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640章

作者:衣冠正伦

  诸如之前的宇文氏一家,本来是抗击六镇兵变的,而且宇文泰父兄皆为此战死。但是在内迁到河北因为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他们一家便又投身兵变当中。

  在尔朱荣覆灭葛荣叛军的滏口之战中,还未开战高欢便劝降了叛军当中数名伪王并万余将士,这些镇兵们可谓表现的身娇体柔。可是等到叛乱被尔朱荣平息之后,由于镇兵们没有得到妥善安置,又发生了大大小小几十次叛乱,搞得继承尔朱荣势位的尔朱兆欲哭无泪,这才将六镇镇人交给高欢统率。

  对自身利益进行奋斗争取,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这些镇兵们不断转变立场和阵营,则就体现出他们政治天真、盲目短视、热衷投机与上层领导者过于贪婪等等各种缺陷。

  李泰想要化解晋阳南城勋贵们的抵抗很简单,只要公布勋贵群体待遇不变,并且挑出几个代表人物着重封奖,那么抵抗很快就会平息下来。

  毕竟从过往的经验来看,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只有折腾作乱,他们的地位才会水涨船高,无论是之前的兵变还是在北齐支持政变,都体现出这个道理。

  可是这些人却忽略了另一个道理,那就是原来的他们体量和势力与如今可是不能同日而论。过往他们两米多高、膀大腰圆的壮汉嘤嘤嘤,哪怕让人倍感恶心,还是得耐着性子多加安抚。

  可是如今在与西魏的多年对抗,加上自身的折损淘汰,他们体量较之往年已经是大不相同,再玩过往那一套,迎接他们的那就可能是一串又一串的大比兜!

  李泰甚至往并州城里都派出了劝降使者,但却并没有惯着晋阳南宫和南城这些勋贵们。他将营中尚可调用的其他人马统统调来布置在这区域周边,然后便不由分说的发起了猛攻。

  为了加强针对这些晋阳勋贵的打击,就连小可汗摄图近日所收编的一部分突厥军众,李泰都给派上了战场,一举将这些残众逐出了宫苑范围,然后又包围着晋阳南城不断发起进攻。

  彼此间的攻防战斗激烈程度远较之前进攻晋阳宫时还要更猛烈几分,而在战斗进行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终于以一众晋阳勋贵们的彻底战败而宣告结束。此时的晋阳南城也早已经被打残大半,街巷与建筑残垣之间到处都散落着战死者的尸体。

  局面如此惨烈,也与李泰的指使有关。就在晋阳南城被包围之后不久,城中便有勋贵投书试图投降,但李泰一概没有回应,只是下令继续保持进攻,务求要在战争中消灭一大批晋阳勋贵。

  这一场战斗也算是此番交战以来,魏军杀敌最多的一场战斗,仅仅在战后清理战场,便清理出了上万具尸体,这其中大半都是晋阳勋贵的部曲家奴。

  当然那些勋贵也没能幸免,诸如北齐的濮阳王娄仲达、之前被捕又归国的长乐王尉粲、安德王韩轨之子韩晋明等等,全都或战死或被斩杀。

  甚至于北齐开国元老中几乎是硕果仅存的安定王贺拔仁,都在家宅被攻破时因身着仆人衣袍准备趁乱逃出,结果被入城军众当街包围,最后因拒捕而被直接殴打致死。

  李泰得知这一消息后,心中也是颇感惋惜。贺拔仁这样一个人物,可谓是活着的史书,因其深刻参与高欢的崛起,如果能被生擒的话,李泰倒可以向其询问了解一下兵变以来第一手的史实资料,结果却没想到死的这么干脆。

  一旦战斗进行起来,难免会有混乱。因此遭难的不只有贺拔仁和其他的晋阳勋贵,甚至就连亡者都难能幸免。

  之前突厥军众参与助战而驻扎晋阳南宫中,搜索宫室时却意外的发现一具华丽棺椁。他们破棺之后将内里的陪葬品搜刮一通,旋即将尸体抛掷于闲庭中。

  李泰是过了两天才知道,因为之前砲轰晋阳宫破坏了北齐皇太后娄氏棺椁,因此齐主高演生前下令将其母棺椁转移到南宫偏僻处隐藏起来,打算等到战乱初步结束后再由娄仲达等悄悄转移出城进行安葬。

  但是由于那一片宫室并非宫城内重要所在,魏军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巡至,结果便意外的落入到突厥人的手中,而后便遭到了破棺抛尸。

