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傍晚时分,李泰返回营地,但也并没有急着接见这一众关中来人。很多事情哪怕是亲眼见到,想要完全接受也需要一个过程。
他与中外府之间的博弈远未结束,而今江陵平稳的局面也是他的一个重要筹码。
之前大军南来过穰城而不入,已经证明了用关中府兵进击他们资业所聚的沔北地区的想法不现实。就算宇文泰能够将其北镇老卒们动员起来冲出武关,如今的江陵也够资格成为李泰新的大军基地。
拥有的筹码越多,能够获得的话语权自然也就越大。这个问题纠缠越久,对宇文泰的威望损失越大。眼下的李泰是有充足的时间,等着中外府主动开出让自己满意的价码,新和联胜他是搞定了!
第0837章 玉册封王
第二天一早,李泰只邀请了淮安王拓拔育和故交柳敏等几人入帐来共进早餐。
姿态虽然要做,人情也不能全不顾及。亲家翁的面子要给,而柳敏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甚至可以说是李泰的天使投资人之一,当然不能长时间的避而不见。
几人入帐来后虽然也与李泰热情交谈,但也都颇有默契的对其与中外府的纠纷避而不言。
拓拔育对江陵的人事风物很感兴趣,尤其是听到江陵有着那么多的藏书,更是两眼精光四射,一再表示盼能一睹。于是李泰便安排刚刚南来、负责将江陵图书运往襄阳安置的老二李超陪着他丈人入城游赏一番。
至于柳敏则就对此边后续的经略很是好奇,所询问的问题也都围绕于此,看得出是有想要任事于东南的想法。李泰对此自然是欢迎的,他要搞新字头,加入的人越多自然就能越快的搭起框架来,柳敏这种知根知底、交情匪浅的人当然多多益善。
他这里同柳敏等几人闲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上午时分。而此时代表中外府前来的陆通等人从清早时分便穿戴整齐、等待接见,结果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却仍迟迟不闻音讯,心情也都焦虑不已。
“绥德公,不能再继续枯等下去了!淮安王前与相见,今已受引入城。我等再不与见,恐负大王寄意!”
一名年纪在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外出打探消息,而后匆匆返回帐内沉声说道。
陆通闻言后便叹息道:“太原公素以强直而称,今我等皆处其势内,其不使员来引,我等若贸然强求,恐更恶之,李中尉又有何计?”
中年人名为李昶,乃是太和名臣李彪之孙,同样也是宇文太师所欣赏提携的后进之一,虽然不及李泰那样锋芒毕露,但三十多岁的年纪便已经官居御史中尉这样显重的职位,也足见其所受恩宠。
听到陆通不敢触怒李泰,李昶便皱眉说道:“今宇文大王执掌枢机、分布国事,王道之内莫不在治,太原公既非化外之人,有何府外之势?今我等领受府命而来,求见进言亦皆国事,而非私意求宠,何惧恶之?公等但处此间,某自往求见,若然得允,再请公等入帐言事!”
说完这话后,李昶便直接转身出帐,向着中军大帐而去,一直来到大帐附近里许之外,才被值守军士拦住去路,李昶便将自己的信符递上并表示要求见太原公。
李泰正与柳敏等人言谈正欢,对于亲兵进奏此事也并未在意,只是摆手示意稍后处理。过了一会儿,帐外突然传来歌唱声,那声音苍凉古朴,稍作细辨竟然唱的是《离骚》,李泰有些好奇的问道:“帐外何人歌唱?”
