因为情势所迫而不得不夺情罢礼、墨缞任事。
但凡事也有例外,若干惠壮年而夭诚是可惜、让人心痛,但也幸在其人生前功勋显赫,给妻儿赚下了一生一世都能衣食无忧的富贵。其子若干凤本性纯良笃孝,更兼年龄尚小、远还未到出仕的年纪,故而便全礼守孝,哪怕是一年热孝之后也并没有离开这里回家居丧。
“达摩阿兄,我来接你了!几年不见,你有没有想念我啊?”
同行如此的李雅策马直向毡帐处飞奔而去,同时口中还大声喊叫着:“几年不见,我体格力量都比之前强健可观的多,你可不要被我比下去……”
说着说着,他却声调渐弱,只因看到一个体格高大的少年郎行出帐外,李雅瞧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少年郎,有些不确定道:“你、你是我达摩阿兄?”
“小子在我阿耶墓园老实一些,若再大声哗闹,我这拳头可不认得你!”
这少年不是若干凤还能有谁,这会儿先向大喊大叫的李雅扬了扬自己的拳头,然后视线又转望向后方行来的李泰,继而神情就变得激动起来:“阿兄,我很想你!山居无聊,只能听阿兄事迹激励自己。今我已堪追从阿兄共事,一定能助阿兄再创大功!”
“好小子,多时不见,如今果然是强壮可观!”
李泰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若干凤,见他体格都已经直追自己,哪还有之前那红皮小虾儿的模样,也不由得感叹笑语道。
至于李雅则就一脸沮丧的低头围绕着若干凤打转,想不通自己这两年多也在用力生长,怎么就被拉下了这么多?
李泰将此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暗乐,这小子跟若干凤计较这一点,那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若干惠身材高大那是出了名的,哪怕在一众镇兵当中都魁梧异常,若干凤得此遗传,禀赋自然不会太差,再加上年龄又比李雅大了一些,发育自然更早。
“多谢李大将军前来迎接我家郎主!”
若干惠的部将若干章等也都纷纷走上前来,向着李泰作拜道谢。
“将军等不必多礼,我前受武烈公关照良多,与达摩更是亲如手足。他今全礼除服、重回人间,我当然要赶来迎接导引!”
李泰先向若干章等点头致意,然后又抬手拍拍若干凤的肩膀并笑语道:“世道之内虽然人事多有翻新,但有阿兄在,达摩大不必彷徨!”
两年多的丧居时间让若干凤体格大长,性格也不复孩童时的轻躁活泼,变得沉静许多,听到李泰这么说后,这小子便不由得眼眶微红,只是用力的向李泰点头。
来到此间,李泰当然要去再祭拜一下若干惠。若干惠乃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首先便接触到的西魏大将,若非若干惠对他提供的庇护,当时的李泰连生存都成问题,更不要说立足于关西。
在他仍然很弱小的新手期,贺拔胜和若干惠便是他在西魏这虎穴狼窝中赖以生存的最大保障。所以他心内对于这两人的感情也是非常深厚,完全不异于家人。
如今其人已经不在,那当然是要将这一份恩情报答在其后人身上。在祭拜若干惠的时候,李泰也在心中暗念一定将若干凤关照周全。
等到李泰祭拜完毕,若干凤便也在父亲的墓碑前哭泣拜别,而其家人们也已经将行李收拾完毕,然后一行人便离开北山,返回华州城。
若干凤回到家后自然免不了一系列的人情事务,他家人丁并不兴旺,父亲死后虽然还有几个远支的族人但也不足以代表他们一家。
所以在若干凤服丧期间,户中唯有母亲和妹妹,许多人情事务都不方便出面,有的是李泰吩咐家人帮忙料理,有的则就积存下来。如今他这个当户长丁重归人间,自然是需要收拾一番。
不过在此之前,首先需要处理的还是他的继嗣问题。这一点倒也并不需要若干凤操心,李泰之前便奏告朝廷为若干凤请袭封其父旧爵长乐郡公。
若干惠唯此一子,此事本来就没有什么疑难之处,区别只在于办事的效率。在李泰的请封之下,若干凤归家的第二天,朝廷的使者便已经抵达其家正式封授他为新的长乐郡公。
而后台府又授其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并加大都督衔,以领其父旧部。这一系列的封授,也都是这些北镇二代们的标配。
李雅体格没能超过若干凤,心情已经很受挫败,如今见到若干凤一出山便被任命为大都督,而自己却还仅仅只是李泰麾下一名帐内亲信,这还是走了后门、哀求多日才获得的。
这一对比之下,李雅心态都直接崩了:“达摩他就算比我强壮一些,但也不至于差距这样悬殊!一个是大都督,一个是小营卒,以后还怎么相处?”
李泰对这小子这一通抱怨声只是充耳不闻,同人不同命,等着你家那老东西爆金币可难了,就算爆了也不可能都给你。
若干凤接受一系列的封授之后,大行台原本是想要将其召入霸府中军,但李泰又上书请求将若干凤拨入他的麾下,若干凤自己也作此请求,于是大行台便也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毕竟李泰与若干家的关系也是人尽皆知,大行台处理这些事情也要以人情为主。
第0635章 沔北招商
荆州地处秦岭以南,汛期和农时的到来都要比关中更早一些。李泰返回荆州时,乡野间农耕正忙。
一些原本已经荒废已久的土地上,也有了辛勤垦荒耕作的身影。许多废弃多时的村邑遗址都被清理出来,在原地搭建了一些临时的棚屋和毡帐,里面所居住的全都是新进归附入籍的民众。
李泰入治荆州后不久便接连颁行了劝耕、扩户等诸项政令,旨在复兴南阳盆地的民生经济。
最初的时候,民众们往往还会因为不习其法而颇多生疏,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政令稳步的实施,这些政令内容也都渐渐的深入人心,成为如今沔北地区维持稳定的重要秩序规令。
李泰今番归镇,同样从关中带来了大量的人事。去年的时候他便已经在鼓励渠盟乡豪将他们所掌握的资源向荆州投入,而自己更是将众多的人事资源向此进行转移。
尽管这些投入眼下还没有见到显著可观的回报,可是去年下半年一系列的战事胜利也给人以极大的信心,并刺激了他们追加投资的步伐。
在古代社会环境中,跨地域的大规模人事资源流动想要实现,要么是动用国家的力量强行迁徙,要么是频发的天灾人祸逼迫人们背井离乡。
至于说基于利益追求而在短时间内便大规模发生的人员流动则就并不常见,这是因为古代的工商环境发展水平并不够高,当然也在于朝廷和官府对于在籍人口的严密管控。
以田租丁税为主要税收方式的古代社会,注定了一定要对土地和人口牢牢把握,一旦放松了对于这二者的管控,那么政权衰亡也就不远了。
李泰如今在西魏虽然也已经可以称得上势位崇高,可如果是公然的挖台府墙角、将大量的关中人口引到南阳盆地,台府同样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出手加以制止。
不过如今人口也并不是南阳盆地所急缺的资源,新获取的汉东之地本就拥有不少的人口,再加上李泰东征西讨从各地掳回荆州的百姓,以及源源不断从长江下游逃难西进的南梁民众们如今也将李泰治下之地当作一个投奔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