  李泰在得知此事后,心中也是颇感唏嘘,不知齐主在天之灵知此事后是何感想。他当然不至于凌辱亡者以泄愤,就连齐主高演骨灰都命人加以收殓送去齐太子高百年处,因此便又让人将娄氏尸身再收殓起来于晋阳城外择地安葬。至于那些做出此事的突厥军众们,则就因为当时情况混乱而无从追究了。

  晋阳南城战事结束之后,针对整个晋阳城的战斗便告一段落了。在此之前,并州城业已投降,而晋阳罗城方面,由于齐军兵力仍然不俗,在早有预谋的分别突围之下,尽管杨忠及时拦截下来了相当一部分突围军众,但是北齐博陵王高济与斛律光等重要人物还是突围北逃了。

  李泰得知此事后,心内自是颇感失望,便又安排大将军李和率领一批军众继续追杀。能追赶得上固然可喜,即便不能倒也不必耿耿于怀。北方统一乃是大势所趋,并不会因小部分人的顽抗而有所改变。

  而且斛律光这个人老实说也没有经营一个流亡政权的能力,如果是段韶逃走李泰还是要担心一下,而若是斛律光的话,注定只能是一时之扰而难成长久之患。

  除开这一点,此番进攻北齐可算是大获全胜,接连攻陷北齐二都与河北大部分的区域,其他地方即便不能传檄而定,也都难以再形成顽抗之势。

  李泰近日也一直在晋阳宫中安排处置后续的事情,接下来的战事进行便不需要他再亲自坐镇指挥了,诸路大将分头出击即可。

  因为太过专注军事,李泰都有些忽略了军中一股有些奇怪的气氛正在滋生。直到这一天他在晋阳宫中召见诸将时,贺若敦登殿后便环顾这华丽殿堂一眼,旋即便开口说道:“高氏群丑无功天下、尚能偷符窃运、据此荣华,臣等追从主上破贼立功、不辞辛劳,今我主上仍未身履至尊,思之此节,实乃大恨!”

  这些家伙明显是私下里商量过的,贺若敦话音刚落,其余一众随军文武便也都纷纷作拜,口中则高呼道:“臣等恭请主上早日履极正位,顺天应人,以安天下!”

  以李泰的威望,哪怕是在群徒劝进,倒也没有人敢直接上前给他来个黄袍加身,但众人却都神情激动、态度热切,这也让李泰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

  他自知自己登不登基已经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关系到整个西魏政权的推进演变。而诸将所以直接还在征程当中便要进行劝进,那是因为此番灭国必有殊赏,他们只有成为新朝臣子,对于封赏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可如果再以旧魏臣子的名义而受赏,居位越高,来日不免就越尴尬。而且如今劝进,可以两功一并封赏,自然更加的皆大欢喜。

  这个问题,李泰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他之前所以不急于此事,是要避免国中的人事磨合影响到军事上的进程,而今北齐已灭,自然没有这个顾虑,也是需要考虑更进一步、名正言顺的问题。

  面对诸将的诉求,李泰先是将脸一沉,旋即便正色说道:“我等众人,征命在身,军帐之中,唯言军务,余事勿论!”

  众人见唐王神情严肃,一时间也都纷纷低下头,心情变得有些忐忑,不敢再多说什么。

  不过很快李泰神情又变得缓和起来:“今召诸位,便是要分布军事,我则先行归朝,为众将士请功请封!此役覆灭贼齐,功勋之壮乃正光以来所未有,我与诸位同荣此事,自上至下必作公允封奖,否则苍天不允!”

  众人听到这话后先是稍作沉吟,旋即便又各自面露喜色,纷纷叩首应是,等到抬起头来的时候,不免都一脸的兴奋。

  因为还有一件大事要做,所以接下来李泰倒也没有再继续于晋阳长久逗留。他以贺若敦暂为并州总管,舅舅卢叔虎则留为并州刺史,加上在南面唐州的三弟李奥也北上担任并州总管府长史并领太原太守。

  至于河北方面,除了之前留守的高乐、李穆和坐镇邺都的韦孝宽等人之外,李泰又以杨忠暂领河北军机,调度诸军以扫荡余寇。

  在将诸方留守人事安排妥当并确定了后续的军政基本路线之后,李泰便率领余众一起沿汾水南下,顺便消灭了那股仍然驻守于雀鼠谷的齐军残众,然后便取道龙门渡河。

  此时东征师旅大获全胜的消息早已经先于凯旋师旅传回了关中,关中士民一时间自然也都是奔走相告、喜悦至极。普通的民众还仅仅只是比较纯粹的喜悦,以及自觉得唐王出征、本就理所当然会创此大功的笃定。可是那些身居高位之人,所想的问题则就更多了。

  在灭齐的喜讯传到长安之后,高仲密第一时间便来到于谨府上拜访,见面之后第一句话便是问道:“太傅知否唐王师旅业已接连攻破贼齐两都、覆灭贼国的喜事?”