“是之前求见的那位李中尉。”
帐内值守的梁睿出帐略作查看之后,便返回奏告道。
“此徒是在以此讥我不如屈原忠直。”
李泰也听说过这个李昶之名,毕竟彼此祖上还有一段恩怨纠纷,但是由于他很早就出掌军机,彼此在霸府倒是没有什么交集。
略作沉吟后他便吩咐道:“此徒哗噪军营之中,加以十杖之刑,刑罢囚在营中,不准外出!另邀绥德公等入此来见。”
柳敏等人听到这话后,便也都识趣的站起身来且先告退。
李泰起身将他们几人送出帐外,旋即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争执吵闹声,想来是那李昶不忿受罚。御史中尉本来就是军法官,对于李泰的军容军纪都有监察之权,结果自己却因为在军营中唱歌要被杖刑,这自然让人有些受不了。
不过李泰就是要以此再告诉陆通等人,谈得妥那自然一切都好说,如果谈不妥,老子也根本没有必要再守你们的规矩!
陆通等几人很快到来,李泰从席中站起身来,望着他们笑语道:“军务繁忙,分身乏术,到现在才抽出时间来邀见绥德公等,有劳诸位久等了。”
陆通等人来时也见到李昶受刑之后的凄惨模样,但纵然有心计较,好不容易得到的对话机会却又不甘心只是纠缠这等小事,当见到李泰态度尚算有礼时,便也都连连恭维几句。
待到寒暄完毕,陆通便先急不可耐的问道:“请问太原公,常山公如今病体安否?某等奉命南来,随行便有关中善治药石的名医,希望能尽快为常山公诊治调养。”
于谨等重要人员的安危是此番谈判的底线之一,如果这些人也有什么闪失,那么彼此间达成和解的余地将会更小。
李泰听到这话后便笑语道:“这一点请绥德公放心,常山公疾病来虽迅猛,但去的也快,如今正自休养于石城,中山公等皆侍其侧。江陵也不乏南国名医,之前我已经延请诸医师前往石城为常山公再作诊断调养,待到常山公归时,必能康健如初!
谁家又没有亲人恩长呢?常山公戎行辛苦、因而致病,我亦伤感职命所使,难能侍奉恩亲,唯守此仁者爱人之心,盼望天各一方的亲友都能平安顺遂。”
“太原公仁心可贵、爱己及人,想必能够遂愿!”
彼此间话语都不好说的太直白,陆通便也只能含蓄表达道:“行前大王还着我转告太原公,公有殊勋于国,又安忍公孝义留瑕?是故府中也有意安排人员护送公之恩亲南来相聚,但行期何日仍需请问于公!”
李泰听到这话后也是颇感高兴,之前为了避免宇文泰起疑,他根本不敢提出将父母亲人接出关中的想法,甚至就连娘子同归都是小尔朱氏出声相助。如今总算有了跟中外府掰腕子的资格了,他当然也希望能够尽快将父母亲人接来荆襄,以免他们再继续留在关中担惊受怕。
“渴见恩亲、思情如火,公若问我,当然是越快越好!但我亦知府事繁忙,大王也难有闲时专顾此事。有什么是我可以分劳的,绥德公但言无妨。”
李泰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刻意拿捏,直接表态说道。他也并不指望挟持于谨、宇文护等达成更多目的,只要能够交换人质即可,反正他这里筹码多得很。
陆通听到这话后却是暗叹一声,“效劳”和“分劳”一字之差,意思却大有不同。这个当年入府时人畜无害、甚至人见人爱的小后进,如今是真的已经翅膀硬到中外府已经容不下了。
他将心中思绪稍作收拾,转又望着李泰说道:“如今关中群众俱知太原公业已克定江陵的喜讯,可谓是举国欢腾,只待奏捷露布入关,献俘于宗庙、祭告于天地,便可皇恩普授,重加奖酬。尤其太原公临危受命,更加值得……”
李泰听到这话后却抬手示意陆通暂停,口中则笑语道:“何谓临危受命?本是当仁不让!我旧受台府所遣出镇沔北,镇治东南,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宣威所至、无不沐化!江陵之势孤也,皆我荆州士众数年经营之功!
今春归朝,所见前人不道,宇文大王告天更之,遂知上命曲直,亦需大臣申之,盲从乱命,只会误国误民!宇文大王此功伟矣,于我可谓醍醐灌顶,心有所感,发愿扬之,所以遍访群众、相约成盟,为宇文大王叩请封命。当时大王亦言,东南事在于我,因此激励所以当仁不让,因衔故言,遂至此日!”