  于谨虽然已经老态明显,但精神仍然矍铄,闻言后便颔首笑语道:“如此天大喜事,老夫岂能不知?还是有劳高太保登门走告,乍闻喜讯喜不自胜,当与太保畅饮一番、贺此壮胜!”

  “饮酒贺胜自是当然,但也不必急于一时。今日来访太傅,另有要事相商!”

  高仲密听到于谨的话后,便又摆手说道:“唐王掌事以来,内兴政治,外弘武功,再造太平,雄功危矣!然而如今身位仍然有屈,不能长直天地之内,若待天下人奋起声讨不公,则某等立朝之众将何以自立人间?于太傅于此可有高见以教我?”

  于谨闻听此言,自然也明白了高仲密的意思,稍作沉吟后便点头说道:“前与唐王攻讨江陵时,便知天下事应付唐王,余者世道或有自诩英流者,皆难邀天宠。而今至此,事果应验,若能与高太保等进劝主上顺天应人,此亦老夫荣幸!”

  于谨近年来虽然淡出于时局,但对时局人事也是了解颇深,心里很清楚唐王早已经是众望所归,而今又挟灭国之威即将班师归朝,自然更加的势不可挡。他们如今也只是占了身份资历的缘故得谋劝进,否则可能都排不上号!

  两人很快便达成共识,都觉得在劝进之前还是应当要达成更广泛的共识,于是便又邀集广平公元赞等人,一起入宫拜见皇帝,与皇帝商讨退位禅让事宜。

  本来这种事情放在皇帝那里真是难以面对的奇耻大辱,可当皇帝元廓听完众人来意后,直接将手拍在御床上并叹声道:“卿等何来迟也!斯时斯事朕已苦盼多时,朕为唐王守位而已,今强寇覆灭、天命有归,朕当推位相奉,亦无愧天地祖宗!”

  说话间,皇帝便亲自拿出了早已经拟定多时的退位诏书,着令广平公元赞、于谨与高仲密带领在朝群臣,前往龙门迎驾劝进。

  龙门渡口,李泰刚刚渡河抵达对岸,一众迎驾劝进的人员便一拥而上,纷纷叩拜相迎。

  广平公之前便曾奉皇帝命令进行过一次劝进,这一次也是熟门熟路,两手高居皇帝的退位诏书,口中高声呼喊道:“唐王讨灭巨寇,功名响彻宇宙,天眷正隆、众望所归,理应顺势应运、践位至尊,臣等有幸,顺天劝进,请主上勿为推辞,顺天应人!”

  “请主上顺天应人,践位至尊!”

  元赞话音刚落,在场文武群臣并一众军民纷纷纷纷叩拜高呼道。

  “贼齐高氏乃是欺天窃国之巨寇,西狩以来凡天下有志之士皆欲讨之灭之。某亦奉于魏统以卫道讨贼,而今终于大获成功,理应归告魏氏祖宗,乃论后事。”

  李泰并没有直接答应众人的劝进,仍然以魏国臣子的身份祭告于宗庙,也算是有始有终,当然他也没有拒绝众人,稍作停顿后便又说道:“天命恒常而有序,顺天应人,义不容辞。吐故纳新,继往开来,亦吾辈之任。”

  于是一众人便又拱从着唐王浩浩荡荡往长安城而去,当抵达长安的时候,皇帝元廓早在灞上相迎。他今日没有穿戴帝王衮冕,而是身穿平民的服装,及见唐王行至,便阔行上前亲执马辔道:“唐王大胜不骄,仍恪守节义归祭魏氏先祖。某忝为孽后,亦应一尽人情之义、长揖为谢,执辔相引,请王勿拒!”

  李泰当然不会让皇帝为自己牵马,无论对方是出于怎样的理由,于是便连忙翻身下马,与皇帝并肩而行。当其入城之时,长安城内外已是一片欢呼之声!