陆通等人听到这话后便有些口吃失语,而李泰见状后便眉梢一扬,沉声说道:“诸位莫非觉得我言有矫饰?若此中一语有虚,我愿受天人共唾!我旧受命于府,今宣威异国,宇文大王胸襟豪阔,不欲专美于事,遂有晚生出头之天。此情言于王亦是,言于天下亦是!”
陆通等人受此气势所慑,更是久久无语,好一会儿之后才又恢复过来,陆通从席中站起身来,向着李泰深揖为礼,口中又说道:“某等并非以太原公所言不诚,公之数言,行前大王亦有垂教。自公出镇东南以来,诸事皆有所验,东南事舍公其谁?
今者江陵即定,太原公所创壮功更是前人之所未及。国之养士,岂吝名爵!况此间事不许于公,更倚谁人?公名位不彰,恐不足震慑江表宵小。前者大王得于太原公之发声,名位方致,今亦为太原公请之,以全此恩义。”
说话间,陆通直从怀内小心掏出层层包裹的锦帛,待到一层层展开,内中赫然展露出两方玉册。
李泰看到这两方玉册,心跳也不由得略有加速。若在之前他还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但在宇文泰受封为王的典礼上他却见过,这正是册封王爵的册书!
虽然他言里言外不欲专美、出头之天之类的言辞,都是在强调这一件事,而这也是宇文泰安抚自己所不得不做的表态,可当真正摆在眼前时,他还是忍不住有点小激动。
当那册书被献入他的案前,看到玉册上所书“太原王”爵名时,李泰唯有皱起眉头才能压住眉毛上扬之势。但很快这皱眉就成了真的,你们南北两边都容不得我崛起是吧?南面刚骂完我是侯景,北边暗讽我是尔朱荣!
第0838章 封拜黜陟
且不说李泰心内的吐槽,当陆通在将这玉册奉上的时候,心情也是大为忐忑。
局面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中外府如果不做任何让步,是很难妥善解决彼此间的矛盾。而他此番率队南来进行交涉,任务就是要在尽量付出更少代价的前提下解决这一矛盾。
原本按照他们之前所商讨的计划,这一份册命是起码要在谈完那六万大军的归属问题之后才会交出,以免李泰得寸进尺的索求更多。
但是陆通等人来到江陵实际了解一番之后才发现,如今江陵这里的局面远比他们所想象的要好得多,而李泰对他们的态度也比预想中要更加的强硬,如若他们不先作表态,那么会谈很可能都难以继续下去。
当然陆通提前交出他们这一方的重要筹码,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很明显眼下李泰对于江陵这里的局面有着绝对的控制力,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局势该要如何发展,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李泰的一念之间。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再斤斤计较、细言利弊,只会让彼此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生硬,也会让对话变得更加具有对抗性。不如干脆放弃这些过于理性的纠缠,而是从彼此之间的恩义切入,用不失温度的感性视角来进行交涉。
陆通虽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但最终效果还是要看李泰作何反应,因此在交出册书之后,陆通便瞪大眼认真观察着李泰的神情变化。
李泰抬手将那包裹册书的锦帛又重新合拢起来,旋即便将此物随手拨在了一边。陆通见到这一幕后,心绪自是一沉,为李泰请封王爵已经是中外府能够做出的最具和解诚意的表态,如果李泰仍然不肯接受,那就意味着其人必然所图更大,彼此间便再也没有和解的可能,一场内战再也无可避免!
李泰很快就将思绪从这玉册上收回,转又望着陆通说道:“绥德公既然坦诚相待,那我便也将心事与公畅言一番,言中或有逾越,也请绥德公能够包容我的无状。”
“卑职等恭听王教!”
听到这话后,陆通连忙又垂首说道。
听到这个新称呼,李泰嘴角不易察觉的颤了一颤,旋即便又正色说道:“此番前后府令有失协调,于我虽然未为大扰,但近来也一直在思索,原本一直内外和谐,为何今次陡生纠纷?