第1263章 大唐开皇

  三条九陌丽城隈,万户千门平旦开。复道斜通鳷鹊观,交衢直指凤凰台。

  这是后世初唐诗人骆宾王盛赞长安繁华的《帝京篇》诗句,用来描绘如今的长安城也并不违和。当然,此处所指的长安城乃是前魏同治旧年开始兴造的新长安城,而非前魏因陋就简所袭用的汉魏长安旧城。

  经过前后数年的营建,如今这座坐落在龙首原上的长安新城已经是大成规模。尤其本来就优先安排营造的大内宫苑与皇城百司,更是在一年多以前主体便已完成竣工,之后便一直在进行细节方面的完善。

  至于城中所规划的闾里百坊民居,一开始的时候虽然修建的进度并不算太快,可是随着城池营建初见规模,加上屡屡有蜀中、山南等各地士民奏请朝廷希望能够迁入这座新京定居,并且愿意捐用自家财货与丁力以辅助城池的营建,城坊的建设速度顿时便加快起来。

  自五胡乱华以来,中央权威便一直都在不断的衰弱、崩溃并更迭,地方上豪强大族聚众自保、势力也在持续的壮大着。即便是有新的政权建立起来,也要针对这些地方势力进行一定程度的妥协让步,彼此才能和平共存。

  历朝历代,统治者为了加强统治力度,都会想方设法将大量的人员物资集中在自己能够触手可及的京畿周边,常常会有普迁诸方豪强富户以充京邑之实的做法。

  如今这各地百姓都踊跃请求迁入京畿,朝廷对此自然不会拒绝,乐见分散各地的人物资源向畿内汇聚。这些士民们由此更加靠近权力的中心、也有机会获取到更多的政治资源,而朝廷则加强了对于内部人事资源的掌控,并其让京邑的繁华得到快速的提升,这自然是上下两利的好事!

  到如今,这座新的长安城大内禁苑、皇城百司与外城百坊的格局已经形成,一座崭新的、雄大的城池从无到有的出现在龙首原上,直将原本的长安城对比的越显狭小逼仄,毫无气象可言。

  随着长安新城正式启用,世道也在进行着新旧更迭的巨大变革。而在这长安新城正式启用之后不久,这座城池便见证记录下来了一件盛大的事情,那便是唐王接受魏帝元廓禅让,正式于新长安城大内太极宫登基称帝,建立起全新的大唐帝国!

  唐王履极,可谓众望所归,本就是关中民心所向,而今又挟灭齐之大威而归国,履极称制可谓水到渠成、顺天应人。

  由于内外呼声太过激烈,李泰在年前归祭魏氏先祖之后,便在原本的长安城皇宫中先行接受了魏主禅让,但因当时长安新城大内尚有一些礼器文物尚需赶制,包括用来几天的圜丘也要在新城南郊重新筑造,加上从齐国两都所缴获的重要礼器文物、诸如传国玉玺等物皆需编排入礼,于是李泰便暂以“摄国”执政,实际行使皇帝的权力。

  一直等到诸事准备妥当,在新年元日这一天,李泰才正式的在长安新城太极宫正殿乾元殿中登基称帝,接受群臣朝拜,并颁布一系列的新朝礼章制度。

  新朝自以大唐为国号,至于年号,李泰在汇总群臣各自建议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以“开皇”作为自己的年号。

  这倒并不只是纯粹的出于他心中那一份难言的恶趣味,更在于他本就觉得“开皇”乃是历代帝王年号之中颇为堂皇大气的一个。

  帝王年号始于汉武帝建元,自此以后便成为了帝王和政权彰显格局与抱负、寄托理想与愿景的一个标志,在一些历史上的特殊时期,年号更足以成为政权的代称,对于一个政权自是意义重大。

  李泰并不喜欢那种单纯的宏大字眼所拼凑出来的年号,他更喜欢那种既彰显宏大气象,同时又能充分体现出当政者主动性的年号,“开皇”就非常符合他这一审美趣味。

  隋唐之际乃是汉祚兴复、再次伟大的一个时期,不乏帝皇年号也都彰显出这一气象,甚至包括隋炀帝的“大业”年号,都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雄壮气息。唐太宗的年号贞观则取自《易经》天地之道,贞观者也,取义天地正道以示人,贞观之治也并没有辱没这年号所寄托的寓意,乃是古代社会中少有的名实相符的世代。

  贞观也是李泰所属意的一个年号,不过在权衡一番之后,他还是觉得开创新世的开皇要更加适合当下的自己。若使来年真的一统寰宇、再造盛世,改元贞观以正道示人也未尝不可。想到自己一人便有机会能够身兼隋唐二世开创与弘扬之壮功,李泰心中也是充满了期待。

  登基大典庄重且冗长,因为是在大内太极宫中所举行,唯参礼之文武百僚与众禁卫府兵能目睹其事。而接下来圣驾出宫、前往南郊圜丘祭天,则就是全城士民皆能沿街观礼的盛事。

  长安新城布局一如李泰所知晓的另一个时空中长安城的格局,稍有不同则是作为城池中轴的朱雀大街直接位于龙首原的龙脊上,而皇城所在的太极宫便也直接坐落在龙首山上,即后世的大明宫所在。