中山公、魏安公等入境之后多有出格言行,而他们各自也都遭惩戒,或谓是我挟私怨以报复,这固然是偏颇之言,但也不免让人疑惑,以私害公、公私混淆者究竟是谁?
巨奸当世,使我国家痛分东西,而今东面贼势更张、竟然欺天窃命,这就难免会令世道之内的看客暗生狂想。幸在宇文大王定力超凡,未为邪言蛊惑,仍然从容运计。
但参天之木亦难免腐枝并生,以私计凌于国计,以私欲干于世情,所以有失博大稳重、乱命暗生。受扰者绝非我一人,但我亦知宇文大王视听英明、不久必悟,是故并未急于内谏,而是仍然专情于事,以图后报。”
陆通听到这里,虽然彼此立场不同,但也不免在心内颇生认同。他身为宇文泰的心腹,对其近来对人对事的态度转变也是颇有感受,只是不敢像李泰表达的这么直接。
简而言之,北魏分裂成东西两家之后,西魏虽然立于贫弱,但每每还能以弱克强,硬扛住来自东面的威逼压力。宇文泰作为西魏的实际首脑,自然也在心内对标东魏的高欢。
如今高欢已逝,就连儿子都换到了第二茬,而且也已经成功的代魏自立。宇文泰心内当然也是暗生焦虑,其目的和诉求变得强烈起来,一些行为较之此前自然就会发生转变。而与荆州军府和李泰的矛盾爆发,就是这种转变最直接、猛烈的体现。
相对于急于家天下的宇文泰,毫无疑问李泰的做法更加迎合众愿。其人并未急于举兵内向、发动内斗,而是仍然以开拓为先,为做大他们这块饼而继续努力,而不是急于踢人下桌。
但当思绪流转至此的时候,陆通连忙又在心内暗暗告诫自己,不敢再继续深入联想下去。
“公等今日携命而来,让我心知所计无误,我与宇文大王此心仍有相知之处,共奖王室、不忘初心。知己相得,令人愉悦!所以我接下来要借绥德公转奏之事,想必也能获允。”
讲到这里,李泰又拍拍案上那拨在一边的玉册,旋即便又说道:“绥德公亦应知我,时至今日我已非旧年仓皇归义之少年,不患功业不彰、势位不显,江河之间颇传薄名。然旧者功勋岂是一人能就?时至今日,所憾者唯麾下诸得力之士仍多寂寂无名,此众徒卒前事未酬,我又有何面目骄立前班?”
既然要搞新字头,那自然不能光顾着自己一个人的名位争取,兄弟们也都需要共同进步!
陆通听到这话后便又欠身道:“此事行前中外府亦有所论,只因此间露布捷报尚未入府,军机详情尚未得知,故而一应封授诸事无从处置。请大王放心,江陵此战寰宇瞩目,只待大军凯旋,凡所有功之士必然尽得封奖!”
李泰听到这话后便又笑起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老子只要接受这一名位,那就说明我就是跟宇文泰沆瀣一气的一路货色了,可问题是宇文泰有的权力我还没有啊!
大王的名号叫着好听,可我却再也当不了大魏纯臣,结果实际的权力却没有跨越式的增长,老子以后还敢不敢出门去钓鱼?
“绥德公所言,其实我也颇有所虑。只不过江汉之间自有边情所在,诸事皆难同于中外府事一概而论,辨之不清、审之不明,我今忙于军务,余者全都无暇处理。若有绥德公这般精熟中外府格式典故之人入此来为我僚长,尚可诸事厘定,详奏上府。但今军府拙吏一旦笔录有误,便可毁百士之功,岂不惜哉?”