  由于龙首原本身便有高低起伏,这样的改变也造成了用工量的大增,需要对原始地貌进行一个较大的改造。而李泰索性又一不做二不休的将长安城周边漕渠沟壑等工程与城池的营建一起进行,使此城居规划变得更加协调一体,工程量则进一步的增加,尽管后续又有众多的民间资力主动加入到城池的营建中来,但整体的工期完成也是需要更长的时间。

  对此李泰倒也不以为意,虽然说从后世视角而言,长安作为大唐帝国的国都已经有着许多的不适宜,但是从当下人的视角而言,长安作为政权中心在人情法理上都有着极大的不可替代性。

  李泰能够结束乱世、完成统一大业的最大倚仗便是其麾下的关中府兵,只此一点便决定了他必须要立足关中、深耕关中,虽然过程中也需要做到兼容并纳,但在完全的巩固统治之前,轻易的改变根本立足所在,无疑是在拿自身的生死存亡来开玩笑。

  更何况,就算是完成了统一大业,一座雄大的长安城对于东西间的平衡与呼应、对于关陇人事资源的调节和未来针对西域、塞北等地区的经略都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时代的选择固然会有一定的不合理性,但总归也是汇总方方面面的元素进行碰撞磨合,最终所形成的一个事物走向,一些片面的视角固然逻辑成立、有其道理,也只是可以接纳探讨,难以用于全面的否定。

  起码在当下而言,这一座新的长安城对于新生的大唐政权、对于李泰和一众关中士民所带来的荣耀感与凝聚力是其他地方所不能比拟的!

  随着太极宫中典礼完成,当圣驾在文武群臣并禁军将士们拱从着缓缓行出皇城朱雀门的时候,早已经等候在长街两侧翘首以待的畿内百姓们顿时便爆发出一连串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吾主万岁!至尊威武!”

  “万岁”一词在当下固然不是帝王专属,但用于称颂帝王也绝不是什么冒犯忌讳的事情,而且在类似的场合中向来出现的频率都非常的高。

  李泰今天还是第一次以这新的身份面见畿内士民,心情自然也是激动有加。只可惜今日他身着庄重严肃的衮冕礼服,只能端坐乘舆之中,视线也难左顾右盼,更加难能向长街两侧的群众招手示意,但那山呼海啸一般的声浪不断的涌入到耳中,也让他深感畿内士民之热情。

  在群众的欢呼声中,乘舆仪仗沿朱雀大街一路南行,直达南郊圜丘。抵达圜丘之后,李泰便先入大次御帐之中稍作休息,而后在吉时到来的时刻才在群臣引护之下缓缓登上圜丘,祭祀昊天上帝。

  祭祀南郊并不是登基大典的必备礼节,甚至有的帝王终其一生都未亲祀南郊。但毫无疑问,祭祀南郊乃是国之吉礼大典当中最为重要的一项,代表着君权神授、帝王沟通上天的重要意义。

  所以就连李泰对于此事也是分外的重视,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各项礼程,待其站立在高大的圜丘天坛顶部俯瞰长安南郊的时候,四周百官将士并观礼士民俱环拜圜丘周围,心中也不免大生一股君临天下的豪情。

  这激动的心情一直等到礼毕之后、退下圜丘之时才略有平复,而此时李泰也才感受到衮冕礼服之下因激动而涌出来一身的汗水,在冬风吹拂之下竟然都未觉凉意。

  郊祭之后仪驾归宫,李泰便暂除衮冕,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赭黄袍服,骑乘着一匹青骢骏马在群臣拱从下返回长安城中。而当其现身于畿内士民视野中时,长安城内外更是欢声雷动、经久不息,整座城池一时间都洋溢着一股欢快喜庆的氛围。

第1264章 大封群臣

  郊祭还宫之后,新君李泰再登乾元殿前的承天门接受群臣士民拜贺。

  承天门乃是皇城进入宫城的城门,门前的皇城中除了文武群臣之外,在元月人日之前凡畿内士民皆可入皇城来观礼拜贺。这也大大拉近了畿内百姓与新朝新君的距离感,新朝甫立,与民同乐。

  李泰站在承天门城楼上,在接受臣民拜贺之后,便又着令礼官宣读诏书大赦天下,之后则返回乾元殿中大飨群臣。

  民以食为天,自古以来,上至帝王将相、下到黎民百姓,遇到喜事首先想到的便是吃顿好的来庆祝一下。而今新朝建立、新君履极,同样也不例外,在诸项大典暂时告一段落之后,参礼群臣便受到皇帝陛下的盛宴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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