他又望着陆通说道,同时口中长叹一声:“我虽然出掌戎旅,但国中要事也有耳闻。前者华山公因言遭毁,虽是咎由自取,但也不免让人扼腕。府兵之所编创,我亦深与其事,自知关西父老守业心重,贸然长以镇边必然难免众怨沸腾。然则此事本就无涉都畿六坊,六坊暴徒恃此行凶,亦绝不可姑息纵容,若我具表言事,必请严惩凶徒!”
陆通听到这一番话后,神情也是变了又变。杨宽这一件事内情如何,那真的是懂的都懂。虽然事情本身过于敏感,谁也不好深论下去。
但如果李泰抛开府兵外驻的问题不谈,专就六坊禁军行凶一事进行诘问,估计作为领军将军的尉迟纲是很难独善其身的。
但除此之外,李泰言语中所透露出来的另一层意思也是让陆通颇感惊喜,他连忙开口发问道:“大王同样觉得关西府兵不宜久驻于外?并不认同华山公前所进奏?”
李泰闻言后也不掩饰自己的态度,直接点了点头。
杨宽串联关中士流搞什么府兵外驻,完全就是其人自作主张,并没有跟李泰进行过充分的沟通,而这也并非李泰所希望的。这本质上就是在借中外府和荆州军府发生矛盾、交流不畅的时候搞的投机行为,让李泰顶住来自中外府的压力,他们则发动关系抢夺府兵的控制权。
就算宇文泰不搞这一出,李泰也不可能被杨宽所绑架。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将这六万府兵长期留在此间,没有这个必要、而且代价也比较高。
这六万府兵他捏在手里,只是作为跟宇文泰交涉的一个筹码,并且削弱关中的军事力量。
至于他自己本身就拥有组织很扎实的荆州军,如果真要把这六万人马强留下来,那会对荆州现有的军需、民生等经济秩序造成巨大的冲击。而眼下李泰却并没有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去调整、适应这些剧烈的变化。
李泰心里清楚,他跟宇文泰之间的对峙不会持续太长时间,而一旦宇文泰不在了,如今的关中已经没有一个众望所归的军事领袖带领群众来对抗自己,眼下的中外府也很快就会土崩瓦解。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再瞪眼跟宇文泰就这六万大军的归属纠缠不休,那只是加剧内耗。所以这六万府兵撤回关中也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要按照具体的军事情况,分批撤回关中罢了。杀个高敖曹的奖赏都能分批给付,大军一直撤到宇文泰离世有毛病?
所以说沟通真的很重要,在中外府方面看来,这六万大军的归属可以称得上是中外府与荆州军府之间的核心矛盾,但却没想到大局为重的太原王根本就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刁难中外府。
“大王当真、当真国士也!怪不得、怪不得众位督将都对大王仰慕不已,岂止是因为大王韬略惊世,更因为这恤众仁心啊!”
陆通愁闷许久,却发现最担心的一个问题根本就不存在,一时间甚至都有点喜极而泣之感。
然而李泰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你的问题解决了,我的呢?
积压在胸口处的块垒陡然消除,这爽快的感觉简直让陆通飘飘欲仙,脸上的笑容都满溢出来,但他也知道眼下不宜得意忘形,接下来的交涉则就需要更加的小心翼翼,尽量以不触怒这位太原王为主。
虽然说李泰本身并没有要将这六万大军扣留不遣的想法,但人的想法可是时时刻刻都在变的,如果因为自己等人在交涉过程中冒犯了李泰,致使影响到六万大军顺利撤回关中,那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一念及此,陆通望向李泰的眼神更显谦卑恭敬:“大王前言边情不同,此事的确不可不虑。只不过卑职久疏边务,一时之间也难有良策进献大王,未知大王有何高深见教?”
他自然不会把李泰说的让他入府担任长吏的话当真,况且荆州军府本来不就有一个长史长孙俭,现在直接搞得里外不是人,陆通当然不想重蹈长孙俭的覆辙,所以还是先请问一下李泰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靠谱点。
李泰听到陆通发问后便也认真思忖起来,他本来就执掌东南的军政大权,让宇文泰把皇帝给自己送过来建个南魏,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此边的人事权也抓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